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心猿意马
作品:《象牙塔之波》 夜幕低垂,顾明远站在好友马骉家门前,犹豫了好半天才按下门铃。
门开了。马骉嗓门依旧洪亮:“老顾是你呀?快进来。刚才还和菡子念叨你呢。有日子没来了吧。”
王菡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明远啊,快坐快坐,正好,一块儿吃饭。骉子,你和明远喝点酒吧。”
客厅不大。很快,饭桌上摆满的菜肴氤氲的热气和香气充盈着狭小的空间。几杯酒下肚,无所顾忌的忍不住将自己的奇遇说了出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眼底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
他的眉飞色舞,换来的是马骉夫妇脸上的笑容凝固。王菡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马骉端着酒杯忘记了倒进嘴里。顾明远刚一讲完,客厅里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回过神来的王菡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我的老天爷呀!”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顾明远,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说的……‘民国女学生’……是那个大学教授……他的女儿?”她的话没有了往日的利索,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马骉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老顾,你这可是……这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他声音激动得提高了八度,脸上欣喜的表情毫不掩饰。”
话未说完,王菡在桌下狠狠地踹了马骉一脚,厉声打断了他:“要不说你的脑壳是被门夹了啵?我信了你的邪!还云开月明,明什么明?!”王菡满脸通红,目光锐利得要伸出两把刀来:“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明远是结了婚的人,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你在这瞎起什么哄?你是想坑死明远的吗?!”
王菡这夹杂着焦急和怒火劈头盖脸的一瓢冷水,让两个男人瞬间呆若木鸡。马骉张着嘴,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看看满脸怒容的老婆,又看看对面脸色苍白的顾明远,像是猛地醒悟过来,抬手给了嘴巴一下:“哎哟,看我这张破嘴。老顾,我……我可不是那意思哈。”
王菡的这瓢冷水,让顾明远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刚才那点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悸动和幻想,被王菡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在现实刺眼的灯光下。这样直白甚至尖锐的否定,既是真实的,又是温暖的,顾明远嘴角勉强扯出一些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恨不能找道缝儿钻进去。
王菡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直戳心窝:“明远,你也是的。看你平时比我家这个混不吝清白的理智多了,怎么现在也跟着犯起糊涂了呢?”她放下筷子,说起话来显得苦口婆心:“咱们撇开那位林小姐是不是单身、对你有没有意思另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家真有什么表示,难不成你还真要和吴雅娟离婚不成?那你再楚江大学还呆得下去吗?说得好听点,你这是多情,脑子一热;说得难听点,你这叫无情无义。男人得负责任的呀。”
王菡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顾明远心上。他知道这是实话和良言,但内心那份刚刚萌生、却来势汹汹的挣扎与向往,并不会因为这些实话和良言而瞬间平息。那种在茫茫人海中终于遇到了寻觅已久的灵魂回响,不是几句道德的训诫和鞭策就能立刻抚平。
看见好哥们被老婆训得蔫头耷脑,马骉在一旁坐立难安,他想缓和一下气氛,便讪笑着从茶几底下摸出一副象棋,说是杀几盘散心,却别王菡一句“滚远些”吓得将棋盘放了回去。王菡拿起手边的毛线针戳了他一下:“我在和明远说正经话,你别打岔。小心我收拾你!”
马骉龇牙咧嘴地缩回手,望向顾明远无奈地耸耸肩,悻悻地起身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饮料。
王菡将目光重新投向顾明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说道:“骉子总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有才学,人品正,将来一定前途无量。这种一时冲动、一厢情愿的事,我劝你趁早死了心,想都不要想,何必为这种事儿搞得身败名裂呢?”
