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风起青萍

作品:《象牙塔之波

    离结业还有十来天的时间,顾明远忽然发现何荣坤的座位已经空了两天。那突兀的空缺不像寻常的请假,醒目地扎在顾明远眼中。


    课间休息时,陆家宜忽然将顾明远拉到楼下的隐蔽处,声音里混杂着传播禁忌消息的紧张与兴奋:“老顾,听说了吗?我刚得到一个惊天大新闻,你的那位老同学前天晚上晚自习时被省纪委的人直接带走了。”


    陆家宜可以压低的声音简直石破天惊,震得顾明远的心跳瞬间加速。看座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顾明远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便故作淡然地扯了个谎:“我已经听说了”。自以为神通的陆家宜显得有些失望,便想添枝加叶说些细节压压顾明远,却发现他意兴阑珊,只好讪讪地拱进道旁边正在窃窃低语的人堆中。


    看着陆家宜的背影,顾明远的心猛地向下一坠:他怎么知道我和何荣坤同学呢?回到教室后,顾明远再也无心听讲脑海里满是这些年与何荣坤交往场面的回放。想起这些年何荣坤的双手在楚江大学的各种工程项目中翻云覆雨,他的心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回到宿舍,站在窗前,他的目光落在楼下熙攘而模糊的人影上,一个念头本能地在心中窜起:要不要给孟超打个电话?


    念头刚一冒头,又被自己硬生生按了回去:孟超的消息网络只会比自己更灵敏、更迅捷,此时贸然联系,反倒让人会产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无计可施的顾明远仰面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又开始向篦子一样梳理着自己与何荣坤的每一次交往的细节,开始为那不知何时便会骤然降临的风暴预备一份至少能自圆其说的辩词。


    何荣坤是在上晚自习时被辅导叫出教室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两名身着行政夹克的年轻人一左一右径直带到楼下的商务车里。有些懵懂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当来人亮明纪委的身份时,极度的恐惧瞬间击垮了膀胱的约束,一股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迅速濡湿了身上那价值不菲的毛料西裤,车内涌起一股浓烈的腥臊气味。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车子盘旋驶进一个群山坳里,停在了由几栋楼围合起来的院子里。下得车来,何荣坤偷偷扫视了一下夜色中的山形轮廓,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丝荒诞的熟悉感——这里似乎离舅妈开的那家山庄会所不远。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的脑海里忽然泛起一些可笑的亲切感。


    大院内沉寂而肃穆。何荣坤被安排进了一个单人间。房间里设施齐全得如同酒店客房。这让他有些意外。逡巡了两圈后,他发现房间似乎和酒店客房似乎有些不同,从洗漱用品到卧具桌椅,几乎全都是塑料制品。


    接下来几天,除了送饭时门锁传来那一声冰冷、清脆的“咔哒”声,再无任何动静,他仿佛被人遗忘、抛弃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巨大的落寞与惊慌开始像无数细小的白蚁啃噬着他的理智和神经。墙角,一张残破的蛛网上,一只灰扑扑的蜘蛛正无声地爬行,那几乎成了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具有生命力的“朋友”。偶尔,会有一两只不知情的灰喜鹊蹦跳着落在窄小的窗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向室内张望。这时,何荣坤会莫名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忙不迭地吹起口哨试图与这些“访客”交流,奈何它们终究听不懂他的心声,扑棱着翅膀,径自飞向遥远的天空。


    百无聊奈的何荣坤只好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开始高速闪回自己这些年来的各种风光无限:麻将房烟雾缭绕中的大杀四方;觥筹交错间笑纳的名烟名酒;高级会所里身姿曼妙笑容如花的青春女郎……。此刻,这些无限风光已经无法给他带来欢乐,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慌:藏在别墅厕所吊顶上的现金、金条会不会被发现?几家企业里的“干股”会不会被查出?早已貌合神离的银行高管妻子会不会举报自己?……


    纷乱的画面和焦虑如同不断累积的巨石,层层叠叠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几近窒息。失眠开始成了标配。黑夜漫长如永无止境的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孟超得知何荣坤被带走的消息,已是十天之后,这也正是顾明远从党校结业返校的第一天。孟超的消息不是来自顾明远,竟然是在走廊里“偶遇”的副校长江川。江川脸上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和孟超分享了消息,声音里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关心:“这个小何这些年没少干预学校的工程项目,孟校你还是当心点的好,就怕这家伙在里面顶不住疯狗乱咬人的。”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孟超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然后将背影留给了孟超。


