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晚大雨，首尔街道一片潮湿。


    温静妍脱下沾满水渍的运动鞋，换上室内鞋，走进二楼舞蹈教室。


    “啊，静妍xi。”


    男生见到她的出现愣了一下，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忘告诉你今天的练习取消了，和你练双人舞的男生说早上有事情，得明晚才有时间训练。”


    “我知道了。”


    温静妍准备离开。


    “唉，等一下！”


    男生飞快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越过她朝门外走。


    他回过头，挥挥手：“静妍xi，这个舞蹈教室给你随便用，以后也不用客气。”


    温静妍没说话。


    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扭过身，看向屋内，窗明几净，偌大的教室地板平整，一整片墙都是透亮的镜子。


    和她往日训练的教室差距天南海北。


    温静妍垂下眼，半晌，放下背包。


    *


    韩国艺术高中放学很早，下午三点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园，今天不用参加社团，温静妍也早早离开。


    放下手里摞成一摞的书，第无数次，温静妍掏出震动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按下按键，屏幕瞬间漆黑。


    “静妍xi，这边的书架整理差不多了，你去负责摆放碟片的B区就好。”


    娇柔的声音隔着书架轻轻传来，说话的人是负责这里的店长，也是附近梨花女大的研究生。


    “.....我知道了。”


    动作顿了一秒，她放下书，转身朝碟片区域走去。


    这间书店是首尔江南区最大的书店，光是书架就有上百个，除此之外，最近流行的音乐和影视碟片也有专门展柜摆放，位置就在大堂的最前方——温静妍通常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碟片摆进空白的格子里，再把被弄乱位置的音碟一件件理好，转身离开，听到身后有窸窣的讨论声。


    “呀一西，好漂亮的女生。”


    “你去要个联系方式？试一试啊，总不会吃亏。”


    “西喽，长成这样肯定是练习生，根本不会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恋爱。”


    温静妍没出声，领了今天兼职的薪水，换好校服离开了。


    另一边，yg地下室，动感的hip-pop音乐声戛然而止。


    结束第一轮训练，权至龙坐在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胸口剧烈起伏。


    随手拿了瓶矿泉水瓶，他仰头猛灌，脖颈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清晰可见。


    “至龙，你过来看看哥拍的照片，我今天去买碟片正好碰见她在摆放碟片，完全大美女......”


    权至龙没抬眼，向后一靠，手里捏着水瓶，眼皮耸拉，并不感兴趣的应声。


    “哦....哥加她联系方式了？”


    “哪有啊。”


    青年一屁股坐下来，脖子上银链荡漾，神色纠结：“她太好看了，我根本不敢。”


    “既然是店里的员工，上去问缺货的碟片什么时候能到货，顺势留个电话不就好了？”


    青年眼睛一亮，抬手在权至龙肩上重重的拍了拍，声音激动极了。


    “至龙，还得是你！”


    这就是从小出道的好处啊，情商被磨炼的极高，小小年纪，比他们这些哥哥都擅长搭讪。


    权至龙“嗯”了一声。


    情绪不高啊。


    沉闷的模样，和往常的小太阳差别太大了。


    青年有点好奇：“因为不能出道的事情心情不好？呀，年轻人太浮躁了.....社长不是准备跟你和咏裴签约，都等了五年，也不差这几天吧。”


    何止五年，加上SM的六年，自己总共训练十一年了。


    权至龙默默想道。


    但这不是他烦躁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女人？”


    青年看着他忽闪的眼神，心中肯定了这个猜测，瞬间兴奋起来。


    “快跟哥说说！”


    他们有名的恋爱大师，究竟能被什么样的问题绊住脚。


    权至龙抿了抿唇。


    指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塑料水瓶捏的咯吱作响，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练习室回荡。


    半晌，他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美惠最近对我的态度若即若离，特别奇怪。”


    “额，”青年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间呢。


    他沉思片刻，一切的起点，似乎要从他被不良少年拽领子开始？


    从那天以后，姜美惠对他的态度就奇怪起来，各种躲闪、委婉拒绝，他面上假装不知道，心里却一清二楚。


    是觉得自己丢脸了么。


    提起这件事，权至龙脑子里闪过一张脸，时不时会出现在他的梦里，那张面孔清冷，眼里却明晃晃的写着：“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弱鸡”，给予他无尽的嘲讽。


    姜美惠怎么可能和温静妍是一丘之貉！


    权至龙把自己的猜想甩在脑后。


    “哎呀，”青年忽然开口：“说不定是觉得你暧昧时间太长了，女人不是很喜欢确定的感情吗？你要不直接表白？”


    表白？


    权至龙心念一转，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犹豫起来。


    “再说吧。”


    见时间差不多了，权至龙也没工夫想其他的，站起身练舞，将杂念甩到一边。


    *


    另一边，刚离开书店不久，温静妍被人堵在了街角。


    “小同学，要不要考虑做偶像？”


    男人走过来，墨镜后的目光炙热，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越看越惊艳。


    这样优越的条件，就算唱歌难听他也认了。


    “我是JYP的，你知道jyp吗？我们有很多大火的偶像，像是god，rain.....”