王菡的话和着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单调声响一下下敲击着顾明远的心,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坐垫热辣滚烫,让他如坐针毡。是啊,自己确实有点昏头,被一张照片扰乱了心神,生出了妄念。理性告诉他,必须悬崖勒马。
从马骉家里出来时,夜幕已重重垂下,夜风卷起枯黄的梧桐叶,扑打在顾明远脸上,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打了个激灵,脑子似乎清醒了些。马路斜对面,卖烤红薯的铁皮桶炉火正旺,火星子“噼啪”爆了两下,跃起又熄灭,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的鬼迷心窍。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经过一家便利店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冰柜——里面整齐地摆着吴雅娟最近孕吐稍缓后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酸奶。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淹没了所有纷乱的思绪。对婚姻的承诺、对妻子的责任,尤其是想到吴雅娟此刻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这种责任感像一条无形却坚韧的绳索,将顾明远拉回现实中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钱包,快步走进店里,买了几瓶酸奶,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今夜的梦境或许注定还会被那个相框中的模糊笑靥短暂占据,但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必须将所有这些不合时宜的情感彻底锁入心底最深的角落,继续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可靠的父亲、一个恪尽职守的教师。
顾明远每天将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为的是忘记尘封在心中的杂念。这天下午,顾明远正在准备校长周濂在专家组进行考察时的主旨讲话,钟德君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被孟超批评了几次后,钟德君现在对自己的仪表着装格外重视起来。
在孟超的调教下,现在的钟德君对仪表开始重视起来。当钟德君头发上打着发胶、下巴刮得溜光、穿着簇新的行政夹克出现在顾明远面前时,顾明远放下手中的笔故意朗声说道:“德君你知道‘沐猴而冠’这个成语吧?”
钟德君不屑一顾:“你们这些迂腐先生尽管讽刺吧?我才不在意呢。”彷佛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他伸手掸了掸顾明远身上的polo衫揶揄道:“你看看欧美名校的教授,哪个不是西装革履?你们搞历史的,已经与国际脱轨啦。”
他的话激起了顾明远的斗志:“是吗?不知哈佛剑桥的学术评级,要先量教授发胶厚度还是西装针脚?你和孟校助关系好,可以建议以后职称评审增设一项形象分哦。”
钟德君知道斗嘴自己不是顾明远的对手,假装举手投降,叹了口气后满脸羡慕地说道:“老顾,你现在运气好得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业务上已经是院里的骨干,这结婚才一年的时间马上又要升级做爸爸了。唉,不像我呀。”。
顾明远知道钟德君的这番感叹的重点是在“升级做爸爸”。他没少从吴雅娟那里得知钟德君夫妇的消息。结婚小三年来,中药吃了,菩萨拜了,可吴雅洁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钟德君本来就贪玩,这下更是不愿落家,“冷战”和“热战”几乎就一种没有停过。毕竟是连襟加哥们,顾明远放下手中的稿子,忍不住劝了起来:“要孩子这事急不得。你不能老是给雅洁压力,对她好点。你这现在整天不着家的算什么呀?换做谁都不会满意的。”
话未说完,钟德君立刻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着家?着什么家!都快三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知道每次回家我爸妈的眼神……唉,他们都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你也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的呀。现在什么时代了,这并不丢人的。”
钟德君眼睛瞪得溜圆:“我操,老顾你是不昏头啦?怀孕是女人的事情,我检查什么呀?”
顾明远意识到这刺激到了钟德君的自尊心,便换了个口吻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你小子不会是以怀孕为幌子不着家,好在外面和那个姓刘的藕断丝连吧?”
被戳中软肋的钟德君嘴上并不服输:“老顾,你这人就没劲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可不想像你似的,整天不是埋在书堆里,就是围着老婆转悠,日子多单调枯燥呀?”
顾明远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娘的还有理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就不怕真把吴雅洁惹急了,跟你闹离婚?”
