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疯狂的想法


    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冷。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北境，希望镇和黑石城都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外衣。


    林越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眉心拧成一个结。


    “城主大人，这是今天的燃料消耗报告。”


    米娅抱着一摞账本走进来，神色忧虑。


    林越接过账本，刚翻了两页，脸色便沉了下去。


    燃料消耗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目前，黑石城和希望镇差不多家家户户需要烧炕取暖，各个工坊的炉火也不能停歇，一号店和希望大食堂每日要吞噬海量的木柴与煤炭……最要命的是每日往返于希望镇与黑石城之间的开拓者号，它每一次轰鸣奔跑，都在疯狂燃烧着大量的煤炭。


    “照这样下去，”米娅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希望镇的煤炭储备最多撑到开春。木柴虽还有些存量，但这么冷的天，砍伐队也没办法进山了。”


    “黑石城这边如何？”


    “黑石城情况稍微好些，毕竟靠近矿区，煤炭供应相对充足，但是今年需求量暴增了数倍”


    林越轻轻吐了口气。


    铁路通车带来了便利，却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从前没有火车，两地往来全靠畜车、飞兽与人脚，虽然缓慢，燃料却几乎可忽略不计。如今钢铁巨兽奔腾不息，效率是上去了，可它每日吞吃的煤炭足以让任何一个管理者头疼。


    “先维持现状吧。”林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实在不行，就减少火车班次。另外，派人去周边城镇探探风声，看能否买到富余的煤炭。”


    “明白。”米娅应声退下。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窗外风声呜咽与炉火噼啪作响。


    林越望着漫天风雪，心绪翻腾。


    能源问题已是迫在眉睫。


    书房门被推开。


    “城主大人，希望镇那边来信。”文书快步上前。


    林越收回思绪，接过信，展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信是莲婶写的，除了汇报燃料消耗的情况外，还提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巡逻队在镇子边缘发现了不寻常的现象，诅咒之地的方向，入夜后会出现奇怪的蓝光。


    “倒是巧了。”林越把信收好，“正打算回希望镇一趟，顺便去看看。”


    ……


    当天傍晚，林越乘火车返回希望镇。


    刚下车，飞叶就迎了上来。


    “镇长，您来得正好。那个蓝光今晚应该还能看到。”


    “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镇子边缘的瞭望塔。


    天色已暗，寒风刺骨。林越裹紧皮袄，顺着飞叶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诅咒之地的方向，靠近地平线的位置，有一片幽幽的蓝光在闪烁。光芒微弱，明灭不定。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林越问。


    “三天前。巡逻队夜间换岗的时候注意到的。一开始以为是眼花，后来连续几晚都能看到，才觉得不对劲。”


    林越目光锁住那片幽蓝。


    小黑风雪不动地趴在他肩膀上，眼睛眯成一条缝。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方向：诅咒之地核心区域。性质：未知。强度：中等偏弱。】


    “能分析出源头么？”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从光谱特征来看，疑似某种磷光反应，可能与极端低温环境有关。】


    “格雷，”林越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格雷，“你以前见过这种现象吗？”


    格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见过。以前在泪之谷，严冬的时候偶尔能看到。族中的老人说那是大地之殇在呼吸。”


    “呼吸？”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格雷摇了摇头，“得问法拉多尔长老。”


    “走，去找长老。”


    ……


    静语者们在希望镇拥有一片专属的居住区。


    自从被林越救回来之后，这些曾经世代守护大地之殇的族人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加上与镇上居民的相处，他们已经渐渐融入了希望镇的生活。


    林越敲开了法拉多尔长老居住的小屋。


    老人正坐在火炉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看到林越进来，他放下碗，望向他。


    “林越小子，你来了。是为了那片蓝光的事吧？”


    “是的，长老。”林越在他对面坐下，“格雷说那是大地之殇在呼吸，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法拉多尔长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每到严冬，当气温降到极低的时候，大地之殇中那些被封印的……东西……释放的瘴气会在寒冷中凝结、沉降，形成一种特殊的光。”


    “我们静语者世代看守那片土地，对它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那片幽光是低温下的特殊反应。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你走近一些，会看到被冰冻的污染水体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封在冰层下面，正在挣扎、呼喊……”


    林越心中一凛。


    “长老，关于大地之殇……它到底是什么？人们一直只知道它是诅咒之地灾厄的源头，但具体是怎么形成的却不太清楚。”


    法拉多尔长老浑浊的双眼直视林越。


    “你想知道真相？”


    “是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诸神还行走于大地的时代，各个种族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精灵有魔法，矮人有炼金术，人类有各种各样奇特的技艺。”


    “那是一个辉煌的时代，也是一个肆无忌惮的时代。”


    “精灵们在森林中建造魔法塔，进行各种实验。失败的实验会产生大量的魔法残渣，那些魔法残渣不稳定且无法被自然吸收的能量废料。”


    “矮人们在山中开采矿石，冶炼金属，研究炼金术。他们的炼金工坊会产生各种有毒的废液和废渣。”


    “人类……人类是最贪婪的。他们什么都想尝试，什么都敢丢弃。”


    法拉多尔长老的嗓音愈发低沉。


    “那些废料、残渣、废液……各族都需要一个地方来处理它们。于是，他们找到了一片荒芜的土地，约定将所有无法处理的危险废物都倾倒在那里。”


    “那片土地就是后来的诅咒之地。”


    林越听得目瞪口呆。


    “您是说……诅咒之地，其实是一个……垃圾场？”


    “可以这么理解。”法拉多尔长老苦笑了一下，“只不过，那里倾倒的不是普通的垃圾，而是各个种族最危险、最难以处理的废料，魔法残渣、炼金废液、能源废料……”


    “这些东西被倾倒在一起，经过漫长的岁月，开始混合、反应、变异……最终形成了我们所说的大地之殇。”


    “那些未完全消散的魔法能量，剧烈的化学物质，以一种无序又狂暴的方式释放出来，形成了瘴气、导致了变异，毒害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


    林越陷入沉默。


    所谓的诅咒根本不是什么神灵的惩罚，而是各个种族自己造成的恶果。


    “长老，”林越问道，“你们守护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找到净化大地之殇的方法？”


    法拉多尔长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用精灵教给我们的净化魔法，用特殊的植物吸收毒素，用封印阵法隔绝能量外泄……但效果都很有限。”


    “大地之殇的成分太复杂了。它不是单一的魔法污染，也不是单纯的化学毒素，而是两者的混合体。而且是经过数千年发酵、变异后的混合体。我们的方法只能延缓它的扩散，却无法从根本上消除它。”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


    “不过，我们这些年的守护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们对大地之殇的特性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哪些区域最危险、哪些区域相对稳定，也知道如何相对安全地接近、采集样本……”


    “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这些信息。”


    林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长老，我确实有这个需要。”


    ……


    第二天，林越带着格雷、飞叶和几个静语者向导，朝诅咒之地的方向出发了。


    按照法拉多尔长老提供的路线，他们避开了最危险的瘴气区域，来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边缘地带。


    眼前的景象让林越倒吸一口凉气。


    灰黑色的土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水洼。那些水洼在严寒中结成了冰，但冰层下面却散发出诡异的幽蓝色光芒，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封在冰下，正在缓慢地脉动。


    “这就是……大地之殇的一部分？”林越喃喃道。


    “是的。”一个静语者向导低声说道，“这里是能量最不稳定的区域之一。”


    林越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发光的冰层。


    “小黑，能分析一下吗？”


    【正在扫描……分析完成。】


    【检测到以下成分：未知魔法能量残留，占比约35%；多种高活性化学物质，占比约40%；有机分解产物，占比约20%；其他未知成分，占比约5%。】


    【警告：该混合物极不稳定，具有高度危险性。直接接触可能导致能量灼伤、化学腐蚀、神经毒性损伤等多重伤害。建议保持安全距离，别傻乎乎地用手去摸。】


    “能量含量呢？”林越追问，“如果把这些东西看作一种燃料，它的能量总值有多高？”


    【你这脑回路……行吧，我算算。】


    片刻后：


    【根据成分分析和能量密度估算，该混合物的潜在能量总值极高，约为同等质量优质煤炭的15到20倍。但由于其极度不稳定的特性，这些能量目前以无序、狂暴的方式释放，无法被有效利用。】


    【类比系统数据库，该物质特征与高能量化学混合物类似，但因为混入了魔法能量残留，其反应模式更加复杂和难以预测。简单来说，这玩意儿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林越站起身，望着眼前这片发出幽蓝光芒的冰原，心潮暗涌。


    他不由得想起书房案头摊开的账本，每家每户的炕火、工坊的炉膛、黑石城的矿灯，还有每天在风雪中往返的开拓者号。


    能量总值是优质煤炭的十五到二十倍……


    这么巨大的能量就这样以瘴气和毒素的形式白白浪费掉了，还祸害了整片土地。


    如果……如果能把这些能量收集起来呢？


    一个模糊的念头滑过脑海。


    他看着那些发光的冰层，看着冰层下面缓缓冒出的气泡，突然间，一个画面从他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有一次去他偏远山区做项目勘察，在一户农家看到的东西。


    一个简陋的水泥池子，上面盖着密封的盖子，旁边连着一根管子。农户告诉他，池子里装的是各种有机废料，粪便、秸秆、厨余垃圾……它们在密封环境中发酵，产生的气体可以用来烧火做饭。


    沼气池。


    “这……”林越喃喃道，“这像是个超级复杂的混合发酵罐？”


    【嗯？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些废料混合在一起，经过漫长的时间，不断反应、发酵……如果它们能反应产生可燃气体……”


    他没有说完，但小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等等，让我查一下……】


    小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正在检索相关数据……厌氧发酵……气体收集……安全存储……】


    【奇怪，这些数据……来源标注不明。系统核心数据库的某个封存区域……存在某种跨时空的信息关联？这是什么鬼？】


    林越心中一动。


    跨时空的信息关联？这是什么意思？


    “小黑，这个跨时空的信息关联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小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这部分数据的来源标注是模糊的，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系统的某种底层机制，也可能是什么bug……总之，别问我，我也不懂。】


    林越皱了皱眉，但很快把这个疑问暂时放到一边。


    不管那些数据是从哪来的，重要的是它们能不能用。


    “小黑，那些数据……厌氧发酵产生可燃气体的原理，在这里能实现吗？”


    【理论上可行。】小黑的语气恢复了正常，【但这玩意儿比普通的沼气复杂多了，里面还混着魔法能量残留，谁知道会发酵出什么鬼东西来。风险极高，不建议轻易尝试。】


    林越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片发出幽光的冰原。


    “……如果能让它不再乱跑呢？”他低声道。


    【嗯？】


    “现在它们像一群在雪地里乱窜的野兽，到处踩烂路。”林越慢慢说，“如果哪一天，我们能给它们建一座笼子，让它们乖乖沿着我们画好的路跑。想让它们快就快一点，想让它们慢就慢一点，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动，全听我们的。”


    小黑陷入长久的静默。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大地之殇是这片大陆上最危险的东西之一。无数种族试图消灭它、封印它、净化它，全都失败了，最终选择远离它。而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控制它？】


