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无声的托付

作品:《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

    山洞里那瓶琥珀色液体带来的热乎劲,撑了不到三天就凉透了。新的难关像块磨盘大的石头,死死堵在路中间——下一步反应,得用乙酸酐当催化剂。


    “乙酸酐?”小李把那本翻烂的化学书扒拉来扒拉去,手指在缺页的地方抠出个洞,声音发飘,“这玩意儿得用纯醋酸和脱水剂烧出来,咱连像样的醋酸都凑不齐,哪弄这金贵东西?”


    陈工蹲在灶台边,烟锅敲得石头邦邦响,火星子溅起来又落下去,在地上留下点点黑痕:“用醋再试试?上次提纯不就靠的醋?死马当活马医呗。”


    试了。把老乡家最酸的老陈醋熬了又熬,熬成黑乎乎的浆糊,酸气呛得人直打喷嚏。一股脑倒进反应罐,结果呢?熬出一锅绿乎乎的黏东西,臭得能把苍蝇熏晕,倒在山沟里,野狗闻着都绕道走。


    “不行。”赵佳贝怡捏着鼻子把那锅废料倒干净,铁铲刮过锅底,发出刺耳的响,“杂质太多,把反应全搅黄了。这路子走不通。”


    团队的气氛又沉了下去,比山洞里的寒气还重。窑洞外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的落一地,香得人头晕,可谁都没心思赏。小李把自己钉在角落,对着化学方程式发呆,眼镜片上的哈气结了层白霜,擦了又结;陈工的烟袋锅就没熄过,弄得窑洞里乌烟瘴气,呛得人直咳嗽,他自己倒像没察觉,一口接一口地抽;虎子去挑水,回来时桶都没装满,脑袋耷拉着,肩膀垮得像担不起事的样子。


    最让人揪心的是杨教授。自从上次去了山洞,他的咳嗽就没好利索,低烧不退,伤腿肿得像发面馒头,用手一按就是个坑,半天弹不起来。赵佳贝怡把空间里最好的消炎药拿出来,熬成汤药给他灌下去,可药汤刚喂进去,就被他咳得吐出来大半。


    “歇着吧,杨教授。”赵佳贝怡给他掖了掖被角,被角上的补丁摞着补丁,线头都磨秃了,“您身子骨要紧,等好点再琢磨。”


    老人摆摆手,喘得厉害,胸口起伏像风箱,每口气都吸得费劲:“躺不住……那步反应……我总觉得……有别的法子……”他挣扎着坐起来,把炕桌上的稿纸往跟前挪,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分子式,像一群乱爬的虫子,“不一定非得……乙酸酐……找个替代品……总能找到的……”


    油灯的光昏昏黄黄,映着他的脸。颧骨高耸,两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蒙了层红纸。赵佳贝怡看着他枯瘦的手在纸上比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墨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慌。她知道,这是在用命跟时间赛跑。


    这天夜里,起了大风,卷着雨点子砸在窑洞顶上,噼啪乱响,像有人在外面打鼓。雷声轰隆隆滚过山头,震得窗纸都在哆嗦,好像随时要破。赵佳贝怡坐在桌前,借着油灯看白天失败的反应残渣——她悄悄用空间设备分析过,杂质里有种物质,结构和乙酸酐有点像,就是不知道咋提纯,急得抓头发。


    突然,“砰砰砰”的敲门声炸响,急促得像催命,夹杂着虎子带着哭腔的喊:“赵医生!不好了!杨教授他……他咳血了!快!”


    赵佳贝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纸“哗啦”掉在地上。她抓起药箱就往外冲,雨点子打在脸上,冰凉刺骨,顺着脖子往衣服里钻,冻得人一激灵。


    杨教授的小窑洞里,灯昏黄得像随时要灭。老人蜷缩在草铺上,咳得浑身抽搐,每咳一下,胸口就剧烈起伏,像要把心肝都咳出来。嘴角挂着暗红的血丝,染红了胸前的衣襟,看着触目惊心。


    “杨教授!”赵佳贝怡扑过去,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像揣了个火球。她拿出听诊器——这是白求恩留下的,冰凉的金属头按在他胸口,里面的声音像破风箱,呼哧呼哧的,还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听得人心慌。


    “是肺炎……急性的……”赵佳贝怡的声音发颤,从药箱里掏出最后一支青霉素,这是她空间里最后的储备,包装纸都磨白了,“得打针,还有强心剂……您撑住!”


    她刚把针头扎进针管,杨教授却用尽力气推开她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来,喘着气说:“药……留着……给有用的人……我……我不中用了……别浪费……”


    “您胡说!”赵佳贝怡的眼泪“唰”地下来了,砸在药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吃了药就好了!您还等着看我们炼出磺胺呢!您说过要亲眼看着的!”