    独自站在原地,孟超仿佛被骤然袭来的寒流冻僵,直到顾明远前来报到,他的元神才回到了体内。


    走进办公室,孟超半是试探地问起何荣坤的事情。顾明远也不隐瞒,将自己所知不多的信息一股脑说了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盼望着这位平日里满是主见的分管领导能够指点迷津。没想到孟超沉思了片刻后,只勉励地敷衍了几句,便以有会为由将顾明远打发了事。


    回到办公室,心神不定的顾明远将韦江龙召了过来。两人关起门来,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将新校园一、二期工程的所有账目明细、审批流程,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直到确认找不出能直接牵连到自己的破绽,顾明远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下班后,他信步走到银杏广场,一个脖颈细长如鹤的熟悉背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个正在手持一根枯枝机械地抽打水池水面的人正是卞同峰。


    顾明远心下恻然,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卞同峰反应迟钝,茫然地看了他许久,嘴里含混不清地反复念叨着“不是东西……不是东西……”,然后漠然地转回身,继续执拗地抽打着水面,仿佛要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搏斗。顾明远知道卞同峰已经被定了精神分裂症的性,也不敢贸然和他靠近,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询问:“是…明远…明远兄吧。”回头看时,卞同峰空洞的眼中似乎涌出一丝光亮,但瞬间又黯淡下去,顾明远回身想去靠近,卞同峰忽然抡起手中的枯枝,在空中暴怒地挥舞起来。顾明远再无心思散步,匆匆迈出步子准备离去。


    刚刚走出银杏广场,一个人影忽然从几丛凤尾竹中鬼魅般闪出拦住去路,吓了顾明远一大跳。定睛一看,心里暗自叫苦:这不是“告状王”石凤芝吗?


    顾明远强忍不耐,冷冷问道:“石老师,你拦我干什么?”


    石凤芝标志性的三角眼中闪烁着狡黠光来,嘴里开始祭出惯用的“诈术”:“小顾,听说你们老孟最近日子不好过的吧?你可别想瞒我,新校园里的那些猫腻,我全晓得的。”


    顾明远早已见识过她的“诈蒙”伎俩,只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径直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哟,你年纪轻轻的不懂好人心呢。”威胁落空的石凤芝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尖利地咒骂了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等着吧,总有求老娘的那一天。”


    虽然对石凤芝这一套胡搅蛮缠、撒泼放刁的做法不屑一顾,但是,听着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回荡,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深重的疲惫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在顾明远的心头漫延开来。他并非惧怕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而是对这种毫无底线的内耗感到深深的厌倦。楚江大学这片他曾经寄予理想与热情的土地,如今在他眼中,却仿佛一个巨大的泥沼将自己拖拽进去。他实在是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泥沼中耗掉自己的精力和时间了。


    正在孟超、顾明远他们心中为何荣坤进去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场风暴悄然掠了过来。这天下午,戈大垣亲自给孟超、顾明远打来电话。当二人赶到他的办公室时,戈大垣铁青着脸,将一份红头文件递到他们面前,红头文件字字如刀,灼伤着二人的双眼——《关于楚江大学新校园二期工程(大学生活动中心项目)存在违规建设问题的整改通知》:你校大学生活动中心项目违规加盖电影院,存在重大安全隐患,限收到通知之日起十日内自行拆除。


    二人看完后,戈大垣罕见地用力拍起了桌子:“嗨,楚江大学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原来,这份整改文件的源头竟然是莫笑非、南令陶、石凤芝他们。


    孟超和顾明远对加盖电影院的违规心知肚明。当初,孟超架不住刘芳的软磨硬泡,说服已无心问政的等待退休的周濂,最后给了批条。在指挥部讨论时,顾明远对这个临建项目没少和孟超据理力争,直到听说周濂校长已经点头最后便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


    看见戈大垣灼灼的目光正逼视着自己,孟超便拉出周濂进行抵挡。这下戈大垣更是恼怒:“这不是胡乱决策嘛。现在好了,他已经拍屁股走人,将烂摊子丢给我了。”周濂已经于两个月前正式卸任,目前楚江大学书记、校长的担子全都压在了戈大垣身上,这也是他恼怒得有些失态的原因。


    孟超不肯罢休,嗫嚅着说道:“其实当初加盖,也是想丰富教职工业余文化生活,周边几所高校也经常打这样的擦边球”,话音未落,戈大垣挥手阻断了他:“现在说这些管什么用?”然后将目光投向顾明远:“小顾有什么要说的?”