    【你脑子没被冻坏吧？】


    “正因为消灭不了，所以才要想办法和它打交道。你自己说的，这些东西的能量总值是煤炭的十几二十倍。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办法，让它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按我们的节奏释放。”


    他顿了顿，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只是轻轻吐出一个模糊的词：


    “也许它就不再只是灾厄。”


    小黑再度沉默。


    【……你这家伙，脑子里想的东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分析一下可行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种尝试的难度，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搞不好把自己炸上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林越笑了笑，“但总得有人想一想，试一试，不是吗？”


    他最后看了眼那片发出幽光的冰原，然后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格雷和飞叶不知道他和小黑之间的对话，只是默默地跟随其后。


    他们身后那片被冰封的大地之殇，依旧在寒风中发出幽幽的蓝光，似在漫长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地呼吸，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第152章 当灯亮起的那一刻


    书房里挤满了人。石拳、格雷、法拉多尔长老、诺姆、凯兰、米娅、莲婶……甚至连趴在林越肩膀上的小黑和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芬，都算是这场会议的旁听者。


    “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林越开门见山。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每次镇长说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干一票大的。


    林越把在诅咒之地深处看到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然后在纸上画出了他的构想。


    “大地之殇释放的气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但它们的流动混乱不堪，极不稳定。”他边说边画，“我的想法是用一套特殊的装置把这些气体收集起来，然后引导它们沿着固定的路径流动，最后转化成我们能用的力量。”


    “怎么收集？”石拳皱着眉问，“那玩意儿又不是水，用桶装不住吧？”


    “这就需要诺姆的帮忙了。”林越看向那个选择并热爱在科研道路上一路前行的静语者青年，“诺姆，你之前提到过能量引导符文，能详细说说吗？”


    诺姆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组织语言。


    “静语者虽然不擅长精灵那种高深的魔法，但世代守护大地之殇，对那些能量有一定的了解。我们有一套古老的符文体系。刻在特定的材料上……可以形成一种吸引力。让游离的能量被吸引过来，沿着符文的纹路流动。”


    “就像给飞马套上缰绳。不是强行控制，而是引导。让它们按照画好的路走。”


    林越眼睛一亮：“那这些符文能不能刻在管道内壁？让气体被吸进管道后，沿着符文的路径流向涡轮？”


    诺姆想了想，缓缓点头：“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大量的实验。符文的排列、间距、深浅……都会影响效果。而且……”他神色变得凝重，“这些符文是我们祖祖辈辈用来封印大地之殇的。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用它们来收集和引导能量。”


    “所以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林越说。


    “是的。”诺姆点头，“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


    “炸。”石拳接了一句。


    诺姆尴尬地点点头。


    “好，”林越一拍桌子，“诺姆，这个任务交给你，炸了就炸了，大不了重来！”


    他又转向法拉多尔长老：“长老，关于选址，您有什么建议？”


    法拉多尔长老沉吟片刻，开口道：“大地之殇的核心区域，能量太过狂暴，以目前的能力恐怕无法驾驭。那里的气体释放量是外围的数十甚至数百倍，温度和压力也远超常规。贸然接近，别说收集能量，人都可能被瞬间吞噬。”


    他继续说道：“但在核心外围，大约十里左右的距离，有一些能量相对稳定的区域。那里的气体释放量没有核心那么剧烈，但也足够可观。更重要的是，那些区域的能量波动有一定的规律性，不像核心那样完全无序。”


    “我建议先在那些区域做尝试。等技术成熟了，再考虑向核心区域推进。”


    林越点点头：“稳扎稳打，这个思路对。”


    他看向石拳：“石拳大叔，涡轮的事就拜托你了。要求是能承受高压高温，而且要足够结实。”


    “高压涡轮？”石拳的眼睛亮了，“有意思，听起来就很带劲，你把图纸给我，老子就算把铁匠铺拆了，也给你打出来。”


    凯兰也走上前来：“我可以带人在设施周围种植一圈净化植物。形成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万一有瘴气外泄，也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我有一些从泪之谷带出来的种子。”他补充道，“那些植物天生就能吸收毒素，净化空气。在我们的故土，它们守护了我们很多年。”


    法拉多尔长老欣慰地看着凯兰。


    “好，”林越环顾四周，“石拳负责涡轮，诺姆负责符文，凯兰负责防护圈。大家分头行动，有问题随时沟通。”


    小芬在门口兴奋地“嗷呜”了一声，巨大的尾巴把门框都蹭掉了一块。


    小黑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又来了，这群家伙一激动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算了，随你们折腾吧，反正炸了也炸不死我。】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项目组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第一个难题是选址。


    格雷和几个静语者向导带着林越，在诅咒之地边缘转悠了整整三天。


    那三天里，他们绕过冒着毒气的沼泽，爬上了堆满怪石的山丘。每到一处向导就会闭上眼睛，用特有的方式感知那片区域的能量波动。


    “这里不行……能量太乱……”


    “这里也不行……地面不稳……”


    “这里……嗯……有点意思……”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位置。


    那是一片距离核心区约十里的低洼地带，三面环绕着低矮的石丘，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地面上散布着七八个冒着幽蓝光芒的气孔，气体释放的速度不快不慢，而且有一定的节奏感。


    “就这里了。”林越拍板。


    符文则是第二个难题。


    诺姆翻遍了法拉多尔长老珍藏的所有古籍，整理出了十几套可能适用的符文组合。那些羊皮卷和竹简上的符文，有的已经褪色模糊，有的甚至残缺不全，需要诺姆根据上下文和逻辑关系一点点地推测补全。


    “这个符号……应该是‘引’……”他蹲在地上，对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卷皱眉苦思，“但这里又像是‘聚’……到底是哪个？”


    法拉多尔长老坐在一旁，努力回忆着祖辈们口口相传的知识。


    “我记得……我的长老老师曾经说过……这两个符号在某些情况下可以通用……”


    “什么情况？”


    “他没说完就……咳咳咳……”长老剧烈地咳嗽起来，诺姆连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没事，老毛病了。”长老摆摆手，“你继续研究吧，我再想想。”


    就这样，诺姆白天研究古籍，晚上在实验场地做测试，累得眼圈发黑，人都瘦了一圈。


    第一次实验，符文刻得太浅，气体根本不受控制，直接从管道口喷了出来。


    诺姆躲闪不及，被一股幽蓝的气体迎面喷了个正着。


    “咳咳咳，”他蹲在地上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大把。


    幸好凯兰反应快，一把把他拖到了防护圈外面，又灌了他一碗解毒汤。


    “没事吧？”林越担心地问。


    诺姆摆摆手，声音沙哑：“没事……就是呛了一口……下次刻深一点……”


    “还是把防毒面具带上再实验吧，该有的防护还是要做到位的。”


    第二次实验，符文排列顺序搞错了。


    气体是被吸进去了，但在管道中途发生了奇怪的反应，凝结成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把整条管道堵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鬼？”石拳捏着鼻子，用铁钳把那坨东西夹了出来，“比矮人矿坑里的臭虫还难闻。”


    诺姆蹲在一旁，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


    “顺序错了……‘聚’应该在‘引’前面，不是后面……”


    第三次实验，符文深度和排列都调整好了。


    气体顺利地被吸入管道，沿着符文的纹路流动，速度平稳，方向正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盯着管道末端的出口。


    然后——


    “砰！”


    出口处的接口被巨大的气压冲得稀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我靠，”石拳跳了起来，“差点崩到老子的脸！”


    他捡起一块碎片，仔细端详。


    “气体流动太快了。到了末端还没减速，一下子全冲在接口上，当然扛不住。”


    诺姆垂头丧气：“是我的问题……符文的引导力控制得不好……”


    林越拍拍他的肩膀：“别灰心，咱们再想想，问题出在哪。”


    他蹲下来，对着那些碎片和残留物沉思，脑子飞速转动。


    “诺姆，你说符文的引导力，能不能做成渐进式的？”


    “渐进式？”


    “就是入口处引导力强一些，把气体吸进来。然后越往里走，引导力逐渐减弱，让气体的速度慢慢降下来。最后到达涡轮的时候，刚好是一个我们能控制的流速。”


    诺姆的眼睛亮了：“这个思路可以试试，但是符文的引导力怎么才能做到逐渐减弱？”


    “刻得越来越浅？”林越提议。


    “不行，太浅了就没有效果。”诺姆摇头，然后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拍大腿：“间距，可以调整符文之间的间距，入口处符文排得密一些，引导力就强。越往里间距越大，引导力就弱。”


    “好主意，”林越大喜，“试试！”


    第四次实验，气体成功被引导进入管道，并且以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流向末端。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涡轮。


    涡轮开始转动了。


    一圈、两圈、三圈……


    “成了？”石拳瞪大了眼睛。


    话音未落，涡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然后整个散架了。


    碎片四处飞溅，差点把旁边的铁牛砸成重伤。


    石拳的脸都绿了：“我这涡轮用的可是最好的铁料，怎么就扛不住？”


    林越捡起一块叶片碎片，仔细端详。


    “不是铁料的问题。”他说，“是设计的问题。这种气体流动时产生的冲击力，跟普通的水流或蒸汽不一样。它带着魔法能量，对叶片的侵蚀作用更强。我们需要重新设计叶片的形状和角度，还要在表面做一层特殊的防护。”


    “什么防护？”


    林越看向诺姆：“能不能在叶片上也刻一些符文？让它们更耐得住那些能量的冲击？”


    诺姆想了想：“可以试试……但我得研究一下用哪种符文组合……”


    于是，石拳又钻进铁匠铺，叮叮当当地开始了新一轮的锻造。


    诺姆则继续优化符文阵列，同时研究适用于涡轮叶片的防护符文。


    凯兰也没闲着，他带着人在试验场周围种下了更多的净化植物。那些银灰色叶子的奇特植物长势喜人，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新。


    阿强成了最忙碌的搬运工。沉重的铁件、石料、管道，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轻松。


    “阿强师傅，你慢点！那玩意儿沉着呢。”


    “没事，不沉。”阿强憨厚地笑着，肩膀上扛着一块比他还大的铁板，“比我以前搬的石头轻多了。”


    小芬和小黑依然是气氛组。


    小芬每天蹲在工地旁边，时不时“嗷呜”两声表示鼓励。有一次它太无聊，跑去追一只路过的野兔，结果一不小心撞翻了一堆刚码好的砖头，被林越骂了一顿。


    小黑则占据了工地最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监督全场。


    【那个蠢货又把螺丝拧反了。】


    【右边那个，图纸拿倒了，倒了！】


    【石拳的锤子挥得太用力了，再这么砸下去叶片要变形的。】


    林越：【你能不能下去帮忙？】


    小黑：【我这是脑力劳动，懂不懂？】


    ……


    第五次实验。


    第六次实验。


    第七次实验。


    每一次失败都带来新的教训，每一次教训都让他们离成功更近一步。


    第八次实验，叶片上的防护符文起了作用，涡轮扛住了能量的冲击，但转速不稳定，忽快忽慢，根本无法输出稳定的动力。


    第九次实验，调整了叶片的角度，转速稳定了，但输出的能量太弱，连一盏灯都点不亮。


    第十次实验，加大了进气量，能量输出上去了，但涡轮的轴承扛不住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后彻底报废。