“嘁!”钟德君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离婚?我还巴不得呢。老婆如衣服。说不定换个媳妇,我们老钟家马上就能续上香火了。”
看见钟德君越说越不像话,顾明远“霍”地站起身,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钟德君可不愿意轻易离开,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最近,历史学院牵头申办中国古代史年会在全校引发关注。孟超对此十分敏感,担心历史学院盖过了自己联系的财经学院的风头。在暗示新院长卓娅采取行动压压秦冰纶她们的风光,卓娅表现的无动于衷,孟超只好亲自采取行动。经过一番暗中运作,“申办年会是周濂和秦冰纶捞取政绩的‘面子工程’”的议论开始在校园里悄然传播。仅此尚觉不够,他又让钟德君取打探更多的内幕消息,方便自己下一步采取行动。
钟德君像块牛皮糖,屁股牢牢钉在椅子上,嬉皮笑脸地就是不走。眼珠一转,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对了,老顾,你们历史学院最近那个大动作现在进展怎样了?那么高的规格,经费落实了吧?北京那边搞定了没?省里有态度吗?……”
一连串的问题加上钟德君眼里放出的狡黠的光,让顾明远想起了秦冰纶在申办会上疾言厉色的招呼——防着点财经学院的那帮人。想到这里,顾明远本能地讲正在起草的校长讲话收了收,故意打起了太极:“咳,这样的大事都是院里领导在亲自抓,我们就是个干活的小喽啰,那里清楚那么多细节。”说罢,故意伸了个懒腰,聊起了乔丹刚刚宣布的第二次退役,表情一下子落寞起来。
钟德君似乎对此全无兴趣,敷衍了两句后,语带揶揄地激将起来:“哟嗬,跟哥们还玩起花招、打起埋伏了哩?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谁真稀罕打听你们那点事儿似的。要我说啊,办这种大会,不就是烧钱赚吆喝,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勾当么?性价比太低。”
这番充满轻蔑和偏见的话一下子点燃了顾明远敏感的自尊之火,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这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明明是一场纯粹的学术盛会,到了你们这些人眼里,怎么就成了‘勾当’?‘勾当’这个词,我看用在某些钻营名利的事情上才最合适吧?”他越说越气,忍不住嘲讽道:“我看你呀,在那个大染缸里泡久了,骨头都快被染变色了。”
被顾明远一顿抢白,钟德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苍白地嘟囔道:“老顾你这张嘴不去干推销保险真是可惜了。”
说到兴头的顾明远乘胜追击,主动将“战火”引向财经学院最近的热点:“你说到贴金,倒让我想起了你们正在大张旗鼓搞的那个MBA经理班,学费收得那么高,这才真的配得上‘贴金’两个字吧?还美其名曰打出‘商业文明的哲学跃迁’的口号,你们不觉得汗颜吗?”
没想到,这话反而点燃了钟德君心中的怒火:“得了,你别跟我提这个。MBA班本来是老子想出的点子,孟校助也大力大力支持,没想到项目落地后,卓娅却将它交给了肖胖子,你说气人不气人?本来我还指着靠这个项目搞出点动静呢。唉!”钟德君他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学院……,女人当道,阴气太重啊。已经没法弄了。”
“你不是有孟撑腰的嘛。”
“你不懂。这县官不如现管。就卓娅那个德性,根本就不把孟校助放在眼里的。”
顾明远听罢,不由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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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学院都是一帮演宫斗剧的人才啊。德君,你不如就地取材,去写个宫斗剧的剧本,说不定哪一天大火,那动静不就有了?”
