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烟草味，让权至龙忍不住咳出声。


    “咳咳、咳咳咳。”


    窗边cos神女的少女，终于舍得转过头。


    温静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目光冰冷又陌生。


    权至龙：“.......”


    我们白天才见过面好吧，怎么就陌生了？


    但不得不说，看久了温静妍这幅讨人厌的漠视表情，权至龙甚至有种“她其实很平易近人”的错觉。


    而且.....那个三好学生的温静妍居然抽烟！


    权至龙并不想批判什么，况且哪怕不想承认，此刻指尖夹着点点火光，神色沉静的温静妍确实挺帅的。


    意外的发现让他胸膛的心脏砰砰直跳，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温静妍歪了歪头。


    门边，清瘦少年乖乖的站在原地，黑色短发清爽干净，蓝色校服松松垮垮的敞开了一道缝，他的袖子一直挽到大臂，露出细白的胳膊，随着他攥拳的动作，小臂绷出肌肉线条。


    温静妍收回对他的初印象。


    不管是今天跳舞时精准有力的动作，还是他小臂充满锻炼痕迹的肌肉线条，都证明了他不是个弱鸡。


    “权至龙。”


    神温静妍开口了，舌尖缓缓地划过唇齿，逸出一道轻声。


    她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平静如水。


    “二班的，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沉沉的缘故，温静妍的声音听起来清冷磁性，权至龙的耳膜好像被砂纸摩擦了一阵，一股怪异的颤栗感自尾椎向上攀升。


    权至龙绷着脸，点点头。


    “你来干什么？”


    温静妍轻声问道。


    靠窗的墙边，一个黑色背包倒在那里，拉链上还有一只咧着嘴傻笑的狗狗玩偶。


    权至龙扫了一眼熟悉的玩偶，开口说：“我是来拿书包的。”


    他可不想让温静妍误会他是见到她在这里，故意闯进来的。


    自己才不是温静妍的脑残粉。


    权至龙腹诽了一句。


    温静妍隔着香烟云雾和他对视了一瞬，左手叠在右手手肘后，说：


    “随意。”


    说完，她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窗外。


    不用被温静妍注视，权至龙感觉自在多了。


    他走上前，在离温静妍足够远的位置，蹲下身，弯腰捡回自己的背包。


    明明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后背起了一身薄汗，小腿肌肉隐隐酸疼，但后者应该不关温静妍的事情，只是他训练过度的结果。


    拿到包，权至龙本该转身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自动转向了温静妍，心想：“虽然她很讨厌，可背影看起来很孤独，像是需要有人陪伴。”


    权至龙犹豫了一下，放下包，缓缓走到她身边。


    左侧多了一道温热的身影，不轻不重的喘息声，在寂静漆黑的教室内上下起伏。


    温静妍指尖微动。


    真是奇怪的人。


    在她上小学之前，她的母亲并不在乎她，全靠大姨一家将她拉扯长大，长期受惠于人让她对情绪很敏感，从第二次见面，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权至龙对她的态度和对别人的不同。


    从不自在、到反感、今天一早甚至变成了仇视和厌恶。


    但今晚还能更糟糕吗？


    温静妍默默侧开身，给少年让了个窗边的位置。


    伫立了一会儿，温静妍感觉到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指间。


    她扭过头，却见权至龙直直的看向窗外，专心致志观月。


    定定地看了几秒，温静妍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直起身，从兜里掏出烟盒，递了过去。


    “抽一支？”她问。


    权至龙惊讶的瞪大眼睛，只是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少女手里的烟盒是简约的白色，一根香烟若隐若现挂在包装盒外，又细又长的烟嘴，和公司的大哥们抽的香烟不同，这烟看起来更精致，抽起来的劲儿应该也会更小？


    权至龙不确定。


    温静妍见他眼底闪烁着微光，不断变化的表情将他的心理变化暴露的淋漓尽致，她的眼底氤氲出一丝笑意。


    调戏小狗，超有意思。


    “不敢抽？”她缓缓挑眉，“还是....不会抽？”


    这充满挑衅意味的话，显然点燃了少年身上的引线。


    他炸了毛，竭力保持平静的语气，维护着他眼中的男人的尊严。


    “我经常抽烟。”


    权至龙咬牙，从盒里抽了一根，颤抖的放进嘴里。


    做完这一切，权至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他根本没有打火机，有烟又能怎么样？


    看着他窘迫的神情，温静妍嘴角溢出一声轻笑。


    “要借个火吗？”


