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罗家山雨

作品:《象牙塔之波

    随着年会申办专家组进校日期的确定,申办领导小组开始对每一项任务倒排工期,挂名督办。分配在顾明远名下的任务有一项至今尚未落实——周濂代表学校所做的申办报告。申办报告的初稿是有顾明远负责起草,按照校长周濂的意思,最后还必须请林城外把把关。恰好最近林城外一直在国外访问,,申办报告无法到达他的手里。


    昨天,秦冰纶告诉顾明远“林教授回国了”的消息,意思是要他尽快将申办报告送过去请教。这时顾明远求之不得的事情,送报告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和“民国女学生”——林城外的女儿见上一面则是不足与外人道的内心秘密。


    前往罗家山的路上,顾明远的心情莫名地变得复杂起来。越是靠近目的地,他的心跳便越是剧烈。尽管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已婚之人,把持自己,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扼杀在萌芽状态。但“非分”之想却顽固得如同春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起来。


    林家纱门打开的那一刻,顾明远只觉得一阵炫目。站在门后的女子,正是那个在他记忆中徘徊多年的身影。她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淡蓝色蝙蝠衫,下身着了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浑身收下透着一股青春随性的气息。顾明远的耳根“腾”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红成一片,活像只被蒸熟的螃蟹。他极力想挤出些轻松的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地抽搐了两下,勉强吐出“你好”两个简单的词汇。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窘迫,笑声像春天的云雀一样清脆悦耳:“您好,您是楚江大学的顾老师吧?我爸在等您呢。”她的目光在顾明远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也觉得他有些面熟。


    屋里传来林城外有些沙哑的声音:“思齐,是谁呀?”


    顾明远敏锐地意识到,“思齐”应该就是女子的名字,这让他想起了“见贤思齐”的成语,也许林教授就是根据它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吧。


    “林教授,你的客人到罗”,林思齐轻快地对客厅里喊了一声,便招呼顾明远进门来。对父亲用这样的称谓让顾明远觉得有些新奇,亦步亦趋跟在林思齐后面,他看见她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她的步履微微晃动。


    这个背影让顾明远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客厅里的光线依然有些黯淡,林城外正坐在堆满线装书的书桌前忙着什么,一盏老式台灯在书桌角落投下橘黄的光晕,像一团将熄未熄的炭火,照亮着他面前发黄的书页。整个书房弥漫着旧书和墨水的独特气息,却让人肃然起了敬意。


    走到书桌前,林思齐语带戏谑地说道:“教授先生,这位是你昨天还在念叨的青年才俊,交给你喽。”说罢,指了指书桌旁的藤椅,示意顾明远坐下。


    林城外抬起头来,推下眼镜,望着女儿上楼的背影对顾明远悄声笑道:“这是我女儿,是不是有点没大没小的呀?”


    顾明远内心觉得亲切,却不敢贸然评价,只望着林城外讪笑。林城外将一枚书签夹进线装书,招呼顾明远坐下,又望了一眼楼梯口的女儿叫道:“林医生,杜姨买菜去了,能不能代劳一下给顾老师泡杯茶呀。”


    从“林教授”到“林医生”,顾明远看出了这对父女关系的轻松和融洽。


    林思齐扶着楼梯回眸笑着说了声“遵命”,转身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工夫,一杯香浓的咖啡递到了顾明远的手中。


    林城外笑着批评:“你这不是己之所欲强加于人吗?万一顾老师不喜欢咖啡呢?”