    “这破玩意儿，”石拳蹲在地上，看着那根烧得通红的轴承，气得直跺脚，“老子都快把铁匠铺的铁料用光了。”


    “别急，石拳大叔。”林越说，“问题不在铁料，在润滑。高速旋转会产生大量的热，普通的油脂扛不住。我们需要一种更耐高温的润滑剂。”


    “哪里去找？”


    林越看向凯兰：“凯兰，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植物油脂？能耐高温的那种？”


    凯兰想了想：“有一种叫做岩蜡草的植物，它分泌的汁液凝固后非常耐热。我们以前用它来保养武器和工具。”


    “太好了，能弄到吗？”


    “我去找找。”


    三天后，凯兰带着一小罐灰白色的蜡状物质回来了。


    那就是岩蜡草的提取物，摸上去滑腻腻的，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清凉感。


    石拳将它涂在新打造的轴承上，然后装配到涡轮上。


    终于，在第十一次实验中，涡轮稳稳地转动起来了。


    没有尖啸，没有散架，没有过热。只有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心跳。


    “成了，”诺姆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符文稳定运转！”


    “涡轮没问题！”石拳的声音也在发抖，“这老家伙扛住了。”


    “轴承温度正常，”凯兰报告，“岩蜡有效。”


    林越盯着那个旋转的涡轮，心跳加速。


    他们成功了。


    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


    接下来的工作是将这套系统从实验规模扩大到实用规模。


    力哥带着团队，在法拉多尔长老选定的那片低洼地带，开始建造正式的设施。


    一座前所未有的建筑拔地而起。


    它的底部是厚重的石基，用最坚硬的花岗岩砌成，上面刻满了诺姆精心设计的能量引导符文。那些符文从进气口一直延伸到涡轮室，形成了一条复杂而精密的能量通道。


    塔身由石拳打造的特殊合金构成，每一块铁板都经过反复锻打和淬火，足以承受极高的压力和温度。在关键的连接处还镶嵌着岩蜡草结晶，起到密封和润滑的作用。


    塔顶安装着那个经过无数次改进的涡轮，连接着粗壮的铜管，将转化后的能量输送出去。


    在建筑周围，净化植物详细过不了多久就会长成了一圈茂密的屏障。目前还小的植株银灰色的叶子在寒风中轻轻摇曳，默默地吸收着可能外泄的瘴气。


    “准备好了吗？”林越站在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


    石拳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紧张得胡子都在抖：“别废话，开！”


    诺姆紧盯着符文阵列，手里握着一根用来紧急调整的刻刀。


    小芬蹲在远处，尾巴紧张地绷直了。


    “开启进气阀门！”


    随着沉重的金属声响，底部的阀门缓缓打开。


    一股幽蓝光芒的气体从地下涌出，被符文的力量吸引，顺着管道流向塔身内部。


    符文阵列亮了起来，银色的光芒沿着诺姆绘制的纹路流动，将那些狂暴的能量一点一点地驯服。


    涡轮开始转动。


    起初很慢，然后越来越快，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能量输出稳定，”诺姆兴奋地喊道。


    林越紧紧盯着面前的仪表。


    能量数值在攀升……50%……70%……90%……


    “满载！”


    他猛地按下最后一个开关。


    铜管中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沿着管道，朝着希望镇的方向奔涌而去。


    ……


    希望镇中央公园，此刻已经聚集了数百号人。


    大家都听说了镇长要搞一个大发明，今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广场中央，竖着一根高高的木杆。木杆顶端挂着一个奇怪的玻璃球。玻璃球里面有一根细细的金属丝，看起来平平无奇。


    “那是什么？”一个老农仰着头问。


    “不知道，镇长说叫电灯。”旁边的年轻人答道。


    “电灯？什么意思？能吃吗？”


    “傻子，灯怎么能吃？肯定是用来照亮的。”


    “那不就是油灯？还是火把？搞这么神秘干嘛？”


    “谁知道呢，反正镇长搞的东西，从来没让咱们失望过。”


    人群议论纷纷。


    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边缘，嘴角带着一丝不屑。他是黑石城的一个小贵族，名叫维克多，家里做兽皮生意，小有资产。听说希望镇要搞什么新发明，特意跑来看热闹。


    “哼，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他对身边的随从说，“我见过矮人的荧光矿石，甚至也见过精灵的魔法水晶，哪个不比这破玻璃球厉害？这种乡下地方能搞出什么名堂？”


    随从连连点头：“大人说得是。那些精灵的魔法水晶，一颗就要上百金币，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就是。”维克多得意地挺了挺胸，“我书房里就有一颗，是花重金从南方商人手里买的。虽然需要定期请魔法师注入魔力，但那光芒，啧啧，比什么火把油灯高级多了。”


    旁边还站着几个静语者，法拉多尔长老也在其中。


    老人的目光落在那盏尚未亮起的灯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长老，”身边一个年轻的静语者低声问，“真的能成功吗？用大地之殇的能量……”


    “不知道。”法拉多尔长老轻声说，“但我希望能成功。”


    “可是……那是我们世世代代守护的东西……现在却要被用来……”


    “用来造福世人。”长老打断了他，“孩子，我们守护大地之殇，不是为了让它永远沉睡，而是为了防止它伤害无辜。如果有一天，它能从灾厄变成福祉……那我们的守护才真正有了意义。”


    年轻的静语者沉默了。


    就在这时，木杆顶端的玻璃球突然闪了一下。


    然后，“嗡——”


    一道明亮的光芒从玻璃球中迸发出来。


    不是火焰的橙红，魔法水晶的幽蓝，而是一种纯净、明亮的白色，它刺破了傍晚的昏暗，将整个公园照得亮如白昼。


    “哇——！”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亮了！亮了！”


    “这是什么光？不是火？”


    “好亮啊！比火把亮多了！比油灯亮多了！”


    那个老农蹲在地上，仰头看着那盏灯，嘴巴张得老大：“老天爷……这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亮的光！”


    旁边一个年轻媳妇拉着自家男人的袖子，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家的，你看，你看！要是咱家也能有这么一盏灯，晚上做针线活就不用费眼睛了！”


    “是啊是啊！”她男人也激动起来，“我娘眼神不好，每次晚上纺线都得凑到油灯跟前，熏得眼睛都红了。要是有这灯……”


    孩子们更是兴奋得跳起来，指着那盏电灯叫喊着。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想爬上木杆去摸一摸，被大人一把揪了回来。


    “别摸，小心电着你。”


    “什么是电？”


    “不知道，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而那个刚才还不屑一顾的小贵族维克多，此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见过魔法水晶的光芒，确实很亮，但那需要魔法师不断注入魔力才能维持，而且光芒总是带着淡淡的蓝色，看久了眼睛会酸。每个月请魔法师来充能一次，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矮人的荧光矿石一小块就要好几十金币，而且亮度有限，最多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还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暗。


    可眼前这盏灯……


    它的光芒是纯白的，明亮而柔和，照得整个广场都亮堂堂的，却一点都不刺眼。


    而且它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去维持，就那么稳稳地亮着，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声音都在发抖，“没有魔力注入，它怎么能一直亮着？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他身边的随从也看傻了眼：“大、大人，这个……好像比魔法水晶还厉害啊……”


    “闭嘴！”维克多低声呵斥，但他自己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希望镇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技术？


    如果这种灯能够量产……如果每家每户都能装上这样的灯……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的魔法水晶花了上百金币，还要每月支付魔法师的维护费。而眼前这盏灯看起来成本远没有那么高，却比魔法水晶更亮、更稳定、更持久……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魔法水晶，在这盏灯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法拉多尔长老站在人群中，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那些曾经只会带来灾厄的能量，如今正在化作光明。


    “成了……”他喃喃道，声音颤抖，“真的成了……”


    身边的年轻静语者也红了眼眶：“长老……我们守护了那么多年……原来它真的可以……”


    林越站在木杆下，看着周围人们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


    “各位，”他大声说道，“这盏灯，我们叫它电灯，它的光来自我们刚刚建成的魔能发电站。从今往后，希望镇的每一个角落都将拥有这样的光明！”


    “至于黑石城……”他顿了顿，微笑道，“我们已经开始铺设专门的能量传输线路。沿着铁路线，用特殊的绝缘材料包裹的铜线，连接两座城镇。虽然线路损耗会很大，但到了春天，黑石城的同胞们也能用上这种稳定的电力，努努力的话，开春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欢呼声震天动地。


    ……


    发电站投入运营后，希望镇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电灯开始在这座城镇普及。主街道上装了路灯，一到晚上就亮起来，把整条街照得通明。再也不用摸黑走路，也不用担心火把被风吹灭。


    有了稳定的电力，林越还设计了一种简易的电热装置，让屋子里温暖如春，不用再担心柴火和煤炭的消耗。


    最重要的是，储备的燃料终于够用了，甚至还能省下一大半留着明年。


    ……


    转眼间，年关将近。


    林越决定今年要办一个比去年更盛大的庆祝活动。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冬季，也是正式接手黑石城的第一个大节。他依然想沿用春节这个他记忆中的名字，为了慰劳过去一年所有人的付出，也为了祈求新的一年更加安康顺遂。


    “去年是我们的第一个春节，虽然热闹，但条件有限。”他在会议上说，“今年不一样了。我们有了电，有了暖气，有了更多的人口和资源。而且黑石城也正式并入了我们的版图，那边的百姓也该感受一下什么叫过年。”


    “今年的庆祝活动可以分两场。希望镇的在一号店举行，黑石城的在希望大食堂举行。节目要比去年更丰富，不光是我们自己人表演，还可以请一些专业的艺人来助阵。”


    米娅眼睛一亮：“镇长，我听说南边的几个城镇有不少吟游诗人和街头艺人，因为战乱流落到了北境，正愁没地方讨生活呢。”


    “太好了，”林越一拍大腿，“把他们都请过来，管吃管住，再给一笔出场费。让他们好好排练，在春晚上露一手。”


    “还有学堂的孩子们，”莲婶插嘴道，“他们这一年学了不少东西，正好可以搞一个年度汇演。”


    “这个主意好，”林越点头，“让所有想表演的学生都报名，有特长的、有热情的，都可以参加。”


    消息一传出去，报名参加的人数之多，远远超出了林越的预期。光是学堂的学生就几乎全员报名，两百多个。加上镇上的居民和外请的艺人，节目单排得满满当当。


    “这可怎么办？”米娅拿着厚厚一沓报名表，愁眉苦脸，“时间不够啊，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上台。”


    “那就筛选。”林越说，“分成几轮，先在各自的区域表演，选出最好的再上正式舞台。没选上的也别灰心，到了晚会最后的互动环节，所有人都可以上台一起玩。”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节目海选开始了。


    学堂里，孩子们使出浑身解数。


    有唱歌的，嗓子嘹亮，唱的是林越教的《希望镇镇歌》；有跳舞的，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胜在整齐划一；还有还有表演算术速算的，那叫一个精彩。


    “三百七十二加五百八十九！”


    “九百六十一！”


    “七十三乘以十二！”


    “八百七十六！”


    “开根号八十一！”


    “九！”


    围观的家长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感叹这年头的孩子真是了不得。


    “我家那小子以前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清，现在居然能算这么复杂的题了？”


