第42章 巧工扬名

作品:《陈巧儿与花七姑的爱情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青石镇的集市已人声鼎沸。陈巧儿站在自家摊位前,手指轻轻拂过那架改良水车的微缩模型,眼神里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巧儿姐姐,你说今天真的会有人买吗?”花七姑一边整理着绣着茶花纹样的桌布,一边小声问道。


    “不指望卖多少。”陈巧儿蹲下身,检查着模型内部齿轮的咬合,“主要是让人看看,咱们的手艺不比城里那些匠人差。”


    话音刚落,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开让开!李员外家的管事来了!”


    人群被粗暴地推开,三个穿着灰褐色短打的汉子大摇大摆走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正是李员外新聘的管事赵四。


    “哟,这不是鲁老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徒弟吗?”赵四用脚尖踢了踢摊位的支脚,“在这儿摆摊,问过咱们李员外了吗?”


    陈巧儿站起身,不卑不亢:“集市摊位是镇上公设,每月交十个铜板即可,何须问李员外?”


    “牙尖嘴利。”赵四冷笑,目光扫过摊位上那些精巧的木制品,“就这些破烂玩意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花七姑忍不住开口:“这些可不是破烂!巧儿姐姐做的水车,能比普通水车多浇三成地!还有这个自动织机模型——”


    “模型?”赵四打断她,嗤笑出声,“谁要看你这些木头疙瘩!真当自己是鲁班再世了?”


    围观人群渐渐聚集,窃窃私语声四起。


    陈巧儿深吸一口气。她想起鲁大师昨日叮嘱的话:“技艺者,以物证道。遇挑衅,不必争口舌之利,当以实物服人。”


    “赵管事既然看不上这些‘木头疙瘩’,”陈巧儿平静地说,“不如我们打个赌?”


    赵四挑眉:“赌什么?”


    陈巧儿从摊位下搬出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箱子表面看似普通,但侧面有几个不起眼的孔洞和旋钮。


    “这是我新做的‘千机匣’。”她打开箱盖,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小抽屉和隔间,“共有二十四道机关锁。若赵管事能在一炷香内打开最里层的小抽屉,这些作品我全部奉上,分文不取。若打不开——”


    她顿了顿:“只需您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句:‘巧工娘子手艺了得’,如何?”


    人群哗然。有人认出了那箱子:“那不是前些日子陈家闺女在河边试验过的机关匣吗?当时王铁匠鼓捣了半个时辰都没打开!”


    赵四脸色变了变,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退缩。


    “赌就赌!”他撸起袖子,“一个破箱子,能有多难?”


    陈巧儿点燃一炷香,插在摊位前的香炉中。


    赵四蹲在箱子前,先试着直接拉开最上层的抽屉——纹丝不动。他仔细观察,发现每个抽屉表面都光滑无把手,只有一些细小的纹路。他试着按压、旋转,箱子内部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但抽屉依旧紧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四额头冒汗,尝试着各种方法:敲击、摇晃、甚至想用蛮力撬开,可那木箱竟异常坚固。


    “这...这什么邪门玩意儿!”他气急败坏。


    花七姑在一旁忍着笑,轻声道:“巧儿姐姐说,这用的是‘榫卯联动’和‘重力触发’的原理。开错顺序,机关就会锁死。”


    香燃过半。赵四已试了十几道抽屉,最多只打开到第三层。最让他恼火的是,每次开错,箱子就会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嘲讽。


    “不玩了!”他猛地起身,一脚踹向木箱。


    就在脚尖即将触到箱体的瞬间,箱盖突然弹开,里面一个小木偶“啪”地弹出,正打在赵四鼻梁上!


    “哎哟!”


    人群爆发出哄笑。那木偶是个滑稽的猪头模样,还连着根弹簧,在赵四面前晃来晃去。


    陈巧儿故作惊讶:“哎呀,这是最后一道防盗机关——若有人想暴力破坏,就会触发这个‘惩恶偶’。赵管事,您没事吧?”


    赵四捂着鼻子,满脸通红。他恶狠狠地瞪了陈巧儿一眼:“咱们走着瞧!”


    说罢,带着两个跟班狼狈离开。


    人群围了上来,对那个机关箱啧啧称奇。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挤到前排,仔细端详着水车模型。


    “姑娘,你这水车当真能多浇三成地?”


    陈巧儿收敛笑意,正色道:“先生请看。普通水车靠水流推动,叶片是平的,不少水会在抬起时漏掉。我改良了叶片形状,做成弧面,并在边缘加了导水槽。这样每片叶子能多存三成水,转动时也不易洒落。”


    她边说边演示,往模型水槽里倒水。水车转动起来,果然比常见模型更加流畅,汲水量明显更多。


    丝绸男子眼睛亮了:“我是城南茶庄的掌柜,庄里有三百亩茶园,正愁灌溉不便。你这水车,能做大的吗?”