    林思齐歪着头冲着父亲眨了眨眼:“老先生您这才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吧”,说罢,嘴角翘起一抹狡黠望着顾明远问道:“顾老师对咖啡没问题吧?我觉得比起茶,咖啡更能提神,适合你们后面的学术讨论。”


    顾明远赶紧一个劲地点头。虽然他更爱喝茶,但此刻彷佛觉得咖啡才是最好的饮品。接过咖啡那一瞬间,顾明远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手,一阵微妙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林思齐骄傲地对着父亲林城外“哼”了一声,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宋词集注》准备上楼,却被林城外喊了回来:“你表姐他们学校给我安排了两项任务”,话未说完,顾明远从包里抽出申办报告恭敬地递上。


    林城外将报告放在一边,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一本打印稿。顾明远知道这是第一次见面时送过来的论文集。看见里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做的批注,顾明远心里涌起感动:学者果然治学严谨啊。


    林城外对女儿招了招手:“他们未这次申办专门编了一本集子。里面有一篇顾老师研究苏东坡的文章,视角有点意思,你反正今天在家休息,要不要一起听听我们的讨论?”


    林思齐眼角上挑再次抓住机会反击:“看看,果然是己之所欲强加于人的林教授啊”,话虽如此,却乖巧地搬了一只凳子挨着父亲坐下。


    父女间的轻松而俏皮的对话让顾明远进门时的紧张减缓了许多。不过,他的心里有些好奇:林思齐一个学医的,林教授这不是有点为难女儿了吗?


    林城外似乎察觉了顾明远的困惑,从镜片上方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介意吧?她可是对唐宋文化情有独钟,至今还在埋怨我当年硬逼她学医呢。”


    顾明远对林思齐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目光总忍不住要偷偷瞟上她几眼。在两人对话时,林思齐神情专注,丹凤眼中的瞳仁仿佛有墨色星子碰撞——时而凝作沉思的涡旋,时而漾起洞见的光波。


    趁着林思齐低头翻看书稿的空隙,顾明远大着胆子飞快地扫掠了她一眼。她的脸是极干净的鹅蛋形,不施粉黛却透出天然的嫣红,有点像是初春枝头最娇嫩的那朵海棠。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清亮得能照见人影。蝙蝠衫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玉白的手腕……


    正有些出神,林思齐忽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顾明远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顾明远顿时慌了神,急忙低头假装整理手中的笔记本,耳根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林思齐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林城外正从一本线装书里寻找一个印证顾明远文章中观点有误的证据,看见顾明远有些紧张地看着父亲,林思齐细长的丹凤眼波光粼粼眨动了几下,半是认真地说道:“顾老师可得小心这个学术界的老顽固哦。”


    林城外似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证据,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得意地站起身来讲线装书摆在顾明远面前:“顾老师,你看,你文章提到的苏东坡和弟弟苏子由关于‘泉府之制’的争论确实有误嘛。”


    “泉府之制不是《周礼》记载的财政奇策么?”林思齐几乎脱口而出。


    顾明远大惊。林城外这样说尚是意料之事,一个学医的林思齐竟然说出“泉府之制”的出处,这让他觉得肩上匪夷所思。原本对自己充满自信的顾明远在林家父女面前开始有了怯意,略显牵强的解释让林城外不时皱起了眉头。


    顾明远感觉前胸后背上爬满了小虫子,那是汗液涌出作祟的缘故。


    林思齐察觉到了顾明远的尴尬,轻轻拍着父亲的膝盖以作提醒:“你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呀,也好让青年才俊喘口气呀。”


    虽是调侃,顾明远意识到她是替自己解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女儿的提醒起了作用,林城外合上线装书自嘲起来:“顾老师别介意嘛。学术争鸣而已,无关‘学阀’作风哈。”


    顾明远被林城外的幽默逗得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林教授您是真正的大师,我要是早几年能遇到您就好了。”


    林思齐撇了撇嘴:“那也未必。你们学校那位莫大师不是很早就拜在我老爹门下吗?呵呵。”


    林城外瞪了女儿一眼:“又开始了。可别象一些庸医那样做手术时该切不该切的,全都给切了。”


    受了警告的林思齐吐了吐舌头,连忙起身给父亲的茶杯加水。


    这时,门外有人说话,杜姨打开纱门,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林城外正要起身,年长男子快步上前将他按回到藤椅上:“林老,您就别客气了,我今天来听您回话的。”


    林城外看了女儿一眼:“小齐,我和丰校长谈点事。要不你先陪顾老师出去转转?”