    她的姿态很散漫，肩膀倚着白墙，徐徐夜风带起漆黑如墨的长发，在她身后肆意飘摇，她却满不在乎，向后一靠，骨子里透出一股极为洒脱的酷劲儿。


    权至龙不想承认自己没有温静妍酷，于是点了点头，嘴里叼着烟，上下摆动，营造出一种老手的氛围。


    温静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为了不被发现，她垂下眸，从兜里拿出打火机。


    深褐色机身上的复古雕花颇具质感，比起点火的工具，更像是漫长岁月留下的艺术品。


    “咔哒——”打火机打开了。


    火光跳跃了两下，瞬间被风吹灭。


    权至龙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主动靠近吗？还是说要抬手挡着点风，冬天在室外抽烟的大哥们好像都是这么做的。


    权至龙刚要迈脚，温静妍却忽然上前靠近他。


    两人的面颊距离瞬间拉近，鼻腔内涌入熟悉的草木香，夜色模糊了一切，他的视野里只有温静妍的面孔，和一只白的发光的手。


    “咔哒——”


    黝黑的瞳孔骤然倒映出一抹跃动的火光。


    几秒种后，一抹猩红在少年唇边闪烁，他盯着温静妍离开的脸，烟嘴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温静妍收起打火机。


    薄荷烟草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沉默似乎让少年感觉不自在，他小口小口的吸着烟，压抑的轻咳，脸涨得通红。


    见他太紧张，温静妍随口和他聊天：“你最近还有被欺负吗？”


    “没有。”


    权至龙答得很快。


    “他们现在都躲着我走.....”


    不只是在班里，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周围人都会悄悄指着他，嘴里说着“这就是温静妍罩着的练习生”、“不好惹的家伙”之类的话，让他隐隐有种自己被校园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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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的错觉。


    权至龙：“一直没来得及说，谢谢你帮了我。”


    他的目光闪躲了一秒，逐渐坚定起来。


    “小事儿。”


    温静妍没放在心上。


    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


    权至龙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抽烟？”


    为什么会在这里？真是个好问题。


    温静妍眯起眼，看向窗外。


    抬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烟灰积起长长的一段，颤颤地连着还没燃烧的烟卷。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去哪里不一样？


    脑中快速闪过今晚经历的一切，从进入瑞草洞别墅，讥讽嘲笑的目光在她身上如影随形，主人、客人、佣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个李家二少爷的私生女，他们远远地站成一排，像是观看一场滑稽的表演，等待一个高中少女用自尊换取微薄的金钱的可笑画面。


    可出生在这个世界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却要她受尽惩罚和苦楚？


    左手压着校服口袋，厚厚的信封发出“咔嚓”的纸张摩擦音，像是对她无能的嘲笑。


    一沓生活费，就足以逼死她所有退路。


    母亲不在乎生活的俗事，更不会工作养她，她只能像个乞丐一样上门要债，一连十年，每个月都是如此，风雨无阻。


    记忆在脑海中翻腾，温静妍咬紧嘴唇，血腥味在舌尖绽开。


    如果能尽快赚到钱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去......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巨大的咳嗽声唤回了她的心神，温静妍偏过头，朝左侧看去。


    “我，”权至龙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儿。”


    少年手里夹着烟，鼻头泛红，眼角还挂着泪花，这番“没事儿”的说辞显然不可信。


    早在给他递烟之前，温静妍就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支烟，因此并不意外他现在的表现。


    “咳，”权至龙吸了口咽，喉咙传来阵阵瘙痒，他故作深沉道：“我平时喜欢抽劲儿更大的。”


    “哦。”


    温静妍掐灭手里的烟，随口问：“比如哪一款？”


    哪一款？


    权至龙怎么会知道哪一款劲儿更大，可温静妍问起来他又不能不回答，不然对方岂不是看出他的装模作样了。


    他耳根越来越红，“额，就印着山脉的红色的那个。”


    “哦，那一个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权至龙感觉温静妍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点点头，快速过掉了这个问题。


    “这个劲儿也大，”温静妍隔空点了点他指尖的烟，垂下眼说：“你多吸两口就感觉到了。”


    只是一口就差点把他送走，还要多吸两口？


    算了，男子汉害怕吸烟么！


    权至龙深吸一口气，将烟送进嘴里，拿烟的手颤颤巍巍。


    “怎么样？”


    温静妍盯着他，似笑非笑。


    “还，还不错。”


    权至龙淡定道。


    但他看不见的是，随着他开口，缕缕白烟从他的嘴角、鼻腔溢了出来，一下又一下的，非常有节奏。


    像一只喷气的小茶壶。


    温静妍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心中阴郁的情绪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