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沐记得妈妈的话，隔天带着自己心爱的四叶草玩偶去学校。


    “沐沐，你怎么把这个带来啦？”郝甜记得沐沐的这个四叶草玩偶，是沐沐自己零花钱买的。


    白家虽然有钱，但是林阿姨出生农村，家庭条件很一般。为了养成沐沐不乱花钱的好习惯，林阿姨对沐沐的零花钱控制比较严格。


    沐沐喜欢的东西很多，所以沐沐很难存下钱，这是她一年级存了一个月买下的。不贵，几百块而已，连郝甜给沐沐吃的一块巧克力零头不够。


    可这是沐沐第一次自己买的玩偶，意义很独特。后面沐沐有很多别的玩偶，但特别喜欢这个，坏了好几处地方都找人仔细缝补过。


    “等会儿送给淮淮的。”


    这一瞬间，郝甜连忙低头，因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态。


    “他不是生病了吗？”


    “胃疼，昨天回去的时候，他好了很多。”


    沐沐玩着玩偶的草叶。


    “四叶草不是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想送出去？”


    “妈妈说，礼物的珍贵不在于价钱，而在于心意。”


    “沐沐。”郝甜拉住沐沐的手。


    “怎么啦？”


    白沐沐侧头，看清甜甜的样子，着急地问：“甜甜，你的眼睛红了！是不舒服吗？我们去医务室！”


    “没关系，只是有点头晕。”郝甜握住沐沐的手，声音低低的：“沐沐，我也好喜欢四叶草，可以再找个别的送给时淮，这个送给我吗？”


    说出来的这几秒，郝甜想了很多沐沐拒绝后，她该说什么话。


    突然绒绒的四叶草塞入怀中。


    绿叶挤满眼，郝甜不知所措：“你……它？”


    “送给你！”


    “你不送给时淮吗？”郝甜话这样说，却用力环住四叶草。


    “你喜欢当然送给你呀！”


    郝甜脸也红了。


    “谢谢沐沐，可是你送给我，时淮今天没有礼物了。”


    “没关系，回家我再送一个另外的给他。”


    郝甜才高兴起来的心又坠了下去。


    沐沐老老实实等到第二节课下课，开开心心准备去看时淮。


    “沐沐……”


    郝甜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甜甜？”


    郝甜埋在手臂里，整个人呼吸变重。


    白沐沐直觉不对，赶忙坐回位置：“不舒服吗？”


    “嗯……头很晕。”


    甜甜来学校的时候，就说过头发晕。


    “发烧吗？我们立马看医生。”


    沐沐急忙扶起甜甜。


    走前，郝甜不忘抱上四叶草。


    “头晕的厉不厉害？”


    郝甜无力地靠着沐沐，点头：“很晕，很想吐。”


    “着凉了吗？”沐沐摸郝甜的额头，不烫，和淮淮一样吃坏肚子了吗？


    扶着甜甜到了医务室。


    有学生家长的出资，医务室的规模直逼小型医院，内里的科室设备很是齐全。


    郝甜一只手抱着四叶草，一只手牢牢牵住沐沐。


    “体温没问题。”


    等做完血压血糖、心电图、磁共振……一系列常规检查完毕，第三节课悠悠过去。


    “身体暂时看不出问题，最近压力大吗？”医生看着指标全部正常的检测结果，不仅没有问题简直健康过头了，海兴学校的学生真有病哪儿还轮得到他们来发现？


    郝甜靠着沐沐：“很大。”


    “给你开些安神助眠的药，需要心理咨询师过来吗？”


    郝甜摇头。


    “那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郝甜不甘愿地躺上床，这里的床不知道多少人躺过，她感觉自己全身都脏了，要不是沐沐她才不要待在这里。


    “沐沐。”郝甜抓住沐沐的手：“在这里陪我可以吗？”


    “我不走。”


    沐沐的小大人当的十分熟练，给甜甜盖好被子，手落在胸口轻轻地拍着：“沐沐乖，睡觉觉。”


    旁边的值班医生看见，推了推眼镜，嘿哟，小朋友哄小朋友。


    有沐沐陪着，郝甜没一会儿睡了过去，怀里抱着四叶草，手还紧紧拉住沐沐。


    沐沐歪在床边，以她的力气挣脱甜甜轻而易举。


    沐沐不是小笨蛋。


    甜甜好像不太喜欢淮淮。


    沐沐的小脑袋瓜只能想到这里，再为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淮淮这么好看，这么乖，这么懂事，为什么甜甜会不喜欢呢？他们三个当好朋友多好，周末可以一起骑马看电影。