    “学堂厉害啊，城主大人厉害啊！”


    大人们也不甘示弱。


    有人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吹奏一种用兽骨制成的哨笛，声音悠扬嘹亮；有人打起了快节奏的手鼓，嘴皮子利索地配合着鼓点念唱故事；甚至还有个老汉翻出了家里祖传的、用木雕和兽皮制成的山狮头套，表演了一段传统的祈舞，虽然只有一个人，但那架势愣是舞出了原始而粗犷的力量感。


    外请的艺人更是卧虎藏龙。


    有个吟游诗人，人称金嗓子的马可，能把一段古老的英雄史诗唱得荡气回肠。他唱到英雄与巨兽搏斗，台下有人跟着握紧拳头；唱到悲剧降临、英雄陨落，台下有人跟着唏嘘不已；唱到希望的种子在废墟中萌芽，台下人又热泪盈眶。


    还有个街头杂耍班，班主是个身手矫健的中年女人，人称飞燕。他们能在一根绷紧的绳索上表演各种惊险动作，用嘴接住从三丈高处扔下来的短剑，把三个燃烧的火把同时抛向空中然后一一接住……看得人心惊肉跳又拍手叫绝。


    最特别的要数林越赞助的几个节目。他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罗了一些故事的影子，找来了镇上手巧的人，按照他描述的模糊印象，制作出了简易的猴王面具、钉耙和月牙铲道具。几个被选中的、活泼大胆的居民和艺人凑在一起，在林越的指点下，排演了一出简易而热闹的“猴王历险记”短剧。虽然情节被魔改得面目全非，融合了不少本地传说的元素，但猴王机灵跳脱、敢于挑战权威的形象，还是让所有人看得津津有味，笑声不断。


    经过三轮筛选，最终的节目单终于敲定。


    希望镇和黑石城的两场庆祝晚会，将在除夕当天同时举行。


    ……


    除夕这天，从早上开始，两座城镇就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息。


    街道上挂满了用红布和彩纸装饰的灯笼和彩带，商铺门口贴着用通用语写的吉祥话。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笑闹声，交织成一片。


    “腊肉，新鲜的腊肉。”


    “糖果，甜甜的糖果，孩子们都爱吃。”


    “新衣服！新棉袄！穿上过节暖和又体面！”


    女人们三五成群挤在一号店的成衣区和杂货区里，精挑细选。


    “这块料子不错，给我家男人做件棉袄正好。”


    “你家男人？他整天在外面跑，穿啥都是糟蹋。”


    “可不是嘛，昨天带着孩子去滑雪，回来浑身是雪，我说了他半天……”


    “哎，你家买那个陶土花瓶了吗？艾拉陶坊新出的，上面画了麦穗，可好看了。”


    “买了买了，摆在堂屋里，过节来客人多有面子。”


    “我还想买套新碗碟呢，艾拉她们烧的那批青釉陶器，真是漂亮，就是有点贵……”


    “贵什么呀，一年就这一回，买。”


    男人们则聚在街边，闲聊着，看着热闹。


    “看我这棉袄，我女人给做的，里面絮了三层棉花，”


    “那算什么？看我这兽皮靴子，今年商队刚从北边带来的，毛绒绒的，保证穿到开春脚都不冷。”


    “你们就知道穿，看看我这个——”一个壮实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凯兰木工坊的首饰盒，给我媳妇的惊喜。”


    “哟，巴顿，出息了啊。”


    “那是，咱们做工挣的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吗？”


    “说得对，来，走，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镇子外面的雪坡上，一群孩子正玩得不亦乐乎。


    自从林越让人做出滑雪板后，这玩意儿就成了今年冬天最火的娱乐项目。不光有双板，还有单板，花样繁多，玩法各异。孩子们玩疯了，大人们也跟着玩疯了。


    “阿爹，你看我！”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站在坡顶，“嗖”地滑了下来。


    “好样的，”他父亲在下面叫好，然后也踩上滑雪板，跟着滑了下去。


    父女俩在雪地里摔成一团，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几个大老爷们互相攀比着谁滑得更远、谁摔得更惨，输了的要请赢了的喝酒。


    “哈哈哈，托姆你又摔了。”


    “闭嘴，这板子今天不听话。”


    “明明是你技术不行！”


    “来来来，再比一次！”


    远处，格雷正踩着一副滑雪板从山坡上优雅地滑下来，姿势标准得像是教科书，速度快却稳如泰山，看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格雷队长，您这也太厉害了！”


    格雷淡淡地点点头：“巡逻用的。”


    “啊？”


    “早上巡逻踩这个比走路快。”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格雷队长真是……一本正经地干啥都像在执行任务。”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走过来，感慨地摇头：“啧啧啧，你们这些小子遇上好时候了。我们小时候哪敢在冬天这样在外面疯玩？那时候稍有不慎就冻死了。”


    “是啊老伯，托镇长大人的福。”


    “托镇长的福。”老者点点头，目光悠远，“以前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猫在屋里，生怕出门挨冻。老人和孩子最难熬，每年冬天都要走几个。今年可不一样了，屋里暖烘烘的，出门有厚棉袄穿，孩子们都能在雪地里撒欢……这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


    另一边，几个老人正坐在冰冻的河边，悠哉悠哉地钓鱼。


    河面上凿了几个冰洞，老人们裹着厚厚的皮袄，手里握着鱼竿，眼睛盯着水面，偶尔聊上几句。


    “老伙计，上钩了没？”


    “还没呢。今天鱼不开口。”


    “别急，慢慢来。反正也没啥事，就当晒太阳了。”


    “也是。这日子，舒坦啊……”


    “可不是嘛。以前冬天，哪敢出门？冻得骨头都疼。现在好了，有那个什么电热的玩意儿，屋里暖和得跟春天似的。出来钓钓鱼，吹吹风，回去还有热炕头等着，这日子以前哪敢想。”


    “哈哈哈，说得好，来，尝尝我这个五香炒黄豆，一号店新出的。”


    ……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


    希望镇和黑石城，同时亮起了万家灯火。


    这是魔能发电站投入运营后的第一个除夕。


    希望镇的街道上，路灯全部亮着，把整个城镇照得亮如白昼。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透出温暖的光芒，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黑石城虽然还没有通电，但主要街道和广场上也点起了比往年多一倍的篝火与火把，同样亮堂而热闹。


    一号店里已经座无虚席。


    舞台上挂着大红的幕布，两侧摆满了花灯和彩带。台下坐的都是希望镇的老居民和新居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听说今年请了专业的吟游诗人。”


    “还有杂耍呢！”


    “学堂的孩子们也要表演，我家小子排练了好几天呢。”


    与此同时，黑石城的希望大食堂里也是热闹非凡。这里坐的大多是黑石城的居民和新迁来的移民，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庆祝活动。


    “真的会有节目看吗？”一个年轻媳妇好奇地问。


    “当然，”旁边一个从希望镇来的老人笑道，“去年我就看过，可热闹了。今年肯定更精彩！”


    随着一声锣响，两场晚会同时拉开了帷幕。


    ……


    一号店的舞台上，一个抱着七弦琴的吟游诗人走了出来。他就是米娅请来的那位金嗓子的马可。


    “各位朋友，新年好！”他欠身行礼，声音清亮，“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请允许我为大家唱诵一段古老的《北境开拓者之歌》——”


    他拨动琴弦，悠扬的旋律流淌而出：


    “当寒风吹过荒原，当白雪覆盖山峦，


    有一群人未曾放弃希望。


    他们用双手开辟道路，用汗水浇灌土地，


    在诅咒之地的边缘，建起了家园……”


    台下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马可唱的，正是北境人民筚路蓝缕的开拓史，其中也巧妙融入了希望镇建立的故事。


    他把林越形容为带来智慧火种的人，把格雷形容为沉默的守护之剑，将石拳称之为铸造希望之锤的巧匠……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每一个情节都扣人心弦。


    唱到众人初到荒原的艰辛，台下有人跟着叹息，唱到击退黑岩帮的胜利，台下有人跟着振奋，唱到如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景象，台下有人热泪盈眶。


    “好！”


    “唱得好！”


    掌声雷动。


    紧接着，杂耍班子上台了。


    他们表演的是绳上舞和火流星。表演者在绷紧的绳索上如履平地，甚至能翻跟头、倒立行走，看得人心惊肉跳。火流星更是绝技，燃烧的球体在链索两端飞舞，划出绚烂的光带，令人目不暇接。


    然后是学堂孩子们的汇演。


    今年的节目比去年丰富多了。有集体朗诵的诗歌，童声稚嫩却整齐；小组表演的短剧讲的是种子与巨石的寓言，虽然台词偶尔忘词，但认真的小脸蛋让所有大人都忍俊不禁；还有几个孩子组成的速算小队，现场挑战观众出的算术题，每答对一道都引来一片喝彩。


    静语者们也献上了他们的节，一支古老而神秘的圣树祈福之舞。艾拉和凯兰带领着族人，身着缀有绿叶与藤蔓花纹的衣裙，在柔和的灯光下翩翩起舞。舞姿空灵，仿佛在与天地沟通，为整个希望镇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最受欢迎的莫过于猴王历险记。扮演猴王的艺人戴着头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把那种机灵不羁的劲儿演得活灵活现。他与扮演山岭巨人和贪婪地精的角色斗智斗勇，虽然情节简单，但笑料不断，互动性强，惹得台下大人孩子都哈哈大笑，掌声不断。


    舞台下，石拳带着五个矮人学徒占据了半张桌子。


    桌上摆满了酒坛和肉食，几个矮人喝得满脸通红，大呼小叫。


    “来来来，再干一杯，”石拳举起酒碗，“这段时间为了那个破发电站，老子都快累死了。光是那个涡轮，就打废了多少块铁料？现在终于能好好放松放松。”


    “石拳大师说得对，干。”


    五个学徒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痛快，”石拳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渍，“你们几个小子表现得还不错，那涡轮要是没你们帮忙，老子一个人还真打不出来。尤其是铁牛，最后那次淬火，火候把握得刚刚好，有长进。”


    铁牛被夸得脸更红了，嘿嘿傻笑：“都是大师教得好！”


    “少来，吃肉。”


    石拳叉起一大块烤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旁边一桌，格雷难得地没有板着脸，正和几个巡逻队的兄弟喝酒聊天。


    “格雷队长，听说你早上出门巡逻还是踩着滑雪板去的？”


    “嗯。”格雷点头，“速度快。”


    “哈哈哈，队长也学会玩这个了。”


    “不是玩。”格雷一本正经地说，“是实用。节省体力，提高效率。”


    众人哄笑起来。


    另一边，阿强被一群孩子围着，给他们讲草原上的故事。


    “阿强叔叔，草原上真的有那么大的长毛牛吗？”


    “真的，比你们见过的牛大好几圈，角有这么长。”阿强比划着。


    “哇，那得多少肉啊！”


    “肉是多，但那牛脾气也大，一般人可驯不了。”


    “阿强叔叔你能驯吗？”


    阿强憨厚地笑着：“能吧……以前跟着族人驯过……”


    孩子们发出崇拜的惊呼。


    阿强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红。


    “阿强，”莲婶端着一盘他最爱的烤肉走过来，“别光顾着陪孩子，自己也吃点，这是用你调的酱料腌的，特别香。”


