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给大伙沏茶的赵静莲闻言回头，默契地冲玉青竹笑了笑，玉青竹也冲她甜甜一笑。


    玉青城以胳膊撞撞玉青峰，小声打击玉青峰：“她俩是亲的，你是多余的。”


    玉青峰对玉青城道：“你也是。”


    承文看着这一家子相处，不由羡慕地打趣道：“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玉青城一把搂过承文道：“咱们仨才是亲生的。”


    玉青峰推了他一把，鄙视道：“就算是亲生的，也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拜访官家和世族，你难得在家里，还得随我同去。”


    玉氏兄妹出了璧和楼，玉青峰便带着赵静莲回了青峰居，玉青城将玉青竹送到青竹居，问道：“这结界是我那准妹夫设的？”


    “你看得到结界吗？”玉青竹惊讶道。怎么她看不到？


    玉青城眼中灿若繁星，眸中涌起钦佩之色，道：“感觉。”


    “结界之处，与别处不同，功力高深的结界，如果硬闯可以使人伤筋折骨，功力差的也会使空气异相，我看妹夫这结界和我碧落山的结界不相上下，碧落山的结界，乃是我师祖一辈所结。那时天下大乱，为防止我派弟子被卷入尘世中，师祖亲自设下结界。”


    玉青竹仰着她那张看起来国泰民安的小脸问玉青城：“二哥你会设结界吗？”


    玉青城点头：“当然，不过，我目前的修为所设的结界并不能离开我五尺之外，更不用说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


    玉青城顿了顿，又道：“碧落山的结界和这一个，功力不相上下，甚至，我这妹夫的境界更高。


    “只可惜……这次回来是注定见不到我这妹夫了！”


    玉青竹俏皮一笑：“有的是机会……不过，二哥，爹爹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贴身玉佩在一位叫黎昕的公子身上？”


    “嗯，一位在南海认识的朋友，我俩惺惺相惜，他曾赠我一张百斤重弓，拓木的，很珍贵，我去南海修行，身边除了凤凰佩，没有别的贵重物品，便将凤凰佩送给了他，没想到竟会因此救他一命，倒是机缘巧合。”


    “二哥，是我救了你的朋友。”玉青竹特意强调“你的朋友”，来跟玉青城邀功。


    玉青城用力揉了揉玉青竹的头发，直把玉嫣精心梳的发式揉乱，才明媚笑道：“上次你生辰收到的南海黑珍珠，便是和他一起冒险去深海处采的，若这珍珠还不够的话，来日叫他补上！毕竟是救命之恩，怎么也得给我们家小小惜供奉个长生??位不是？”


    “嗯？”玉青竹听到“长生??位”这几个字，疑惑道，“二哥你怎么也说供奉长生??位？”


    “也？还有谁说过吗？”玉青城突然福至心灵，激动道，“未来妹夫说过？”


    “嗯，他提过一次。”


    “我就知道妹夫肯定知道！”玉青城激动。


    “二哥你也信这说法？”


    “当然，凡人造福苍生者可以修成正果，若有人为其供奉长生??位则会加其功德，而且是香火愈盛，功德愈盛。”


    闻此言，玉青竹突然懂了白修远当日如此做法的意义。


    “好啦！”玉青城看玉青竹发呆，伸手轻轻揉了揉玉青竹的头发，道：“夜深了，早点休息。”


    “好。”


    初二开始，玉青峰就会拜访所有常州官商富户，又会忙的整天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不过，他带着玉青城，多少也能分担些。


    早在腊月二十九，向宛就遣人给玉青竹递了帖子，邀她大年初二过府一叙。因此，她初二早上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后，带着玉嫣出了门。


    马车轱辘轱辘带着节奏前行，玉青竹坐在马车里，左手搂着手炉，右手拿着向府的请柬——那是一张极精致的冷金笺，右下角别着一朵风干的火红腊梅花，正文簪花小楷题有一首鹊桥仙——


    疏竹暗香，寒梅初绽，寂寥天红数点。闲岁意趣撩拨，可堪卿颜笑看。


    晓聚东阁，不夜侯半，浅尝梨花白满。几阙酒词半酣，醉枕画楼西畔。


    ——宛儿遥盼惜初二过府一聚。


    娟秀的字迹正是向宛亲书。向宛是常州有名的才女，其父向谈策乃常州主簿。


    与玉氏人丁单薄不同，向氏一族人口众多，单是向谈策这一辈就有兄弟九个，到了向宛这辈，更是一枝三果，只说与向宛同辈兄弟姐妹要是聚齐了，三桌都盛不下。


    难得年节清闲，向府各个辈分都有在府里设雅宴邀客，玉青竹到向府时，向府旁的青石板路两侧已然停满马车，玉府马车已然不能前行，想来是因为都是私人小宴，不拘泥于时辰，大家都来得早。玉青竹和玉嫣只好下车步行至向府正门，向宛披着厚厚的披风抱着暖手炉已等在门垛处。