    这正是顾明远求之不得的事情。


    走出屋门,顾明远对刚才林思齐提到的莫笑非的事情有些好奇。林思齐往旁边跨了几步笑着说道:“你们那位秦院长没告诉你呀?莫笑非的博士导师就是我老爸呀。”


    “那林教授应该很满意的呀。你看现在莫教授也算得上大名鼎鼎的了,怎么也算得意门生了嘛。”


    林思齐只说了句“沽名钓誉”,便自嘲说了句“又在多嘴”,用手指了指旁边修竹掩映的一条石子小路说道:“要不我们往那边走吧。”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下来。林间浮出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泥土松软,落叶蜷曲,偶有鸟鸣从枝头跌落,清脆地溅在空寂里的鹅卵石上,发出悦耳的声响。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顾明远一直想提及当年火车站的事,又怕有些唐突,只好将话题转到刚才的来人上。


    林思齐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学校正在学术委员会换届选举,这位校长是来当说客的,想让我爸留任。拒了几次都不成,真拿他们没办法。”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但也透露出对父亲的骄傲。


    顾明远蓦然想起前几年莫笑非为了学术委员会主任险些与梅大镛大打出手的情景,对林城外的崇敬不免又多了几分。


    在一棵散着幽香的桂花树下,林思齐突然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顾明远。


    顾明远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带和衣襟。


    “顾老师,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感觉你有些眼熟。”


    林思齐微微偏着头,目光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顾明远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深吸一口气,趁机说出了当年火车站里的惊鸿一见。当然,回到武汉骑自行车满街乱窜的糗事是绝对不能提的。


    当顾明远说出当时手上拿的好像上《宋词选》时,林思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丹凤眼里迸出星子般的光亮:“呀,你不会也是清北毕业的呀?我说呢,你喜欢打篮球是吧?”她的语气变得活泼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顾明远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记得我们医学院经常去你们研究生院那边的篮球场打比赛。我是学院体育部的,一定在现场看过你打比赛,不然怎么这么眼熟呢。”林思齐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林思齐忖了片刻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投篮应该很准的。”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许多。顾明远的书生气一下子上了头,脱口而出道:“火车站里寻常见,罗家山上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春雨时节又逢君。”


    林思齐热烈的眸光忽然一下子暗沉了下去,淡淡地说道:“你这从杜甫《江南逢李龟年》化来的句子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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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顾明远惊讶地发现,她额头发梢遮挡的地方,隐约露出一道新鲜的疤痕。


    顾明远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有点班门弄斧了。”


    林思齐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回去吧,父亲应该谈完事了。”


    顾明远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只觉得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林思齐的步子似乎加快了些,仿佛急着结束这段独处。


    回到林家,丰校长已经离开。林城外看到他们回来,笑着招招手:“正好,事情谈完了。顾老师,一会你把我修改的集子带回去向你们的院长交差,至于申办报告,我还得仔细看看才敢提意见的。改好后,如果你有时间欢迎过来,不行的话,正好现在小齐已经开始使用E-mail了,到时让她传给你。”


    林思齐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轻快,笑着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又抓壮丁了”,回过头来望着顾明远问道:“顾老师又电子邮箱吧?”


    电子邮箱还是新生事物,顾明远虽然听说过E-mail,却并未申请,只好羞红了脸老实承认。林思齐莞尔一笑:“那只好到时辛苦你罗。”


    这又是顾明远求之不得的事情。临别时,林思齐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来,眉眼间漾着温润的笑意,仿佛他们不是初识,而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熟悉,丝毫不显突兀:“很高兴认识您,顾老师。下次再见。”那语气从容自在,如同春风拂过旧庭,每一个字都落得亲切而稳妥,让顾明远在不知不觉中也含笑伸手回应,心中竟无半分生疏与隔阂:“我也是,谢谢您的咖啡。”


    离开林家院子,顾明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思齐还站在门口,当发现顾明远回头时,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第二天,当顾明远得意地向秦冰纶汇报任务进展时,秦冰纶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问道:“在林教授家没别的收获了?”