    “谢谢莲婶。”阿强接过盘子，声音有些哽咽。


    小芬趴在舞台边上，面前堆着一大盆骨头和肉块，吃得满嘴流油。它的尾巴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看起来也很享受这热闹的气氛。


    小黑则找了个温暖的角落蜷着，懒洋洋地打着呼噜。偶尔睁开一只眼睛，瞄一眼舞台上的表演，然后继续睡。


    ……


    晚会进行到高潮，林越走上了舞台。


    “各位朋友，”他大声说道，喧嚣声渐渐平息，“今天是我们辞旧迎新的日子。”


    “过去的一年，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我们建成了铁路，让两座城镇血脉相连。我们驯服了狂暴的能量，让黑暗的诅咒之地，第一次亮起了不灭的光明。”


    “最重要的是，我们所有人，不管来自何方，不管属于哪个种族，都成了携手并肩的家人。”


    “新的一年，我希望大家继续心怀希望，双手紧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没有什么未来不能创造。”


    “现在，让我们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转身，对着负责特别节目的阿虎点了点头。


    阿虎深吸一口气，点燃了手中的引线。


    “嗖——”


    一道亮光冲天而起。


    “砰！”


    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巨大的烟花，


    红的、绿的、金的、银的……无数光点在黑暗中炸开，化作漫天的星辰，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哇——！”


    惊呼声响彻云霄。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把这个夜晚装点得如梦如幻。


    孩子们欢呼着跳起来，大人们仰头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奇景，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所有人都涌了出来，仰望着那绚烂的天空。


    希望镇和黑石城，两座城镇的烟花同时绽放，遥相呼应，仿佛在向整个大陆宣告：


    新的一年来了。


    林越站在人群中，看着漫天的烟火，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新年快乐，蠢货。】


    “新年快乐，小黑。”


    烟花还在绽放，欢呼声还在继续。


    而希望镇的故事也将在这个光明的新年里继续书写下去。


    第153章 远方的客


    春天的脚步悄悄来临。


    林越正在书房里审阅一份关于电网扩建的计划书。


    自从魔能发电站投入运营以来，电力需求与日俱增。原本只够照明的电量，现在还要供应取暖、工坊的机械，甚至火车的部分动力改造。


    “得想办法扩大发电站的规模了。”他自言自语道。


    小黑趴在窗台上晒太阳，耳朵懒洋洋地抖了抖。


    【又要搞大工程？你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会儿？】


    “消停不了。”林越笑了笑，“发展这种事，不进则退。”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急促地推开。


    格雷大步走进来，神色凝重。


    “林越，精灵来了。”


    “精灵？”林越放下笔，“是伊兰迪尔大人？”


    “是洛里安队长，还有两个护卫。”格雷的眉头皱得很紧，“他们说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林越心中一凛，立刻站起身。


    精灵很少会用“紧急”这个词。


    ……


    会客厅里，洛里安正站在窗边。


    这位精灵战使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他身后站着两个身材修长的精灵护卫，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洛里安队长。”林越走进来，拱手行礼，“什么事这么急？”


    洛里安转过身，单刀直入：“林越镇长，三天前，我们的斥候在银月森林东部边缘发现了一支队伍。”


    “什么队伍？”


    “兽人。”


    格雷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匕首：“多少人？什么方向？”


    “约莫三十人左右。”洛里安说道，“他们沿着森林边缘向北移动，目标似乎是……希望镇。”


    林越的眉头皱了起来。


    三十个兽人，如果是来进攻的，这个数量有点少。但如果不是来进攻的，他们又想做什么？


    “他们的装备如何？是全副武装，还是……”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洛里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他们带着武器，但不多。倒是带了很多……货物。”


    “货物？”


    “皮毛、药材、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货物。”洛里安顿了顿，“而且，队伍里有老人和女人。”


    林越和格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带着老人、妇女和货物的兽人队伍？这不像是来打仗的。


    “还有一件事。”洛里安继续说道，“队伍的最前面，有两个高大的兽人领路。我们的斥候说，那两人的气势非同一般，与我们过去接触过的兽人战士截然不同。”


    林越心中一动。


    两个气势非凡的兽人？


    他想起了小芬的父母，逐风者部落的夜风和银月。


    难道是他们来了？


    “洛里安队长，”林越问道，“那两个领头的兽人，是什么样子？”


    “男的身高超过两米，银灰色头发，披着猛兽皮毛斗篷；女的接近一米九，长发编成辫子，穿着精致的兽皮战甲。”


    果然是夜风和银月。


    林越松了口气。


    “我大概知道他们是谁了。”他说，“应该是来看望小芬的。它的父母是逐风者部落的首领。”


    洛里安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的斥候还注意到，队伍里除了逐风者部落的人，似乎还有另外几个气质迥异的兽人。他们给人的感觉……更加古老而尊贵。”


    更加古老而尊贵？


    林越若有所思。


    “你们的人现在在哪里？”


    “我们留了几个斥候远远跟着那支队伍，监视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多谢。”林越真诚地说，“这个情报非常重要。”


    洛里安微微颔首，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通报兽人的事。”


    “哦？”


    “林越镇长，关于你们在诅咒之地深处建造的那座……特殊设施，女王陛下有些话想让我转达。”


    林越心中一动。


    他就知道，精灵不可能对发电站的事无动于衷。巡逻队曾经看到过精灵在发电站的巡防边界出现过。


    “女王陛下有何指教？”


    洛里安沉吟了一下，措辞谨慎：“女王陛下对你们驾驭大地之殇能量的尝试表示……钦佩。但她也有一些担忧。”


    “什么担忧？”


    “大地之殇的能量非常狂暴。如果在收集和转化的过程中出了差错，那些瘴气和毒素可能会扩散到更广的范围……包括银月森林。”


    林越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担忧很合理。发电站虽然目前运转正常，但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出问题。万一真的发生泄漏，银月森林首当其冲。


    “请女王陛下放心。”他说道，“我们在发电站周围设置了三道防护。第一道是诺姆设计的能量封锁符文阵，可以防止能量外泄；第二道是凯兰种植的净化植物屏障，能够吸收意外泄漏的瘴气；第三道是定期的人工巡检，确保所有设备都在正常运转。”


    “而且，”他补充道，“我们选择的位置是大地之殇的外围区域，能量相对温和。在技术更成熟之前，我们不会贸然向核心区域推进。”


    洛里安认真地听着，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女王陛下。”他说，“不过，女王陛下还有另一个问题。”


    “请说。”


    “那种……电灯。”洛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我们的斥候说，希望镇的夜晚亮如白昼，那种光芒不是火焰，却比火焰更明亮、更稳定。”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林越。


    “女王陛下想知道，这种技术……有没有可能延伸到银月森林？”


    林越的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可以。只要铺设输电线路，电力就能输送到任何地方。不过，这需要大量的材料和人力，尤其是一些特殊的材料……”


    “什么材料？”


    “能够承载电力的导线，需要用铜或者类似的金属制成。还有支撑导线的电线杆，普通木材容易腐朽，最好能用一种不腐不蛀的特殊木材。另外，如果能在关键节点镶嵌一些能够增强能量传导的材料，效果会更好。”


    他看向洛里安，意味深长地说：“据我所知，银月森林里有一种叫做风语晶石的东西，还有精灵特有的铁桦木……如果能用这些材料，输电线路的稳定性和效率都会大大提升。”


    洛里安沉默片刻，他明白林越的意思了。


    “我会把你的提议转达给女王陛下。”洛里安说道，“相信她会认真考虑的。”


    “多谢。”林越笑了笑，“对了，洛里安队长，三族贸易点的建设进展如何了？”


    提到这个，洛里安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已经完成了。”他说，“银月森林的古老商道已经恢复了贸易。精灵、矮人、还有你们希望商行的货物，每天都在商道上往来。”


    “效果如何？”


    “比预期的要好得多。”洛里安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你们希望商行的货物尤其受欢迎。那些罐头、调味料、还有各种新奇的食物……我们的族人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现在几乎每个精灵家里都存了几罐。”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尤其是那种叫做火晶椒酱的东西。德鲁伊自从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上个月他托我给他带了整整十罐，说是有助于激发自然之力……我怀疑他只是嘴馋了。”


    林越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火晶椒酱可是阿强的得意之作，没想到连精灵都抵挡不住它的魅力。


    “等贸易协定正式签订，”他说，“我们可以在银月森林设立一个专门的希望商行分店。到时候，精灵们想买什么就更方便了。”


    “那再好不过。”洛里安点点头，“女王陛下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是那群精灵小子们可要乐开花了。”


    ……


    送走洛里安后，林越回到书房。


    桌上放着一封信，是莱恩昨天派人送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此刻听到兽人来访的消息，他忽然想起这封信里提到了一些关于兽人的情报。


    他拆开信封，仔细阅读起来。


    莱恩在信中说，最近有商队从草原那边回来，带来了一些关于兽人部落的消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关于雷霆部落的情报。


    “雷霆部落是兽人各部的核心，几乎所有的兽人王都出自雷霆部落。他们的兽型是巨虎，是所有兽人部落中最强大的一支。据说，现任兽人王年事已高，而他的王储却在半年前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林越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储失踪？


    他想起了阿强。


    不喜欢打仗、只喜欢做饭，据他所说被部落赶出来的时间似乎正好是半年前……


    还有阿强超乎寻常的身手，对部落管理的独到见解……


    【你在想什么？】小黑跳上书桌，好奇地问。


    “小黑，”林越低声说，“你还记得阿强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说他的来头不小吗？”


    【当然记得。那家伙的气息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的兽人战士。】


    “我现在大概猜到一些了。雷霆部落的王储半年前失踪，阿强正好是那时候来到希望镇的。”


    小黑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可能是兽人的王储？那他跑到你这里来做厨子？】


    “显然他志不在此。”林越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洛里安说的那些气质迥异的兽人，很可能就是雷霆部落的人。他们是来找阿强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越沉思了片刻。


    “先见见他们再说。”他站起身，“不管怎样，阿强现在是希望镇的人。除非他出于自愿，不然我不会把他交出去的。”


    ……


    送走洛里安后，林越立刻召集了巡逻队的成员。


    “兽人要来了。”他开门见山，“大约三十人，带着货物和礼品，队伍里还有老人和妇女。领头的是几头白狼，很可能是小芬的家人。”


    “小芬的家人？”飞叶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岂不是……来看小芬的？”


    “应该是。”林越点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三十个兽人，哪怕只有一半是战士，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我带人去边界迎接。”飞叶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是来和平访问的，我们以礼相待；如果他们有其他企图……”


    “不用那么紧张。”林越摆摆手，“不过谨慎一点是对的。格雷，你带一队人去迎接，顺便把阿强也叫上。”


    “阿强？”格雷疑惑地看着他。


    “嗯。”


    ……


    希望镇外围，诅咒之地边缘的小道上。


    格雷带着二十名巡逻队精锐，在路边列队等候。阿强站在队伍最后面，低着头，神色复杂。


    自从林越让他一起来迎接兽人使团，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小芬也来了。


    这头巨大的白狼趴在林越脚边，耳朵不停地转动，显然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来了，西南方向，约莫两里地。”


