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宜的第一个朋友应该是哥哥长安。


    用姐姐的话来说，“你跟长安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一块玩，最要好的。”


    但长宜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怎么就跟哥哥玩到一块去的。


    哥哥明明是个再安静不过的孩子。


    有一个玩具，他就能坐在那里研究一整天。


    他给自己的玩具伙伴们都起了名字。


    一开始名字还比较潦草，比如狗蛋、咪.咪、大喵、小喵。


    后来这些小家伙的名字们就精致多了。


    原因是爸爸带着长安翻看那些厚厚的书本，从书本里给这些毛绒玩具起名字。


    骐骥、烛龙、玄狐。


    不过在给他最爱的大熊猫玩具取名的时候，爸爸也不能引经据典了。


    尽管大熊猫有很多别称。


    但长安固执的用时间给他的最爱们命名。


    什么872、875、894、902、906，反正就是按照年月命名就对了。


    只不过他的熊猫玩具实在是太多了。


    姐姐每次坑了长安后，总是会给长安买个熊猫玩具哄他。


    然后长安那个笨蛋就又屁颠屁颠的去问，“姐姐你还要我做什么？”


    那可真是姐姐坑他千万遍，他待姐姐无怨念。


    长宜不是很想承认长安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便是钟晴偶尔也会怀疑，问她，“长宜，是不是你在肚子里把沈阿姨的聪明都抢走了啊。”


    这让长宜偶尔有点内疚。


    但长安的话总能让她又迅速释然，“挨打就挨打呗，反正爸爸也不舍得往死里揍我，他下手轻着呢。”


    长宜不知道爸爸下手到底轻还是重。


    毕竟她从未领教过，也不想领教。


    这是姐姐教的。


    姐姐是长宜觉得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孩子。


    她觉得姐姐说的就是真理！


    小时候长宜更喜欢跟姐姐一块玩，因为姐姐买了零嘴儿总会偷偷给她留一些，“不能跟爸爸妈妈说，不然下次就吃不到了。”


    长宜好像不小心出卖了姐姐两次。


    但姐姐倒是没跟她生气，只是下次做的更隐蔽一些。


    把零食藏在长安的书包里。


    长安最乖，不爱吃零食。


    爸爸就不会检查他的书包。


    其实长宜知道，这压根瞒不住爸爸。


    他简直火眼金睛。


    妈妈亦是如此。


    偶尔有点生气，也会被爸爸迅速哄住。


    姐姐还得意的说，“嘿嘿，爸爸给了我零花钱，等周末我带小长宜去吃好吃的。”


    长宜也会贡献出自己的零花钱。


    不过姐姐很少会用。


    她会很认真的帮自己把钱数好，然后去找妈妈，让妈妈帮着把这笔钱存进银行里。


    还要求妈妈也出一笔钱，给她凑个整。


    “那要是妈妈觉得不合适，也可以从我的存折里出，我应该攒了好多钱了吧？”


    后来长宜知道，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她甚至还听到爸爸打趣，“小满聪明你该高兴才是，不要气嘛。”


    姐姐就是聪明啊，反正长宜五岁那年也有了自己的存折。


    当然长安也有。


    每个月都会有钱存进去。


    零花钱只有一点，但妈妈总能给他们补上。


    这样就化零为整。


    “等你跟长安长大了，读高中大学的时候就能用得着了，到时候就不用找爸爸妈妈要钱了。”


    但长宜这笔钱早早就动用了。


    94年的时候，她跟长安九岁。


    在报纸上看到有小朋友因为家里穷没办法继续念书。


    长宜想了想，找长安商量想要帮其他小哥哥小姐姐读书。


    她跟哥哥把存折都拿了出来。


    那天妈妈亲吻着她说，“我的长安长宜长大了。”


    其实妈妈的公司有专门资助那些读书困难的孩子。


    但她还是搜罗信息，帮她跟哥哥找到了需要帮助的小哥哥小姐姐。


    只是长宜觉得自己还小，就让爸爸帮忙代笔写信与他们沟通。


    后来他们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并没有进入大学校园。


    但那不是长宜所能决定的。


    爸爸告诉她，“长宜，我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不是每一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好我们能做的，无愧于心就好。”


    长宜大概明白姐姐这话，后来年岁渐大，遇到的事情越发的多，也就明白虽然钱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


    但那是妈妈挣来的钱，不是她挣来的。


    她总不能花妈妈的钱来解决这些问题。


    何况有很多问题也是钱无法解决的。


    后面这句话是爸爸说的。


    长宜小时候并不懂，等真正明白那都已经是成年后了。


    不过姐姐给她出主意，“你回头去妈妈的公司上班，当总经理，努力赚钱，那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姐姐富有智慧，总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长宜甚至为此问过长安，“你想去妈妈的公司吗？”


    长安摇头，“我想去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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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跟她抢。


    所以上初中后，长宜就会在寒暑假去上海。


    偶尔也会去沈阳，去看望住在沈阳的爷爷奶奶。


    到沈阳小住时，爷爷会问她要不要去射击场玩，奶奶则是会瞪爷爷一眼，然后带着她去做漂亮衣服。


    从沈阳回首都时，长宜的小背包里会塞很多东西。


    有时候甚至能找到一个小金条。


    用爸爸的话说，“你奶奶可是老富婆。”