    今天是看不了淮淮了。


    白沐沐玩着甜甜的手指，可以下午回去看淮淮。


    中午，郝家的管家把午饭安排在医务室，管家对沐沐很熟悉，两个小朋友并排着一块吃了。


    旁边的医生即便司空见惯，这阵仗还是极其罕见。


    管家询问自家小姐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架势只要郝甜说一声，他们能立马喊来私人飞机送到国外治疗。


    得到感觉舒服许多，不需要再看的回复后，管家笑如春风，对医务室的医生们道谢，顺便负责了他们的午餐。


    医生护士们咋舌。


    看着面前一道道堪比宫宴的大餐，直呼郝甜小姐万岁！


    午休过后，沐沐带着甜甜回班级。


    只是甜甜状态还是不太行，因为吃了药，总有些昏昏欲睡。


    沐沐担心坏了，寸步不离，一会儿给甜甜接热水，一会儿给甜甜剥糖，一会儿摸摸甜甜的额头，把甜甜照顾得很好。


    下午扶着甜甜进车，保镖关上车门，沐沐趴在车窗对甜甜挥手：“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记得明天请假。”


    郝甜对于沐沐的关心很是受用，同样趴在车窗：“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晚了又该受罚了，这周末还去我家好吗？”


    沐沐有些犹豫。


    她上周才去过甜甜家，这周又要去吗？她想带淮淮去公园荡秋千。


    郝甜眼睛一眨，泛起了红：“沐沐……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国外，家里面没有朋友，你烦我了吗？”


    沐沐心软：“这周去你家玩。”


    郝甜笑开。


    “我来接你！”


    白沐沐挥手：“在家里等你，我先走啦，再见。”


    “再见！”


    看着沐沐走远，郝甜把药丢掉，她没有生病，只是不想让沐沐去见时淮。


    她觉得沐沐不会喜欢脏兮兮的时淮，可是她又不敢确定了。


    万一呢？


    夜幕降临。


    开着比赛当背景音，穿着睡衣的白妈妈看着对面吃饭的沐沐，想起来了：“沐沐，今天在学校里见着淮淮了吗？”


    沐沐鼓着腮帮子：“甜甜生病了，在陪着甜甜。”


    “甜甜生病了？”


    见多识广的白妈妈疑惑，甜甜还能生病？


    “你的四叶草送给了甜甜？”


    “甜甜说她想要。”


    白妈妈对小女孩的心思一览无余，看向自家女儿，不愧是她生的，真漂亮，难怪有红颜惑人的味儿。


    “所以你给甜甜了。”


    “唔。”沐沐喝了口汤：“我再选一个送给淮淮。”


    白妈妈点头：“你看着办吧。”


    闺女有自己的主意，小朋友间的事情当大人的还是不要过多参与。


    “我觉得明天甜甜还会不舒服。”


    “为什么？”白沐沐很担心：“因为甜甜压力很大吗？”


    白妈妈笑而不语。


    吃完饭，和妈妈一起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面，白沐沐刷干净牙，挑挑选选找了好几个全新的玩具抱着去隔壁。


    时淮头上盖着毛巾，顶着一头湿发，坐在沙发里。


    “沐沐来啦！”


    在厨房做饭的梁芬芳探出脑袋。


    “梁阿姨，我来找淮淮玩。”


    “淮淮在沙发里，洗完澡头发还没吹，沐沐吃过晚饭了吗？”


    沐沐目光没离开过时淮，不忘回答梁阿姨：“吃过啦。”


    沐沐自来熟，看见杂物桌上的吹风机，放下玩具拿过来插好插头。


    她学着妈妈给自己吹头发，先用毛巾给淮淮吸干水。


    等水分没了大半，沐沐打开吹风机，开到温风最小档。这个吹风机很大很笨重，沐沐力气大，拿着没问题，只是手还小，单手不太方便，两只手握住对准时淮脑门吹。


    “沐沐还会帮人吹头发？”梁芬芳听见声音看了眼，笑着继续做饭。


    “风大吗？”


    “会不会烫？”


    “这样合适吗？”


    白沐沐没有得到时淮的回答。


    黑软的头发很快吹干。


    沐沐摸了摸，干干的头发还是很柔顺，触感很好，她爱不释手地指尖碾了碾，看见时淮的耳朵很红，耳尖泛了点白，明显和别处的白不一样。


    烫伤了！


    白沐沐第一次给人吹头发，不太熟悉，时淮疼了也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靠近贴到耳朵。


    沐沐赶忙跑回家拿烫伤膏。


    “你是不是很痛？”


    沐沐心疼地挤出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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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在耳朵上。


    “疼了要说的，说出来大家才知道你疼。”