    顾明远斗胆说出了石凤芝他们有意兴风作浪的猜测,这倒启发了孟超,他趁机将江川是后台老板的想法说了出来。


    戈大垣手拄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内部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去做老莫他们的意见,看能不能收回举报。只要举报收回,上面的工作做起来就容易些,无非交点罚款嘛。刚花了几百万盖的,真的拆了,教职工不会将天捅出个窟窿来才怪。”


    书记有了意见,孟超心里也就有了底数。走出戈大垣的办公室,他的心里很快就有了“两条腿走路”的主意:对外寻找人脉转圜,对内让举报人闭嘴。


    对着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单,孟超很快找出了几个可以相帮的人选。可是如何让校内这几位“茅坑里的石头”尤其是举报信上排在首位的莫笑非他们闭嘴,孟超一时有些犯难。他心里清楚,这些年莫笑非和自己的过节日积月累几乎要堆成了小山,想让已经鳏居日渐促狭的莫笑非放弃举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孟超想到了已经和肖志阳复婚如今是厅长助理的江小北出面找老师说合,没想到遭到了不想掀开和“恩师”旧疤的江小北的一口回绝。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了几日,怎么也不能寻出一个万全的手法来。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前来汇报工作的韦江龙谈完正事后,主动说出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一点浅见”。


    韦江龙说罢,孟超眼前一亮的同时,心里暗自吃惊:看来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啊。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跟班”说出来的计划阴损而毒辣,丝毫不输于当年那位以敢想敢做的钟德君。


    犹豫了片刻后,孟超有些不放心,连着追问道:“你这是剑走偏锋,靠谱吗?”


    韦江龙似乎很有把握:“您放心吧,老莫的秘书全博士和我是老乡,对老莫的一举一动全在掌握中。”


    望着韦江龙眼中狡黠的目光,孟超的担忧在心中升腾。沉吟过后,挥手让韦江龙退下,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正在孟超犹疑的当口,一件事情加速他定了决心。


    这天,顾明远和韦江龙商量完工作刚走出会议室,被早就候在门口的石凤芝和贺建瑰堵了个正着。两人眼里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手里扬着整改文件的复印件,站在过道处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都是些贪官污吏,装什么假正经呀。”经他们这一咋呼,走廊里看热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顾明远已经多次领教过两人胡搅蛮缠的厉害,试图侧身从两人之间挤出一条缝隙一走了之,不料被贺建瑰伸出手来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情急之下的顾明远连忙对着旁边的韦江龙他们喊道:“他们在这里妨碍工作,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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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音照相的嘛。”


    韦江龙他们回过神来,连忙掏出手机开始拍照。石凤芝并不惧怕,一把夺过韦江龙的手机摔在地上,双手叉腰,几乎跳起脚来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孟超身边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而已。你信不信,老娘再来一封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怒火已经窜起的韦江龙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想脱离现场,没想到石凤芝就势往地上一趟,开始祭出撒泼打滚的“杀器”:“唉呀,不得了了,基建处的贪官打人啦。”一旁的何建瑰更是夸张,拍着巴掌喊道:“都无法无天了,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反腐斗士’啊。”


    眼看着局面无法收场,顾明远赶紧示意小谢给保卫处打去电话。很快,蔡克民带着辖区警察和保安赶到了现场。看见大家将手机里的证据递到了警察手里。带队的警察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看着地上的石凤芝调侃道:“老石,你这都是老套路了嘛,能不能换点新的呀?行了行了,别嚎了,证据很清晰了,起来吧,跟我们去所里聊聊天。”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石凤芝赶紧翻身坐起,丢下一句“电影院的事情没完”,拉着何建瑰匆匆离开了现场。


    消息传到孟超耳中,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犹豫和顾忌立刻被扫荡一空,他决定采用韦江龙几天前的那条“妙计”。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冰硬如铁:“要快,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通过老乡全博士,韦江龙早就打听到老伴去世后耐不住寂寞的莫笑非的花边轶事:隔三差五出入发廊、按摩店,遇到可心的便带回家里过夜。这天晚饭后,韦江龙接到全博士的电话,说是莫笑非今晚有约。在请示孟超后,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在浓重的夜色中悄然张开。