    刚看到玉青竹披风的一角，向宛就激动地唤道：“小惜！”


    玉青竹也刚好看到了她，笑道：“小宛。”


    向宛上前几步，拉起玉青竹的手往府里一边走一边道：“快快，云英和巅雪已经到了！”


    云英名武云英，是武鸿宜五叔家的堂妹，巅雪名付巅雪，是都尉付嵘最小的女儿，几个人年纪相仿，是打小玩在一起的，几人都及笄后见得虽少了些，情意却未见淡泊。


    此刻武付二人正在屋子里闲聊着。


    “真的有好久没见过玉老三了，去年一整年我娘都把我关家里绣喜服，你也知道我这女红差到什么地步，手指头都扎得跟个筛子眼儿似的也绣不了个袖子，害得我几次聚会都没去成。”这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是武云英的，连称呼都跟武鸿宜如出一辙。


    “谁说不是呢，”娃娃音的付巅雪叹道，“我娘倒是不让我绣嫁妆，但是她非得逼着我学习管家理账之事，已经有一年没让我去郊外骑马了。”


    “唉。”


    “唉。”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许配人家？”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长大啊！”


    屋内同时传来两人的叹息声。


    玉青竹走在廊下，虽没有见到她二人，但却能想象出她俩如出一辙的歪头托腮叹气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随着向宛打了帘子，两人走了进屋。


    果然，那圆桌旁的俩人儿如出一辙的手支下巴头往右歪，神情郁郁，却一见进来的向宛和玉青竹又同时瞬间亮起来的二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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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英，巅雪，你俩好早呀！”玉青竹往里走至圆桌旁，和她俩打招呼。


    “玉老三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左边那位眉宇间英气十足、穿着打扮偏中性、马尾高高吊起的姑娘坐正身姿，轻拍桌子，高声开口以表达不满，正是武云英。


    “就是！百八十年才能聚这一回，还迟到！”右边一张娃娃脸的付巅雪也笑着埋怨。


    二人嘴里虽然埋怨，脸上却是笑得比花还灿烂。


    玉青竹挑挑眉毛，道：“这不是天儿太冷了，我家嫣儿不肯起床……再说了，巅雪这话过了啊！真要是百八十年聚一回咱们不得去地底下聚啊！到时候是四个坟茔围着圆桌坐啊！”


    跟在身后的玉嫣差点跌个趔趄：“……”


    嫣儿…不肯…起床？


    看着玉青竹大言不惭的样子，武云英不由瞠目：“小惜你……还真是……”，武云英想不到贴切的形容，只好啧啧啧三声，道：“拉不出来你怨茅坑。”


    “还在新岁初，快别说什么坟茔。”付巅雪道。


    “嫣儿才不是茅坑，”玉青竹一边就近坐在圆桌旁，一边纠正武云英，“十五姐你快别学十三哥说话，你可是大家闺秀。”


    玉青竹平时都是直呼武云英闺名，此刻开她玩笑，喊了个“十五姐”，其实俩人生辰只差五天。


    付巅雪笑着打趣玉嫣：“嫣儿这侍女当的倒是好，但凡你家小姐有个什么你都能替她背锅。”


    玉嫣抱着两只首饰匣子现在玉青竹身后一动不动，学玉青竹摆出死鱼眼：“……”


    向宛挨着玉青竹坐了，也在一旁帮腔：“快别听她俩的，一点也不晚，你来早了小厨房的点心也端不上来。”


    向宛朝身后一挥手，立刻有几位侍女端着精致小点鱼贯而入，依次摆了上来，随后又有几位侍女分别拿了帕子给几位姑娘净手。


    净手后，侍女又分别为几位姑娘往碟子里布点心，玉青竹好奇地看着碟子里形似一串葡萄的点心，问道：“这是什么？”


    向宛解释：“这是嬷嬷新制的点心，底座叶子部分是乳酪调合了椰乳汁子裹了厚厚的油面蒸的，这看起来像葡萄的珠串是山楂糕做的，这个点心入口即化，奶香奶香的，混合着山楂糕的酸甜，你尝尝。”


    “这么新奇呢？”付巅雪率先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品了品道:“确实好吃！”


    武云英和玉青竹也纷纷尝了尝，一个不住点头，一个赞道：“是很特别，乳酪的软香和山楂糕的丝滑合在一起竟这么可口开胃！”


    向宛笑道：“那也比不上蓝家四姑娘的手艺，我可听说她在玉府小住时天天变着法儿给小惜做吃食，都是没见过没尝过的，我们府里的嬷嬷也是听下人说起之后才开始琢磨这些新奇小点心的。”


    “我也听说了，”付巅雪一边继续品尝点心蜜饯一边感慨道，“想不到蓝剑山庄的继承人还会做这些。”


    向宛继续赞道：“你可没见到，那位蓝四姑娘那一手画技，那真是神乎其神，你看小惜本人什么样儿，画上就什么样儿！都说京都程凯兮是本朝画神，也不知和蓝四姑娘比谁更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