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年不知不觉走到了房间的最深处。


    最后一排架子上只零零散散放了几张资料，看起来格外孤零零的，也格外破旧的样子。


    林温年伸出手想要推开玻璃，但这一次，玻璃柜门却没有被轻易打开。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头，手上更用力了一些。


    玻璃柜门依然岿然不动。


    林温年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或者说……这个架子里的东西的不同寻常。


    透过玻璃，她应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的几分资料。但却看不清上面的字。


    林温年刚想回过头询问一下田渡橙的意见，却在目光接触到那个角落的时候愣了一下。


    似乎从几分钟或者更久之前开始，田渡橙就一直站在那个角落里没有动过了。


    她整个人藏在资料架子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东西，似乎在低着头认真地看着。


    “……渡橙姐？”


    林温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但却丝毫没有引起角落里那个人的注意。


    田渡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空气再次沉寂了下来，甚至比刚刚更加阴冷了几分。


    林温年几乎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转过身，朝着田渡橙所在的方向慢慢靠了过去。


    走得越近，林温年就越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田渡橙的动作有些僵硬，她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阴影凝成了浓稠黑色泼在她身上。


    林温年下意识就使用了信息窥探技能，田渡橙的属性面板立马浮现在眼前。


    前面倒是都还正常，唯独“污染值”那一栏，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达到了76%。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数字。


    要知道，一般污染值超过了50%之后，异变的风险就会大幅度增高。很多人的污染值在达到这个阈值之后就会开始丧失理智，甚至出现身体异化现象，而觉醒者们的“异化”反应往往会更加剧烈，很多副本就是由一些觉醒者异化之后散播出大量污染所产生的。


    而76%这个数字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值。


    虽然之前自从进入到15层那个空间之后，她们的污染值就一直在上升，但林温年那个时候看到田渡橙的属性面板的时候，污染值还只是60%，虽然也超过了安全值，但她整个人的状态还算好，数值增长速度也还在可控范围内，但这才短短十几分钟，污染值就一下子就涨了这么多，这让差点被周围安静“无害”环境麻痹了的林温年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污染值竟然也已经不知不觉上升到了36%。


    这个副本温水煮青蛙的风格倒是始终如一。


    林温年紧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角落里的田渡橙。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她眼睁睁看着田渡橙属性面板里的污染值又上升了一点。


    麻烦了。


    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理智，她都必须阻止田渡橙的异化。


    田渡橙作为一个高等级觉醒者，一旦发生异化，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她现在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但周围那逐渐浓稠的空气和愈发阴冷的气息都让林温年不敢有丝毫懈怠。


    隔着一段距离，林温年似乎看到了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得坚硬发黑。


    她该怎么阻止？林温年的实战经验到底还是不多，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面板里的两个道具立刻就浮现在她脑海里，一个是数值调整器，一个是污染特效药。


    这两个道具都可以降低污染值，但数值调整期只能短暂降低，而且只能作用于她自己。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污染特效药了。


    林温年自然知道这个道具在副本里的珍贵程度，但此刻已经由不得她过多犹豫了。


    每一秒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流逝和危险的加剧。


    她和田渡橙虽然认识时间不算长，但却格外合拍，而且如果不是她，林温年估计没办法这么顺利地找到这么多线索。


    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见死不救。


    不敢再犹豫，林温年心念一动，一颗绿色的胶囊立刻出现在她的手中。


    田渡橙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原本只是皮肤上的异变似乎有在渐渐扩散的趋势，她的手臂上开始长出了黑色的尖刺，身形也开始发生变化。


    整个过程也就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林温年几个跨步跑过去，几乎在靠近田渡橙的瞬间，原本一直静止着不动的田渡橙却忽然抬起了头。


    原本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的脸此刻变得格外阴沉，她的脸上也隐约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印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混杂着一些黑色和红色的丝状物。


    这副场景确实把林温年吓了一跳，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一只手掰开她的下巴，一只手迅速把药喂了进去。


    确认她吞下之后，林温年也没敢松懈，一直皱着眉紧盯着她的反应。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再次被静止了。


    下一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林温年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是那个安静的房间，也不是之前那个满是可怖人偶的地方，而是回到了电梯里。


    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还在不断下降，从十四层到十三层再到十二层……


    林温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靠在她肩膀上，紧闭着双眼的田渡橙。


    之前那些异化的痕迹已经完全褪去，但是她的脸色依然苍白，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受伤的那只手只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此刻的田渡橙全然没有了平常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


    林温年伸出手扶住她，下意识就再次发动了技能看了一眼她的污染值。


    一下子就降到了46%。


    看到这数字之后，她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电梯上的数字逐渐跳到了“1”，电梯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门外是一片寂静的黑夜，至少看上去暂时没有什么威胁。


    林温年搀扶着田渡橙走出了大厦，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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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唔……”


    耳边响起一阵闷哼。


    意识渐渐回归身体，田渡橙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下意识往四周扫去。


    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半扶半抱着移动，这种过度亲密的接触几乎立刻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直到她的视线撞上林温年询问关心的目光时，田渡橙猛地一震。


    她这才注意到，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栋大厦里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


    田渡橙的记忆还停留在到达那个摆满架子的房间后不久。她记得自己在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就一直开始有些意识模糊，刚拿起一份资料翻了一页之后，意识就彻底中断了。


    太大意了。


    这个副本像是侵蚀掉了她的危机意识，让她不知不觉就落入了陷阱里。


    但还好……她现在好像还活着？


    田渡橙很清楚，自己刚刚的状态很有可能是污染值太高，开始异化的征兆，但现在，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那种奇怪的、令人恐惧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污染值一般不会凭空消失，除非……


    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了半搀扶着自己的这个女孩儿身上。


    这个叫做纪时安的人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这点田渡橙早就知道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她刚刚认识不久的女孩为为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种能够消除污染值的方法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或是某种高消耗的技能，或是某种有价无市的昂贵道具，总之，她一定以及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林温年明明可以直接丢下她不管，或者趁着她还没完全异化的时候杀掉她的，但是她没有。


    这个看着比她还小的人救了她一命。


    田渡橙的心里泛起了暖意。


    作为“凌霄”中的一员，田渡橙经常为了救人穿梭在各种危险之中，但这样居然变成被救助的那个人的感觉倒是已经久违了。


    “……谢谢。我欠你一条命。”


    田渡橙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形布块，上面绣着一支橙红色的凌霄花。


    “这个给你。拿着它，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凌霄的人帮忙。当然，随时欢迎来找我。”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一句“不过这可不算还人情，我的命比这值钱多了。等出去之后，我会慢慢还的。”


    林温年没有拒绝，笑了笑把东西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客气，不然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嗯……不过之前你不也救了我一命？算是扯平怎么样？”


    “……那不一样。”


    田渡橙摇了摇头，“之前也是为了我自己能活下来。”


    “那我也一样啊。”


    “……”


    田渡橙没再反驳，只是轻笑一声，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无奈。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但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彼此支撑的安心感却填充满了这个看起来冰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