    林越抬眼看去。


    果然，一支队伍正沿着小道缓缓走来。


    最前面是两个高大的兽人。


    左边那个是男性，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身披用猛兽皮毛制成的斗篷。他的头发是银灰色的，眼睛是深邃的金色，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威严气息。


    右边那个是女性，同样高大，接近一米九，身材修长而健美，穿着精致的兽皮战甲，长发编成复杂的辫子垂在身后，明亮的金色眼睛中带着几分温柔。


    正是夜风和银月。


    小芬“嗷呜”一声，冲了出去。


    它飞奔到父母面前，兴奋地用脑袋蹭着他们，尾巴摇得像要飞起来一样。


    “小月牙，”银月蹲下身，紧紧抱住小芬，“我的孩子，娘想你了……”


    夜风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芬的脑袋，眼中满是慈爱。


    温馨的一幕让林越的心情也柔和了几分。


    但他很快注意到，队伍后面还有几个气质不同的兽人。


    领头的是一个老者。身材魁梧，满头银发，虽然已经年迈，但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身材高挑健壮，肩宽背厚，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容端庄而坚毅，带着兽人特有的英气。她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着什么。


    当她的视线落在阿强身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强儿？”


    她的声音颤抖，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强儿！！”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阿强也迎了上去，两人在道路中间紧紧拥抱在一起。


    “母亲……”阿强的声音哽咽，“您怎么来了？”


    “傻孩子……”妇女抱着他的头，泪流满面，平日里那份坚强此刻全然不见，只剩下一个母亲的柔软与担忧，“你都走了这么久，娘能不担心吗？听说逐风者部落要来看望小月牙，娘死活要跟着来……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那个威严的老者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母子，叹了口气。


    “阿强。你还是让你娘找到了。”


    阿强抬起头，看到老者，神色复杂。


    “外……外祖父。”


    老者走到阿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半年不见，倒是长胖了些。看来这里的饭食不错。”


    “外祖父，我……”


    “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老者摆摆手，然后转向林越，“你就是希望镇的镇长吧？我是雷霆部落的长老，萨尔图。这次随逐风者部落一同前来，是想见见你。”


    “长老大人。”林越恭敬地行礼，“久仰雷霆部落大名。请随我来，镇上已经备好了茶点。”


    ……


    消息比人传得快。


    当林越陪着兽人队伍走进希望镇时，街边已经聚了不少好奇的居民。他们交头接耳，目光好奇地落在那些高大魁梧，衣着独特的客人身上。


    “快看，那是阿强的家人。”


    “好高的个子……是北边来的游牧部族吧？”


    “阿强可真有福气，家里人来看他了。”


    “那个老人家看起来好威严啊……”


    大多数居民并不知道兽人这个概念。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只是阿强来自远方的，就像有些镇民来自山地或沿海一样，只是外貌和习惯有些不同。


    他们看到阿强亲热地搀扶着那位流泪的妇人，看到小芬欢快地围着那对高大的夫妻打转，心里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些远客。


    几个常在一号店吃饭的熟客甚至大着胆子凑上来，笑呵呵地对萨尔图说：


    “老爷子，您是阿强的长辈吧？您可教出了个好孩子。”


    “是啊，阿强师傅人可好了，手艺更是没得说！”


    “咱们镇上的火晶椒酱就是他调的，现在离了那口辣味，吃饭都不香了。”


    “您家孩子在这儿，大伙儿都喜欢他，热心又能干，帮了大家不少忙呢！”


    萨尔图听着这些朴素的夸奖，起初有些错愕，随后严肃的脸上线条渐渐柔和。他看向阿强，看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外孙被这么多人真心实意地喜爱和感激，心里那股固执的失望，第一次被动摇了。


    阿强的母亲更是捂住了嘴，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欣慰和骄傲的泪。


    林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适时地引导着队伍穿过热闹的街道，走向一号店。


    林越安排了最大的包厢，让兽人们坐下休息。茶水点心流水般端上来，都是希望镇最拿手的招牌。


    夜风和银月带着小芬坐在一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银月不停地给小芬顺毛，眼中满是慈爱。


    萨尔图长老尝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茶……味道很独特。”他评价道，“香气清雅，回味甘醇。在草原上，我们很少能喝到如此细腻的饮品。”


    “长老喜欢就好。”林越笑道，“这是我们希望镇的特产，用星光小麦和几种本地草药炒制而成。如果长老喜欢，待会儿可以带一些回去。”


    萨尔图点点头，没有客气。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林越身上。


    “林越镇长，我听阿强说过你。他说你是个好人，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还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阿强是个人才。”林越说，“他对食物有着惊人的天赋。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发挥的平台。”


    “人才……哼。”萨尔图轻哼一声，“在我们那里，他可不算什么人才。一个不愿意打仗的兽人，有什么用？”


    阿强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的母亲紧紧握着他的手，那双平日里能撕裂猛兽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林越却笑了笑。


    “长老，恕我直言。打仗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兽人打仗，是为了什么？”


    萨尔图眯起眼睛：“为了生存。为了领地。为了荣耀。”


    “那如果不用打仗，也能生存、拥有领地、获得荣耀呢？”


    “不打仗？”萨尔图大笑，“你们人类倒是不打仗，结果呢？”


    “那是过去的方式，带来了流血和仇恨。”林越的目光平静而坚定，“而我们现在走的是另一条路。您看窗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希望镇的街道上人流如织，沿街各式各样的商铺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隐约传来工坊的机械运转声和火车的汽笛，空气中飘散着面包坊新出炉的香气。


    “这条路是用铁轨、炉火、书籍和契约铺就的。”林越转过身，“我们有铁路连通南北，有工坊生产货物，有学堂传授知识，有医馆救治伤病。我们的商品通过贸易到达精灵的森林和矮人的山堡，换回我们需要的物资。这里的人们不需要刀剑，也能让家园一天比一天繁荣。”


    萨尔图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是事实。


    希望镇的繁荣，他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这里的房子比兽人的营地坚固，这里的食物比兽人的猎物丰盛，这里的人穿得暖、吃得饱，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在不打仗的情况下实现的。


    “而且，”林越继续说道，“阿强虽然不喜欢打仗，但他调配出来的狂野烤肉酱，已经成了希望镇最畅销的商品之一。他用自己擅长的方式，为这个地方做出了贡献。”


    “这难道不是一种荣耀？”


    萨尔图久久没有说话。


    阿强的母亲却已经热泪盈眶。


    “林镇长……”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你收留我的孩子，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夫人不必客气。”林越扶起她，“阿强是我的朋友，也是希望镇的一份子。”


    他看向萨尔图。


    “长老，我有一个提议。”


    “说。”


    “兽人有皮毛、药材、草原上的特产。希望镇有粮食、盐巴、各种工具和技术。与其互相抢夺，不如互通有无。”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书。


    “这是一份用大陆通用语拟定的贸易协定。如果长老愿意签署，从今往后，雷霆部落和逐风者部落就是希望镇的正式贸易伙伴。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卖给你们；我们需要什么，你们卖给我们。公平交易，互不侵犯。”


    萨尔图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他显然认识通用文字。他的眉头先是皱起，然后渐渐舒展开来。


    “条件很公道。”他说，“但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如果我们签了这份协定，但其他部落不认呢？他们来抢你们的商队，你们怎么办？”


    “这正是我想说的。”林越笑了笑，“长老，雷霆部落在兽人各部中地位超然，影响力深远。如果雷霆部落带头与我们贸易，其他部落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吧？”


    萨尔图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重新打量林越。


    “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做生意嘛，总要了解伙伴的情况。”林越坦然说道。


    萨尔图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也罢。这份协定，我可以代表雷霆部落签署。”


    他看向夜风：“逐风者部落呢？”


    夜风和银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愿意签署。”夜风说道，“事实上，一路走来，我们已经看到了三族和平条约带来的变化。精灵、矮人、人类在古老商道上往来贸易，银月森林周边的城镇比以前繁荣了许多。而希望镇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


    他看向林越，目光中带着钦佩。


    “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如果兽人也能加入这样的贸易网络，对我们的族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银月也点头道：“与其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夺，不如用我们擅长的东西去交换。草原上的皮毛、药材、野兽骨角，这些东西人类和精灵都需要。而粮食、盐巴、工具，正是我们最缺乏的。”


    “好。”林越露出笑容，“那就这么定了。”


    ……


    当晚，林越设宴款待兽人使团。


    宴席就设在一号店的大堂里，希望镇的核心成员几乎都来了。石拳带着几个矮人学徒，格雷带着巡逻队的骨干，莲婶指挥着厨房忙得脚不沾地。


    主厨自然是阿强。


    他亲自下厨，为自己的母亲和外祖父做了一顿饭。


    菜品融合了兽人的狂野和希望镇的精致：炭烤牛排配火晶椒酱，浓郁的肉香中带着一丝辛辣；清炖羊汤加了希望镇特产的药材，温润滋补；还有一道阿强自创的草原烩饭，用各种野菜和肉丁烹制而成，香得令人垂涎。


    萨尔图吃了一口炭烤牛排，眼睛顿时亮了。


    “好味道！”他赞道，“这酱料……是你调的？”


    “是的，外祖父。”阿强有些紧张。


    “嗯。”萨尔图点点头，“不错。比我们部落的烤肉好吃多了。”


    这是阿强记忆中，成年后，外祖父第一次夸奖他。


    他的眼眶又红了。


    阿强的母亲一边吃一边抹眼泪，脸上满是慈爱与骄傲。


    “儿啊……你做的饭……真好吃……娘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娘，您别哭了，再哭菜都咸了。”阿强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


    “我高兴！让我哭！”


    周围的人都笑了。


    石拳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来，为了今天的贵客，为了和平贸易，干一杯！”


    “干杯！”


    觥筹交错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兽人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他们开始和矮人们吹牛，比谁喝得多、谁力气大；和巡逻队的人比划着各自的战斗经历；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的兽人跑去缠着莲婶，想学做菜。


    小芬趴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大骨头，尾巴悠闲地摇着。它的父母坐在旁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林越站在角落里，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小黑跳上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


    【又搞定了一桩买卖，满意了？】


    “还行吧。”林越轻声说，“至少，以后兽人那边不用担心了。”


    【你就是个奸商。】


    “多谢夸奖。”


    【话说回来，那个阿强，居然是雷霆部落首领的儿子。】小黑的尾巴晃了晃，【一个不想当战士的少主，跑到你这里来做厨子。这世道可真有意思。】


    第154章 全大陆都在等我更新今日菜单


    初夏时节，希望镇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


    万族通商大典，这是林越给这次活动起的名字。


    说是万族，其实有些夸张。但当精灵、矮人、人类、兽人，甚至是极少被人们所知道的静语者等族的代表齐聚一堂时，这个名字听起来倒也不算太离谱。


    毕竟，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上，能让这么多种族和平坐在一起的场合屈指可数。


    ……


    清晨，希望镇的火车站热闹非凡。


    一列蒸汽火车刚刚停稳，车门打开，涌出一大群来自黑石城、青石城、白水城的商人和使节。他们有的提着皮箱，有的扛着货物，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魁梧的兽人扛着两个巨大的木箱，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兽人，每个人都背着沉甸甸的货物。