    妈妈则会瞪爸爸一眼，“胡说什么，小心你妈听这话让爸揍你。”


    爸爸都多大的人了还会挨揍？


    长宜觉得特别稀奇。


    不过长宜的确对上海那边更有兴趣。


    因为那边有汽车厂。


    所以在念大学的时候，长宜选择去上海，念的是材料学。


    长安则是留在首都，去念了林学。


    在专业选择上，她与长安完全是两个方向。


    爸妈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们是最开明的父母，也是最恩爱的夫妻。


    以至于有时候长宜都觉得，她跟长安是多余的存在。


    毕竟在她意识到这件事时，姐姐正在硕博连读，也就周末才能回家。


    可她跟长安，还要每天回家。


    那会儿爸爸的工作已经从天上转到地上，几乎很少再执飞。


    他成为了一名教员，负责飞行员和领航员的培训。


    偶尔会出差一段时间，但频次不算高。


    “爸爸离不开家。”姐姐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他其实跟爷爷很像啦。”


    说这话的姐姐冲着长宜眨眼，意思是懂得都懂。


    长宜明白，怕老婆嘛。


    爷爷背了一辈子怕老婆的名声，他自己倒是从不在乎。


    长宜去沈阳玩的时候发现，其实爷爷倒也不是怕老婆，更多的是怕奶奶生气。


    好吧，这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他是个长得有点严肃的小老头，年轻的时候就不苟言笑。


    长宜曾经看到过爷爷的老照片。


    那会儿的他威严肃穆，其实跟现在这个爱笑的小老头还有点不一样。


    大概退休后更轻松些？


    倒是奶奶，从小到老都是漂亮优雅的。


    只是这个一贯优雅的老太太，在爷爷去世时哭得像一个孩子。


    她委屈的抱着妈妈说，“沈穗，秦怀江他不要我了。”


    就在长宜以为那个爱美爱笑的小老太太会像秋后的花那样迅速枯萎时。


    奶奶在睡梦中安详的离开。


    怀里抱着的是爷爷的一身旧军装。


    后来长宜才知道，那是爷爷当初荣归罗镇时穿的军装。


    那天穿着军装的人给奶奶带来了生的希望。


    如今他走了，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呢？


    廖奶奶去世的时候，长宜还不到十岁。


    只知道整日里陪伴着她跟长安的奶奶去世了。


    姐姐哭得很厉害。


    孩童时代的记忆自然不如成年后来的深刻。


    长宜难受得很，她逐渐长大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为之付出的代价却是要一点点失去。


    如今失去爷爷奶奶，再往后很可能失去爸爸妈妈小叔小姑。


    想到这种可能性，长宜晚上睡不着。


    她抱着小被子去找姐姐，然后姐妹俩都挤在了妈妈的床上。


    “别怕孩子。”妈妈的声音略有些喑哑。


    她与奶奶关系最好，从没红过脸。


    奶奶的离开，对妈妈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


    “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完，哪会轻易离开呢，再说了我还年轻呢。”


    不到五十岁的人其实称不上年轻，可她依旧是那个精力旺盛的沈穗，有着太多要忙碌的事。


    “就是，妈妈还要给我带孩子呢。”


    长宜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下看。


    “快了快了我知道你很急，但长宜你别急。”


    姐姐总是能很好的调节气氛，也难怪她短短几年就已经成为研究所的核心人物，听说老所长退休后，姐姐有望接班。


    “总有你掏压岁钱的时候，甭想逃。”


    “是啊长宜，你姐姐可是说了，要生双胞胎，小的叫小雪，大的叫大雪，你至少得准备两份。”


    两份没问题！


    但大雪小雪是不是稍微埋汰了点？


    长宜不敢说，只是把蚕丝被往上扯了扯，被子在轻轻的抖动。


    她听到姐姐在跟妈妈撒娇，“小时候的事情了，妈妈你怎么还急着啊，不过我觉得就我这智商不多生几个浪费了，可生多了也浪费我的时间，还是只生一个好了。”


    长宜想，你光说生，倒是先找到能跟你一块生孩子的人呀。


    当然，想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并不容易。


    可人海茫茫，她想姐姐总能找到的。


    ……


    大学毕业那年，姐姐结婚了。


    婚礼不算多隆重。


    甚至于姐姐跟姐夫都是抽空参加的婚礼。


    他们太忙了，新婚夜都在研究所里加班几乎熬了个通宵。


    长宜想，指望姐姐生孩子，有点难。


    也是在这一年，长安选择加入野外保护队，去从事他一直想要从事的事业，野生动物保护。


    和四年前一样，爸妈并未阻拦。


    这一年，长宜通过校园招聘进入了妈妈的新能源汽车，成为研发组的一名新成员。


    她偶尔会见到秦畅叔叔，但叔侄俩对面相见不相识。


    也有同事说，“你好像跟大老板的女儿重名。”


    长宜笑着回答，“是吗？那可真巧。”


    多数人听到这话也就不再过问。


    也有一直不死心打听的，但长宜只是忙自己的。


    没做出点成绩，她又怎敢妄言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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