    顾明远脑海里浮起大大的问号,不知院长的的用意,只好应付道:“要说别的收获,那就是从林先生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学问家的风范和底蕴。”


    秦冰纶笑着用铅笔点了点桌面问道:“除了林教授,还见到什么人没?”其实她已经从表妹那里探知了一切。


    顾明远有意拣出杜姨和来访的校领导,故意隐去了林思齐。


    秦冰纶心里骂了句“看来你不迂嘛”,“扑哧”笑出声来故意


    问道:“你觉得我表妹怎么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顾明远不知所措:“表妹?哪个表妹?”


    “你是装的吧?你说还能是谁?”


    顾明远知道院长已经了解了情况,窘迫的后颈处渗出了汗珠,故作镇定扶了扶镜框,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两句:“林医生很优秀,待人接物都很得体。”


    秦冰纶这样问其实是想让顾明远将自己和表妹比较一番,觉得这样做有失身份,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龟背竹,轻叹一声:“她应该还好吧?”


    顾明远不知道秦冰纶的话是什么用意,不敢轻易接话。


    “唉。算了,不说了,这结婚才几个月呀,现在闹的……。”


    顾明远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林思齐额头上的疤痕。笑意瞬间僵在嘴角处,像是被突然冻住的涟漪。虽然秦冰纶并未说得明白,但顾明远从她的眼神中还是能感觉到“林思齐的婚姻出问题了”。他的五脏六腑忽然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走出秦冰纶的办公室,顾明远骑上自行车,刚出校门,立刻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飞驰,很快来到马鞍山脚下。沿着那条荒草萋萋的小径,他疯狂地蹬着踏板,不见速度,任由荆棘如锋利的刀片划过手背和脸颊,留下道道血痕。在一个急转弯,"咣当"一声,自行车撞上了一个石头,顾明远连人带车摔了个底朝天。幸好旁边有灌木丛挡了挡,他抓住一根藤蔓,摇摇晃晃地爬了上来。


    顾明远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仰头望向天空中那些无序飘荡的云朵,心中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停好自行车,他独自登上石阶,脚步沉重得像拖着无形的镣铐。山风掠过耳畔,却吹不散脑海里不断浮沉的“宿命”二字。到了半山腰的观景台边,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一位老人摸出根烟,打火机咔哒了几次才点燃。顾明远忽然觉得烟头上明灭的红光像极了自己某种未曾燎原就不得不掐灭的念想。


    暮霭漫了上来,凉丝丝地渗进衣服。顾明远忽然低笑出声,站起身来用手拍拍屁股,一不小心被一根荆棘扎了一下,疼痛让顾明远若有所悟:是啊,有些界限,连醉意都不能跨过;有些风景,注定只能隔山相望。


    傍晚时分,顾明远回到家里。看着他胳膊上的划痕,吴雅娟吓了一跳。问了半天,顾明远支支吾吾的,气得挺着肚子的吴雅娟气将碘酒瓶和棉签往茶几上一扔,走进里屋躺在了床上。看着吴雅娟臃肿的身影,顾明远心头猛地一颤,赶紧起身冲好牛奶劝说吴雅娟喝下。


    入夜,顾明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林思齐额前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盘旋:那道疤痕和她的婚姻有什么关联?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去探寻。有些人,也许只能停留在惊鸿一瞥的初遇;有些情感,或许只能像苏轼词中所说的“不思量,自难忘”那样成为漫想。


    生活还要继续。顾明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告诉自己:明天,还是要继续扮演好丈夫和成为父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