    自从和平贸易协定签署以来，越来越多的兽人开始在希望镇和黑石城之间往返。他们用草原上的皮毛、药材、野兽骨角，换取粮食、盐巴和各种工具。


    “嘿，大个子，小心点！别撞到人！”一个人类商人抱怨道。


    “抱歉抱歉。”兽人憨厚地笑了笑，“货物太重，没刹住。”


    “重？这点东西就叫重？”旁边一个矮人不服气地嚷嚷起来，“当年在熔炉王廷，我一个人能扛三倍这么多！”


    “那你来扛啊。”兽人把木箱往矮人面前一放。


    矮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算你小子有种！来，咱们比比！”


    两个人就这么在站台上较上了劲，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这种场景，在希望镇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是一年前，兽人和矮人同时出现在人类城镇，多半会引发恐慌甚至冲突。但现在，希望镇的居民们早已习惯了这些异族的存在。毕竟，他们带来的皮毛、矿石和手工艺品，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更不用说那些兽人、矮人工匠，早就成了镇上的常客。


    ……


    镇中心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一排排摊位。


    矮人们占据了靠近酒馆的位置，摆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铁器和机械零件。几个留着大胡子的矮人正在向围观的人群吹嘘他们的手艺。


    “看到这把斧头没有？纯手工锻造，淬火三十六次，砍铁如泥！”


    “少吹了，”旁边另一个矮人翻了个白眼，“你那破斧头，连我的锤子都砍不动。”


    “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破斧头——”


    两个矮人又吵了起来，但谁也没有真动手。这种争吵对他们来说，跟呼吸一样自然。


    精灵们则选择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优雅地摆出了他们带来的药材、香料和手工艺品。那些用月光丝编织的布料，那些散发着淡淡花香的草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妈妈，那个精灵哥哥好漂亮。”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眼睛发亮地看着正在整理摊位的男性精灵。


    年轻的精灵听到了，转头对小女孩微微一笑。他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尖耳朵从发间露出，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塑。


    “确实很养眼啊。”旁边一位人类女士轻声对同伴说，“精灵的外貌真是得天独厚。”


    然而，男性人类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啧，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一个中年铁匠嘟囔道。


    “就是，”旁边的兽人战士深有同感地点头，“瘦巴巴的，风一吹就倒了吧？看看我这肌肉，这才是战士该有的样子。”他炫耀般地鼓起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矮人商人豪爽地灌了一口麦酒，抹了抹胡子：“我们矮人虽然个子不高，但性格直爽，说干就干，那些精灵，说话拐弯抹角的，听着就累。”


    有趣的是，当不同种族的男性站在一起时，往往会形成一种奇妙的统一战线。兽人觉得自己孔武有力的健壮身躯才是值得自豪的资本，矮人认定豪爽直率的性格才是真男人的标配，而人类男性则在这两者间找到微妙的平衡。


    至于精灵那种精致优雅的美？在他们看来，那是完全相反的男性气质。


    “那块布料怎么卖？”穿着华丽的夫人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三十枚金币。”精灵微笑着回答。


    “三十？！”夫人差点没站稳，“你们精灵做生意都这么黑吗？”


    “夫人，这是月光丝，需要在满月之夜采集银月蚕的丝线，再由我们最优秀的织娘编织而成。整个银月森林，一年也织不出十匹。”


    夫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掏出了钱袋。


    “行吧，就当买个稀罕。”


    兽人们的摊位最简单粗暴，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皮毛和兽骨。


    “霜脊兽皮，正宗北境霜脊兽皮，摸摸，多软和。”


    “利爪兽的牙齿项链，戴上它，保你百邪不侵。”


    “还有这个，岩角巨兽的胆，泡酒喝，强身健体。！”


    一个路过的精灵皱起了眉头，捂着鼻子快步走开。


    “怎么了？”兽人不解地问。


    “你们兽人……”精灵犹豫了一下，“身上的味道，有点……浓郁。”


    “味道？”兽人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这是战士的味道！是草原的味道！”


    “是该洗澡的味道。”旁边一个矮人毫不客气地插嘴。


    “你说什么？！”兽人瞪眼。


    “我说你该洗澡了。”矮人也不怕他，“希望镇有澡堂子，第一次去的人不要钱，你怎么不去？”


    “我……”兽人语塞，“我们草原上没有澡堂子……”


    “那你现在不是在草原上，是在希望镇。”矮人拍拍他的胳膊，“入乡随俗，懂不懂？走，我带你去。顺便请你喝杯酒。”


    兽人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你这矮子，还挺仗义的。”


    “少废话，走不走？”


    “走！”


    于是，一幅奇特的画面出现了。身高超过两米的魁梧兽人弯下腰，与只到他腰际的矮人勾肩搭背地离开。兽人的大手搭在矮人肩上，几乎能把矮人整个罩住；而矮人为了够到兽人的肩膀，不得不踮起脚，整个人像是挂在兽人身上。两人步履不协调地晃悠着，一高一矮、一壮一敦实的组合看起来滑稽又和谐。


    他们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远了，留下精灵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


    中午时分，一号店门口排起了长龙。


    但排队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衣着华贵的使节和商人。


    “今日菜单更新了没有？”


    “听说今天有新品。”


    “什么新品？”


    “不知道，但肯定好吃。”


    今日菜单这个原本只是林越随手写的一块小黑板，如今已经成了整个北境乃至更远地区的风向标。


    每天清晨，希望一号店门口都会挂出一块新的菜单牌，上面写着当天供应的菜品和特色美食，以及最新研发的便民器具。而这块小小的菜单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各国使节和商人们最关注的东西。


    “听说上个月菜单上出现了一道蜜汁叉烧，结果第二天整个黑石城的长牙野猪肉价格都涨了三成。更多了一批养殖户，说是要开始驯养野猪为家猪。”


    “那算什么，你知道白切鸡吗？那做法简单得离谱，就是把鸡煮熟了蘸酱吃，结果味道好得让人发疯。现在黑石城的酒楼都在学。”


    “我更喜欢那道清蒸斑点鱼。听说是用诅咒之地边缘河流里的变异鱼做的，肉质鲜嫩得入口即化。”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菜系？我怎么没听说过？”一个刚来的商人问道。


    “粤菜，”旁边一个老商人得意地说，“据说是林镇长从某个神秘的地方学来的烹饪流派。”


    “粤菜？什么意思？”


    “越吃越想吃的菜，”老商人哈哈大笑，“你吃过一次就知道了，味道清淡鲜美，回味无穷。跟咱们北境重油重盐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还有那个煲仔饭，”另一个商人插嘴，“用星光小麦配上腊肉和各种青菜，在特制的砂锅里煲出来，锅底还有一层金黄的锅巴，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最近还出了一道艇仔粥，用的是黄金薯和珍珠米熬的粥底，加上各种海鲜和肉丝，虽说菜名奇奇怪怪的，但味道是实打实的好吃啊。”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站在队伍最前面，焦急地张望着店门。


    他是维克多伯爵派来的常驻使节埃德蒙。没错，就是那个在春节夜晚被电灯震撼到说不出话的维克多伯爵。自从那次经历之后，伯爵就对希望镇的一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意派了一个使节常驻此地，随时汇报最新动态。


    “埃德蒙先生，”他身后一个年轻人问道，“我们真的有必要每天都来排队吗？”


    “你不懂。”埃德蒙摇摇头，“今日菜单不只是菜单，它是希望镇发展的晴雨表。什么新作物成熟了，什么新技术研发出来了，什么新商品即将上市……全都能从这块菜单上看出端倪。”


    “这么神奇？”


    “当然。”埃德蒙压低声音，“上个月菜单上出现了一道诅咒地菌菇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诅咒之地的蘑菇能吃了？”


    “意味着希望镇的人已经开始系统性地探索诅咒之地的可食用资源了。”埃德蒙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们不再只是被动地躲避诅咒之地的危险，而是主动地去研究、利用它。这种思维方式的转变，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埃德蒙继续说道，“菜单上不只有吃的。你看上个月，菜单下方写着‘新品器具：手摇脱粒机，限量五十台’。结果呢？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抢光了！”


    “脱粒机？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能快速把麦粒从麦穗上分离下来的机器。以前需要十个人干一天的活，用那玩意儿一个人半天就能干完。你说各地的农庄主能不抢吗？”


    年轻人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店门打开了，一个伙计走出来，在门口的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菜单。


    【今日菜单】


    招牌菜：蜜汁叉烧、白灼巴掌虾、清蒸斑点鱼


    新品推荐：草原风味手抓羊排（兽人阿强特制）——限今日！


    限量供应：银月花蜜糕（精灵配方，仅限二十份）


    新品器具：便携式净水壶（符文净化，限量三十个）、改良型煤油灯（可调亮度，限量五十盏）


    “银月花蜜糕。”埃德蒙的眼睛亮了，“精灵配方！”


    “等等，”旁边有人喊道，“净水壶和煤油灯，快抢。”


    “什么？！”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那个净水壶我早就想要了，上次没抢到！”


    “改良型煤油灯。听说比原来的亮三倍，还省油。”


    “让开让开，我先来的。”


    “我们商会要订三十盏灯。”


    “三十盏？你想得美！限量五十盏，一人最多买两盏。”


    商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店里挤，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一个穿着矮人服饰的商人挤在人群中，急得直跳脚。


    “让我进去，我是从熔炉王廷来的，专程来订货的！”


    “熔炉王廷？那边不是也有希望一号店的分店吗？你怎么不在那边订？”


    “你懂什么！”矮人商人瞪眼，“分店是分店，总店是总店，工厂都在黑石城和希望镇，从这边订货，能比从分店订提前半个月拿到，半个月啊！你知道这半个月能做多少生意吗？”


    “说得也是……”


    “就是，我们商会的人上个月在白水城分店订了一批手摇脱粒机，到现在还没到货呢。要是当时直接来希望镇订，早就卖出去赚钱了。”


    就在众人争抢器具的时候，另一边却传来了一阵惊呼。


    “什么！阿强大厨要回老家了！”


    “是真的！菜单上写着‘限今日’。”


    “那岂不是说……以后吃不到他亲手做的菜了？”


    “快抢，草原风味手抓羊排，今天不吃以后就没了。”


    原本冲向器具柜台的人群中，有一半人立刻调转方向，冲向了餐饮区。


    “我要两份手抓羊排，”


    “三份！我要三份！”


    “阿强大厨的手艺，我可是吃了小半年了，每次都排队！这要是吃不到最后一次，我能后悔一辈子。”


    阿强站在后厨门口，看着这疯狂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林……林镇长，”他小声对旁边的林越说，“他们也太夸张了吧？我只是回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越笑道，“你回去肯定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说不准。”


    阿强的脸色有些复杂。


    “其实……我真的不想回去。在这里做饭，很开心。”


    “我知道。”林越拍拍他的肩膀，“但你家人对你这么多的期待，你总不能辜负他们吧？”


    “而且，”他补充道，“你回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帮兽人部落做些改变，对吧？”


    阿强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您说得对。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林越笑了笑，“去吧，你的顾客们等不及了。”


    阿强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一盘盘香气四溢的手抓羊排就端了出来。那是他的拿手好菜，用草原上的独特手法，在高温下烤得外焦里嫩，每一口都能品尝到肉汁的鲜美。


