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看着桌上的断刀，脸上没有表情。刚才那声笑来得突然，但他没放在心上。封魂符贴上去后，青色火焰烧了三下就灭了，断刀再也没动静。


    他手指一动，打出一道法诀。仙府里显出时间记录。过去十二个时辰，只有一处异常，发生在北边，时间很短。这个时间和“烬渊墟”的位置对上了。


    他眼神一冷。


    对方知道他在查——但他们不知道，他已经找到源头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很轻，是她来了。


    门开了，风没动。女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灰褐色的符纸，一角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周通今天早上交的焚信符，每个月都要烧的那一张。”她顿了顿，“我没让他点。”


    陈砚接过符纸，用手指搓了搓，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鼻子。不是普通的火味，是血和骨头烧焦的臭味。


    “人呢？”


    “在偏厅等着。”她说，“魂不稳，怕被牵连。”


    “带进来。”


    她转身出去，一会儿押着一个人进来。那人穿着执事的衣服，脸色发白，腿在抖，站都站不稳。


    陈砚只看了他一眼。


    这人叫赵奎，原是外门巡查，不起眼的小人物。三个月前失踪七天，回来后眼神发直，动作僵硬，像变了个人。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吗？”陈砚开口，声音不大。


    赵奎嘴唇发抖，没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陈砚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色骨片，像玉又不像玉，泛着冷光，“这是断魂引，我一捏碎，你体内的傀儡符就会炸开。不是死那么简单，是魂飞魄散，永远不能投胎。”


    赵奎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恐惧。


    “但我可以留你一条命。”陈砚语气平静，“告诉我，申无妄是怎么联系你的？传消息的规矩是什么？”


    赵奎喉咙动了动，声音发颤：“每……每个月初一晚上，要朝烬渊墟方向烧一张焚信符。符一点燃，我体内的血咒就会响，然后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问什么？”


    “问……问我有没有发现异常，特别是青云阁的秘密。”


    陈砚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她马上说：“也就是说，他们一个月只确认一次？”


    “对。”赵奎点头，“必须我自己点。他们能感觉到我的魂火温度，别人不行。”


    陈砚嘴角一扬，冷笑一声：“还挺小心。”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玄天宗那边，有人接应吗？”


    “有。”赵奎咽了口口水，“一个穿灰袍的人，每次我烧完符，他就在边界没人地方等三分钟。他拿走符灰，就走。”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就是下一个初一。”


    陈砚嘴角慢慢抬起。


    机会来了。


    他走回桌子，提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女子：“按这个内容，做一张假焚信符。”


    她接过一看，眼睛一缩。


    纸上写着：“青云阁要乱了，陈砚已经起疑，打算五天后清理守界弟子，防止泄密。”


    她抬头看他。


    陈砚点头：“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动手。申无妄这种人，最怕计划出问题。他一定会加快动作。”


    “我能做得一模一样。”她说，“连火的颜色和烧的速度都能复制。”


    “还不够。”陈砚从仙府拿出一小包粉末，“把这个混进符纸。这是灵痕粉，没颜色没味道。他们一旦读消息，粉就会顺着他们的法术往回爬。他们查得越深，暴露越多。”


    她接过粉包，眼神一闪。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是防守，是设陷阱。


    两人立刻分工。女子去制符，陈砚调出影狩计划的第一批监控名单。所有边界传讯、符纸残渣、玉简记录，全部加密存进仙府。


    他还加了一条新规定：凡是提到“青云阁”“守界”“清洗”的信息，不管是什么形式，都要马上上报。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子上闭眼，心里过了一遍整个计划。


    申无妄需要散修的魂魄炼身体，所以弄了个假秘境叫烬渊墟；安插内鬼，就是为了制造混乱；等天剑门乱起来，玄天宗就能以平乱为名插手，趁机夺权。


    他们还想让陈砚背锅。


    “算得挺准。”他睁开眼，眼里发冷，“可惜他们不知道，我现在能参加议政会了。”


    半炷香后，女子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焚信符。样子、手感、重量，和原来的完全一样。


    她把符交给赵奎：“三天后照常做。烧符的时候，心里想着‘青云阁要出事了’，别露馅。”


    赵奎双手接过，手指还在抖。


    “你能活下来。”陈砚看着他，“以后就去枢务堂做事，陈岩会给你新身份。”


    赵奎低头，声音很小：“谢……谢大人。”


    “不用谢我。”陈砚淡淡说，“你要是骗我，下次就不只是断魂咒了。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魂被一点点抽出来，喂给山里的灵兽吃。”


    赵奎身子一抖，头更低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离开，女子关上门，小声问：“他会照做吗？”


    “不一定真心。”陈砚摇头，“但他怕死。只要还想活，就会听我们的。”


    “要是玄天宗看出来了呢？”


    “更好。”陈砚轻笑，“说明他们慌了。越慌，越容易出错。”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的沙盘前。那是天剑门边境的模型，界碑标得很清楚。


    他拿一根红签，插在东北角的一片荒地。


    “这里，就是烬渊墟。”


    又拿一根蓝签，插在边界外面：“灰袍人每次出现的地方。”


    最后，他压了一张纸条在两根签中间。


    上面写着两个名字：申无妄、玄天宗。


    “我们不动。”他说，“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女子走到另一边，打开魂网监听阵盘。三百里内的魂波动像水流一样滚动。


    她设了几个关键词：“烬渊墟”“焚尽青云”“赤夜重燃”。


    “只要有人提到，我马上知道。”


    “不只是人。”陈砚说，“盯住所有传消息的方式。玉简、符纸、灯号，甚至刻在石头上的暗记，都不能漏。”


    “已经让仙府自动存档。”女子点头，“每条信息都有时间和来源标记。”


    陈砚点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反击。


    不用蛮力，而是用计，等敌人自己送上门。


    他回到桌前，拿起一块空白玉简，准备记录今天的事。


    女子站在旁边，忽然小声问：“你觉得……他们会信那份假消息吗？”


    陈砚握笔的手停了一下。


    他放下玉简，看向窗外。


    天很黑，风吹过屋檐，烛火晃了晃。


    “他们会信。”他说，“因为人都爱听自己想听的。申无妄希望我们内乱，玄天宗希望我们失控。我们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一定会上当。”


    他顿了顿，声音变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灰袍人再出现在边界。


    等焚信符再次点燃。


    等灵痕粉顺着消息，悄悄爬到幕后主使脸上。


    到时候，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会换过来。


    女子没再说话，转身进侧室继续盯着魂网。


    陈砚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三天后，初一。


    一切都会见分晓。


    他拿起那张假焚信符，对着灯光看了看。


    符纸边有点卷，像是被风吹过。


    他把符放进玉盒，贴上封条。


    然后提笔写下四个字：待用勿动。


    门外，巡夜弟子的脚步由远到近，又慢慢消失。


    屋里只有一盏灯，照着他半边脸。


    他低下头，继续写字。


    笔写到一半，忽然停住。


    他抬头，看向门口。


    门没开。


    但他清楚感觉到——


    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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