“去你的吧”,钟德君对着顾明远翻了个白眼。他似乎忘记了孟超交给自己的人物,忽然起身将椅子往顾明远身边拉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哥们,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外传。”
顾明远知道钟德君嘴松的毛病,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钟德君真的急了,悄声说道:“财经学院我是不想呆了。最近孟校助正在运作,想把我调到学校基建处去当处长助理。说不定就是这些天的事情。”
“什么?”顾明远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德君,你可是正儿八经的财经专业研究生毕业,跑去基建处那种……那种地方?”他硬生生把“蛮荒之地”四个字咽了回去,但脸上的惊愕和不解丝毫未减。
钟德君得意地笑了起来:“看看,嘴快露馅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啊,骨子里就看不起基建、总务这些‘蛮荒之地’。哼,岗位不分高低,懂不懂?”他故意模仿着领导训话的口吻,将声调拖长了些。
顾明远意识自己的想法确实带有偏见,连忙往回找补:“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现在学校师资紧张,像你这样有研究生学历的更是稀缺资源。你现在教学科研也算上了轨道,怎么就甘心‘弃教从政’?专业丢了不可惜了吗?”他试图用“弃教从政”这个略带调侃但相对中性的词。
“‘弃教从政’,这个词用得好!”钟德君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受了激励,推心置腹地说道,“不瞒你说,老顾,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教师这条道上走下去……。”
“为什么?”顾明远 大为不解。
“为什么?”钟德君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都说教师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可现在这年头,这蜡烛两头烧——一头是科研绩效的鬼火,压得你喘不过气;另一头是教学评估的妖风,吹得你东倒西歪。‘灵魂工程师’,面上好听,可里子呢?”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文件柜旁边一盆叶片耷拉的绿萝:“看看,老师的待遇就跟这盆没人管的绿萝差不多——工资单薄得像它的枯叶子,晋升通道拥堵得像它那盘死的根。什么‘灵魂工程师’?现在学生的‘灵魂’都明码标价追求实惠去了,咱们倒好,还在用‘灵魂币’结算,穷得真的要做孔乙己了。”
这番虽然偏激却也不无现实的论调,确实带给顾明远一些震动。他自己何尝不对日益繁多且苛刻的量化考核感到疲惫和困惑?即便如此,嘴上还是坚持着知识分子的那份清高,弱弱地反驳了一句“你这太功利了。”
钟德君早就有了回敬的说辞:“功利?我只问你一个最实在的问题:在楚江大学,咱们普通教师有半点真正的话语权没有?你老婆就在人事处,她没跟你透露过点内幕?各项政策制定、资源分配,什么时候真正问过咱们的意见?不都是行政那边定了调子,咱们只管执行和挨锤吗?”
顾明远沉默了。想起去年教学考评时遭遇的不公,想起科研申请的种种门槛,以及学院内部各种看似民主实则早已内定的决策过程。钟德君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积压已久却不愿正视的困惑。
钟德君见他不语,说起话来更加起劲:“我这几年算是看透了。说白了,咱们当老师的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命运全攥在行政那些‘刀俎’手里。老师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个体面的打工仔,老板(领导)随便找个理由,一个差评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顾,在这个学校,没有话语权,啥都不是。”
这番话,几乎就是顾明远内心某些模糊感受的直接表述,让他无法反驳。是啊,这些年来,一成不变的教学考评指标、科研评价的唯数量论、强行摊派给每位教师的成教招生指标……,哪一点征求过教师们的意见?纯粹的学术、纯粹的理想,在权力和“铜臭”面前,显得既苍白又可笑。
钟德君仿佛已经看到了转行后的美好图景,眼中流露出憧憬:“跟现在这种枯燥憋屈的教师生活比,处长助理一定是别有一番天地。如果真的呢个去,一定要好好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地体现出来。”
虽然内心有所触动,顾明远依然觉得钟德君的想法过于理想化,忍不住继续劝道:“你也别把行政岗位想象得太美好。那里面的水深礁险,就人际关系的复杂就够你喝一壶的。而且,丢了专业终究可惜,毕竟学了这么多年。”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钟德君不以为然,“老顾,你太天真了。专业?对咱们这些文经学科的来说,专业很多时候就是个敲门砖,是张入场券。真正进入职场,你会发现真正有用的根本不是你那点专业知识,而是人情世故、是资源整合、是紧跟领导。说白了,专业就是万金油,抹哪儿都是可以的。你再看看社会上那些真正混得风生水起的成功人士,有几个是干着和大学专业对口的工作?”
顾明远第一次在钟德君面前感到一种理屈词穷的无力感。他无法完全认同对方的价值观,却又无法彻底否定对方指出的某些现实。他不想再继续这场毫无结果、只会让自己更加迷茫的争论。他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想起即将面见林城外呈送申办报告还有很多资料要进行查证,干脆起身给钟德君下了“逐客令”。
门轻轻合上,教研室重归安静。顾明远却久久无法平静。马骉夫妇的谆谆告诫言犹在耳,钟德君的“弃教从政”论又带来新的冲击。学术的圣殿与现实的泥沼,内心的悸动与肩头的责任,理想的火光与环境的幽暗……种种思绪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让他的眼睛怎么也聚焦不到申办报告的文字上,他深吸一口气,仰面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