    “好吃！”


    “太好吃了！”


    “阿强大厨，你真的要走吗？我们舍不得你啊！”


    阿强憨厚地笑着，一边忙活一边回应着客人们的话。


    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与此同时，镇子另一边的医馆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个静语者正在协助医师们为病人治疗。


    静语者比普通人类更能感知自然的能量。但并非每个静语者都能运用这种能量，只有少数天赋异禀的人，在精灵的悉心指导下，才能学会将自然之力化为己用。


    此刻正在治疗病人的，就是这样一位年轻的静语者。她叫艾琳，是法拉多尔长老得意的弟子之一。


    “深呼吸，放松。”艾琳轻声说道，双手悬在病人的伤腿上方。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掌心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让能量流过你的身体。”


    躺在床上的病人是一个老农，他的腿在一次意外中受了伤，骨头错位。普通的医术很难让他完全康复，但在艾琳的能量引导下，骨头正在缓慢地归位愈合。


    “感觉怎么样？”医师在旁边问道。


    “暖洋洋的，”老农夫惊讶地说，“腿不疼了。”


    “再养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医师笑道，“多亏了艾琳姑娘。”


    艾琳收回双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运用自然之力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情，即便是她这样的天才，也不能持续太久。


    “你们真是好人。”老农夫感激地说。


    “我们只是做该做的事。”艾琳轻声回答，“大地孕育万物，我们不过是借用它的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旁边另一个静语者递过来一杯水。


    “艾琳，休息一下吧。下午还有几个病人呢。”


    “嗯。”艾琳接过水，喝了一口，“今天是通商大典，医馆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都是从外地赶来的。”那个静语者苦笑道，“听说希望镇的医馆能治好别处治不了的病，有的人走了好几天的路才到这里。”


    “希望镇……”艾琳望向窗外，“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傍晚时分，大典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镇政厅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各方代表。


    精灵这边，伊兰迪尔身后还跟着洛里安和几个精灵长老，一同出席。


    矮人那边，石拳代表熔炉王廷前来，几个矮人工匠也跟着凑热闹。


    兽人这边，萨尔图长老和夜风都来了，阿强则躲在角落里，不想引人注目。


    静语者派来了法拉多尔长老和艾琳等几个年轻的静语者。


    人类这边，莱恩代表黑石城出席，维克多伯爵的使节埃德蒙代表南方几个城。


    林越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参加这次通商大典。”


    “首先，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示意米娅递上一份文书。


    “经过希望镇与银月森林的友好协商，我们达成了一项新的合作协议，银月森林通电工程。”


    此言一出，会场里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通电？给精灵通电？”


    “那些会发光的灯？精灵也要用？”


    “这可是大事啊！”


    伊兰迪尔大人站起身，示意众人安静。


    “各位，”他的声音清朗而悠远，“银月森林与诅咒之地比邻而居千年，我们世世代代都在与大地之殇的侵蚀抗争。”


    “但希望镇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看向林越，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敬意。


    “他们不仅没有被诅咒之地击垮，反而找到了驯服大地之殇能量的方法。那些曾经只会带来死亡和毁灭的力量，如今却能转化为光明和温暖。”


    “这是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奇迹。”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银月森林愿意与希望镇携手，共同开启这个新时代。我们将提供风语晶石和铁桦木，用于建造输电线路。而希望镇则提供技术和人力。”


    “从今往后，银月森林也将迎来光明。”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法拉多尔长老站起身，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静语者守护大地之殇千年，从未想过它有朝一日能够造福他人。”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今天，我看到了。诅咒之地的能量第一次走出了那片黑暗的土地，去照亮曾经的邻居。”


    “这是真正的救赎。”


    林越走上前，与伊兰迪尔大人握手。


    “伊兰迪尔大人，希望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也这么期望。”伊兰迪尔微笑道。


    签约仪式刚结束，莱恩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林兄，”他压低声音问道，“精灵都要通电了，那我呢？”


    “你？”林越一愣。


    “对啊，我名下的白水城、青石城，什么时候能通上电？”莱恩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这几个月被那些电灯馋得不行吗？每次来希望镇，晚上亮堂堂的，回去就觉得自己那城主府跟住在山洞里似的。”


    林越忍不住笑了。


    “别急，别急。银月森林的工程做完，下一个就是你们。”


    “真的？”莱恩眼睛一亮。


    “真的。不过你得先把从黑石城到白水城的铁路修好。有了铁路，运输材料和设备才方便，通电工程才能快。”


    “铁路的事包在我身上，”莱恩拍着胸脯保证，“我回去就催工，争取年底之前通车。”


    “那就说定了。”


    两人相视而笑。


    签约仪式结束后，林越在会场外遇到了正要离开的莱恩。


    “林兄，”莱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玩了。精灵通电，兽人贸易……再这么下去，整个大陆都要围着你转了。”


    “言重了。”林越笑道，“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莱恩感慨地说，“说起来，你知道吗？你当初从那个神秘渠道弄来的那些种子，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北境了。”


    林越心中一动。


    那些种子，是他早期通过系统兑换的现代农作物。在诅咒之地的特殊环境下，它们发生了变异，长出了各种神奇的效果。


    “传得那么远了？”


    “何止北境。”莱恩说，“听说连南方的几个王国都开始种植了。当然，离开诅咒之地的土壤，那些种子长出来的作物就没有变异效果了。但即便是普通的版本，也比原来的品种好吃得多，产量也高得多。”


    “很多原本吃不饱饭的地方，现在都能养活更多的人了。”


    林越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了系统。


    那个曾经帮助他渡过最艰难时期的神秘存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提供实物兑换了。他曾经尝试过很多次，但小黑只会懒洋洋地回应：【该功能已关闭。】


    一开始他还有些恐慌，担心失去了系统的支持，希望镇会走下坡路。


    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希望镇和黑石城的发展，早已不再依赖那些来自异世界的食物。人们通过学习，掌握了科学的方法；通过探索，发现了诅咒之地周边的可食用资源；还会自主创新，将科学与这个世界的魔法和神奇造物结合在一起。


    理工学院的学生们正在研究如何改良本地作物，将黄金薯与本地的根茎类植物杂交，培育出更适合不同土壤的新品种；医馆的医师们，正在与静语者合作开发新的疗法；工坊的工匠们，正在将蒸汽动力与符文技术相结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便民器具……


    希望镇不再需要他从异世界带来的东西，因为它已经学会了自己创造。


    “这是好事。”林越轻声说。


    “当然是好事。”莱恩笑道，“不过，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这些。”


    “是什么？”


    “是你们的风气。”莱恩认真地说，“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因为突然富裕而堕落的城镇。人们有了钱，就开始奢靡浪费，贪婪成性，最后把自己作死。”


    “但希望镇不一样。”


    “你们的人越是富裕，越是注重品德。街道上很少看到乞丐，因为有困难的人都会被帮助；森林和河流都被保护得很好，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子孙后代的财富；就连那些小偷小摸的人，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当然，”莱恩耸耸肩，“哪里都有贪便宜、甚至贪婪罪恶的人。但整体来说，你们的风气在变好。这才是最难得的。”


    林越笑了笑。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你太谦虚了。”莱恩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晚宴要开始了。听说今天有你们那个兽人大厨的拿手菜？而且是最后一次了？”


    “阿强明天就要启程回雷霆部落了。”林越点头，“他准备了一道特别的菜，说是要让所有人都尝尝。”


    “那我可得去抢个好位置。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了。”


    ……


    晚宴设在中央公园的广场上。


    长长的桌子一字排开，上面摆满了各色美食。矮人带来了他们最好的麦酒，精灵带来了银月森林的花蜜酒，兽人带来了草原上的烤肉，静语者则带来了一些用净化能量培育的珍稀果蔬。


    而希望镇这边，自然是由阿强主厨。


    “来来来，都尝尝。”阿强端着一个巨大的铁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这是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火锅，”阿强自豪地说，“我改良的万族火锅。”


    他把锅放在桌子中央，下面是一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魔法炉。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飘出诱人的香味。


    “锅底是用矮人麦酒和精灵香料熬制的，加了兽人草原上的野葱和静语者培育的灵芝。你们可以把任何想吃的东西放进去涮，肉啊菜啊都行。”


    “涮？”一个精灵疑惑地问。


    “就是这样。”阿强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放进沸腾的汤里涮了几下，然后捞出来蘸上酱料，递给那个精灵，“尝尝。”


    精灵犹豫地接过来，放进嘴里。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这太好吃了。”


    “那是当然。”阿强得意地笑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争相往锅里涮东西。


    矮人们涮肉，精灵们涮蔬菜，兽人们什么都涮。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但几杯酒下肚，气氛就彻底放开了。


    “你们精灵整天吃草，难怪这么瘦。”一个矮人一边涮肉一边说。


    “那叫蔬菜，不叫草。”精灵优雅地反驳，“而且我们精灵注重养生，不像你们矮人，整天只知道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怎么了？那些学生们怎么说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你们矮人的寿命也不短吧？”


    “那不一样。”


    旁边的兽人听着他们斗嘴，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两个都太矫情了。我们兽人有什么吃什么，从不挑食。”


    “你们兽人还吃生肉呢。”矮人撇嘴。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也涮火锅了。”


    三个种族就这么吵吵嚷嚷地坐在一起，但奇怪的是谁也没有真生气。他们一边斗嘴，一边涮菜，一边喝酒，气氛竟然越来越融洽。


    林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小黑跳上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林越轻声说，“只是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群不同种族的家伙坐在一起吃火锅？】


    “是大家能够坐在一起，放下成见，和平相处。”


    【你可真是个理想主义者。】


    “也许吧。”林越看向远方，“但至少现在，这个理想正在慢慢实现。”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欢声笑语依然不断。


    火锅的热气氤氲，酒香弥漫，不同种族的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食物，分享着故事，分享着对未来的期待。


    ……


    深夜，林越回到书房。


    桌上堆满了各地送来的信函和文书，大多是关于贸易合作的请求。


    他随手拿起一封，是南方某个王国的商人写来的，询问能否代理希望商行的罐头和便民器具。


    另一封是东部沿海城市的领主，想派人来学习蒸汽机的技术。


    还有一封是某个偏远山区的村长，说他们那里种植了从希望镇买来的种子，今年的收成是往年的三倍，特地写信来感谢。


    林越一封封地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又在发呆？】小黑跳上书桌，用爪子拨弄着那些信件。


    “没有。”林越摇摇头，“只是在想，我们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你可别骄傲自满。】小黑懒洋洋地说，【路还长着呢。】


    “我知道。”林越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希望镇的夜景尽收眼底。


    电灯将街道照得通明，远处的发电站灯火通明，火车的汽笛声偶尔响起。镇子外围，新建的房屋一排排地延伸出去，比一年前大了不止一倍。


    而在更远的地方，银月森林的方向，他似乎能看到几点微弱的光芒。


    那是精灵们用于试验的第一批电灯。


    “希望之光……”他轻声说，“希望它能照亮更多的地方。”


    小黑打了个哈欠，没有回应。


    林越笑了笑，回到桌前，继续处理那些信件。


    窗外，星光点点，与希望镇的灯火交相辉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