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良带着洗漱好的江宝夏准备下楼吃早餐。


    他昨天晚上一宿没睡，靠着浓缩咖啡和红牛熬过去的，那本书里写的是至少生存三天，如果是这种长度的天数，三天不睡他自觉是能撑住的。


    “宝夏，拿上早餐券哦——”张良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印着“竹餐厅·早餐”的浅绿色纸券，递给正在穿外套的女孩。


    江宝夏接过早餐券，撇了撇嘴：“张良哥哥，你是把我当三岁小朋友吗？”


    张良好笑道：“三岁？十三岁小孩都没你机灵，不过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


    他敛起笑意，目光扫过2217号房。昨夜似乎无事发生，除了他自己过于警惕导致的神经紧绷外，没有异常声响，没有敲门，门闩整晚都稳稳插着。难道“生存三天”的倒计时要从今天开始算？或者触发条件还没满足？


    两人走出房间，走廊里已经能听到其他客房开门关门的声音，隐约的人声从电梯间方向传来。电梯门里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白手套的电梯服务员。


    “早上好，两位是要去吃早餐吧？您要去哪层，我就把二位送到哪层。”服务员躬身问好，动作标准得像是酒店培训手册里的示范。


    张良点了点头，带着宝夏走进电梯。电梯轿厢宽敞，四壁是抛光的金属板，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服务生按下三层的按钮，然后站在控制面板旁，双手交叠身前，面带职业微笑。


    张良的目光随着服务生按亮三层指示灯的动作，停留在了按钮面板上。那是一个常见的楼层按钮阵列，数字从1排到22，但——


    “咱们这的电梯按钮怎么没有4层、13层、14层的？”


    “噢您说这个啊，”


    服务生像是经常解释这个问题一样：“这不是图个寓意好听吗，这三层的谐音不好，所以我们酒店当初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把这三个按钮放进来····就比如您的房卡如果是16层的住户，其实呢，从外面看您是在13层，没别的，就图个吉利。”


    “噢……”张良应声，目光在按钮面板上又扫了一遍。缺失的楼层在数字阵列中留下三个刺眼的空缺，像被拔掉的牙齿。


    电梯运行向下，比预想中的速度慢，这一路都没有停留，想来刚好是没有其他乘客在别层等候的。


    到了三层电梯门如期打开，张良松了口气，江宝夏紧跟着他身边寸步不离，她眼睛滴溜圆四处打量观察着，叫人看了心疼。


    早先随江水淼、岳子昂等人进入这等危险境地时，宝夏几乎哭的挪不动窝，有那么几次、他们差点因为宝夏的哭声险些丧命，另一方面，宝夏身体格外敏感，有些时候会莫名感觉不舒服，特别不舒服时——比如碰到什么脏东西或者危险逼近时——甚至会间歇性窒息，小脸憋得发青。


    但是很快，这孩子就变了。也许是见过太多死亡，也许是江水淼的言传身教，宝夏学会了在关键时刻死死咬住嘴唇不出声，血溅到脸上都能忍着。再到现在，她会学着江水淼的样子，安静地观察周围，捕捉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异样。


    餐厅里人不少。自助餐台呈U型排列，中式西式日式菜品琳琅满目，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师傅正在煎蛋卷和培根，铁板滋滋作响。就餐区大约摆了三十几张桌子，已经坐了六成客人。


    两人找了靠墙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面对面坐下。宝夏放下早餐券，很自觉地走向餐台。张良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她先是拿了一个托盘，然后很自然地取了双份的餐盘和餐具。


    这是江水淼教她的。“在这种地方吃饭，一次拿够，减少走动。”宝夏记住了。她拿了两个牛角包、两个水煮蛋、一小碗燕麦粥，还有几片火腿和生菜。没有拿饮料，饮料太占地方，而且容易洒。


    而张良则趁此机会第一次详尽地打量起餐厅里的其他旅客。


    早上八点，自助早餐的餐位坐满了大概六成，这些旅客穿的花花绿绿，一眼扫过去很难留下太多印象······


    倒是餐厅里招待的服务员这会儿忙的飞起，特别是走廊中间有两个服务员推着推车来回逛，随时给周边需要的食客盛一碗热乎的养生汤羹。


    张良收回目光，宝夏已经端着托盘回来了。她先把一份食物放在张良面前，然后才坐到他对面，开始剥水煮蛋。


    “张良哥哥，我刚才路过斜后方那两个人的时候，”宝夏压低声音，眼睛盯着自己的餐盘，“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张良心中一沉：“斜后方？”


    “嗯·····”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奶油面包，故作沉着。


    要是说宝夏的斜后方——那里坐着一对情侣，男的戴着一顶鸭绒棉帽，正喝着热茶，这两个人肤色都挺白的，都有点黑眼圈，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但宝夏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不舒服，那就必须重视。这孩子的“感觉”救过他们不止一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良端起餐盘：“宝夏，我们往旁边挪一下座位。”


    宝夏点点头，也起身端着餐盘。她动作很稳，但就在她转身准备走向旁边空桌时，托盘边缘的一个小金桔骨碌碌滚落，掉到了深红色的地毯上，然后朝着那对情侣的方向滚去。


    “啊······”宝夏轻呼一声。


    那个戴棉帽的男人弯腰捡起了橘子。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戴上了口罩——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起身，朝宝夏这边走来。


    张良本能地警觉起来，立刻站起身，挡在了宝夏前面。宝夏则是连连摆手：“谢谢哥哥，不过我不要了，我不要······”


    到头来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橘子送回到了宝夏的‘新位置’上，然后端着自己的盘子送去回收厨具的桌上。


    男人身后靓丽外表的女伴也紧随其后搀住了男人的胳膊，似乎男人独自行走起来有些吃力，两人都是那种少见的文明，二人将各自的餐盘主动送给服务员然后消失在了餐厅门口。


    宝夏喃喃道：“这两个哥哥姐姐是好人吧，可是，怎么会····”


    “哟！巧了巧了、这不是哼哈二将里的‘哈哈’么！”


    两人几步外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边招手边自顾自地坐了过来。


    张良先是一愣，来人的面容有些生分——方脸，浓眉，下巴上有胡茬，大约四十岁上下，声音却有点熟悉。


    ‘——这家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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