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数字殖民论反击(一)
作品:《鲁智深现代行侠记》 雨季结束后的第七天,《经济学人》的封面像一颗炮弹,炸进了内罗毕宁静的清晨。
鲁智深是在去工作站的路上看到那本杂志的。报刊亭悬挂的封面上,用醒目的红色标题写着:《数字殖民:当科技巨头用区块链“驯服”非洲》。封面插图极具冲击力——一只戴着智能手表的白人手掌,正在用数据线缠绕一只黑色的、布满老茧的手。背景是基贝拉贫民窟的铁皮屋顶,屋顶上投射着巨大的二维码。
小王已经拿着杂志在集装箱门口等他,脸色铁青。
“最新一期,全球同步发行。”小王翻开内页,第28页,整整四版的特别报道,“作者是他们的首席非洲记者,理查德·克拉克。他在基贝拉待了两周,采访了十七个人,包括......包括一些对我们不满的工匠。”
鲁智深接过杂志,靠在集装箱铁皮墙上阅读。晨光斜射,照亮了那些锋利如刀的句子:
“在肯尼亚内罗毕的基贝拉贫民窟,一场以‘赋权’为名的数字实验正在上演。中国建筑企业家鲁智深建立的‘工匠兄弟会’平台,用区块链、人工智能、手势识别等前沿技术,为非洲手工艺人搭建了一个看似美好的数字乌托邦。
但剥开技术的外衣,我们看到的是熟悉的殖民剧本:外来者带着‘先进工具’,‘帮助’本地人接入全球市场,同时将他们的创造力、数据和剩余价值,纳入一个由外部资本控制的数字帝国。
平台抽取每笔交易5%的佣金——这高于当地任何金融机构的费率。工匠们被鼓励上传制作视频,这些视频成为训练AI模型的免费数据。而当这些AI未来能够自动生成手工艺品设计时,工匠们将失去最后的壁垒。
更令人不安的是文化层面。平台用‘效率’‘标准化’‘可追溯性’等现代性话语,悄然侵蚀着非洲手工艺的口传心授传统。年轻匠人不再向长老学习复杂的部落图腾含义,转而研究如何制作更受欧美市场欢迎的‘极简非洲风’产品。
这不是赋能,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剥夺——用数字锁链,取代了物理的镣铐。”
文章还配了五张照片:一张是基鲁鲁老人低头操作智能手机的侧影,配文是“传统木雕大师沦为数字工人”;一张是合作社工作站的外墙,喷绘的“工匠兄弟会”标志旁,有一个不起眼的华为logo,配文是“中国企业深入非洲腹地”;一张是埃塞俄比亚编筐女工在镜头前展示手艺,配文是“她的手指正在为AI提供免费训练数据”。
最后一张照片,是鲁智深站在工棚中央,举手指挥“人肉区块链”的场景。照片的角度选得很刁钻,让他看起来像个在指挥某种神秘仪式的教主。
“文章发出三小时,已经有三家国际NGO发声明,要求我们公开数据使用协议。”小王滑动平板电脑,“肯尼亚《民族报》转载了全文,评论区......很难看。有人说我们是‘新殖民主义的数字先锋’,有人说要抵制平台上的产品。”
鲁智深合上杂志,封面那两只缠绕的手在阳光下刺眼。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走进基贝拉时,卡洛斯警惕的眼神。那时卡洛斯问:“你是政府的人?还是开发商?”
现在,他成了杂志封面上的“数字殖民者”。
“卡洛斯他们看了吗?”
“看了。基鲁鲁老人很生气,把杂志撕了。但......”小王犹豫了一下,“穆图阿私下跟我说,有工匠确实在抱怨佣金太高。还有人说,上传视频时签的那份用户协议,全是英文,根本看不懂。”
鲁智深点点头,走进工作站。服务器机柜的绿灯规律闪烁,大屏幕上实时滚动着全球交易数据:过去24小时,完成交易317笔,总金额8.4万美元,工匠预估收入比传统渠道平均高出420%。但这些数字,在《经济学人》的叙事里,变成了“剥削的证据”。
“召集所有人。”鲁智深说,“一小时后,合作社大工棚见。包括《经济学人》采访过的那十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上午十点,大工棚里挤了将近八百人。
这次的气氛完全不同。没有雨夜那次的期待,没有手势翻译上线时的兴奋,只有一种沉重的、被背叛的沉默。人们分成几个小团体,低声交谈,眼神时不时瞟向讲台上的鲁智深。
《经济学人》杂志被复印了几十份,在人群中传递。有人指着封面插图骂脏话,有人低头仔细阅读,有人直接把杂志摔在地上。
卡洛斯走上讲台,独臂举起,人群渐渐安静。
“今天,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卡洛斯的声音在工棚里回荡,“我们是来弄清楚,我们到底是像这杂志说的,成了‘数字奴隶’,还是真的像我们感受到的,第一次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他转向鲁智深:“鲁,你说吧。我们都听着。”
鲁智深走到台前。他没有拿讲稿,没有打开PPT,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那是雨夜“人肉区块链”时用的账本之一。塑料封面上还沾着那晚的泥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个月前,我第一次走进基贝拉。”鲁智深用缓慢但清晰的英语说,卡洛斯在一旁用斯瓦希里语同声传译,“卡洛斯问我:你是政府的人?还是开发商?我说:我是建筑工人。他笑了,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台下有人发出轻笑,气氛稍稍缓和。
“那时我没想过建平台,没想过区块链,我只想看看能不能用中国的钢构技术,帮这里建更便宜、更坚固的房子。但后来我看到了卡洛斯用废铁皮造的房子,看到了基鲁鲁大叔雕的门,看到了穆图阿打的铁艺窗。我明白了,这里最缺的不是工人,是让世界看见工人的眼睛。”
他翻开账本,第一页是穆图阿的血手印和歪扭的签名。
“这本账本,是雨夜那晚336个人的工资记录。它不值钱,塑料封面五先令,内页十先令。但现在,它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因为上面有我们每个人的手印,证明我们存在,证明我们劳动,证明我们值得被支付。”
鲁智深抬头,目光扫过人群:“《经济学人》说我们被数字殖民了。我想问问你们——在平台出现之前,你们谁有过银行账户?谁的作品卖到过欧洲?谁的收入在三个月里翻了四倍?”
人群沉默。
“穆图阿,”鲁智深点名,“你之前打一扇铁艺门,能卖多少钱?”
穆图阿站起来,声音低沉:“三千先令。还要被中间商抽走一半。”
“现在呢?”
“上次卖给荷兰的那批,一扇......八万先令。钱直接到我手机里。”
“基鲁鲁大叔,你之前雕一扇门廊要多久?能得多少?”
老人缓缓站起:“四个月。教堂给我三万先令,分期付,拖了半年。”
“现在呢?”
“阿姆斯特丹的订单,一扇门三十万先令。预付了九万,已经在我手机里。”
鲁智深转向埃塞俄比亚编筐女工:“你,在亚的斯亚贝巴的市场,一只篮子卖多少钱?”
翻译转述女人的阿姆哈拉语:“五十比尔(约合1.5美元)。一天最多卖三只。”
“现在平台上的订单呢?”
“法国客户订了二十只,每只......四十欧元。已经收到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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