    时淮眼睑微垂，视线晃晃然没有落点。


    白沐沐拿出自己带来的玩具，她把遥控器放在时淮手里，带着他操控飞机在空中盘旋一圈，稳稳停在桌上。


    “喜欢小飞机吗？”


    白沐沐偏头看时淮，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变化。


    “我们用橡皮泥捏小人。”白沐沐取出好几块放时淮手里，带着他把软软的橡皮泥捏来捏去。


    “你会捏小人吗？”


    白沐沐十指像在跳舞，即便带着时淮，手指也灵活快速，捏出一个栩栩如生、五颜六色的小人。


    “你捏的哦。”


    泥人轻轻放在时淮掌中，白沐沐的手指刚脱开，带离时扯出微不足道的力度，脆弱的泥人从时淮手里滚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圆滚滚的脑袋滚了好几圈慢慢停下。


    白沐沐见泥人掉了，第一看向时淮。


    空的，好像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死了，白沐沐捡起散落的小人部件，坐在时淮身边重新拼好。


    “沐沐再吃一点吗？”


    梁芬芳端出一碟清炒青菜，一碗肉片白菜汤，一碟肉末土豆片。


    “谢谢，我不吃。”


    “喝瓶牛奶。”梁芬芳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沐沐。


    虽然是个对淮淮不好的坏阿姨，但长辈给的东西不能拒绝，白沐沐是个礼貌的小孩。


    她两手接过：“谢谢梁阿姨。”


    梁芬芳想揉揉沐沐的脑袋，伸出去发现手全是油腥，尴尬地收回来在围裙上擦了几遍。


    白沐沐问：“梁阿姨为什么每天给淮淮洗澡？”


    梁芬芳说：“因为淮淮脑子有问题，所以不像沐沐聪明，每天都会弄得脏脏的，必须给他洗干净。”


    受到夸赞的白沐沐不喜反怒：“淮淮只是生病了！”


    “是是，沐沐说得对。”


    不太开心的白沐沐看向淮淮，哪里有很脏？明明很干净，不是脏脏包，就算淮淮真是脏脏包，那也是最好看的脏脏包！


    梁芬芳回厨房拿出两副碗筷。


    “梁阿姨我先回去了。”


    “明天再来玩。”


    回到家里，白沐沐放好牛奶。


    “梁阿姨给你的？”白妈妈拿过牛奶盒仔细看，上面写着明明白白的调制乳，不过梁芬芳能花几十给时淮买算不错了。


    “梁阿姨给淮淮做了土豆片，肉片，炒蔬菜。”


    梁芬芳能让沐沐过去，就不敢再动歪心思，不过白妈妈还是让沐沐顺便看时淮家的菜。


    “怎么啦？不开心？嘴嘟这么高，淮淮惹你生气了？”白妈妈好笑地蹲下身，捏住白小鸭子扁起来的嘴。


    “淮淮话都不和我说，怎么会惹我生气？”白沐沐颓败地说完，补充道：“是梁阿姨，她说淮淮脑子有问题。”


    “妈妈。”


    “嗯？”


    “淮淮只是不小心中了邪恶巫师的诅咒对吗？”


    白妈妈愣住，随即笑开：“对，因为他太完美，受到了太多人的嫉妒，所以巫师才夺走了他的智慧。”


    隔壁梁芬芳把菜汤倒进饭里，泡软了放温了，再舀了白菜和肉片拌在一起，一口饭一口菜地喂给时淮。


    时淮难伺候得很，菜多了、饭多了、米饭硬、调料多、油腥多、辣椒多，但凡哪儿不对都会引起胃痛。


    桌上手机响起来。


    梁芬芳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来电人的号码是0开头的，一连串很像骗子，但地点显示他们老家所在的省份。


    “喂？”


    “啊，是，我是连有志的家属，是他的亲妈。”


    “出狱？！”


    “九月三十号上午8：30——11：30是吧，我记住了。好的，好，我会来接他的，谢谢您们！”


    挂断电话，梁芬芳满是褶皱的脸泛起兴奋的红光。


    三十，今天二十三号！就是七天后！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了！


    他大儿子从二十岁进去，在牢里过了艰苦的十一年，终于要出来了！


    这些年，他们一家人分离过得好苦。每个月只有一天“会见日”，过了这天再见只能等下个月，每次见面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唠家常都不够。


    监狱里的犯人老欺负她儿子，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儿子满身伤地越来越瘦，有次直接踩断她儿子的右手，手指没得到及时治疗，形状一直歪扭使不上劲。


    现在好了。


    她有这份工作，大儿子只要别再犯错误，后半辈子全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