    “她不感兴趣。”


    一道男声自不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温静妍扯了扯嘴角，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青年从车上走下来，随着距离越近，他越看越熟悉......


    他不敢置信叫道：“李建宰？”


    “是我啊，”青年挥了挥手，“别想了，这少女已经被我预定了。”


    “你不是从SM离职了吗？”


    男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李建宰是李秀满手下的王牌经纪人，但从三个月前，业内就说他已经不再接手SM的工作，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李建宰挑眉：“我现在自己单干了。”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安静的少女，说：“这是我预定的出道组合的ACE。”


    “我、的！”


    他一字一句道。


    霸道的简直不可理喻！


    一个长得漂亮又有着完美身材比例好苗子，哪个不是经过激烈斗争求来的，自己凭什么让给他？


    男人气极：“呀，别以为你是前辈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么好的苗子自然是她愿意跟谁走就跟谁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有名气有作品的JYP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公司，瞎子都知道两者之间要怎么选！


    这番话说出来，李政宰本该感到心虚，灰溜溜的离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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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他反而仰起了头，一脸骄傲。


    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摸不着头脑，不想再搭理疯子，低头从兜里掏出名片。


    身旁的李政宰再次开口，语气极其得意。


    “我是谁？”


    “我是她亲舅舅！”


    哦，亲舅舅啊.......


    男人表情一僵。


    手里的名片被空降的大手直接劫走，揣进西装裤兜，李政宰拽起少女的手臂，两人越走越远。


    男人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变故，半晌，心里留下痛苦的泪水。


    他的完美少女！！！


    *


    “放手。”


    拐过街角，温静妍忽然开口。


    “呀，和舅舅不说敬语吗？”


    李政宰不满的嘟囔，身体却很听话，直接松开手，双手环胸，脚尖在地上轻点。


    半晌，他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要接？”


    温静妍半掀眼皮，反问道。


    “.....我是认真的，”李政宰收起轻浮的笑容，“出道吧，温静妍。”


    “西喽。”


    “呀！”


    李政宰搓了搓头发，“我知道你其实喜欢唱歌跳舞，你不是还写了很多歌吗？别告诉我站上舞台不是你的梦想。”


    温静妍依旧一言不发，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温静妍，李政宰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有些人不值得你赌气......”


    少女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


    李政宰一怔。


    等回过神，身前早已没有了温静妍的身影。


    耳边回荡着少女决绝、冷冽的声音，李政宰搓了搓衣角，最终苦笑一声，抬眼看向远方。


    “唉......”


    一声轻叹，在空中渐渐飘散。


    *


    天色渐黑，夜里下起雨。


    权至龙根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结果。


    少女撑着伞，白皙的小圆脸，和初见一样温柔可爱，话语却极其残酷。


    “抱歉啊至龙，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表白被拒了。


    权至龙眸光一暗，垂下头，想起两人之间的相处，忍不住追问：“可我们之前都很好，我感觉你也是喜欢我的.....”


    “是，”少女点头承认：“但有个人说的很有道理，你现在是练习生，最关心的只会是出道，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是练习，和我恋爱不是你认为的最重要的事情。”


    “有多少次，说好了出门逛街，你却因为要练习临时爽约？又有多少次，我们正在说话，你突然有了写歌灵感，把我甩到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抱歉，我更想找一个能和我一样，全心投入恋爱的人。”


    我不是你写歌的耗材！


    姜美惠本想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可眼前权至龙浑身被大雨淋湿，看起来可怜极了，心中残存的感情，让她不舍得再说下去。


    她转身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天边传来“轰隆”一声。


    权至龙回过神，缓缓抬头。


    雨水顺着刘海，串珠成线，模糊了眼前，空无一人的黑色巷口，心头的不甘和悲伤几乎实质化。


    正在这时，路灯闪烁了两下，忽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在雨夜中格外刺眼。


    权至龙缓缓瞪大眼睛。


    灯下，一个高挑的身影，支着伞。


    竟然是温静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