    “能。”陈巧儿点头,“但需要实地勘察水流、地势,定制尺寸。”


    “好!好!”男子连连点头,“明日我就派人来,请姑娘去庄上看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开头,其他围观者也纷纷询问。有人看中了那个可以自动换梭的织机模型,有人对能折叠收纳的多功能家具感兴趣。不到一个时辰,陈巧儿带来的八件样品竟被预定出去五件,还接到了三单定制活儿。


    日头渐高时,花七姑拉了拉陈巧儿的衣袖,指向集市入口。


    一顶青色小轿正朝这边走来,轿旁跟着两名衙役。


    轿帘掀开,走出一位约莫四十岁、面白无须的文士。他身穿浅青色官服,头戴方巾,正是青石镇新任的镇丞周文渊。


    周镇丞缓步走到摊位前,目光落在那个机关箱上。


    “适才本官在茶楼,听闻此处有位‘巧工娘子’,以奇技惊艳四座。”他声音温和,“可是姑娘你?”


    陈巧儿行礼:“民女陈巧儿,见过大人。‘巧工娘子’不过是乡亲戏称,不敢当。”


    周镇丞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摊位上的物件,最后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风雨预测仪”。那仪器有几层同心圆环,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和气象符号,中心有个小铜珠。


    “这是何物?”


    “回大人,这是根据气压和湿度变化预测天气的仪器。”陈巧儿解释,“铜珠会在不同区域滚动,结合圆环刻度,可预知未来十二个时辰是否会有风雨。”


    “哦?”周镇丞轻轻摇晃仪器,铜珠果然滚动起来,停在了“巽”位与“雨”字交界处。


    他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若有所思。


    这时,集市东头突然传来喧哗。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气喘吁吁跑来:“不好了!李员外家的粮仓起火了!”


    周镇丞脸色一变,立即吩咐衙役前去查看。他正要离开,却见陈巧儿盯着那个预测仪,眉头紧锁。


    “大人,”她忽然开口,“请速派人通知临河住户,半个时辰内可能有急雨。”


    周镇丞一怔:“姑娘何出此言?此刻万里无云——”


    话音未落,一阵风突然刮过集市,卷起尘土。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从西边推来一片铅灰色云层。


    “这仪器今晨一直指向‘雨’位,”陈巧儿快速说道,“且铜珠在‘巽’位震荡,巽为风,主突发。结合此刻天色变化,恐是雷阵雨前兆。粮仓着火,若遇急雨倒也是好事,但河岸低洼处的民宅若不及准备,恐有内涝之险。”


    周镇丞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对衙役下令:“照陈姑娘说的办,通知河岸各家!”


    两刻钟后,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变成倾盆大雨。集市人群四散避雨,陈巧儿和花七姑匆忙收拾摊位。


    粮仓的火势在暴雨中很快被扑灭,而河岸处,因提前得到预警,居民们用沙袋堵住了门槛,无人受伤。


    雨幕中,那顶青色小轿去而复返。周镇丞下轿,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陈巧儿暂避的屋檐下。


    “陈姑娘今日展现的技艺与见识,令本官刮目相看。”他语气诚恳,“青石镇虽小,却藏龙卧虎。不知姑娘可愿为镇上做些事情?”


    陈巧儿心头一动:“大人请讲。”


    “镇西老水闸年久失修,每年汛期都成隐患。前任曾请过三位匠人,皆说工程复杂,难以改造。”周镇丞说,“本官见姑娘精通机巧水利,可否前去看看,有无改良之法?”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陈巧儿清楚,若接下这个活计,就等于正式踏入“工匠”行列,不再是被乡邻视为“爱鼓捣小玩意儿”的姑娘。


    但她同样清楚,一旦接下,李员外那边的刁难只会变本加厉。


    花七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眼神里写着支持。


    屋檐外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朦胧。陈巧儿仿佛看见,在这雨幕之后,有两条路缓缓展开:一条安稳却平庸,一条艰险却通往更广阔的天地。


    她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那些未完成的图纸,想起鲁大师说“技艺之道,当济世利民”时的郑重神情。


    “民女愿往一观。”陈巧儿抬起头,雨水溅湿的额发下,目光清亮,“三日内,给大人答复。”


    周镇丞颔首微笑,递过一块令牌:“凭此可通行水闸。期待姑娘佳音。”


    轿子远去。花七姑接过令牌,触手温润,是上好的梨木所制。


    “巧儿姐姐,这令牌...好像有点太轻了?”


    陈巧儿接过细看,脸色微变。她用手指叩击令牌侧面,传来轻微的空响——里面有夹层。


    用随身的小刀小心撬开边缘,薄薄的木片下,竟藏着一张卷起的纸条。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水闸之事,恐有人不愿见成。务必小心,尤其夜间。”


    没有落款。


    雨渐渐小了,集市上的人群重新聚集,喧闹声再度响起。陈巧儿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望向镇西的方向。远处,隐约可见水闸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蹲伏在河上的巨兽。


    令牌、纸条、突如其来的邀约、李员外粮仓恰到好处的失火...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七姑,”她低声说,“回去后,把咱们那些‘小玩意儿’都检查一遍。尤其是——防身的那些。”


    花七姑重重点头,眼神也变得凝重。


    夕阳从云缝中漏出一缕光,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晃眼的光斑。陈巧儿收拾好摊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机关箱。


    箱盖上的木偶猪头还在轻轻摇晃,咧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她知道,从接下这块令牌开始,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而此刻,集市对面的茶楼二层,一扇窗户轻轻关上。窗后,赵四放下竹帘,对身后阴影中的人躬身:


    “员外,鱼已咬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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