    孟超正和莫笑非住在同一个单元,他所在的一楼天然的就是监控三楼的莫笑非的瞭望哨。夜色中,当孟超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进楼道后,信息很快就传给了韦江龙。


    约摸二十分钟后,莫笑非和女郎正在自家床上凌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当莫笑非慌乱地裹着衣服打开门时,两名警察威严地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莫笑非外强中干,颤着声音质问:“你们无缘无故地擅闯私宅,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打头的警察一声冷笑:“我们刚刚接到举报,现在是依法执行公务,请您配合。”说罢,径直朝里屋走去。女郎刚刚胡乱地套上衣服,头发却乱蓬蓬地来不及收拾。


    打头警察转身望着莫笑非问道:“您们是什么关系?”


    镇静了许多的莫笑非有些恼羞成怒:“我家老伴去世多年,我再找女朋友犯法吗?”


    跟在身后的眼镜警察迅速问道:“既然如此,请您们相互说出对方的姓名吧。”


    两人大眼望小眼,顿时没了脾气。已经吃过亏的莫笑非深知一旦丑事坐实,丢掉的不只是晚节和名誉,更是事关晚年生活的退休待遇。他迅速将刚才的恼怒换成了媚笑,忙不迭从客厅的柜子里取出两盒自己舍不得喝的上好茶叶来,却被两名警察态度生硬地推开,坚持要带两人去派出所问话。


    这下莫笑非彻底慌了神,央求的声调里几乎要带着哭腔。正在僵持的时候,住在楼下的孟超“闻讯”上楼。当他出现在莫家客厅时,莫笑非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鄙夷、什么举报、什么风骨……,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抓住孟超的胳膊,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孟校长您来得正好。快帮我跟这两位警官解释解释。这……这完全是个误会呀。”


    领头的警察和孟超会心地对了眼神,望着莫笑非不屑地嘲笑道:“误会?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误会?再说,孟校长凭什么帮你?我好像听说你正在举报他的吧?”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震得莫笑非险些打了个趔趄,迅疾用右手抽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望着孟超卑微地说道:“咳,孟校长,这都是南令陶、石凤芝他们胡编的东西,逼着我在上面签的字嘛。”


    孟超故作高深地说道:“我也知道,以你莫教授这样的资深学者是不可能干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嘛。唉,白纸黑字,说不清啊。”


    莫笑非以为孟超不肯出手想帮,眼神在孟超和警察间来回转动:“那怎么办呢?”


    因为韦江龙事前已经铺垫,眼镜警察提出让莫笑非写一个情况说明并作出承诺。事到如此,莫笑非哪敢说出半个“不”字,只好乖乖拿出纸笔,先是将南令陶、石凤芝挞伐了一通后,郑重作出了不再生事的承诺。担心莫笑非反悔,领头警察晃了晃肩上的执法记录仪笑道:“莫教授,刚才你的言行都在这里哦。今天不予追究,可全都是看孟校长的面子,你心里要有数的咧。”说完,两人在孟超的陪同下走出了莫笑非的家。韦江龙早在楼下的樟树下面候着他们。孟超低声交代了几句,韦江龙钻进警车,和两位警察一起出了校门。


    莫笑非的决意退出让南令陶、石凤芝他们猝不及防。在自家房屋玻璃两次深夜被人用砖头击碎候,南令陶更是有些恐惧,主动断了和石凤芝她们的联络。举报的浪潮暂时平息下来,这让孟超可以集中精力去公关撤销整改通知的事情。当孟超带着莫笑非那份亲笔写下的材料找到关系人后,几天后,一张三十万的罚款单便勾掉了整改通知上的拆除决定。


    事情的解决让孟超既高兴又茫然。他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廊尽头那扇高大的窗户,正将一束亮得晃眼的午后阳光泼洒在地面上,仿佛镀上了一层不太真实的光晕。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却异常轻快,彷佛终于卸下了一副千钧重担。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看似轻松的脚步里却隐隐透着一股前途未卜的虚浮与不安。虽然电影院的危机已经告一段落,但何荣坤那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然高悬。或许,风已经起于青萍之末。未来的前景,他的心里暂时也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