    “听我说……小赵……”老人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冷,像块冻透的石头,却攥得死紧,指甲都快嵌进她肉里,“那个酸酐……我想明白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要灭。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咳一阵,脸憋得青紫,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看着吓人。赵佳贝怡赶紧拿过纸笔,眼泪糊了满脸,看不清字迹,只能凭着感觉写,笔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道子。


    “用……苯甲酸……和五氧化二磷……反应……试试……”杨教授盯着她的笔,眼神突然亮起来,像燃尽的炭最后爆的火星,“比例……1比1.2……温度控制在……60度左右……低了不行……高了也不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个全新的路子,完全跳出了资料里的框框,大胆得让人咋舌。赵佳贝怡一边记,一边点头,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渍,把刚写的数字都糊了,又赶紧重新写,手忙脚乱的。她知道,这些话,是老人用命换来的。


    “还有……提纯的时候……用乙醚萃取……没有乙醚……就用……烧酒反复蒸……多蒸几次……纯度就上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哼哼,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记下来……快……别漏了……”


    赵佳贝怡含着泪,把每个字都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她多希望这时间能走慢点,再慢点。


    最后一个数字写完,杨教授的手猛地垂下去,砸在草铺上,发出轻响。他的眼睛半睁着,望着窑洞顶上的椽子,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什么呢?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起伏得像风中的落叶,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慢,越来越浅。


    突然,他的嘴角牵起一丝笑,轻得像叹息,像风吹过:“白……白求恩同志……等着听好消息呢……”


    “春苗……一定能长成……大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羽毛落在地上,“挡住风雨……保护好……我们的……苗……”


    话音落,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缓缓闭上,手彻底松开了,像根断了的弦。


    窑洞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雨还在嚎,雷声在远处炸响,震得人心慌。赵佳贝怡抱着老人渐渐变冷的手,那手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她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哭声被雨声吞没,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像胸口堵了块大石头。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把山坳照得亮堂堂的。槐树叶上的水珠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碎银子。空气里飘着槐花的香,甜得发腻,可闻着让人心里发堵。


    赵佳贝怡红肿着眼睛,用冷水洗了把脸,把杨教授的稿纸和昨夜记下的配方叠好,用块红布包着,郑重地递给陈工和小李。红布是她从白求恩的旧衬衣上拆下来的,带着点旧棉花的毛絮,摸着糙手。


    “杨教授说的法子。”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咱得试试。不能让他白……”后面的字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陈工接过红布包,手在抖,他把包贴在胸口,紧紧攥着,没说话,眼圈红得像要滴血。小李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很快就洇没了,像没掉过一样。


    没有时间哭。哭解决不了问题,杨教授也不希望他们哭。他们知道,老人在天上看着呢,得拿出点样子来。


    找苯甲酸费了番劲,最后在老乡家的药箱里翻到几包,是治皮肤病的,过期了,纸包都潮乎乎的,透着股霉味,可总比没有强。五氧化二磷更麻烦,陈工说这玩意儿厉害,遇水就冒烟,烧起来能把石头化了,得小心伺候,弄不好能炸了。


    他带着虎子,在山坳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用磷酸和木炭在封闭的铁罐里烧,守了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红,才得到一小撮白花花的粉末,像雪花。装在鬼子留下的炮弹壳里,用木塞堵得严严实实,生怕漏气。


    操作那天,所有人都捏着把汗,大气不敢喘。陈工戴着用粗布做的口罩,往反应罐里加五氧化二磷时,手稳得像座山,每抖一下都要停半天。小李拿着温度计,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刻度,生怕温度高了一点点,嘴里不停念叨:“60度……稳住……就60度……”


    赵佳贝怡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杨教授的稿纸,手心全是汗,把纸都浸湿了,字迹晕开了点。她在心里默念:杨教授,您看着,我们能成。


    反应开始了。罐子里冒出白烟,带着刺鼻的味,呛得人直咳嗽,眼泪直流。虎子赶紧用扇子往洞外扇风,自己却被呛得直打喷嚏,眼泪鼻涕糊一脸,像个小花猫,也顾不上擦。


    一个小时后,冷却下来的罐子里,躺着一层无色透明的液体,像清水,却比水稠点。陈工壮着胆子蘸了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对!就是这味儿!跟资料里写的一样!”


    用试纸一试,酸碱度刚好!不多不少!


    “成了……”小李的声音发颤,眼泪“唰”地下来了,这次是高兴的,“杨教授……成了!”


    陈工没说话,突然转过身,对着杨教授住过的小窑洞方向,“咚”地磕了个头,额头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起来了。虎子也跟着磕,磕得额头通红,还嫌不够响。


    赵佳贝怡望着那瓶液体,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晶莹的光,像装了一罐子星星。眼泪终于掉下来,这次不是哭,是笑着流的。她仿佛看见杨教授站在阳光里,冲着他们笑,眼睛亮得像星星,还在说:“看,我说能行吧。”


    春苗的根,扎得更深了。用鲜血和生命浇灌的苗,总有一天,能长成参天的大树。风再大,雨再猛,也吹不倒,浇不灭。这是杨教授用命护着的希望,他们得接着护下去,护到长成大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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