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触 礁
作品:《重返1979:从赤脚医生到国医》 夜色深沉,县医院住院部四楼的灯光大部分已经熄灭,只剩下护士站和零星几个病房透出微弱的光。走廊两端,便衣战士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中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塑,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和调整站姿时衣料的轻微摩擦声,显示着他们高度的警觉。
陆九思没有回值班室。他裹着那件半旧的军大衣,靠在周晓武病房外走廊的墙壁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他的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方圆十几米内的一切细微声响:护士翻动记录本的沙沙声,远处某个病房传来的隐约咳嗽,窗外夜风吹过树梢的呜咽,以及……自己胸腔里那沉重而规律的心跳。
赵干部的电话在一个小时前打来过,声音压得很低,背景有些嘈杂,似乎是在车上。他告诉陆九思,外围调查有了新的、令人不安的发现。他们在距离事故地点上游大约两公里处,一个废弃的护林员小屋附近,发现了新鲜的轮胎印和几个被掩埋的烟头。烟头是“大前门”,本地常见,但过滤嘴上有细微的、不常见的压痕。更重要的是,在小屋破损的窗户框上,提取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木材和灰尘的化学残留气味,初步分析,与某些爆破或烟火装置可能存在关联。
“他们可能在那里观察,或者等待。”赵干部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小屋位置居高临下,能俯瞰很长一段盘山公路。周晓武坐的那班车经过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掌握。闪光震撼弹这类东西,需要近距离开启或投掷,车上的人很难完成而不被发现。但如果是从高处……”
高处,远程触发或投掷。这解释了为何车上其他乘客对“强光”源头毫无明确记忆——光来自车外,甚至可能来自侧上方。
这个消息,让陆九思心头那根弦绷到了极限。对方不仅有周密的计划,专业的手段,还有预设的观察和接应点。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针对性极强的行动,绝非临时起意或普通犯罪。
而周晓武,是这场行动中唯一的幸存者和目击者。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更是一个活着的、正在缓慢复原的“证据”。
赵干部最后叮嘱:“陆医生,对方很可能已经知道周晓武的记忆在恢复。他们的耐心是有限的,下一次出手,只会更直接、更致命。在他下次相对清醒、情绪平稳的时候,必须进行一次关键的引导。目标:强光爆发前或后的瞬间,有没有看到任何具体的人影、动作、或者车辆的异常?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突破口。但要千万小心,他的大脑就像布满裂痕的瓷器,任何不当的刺激,都可能导致彻底破碎。”
陆九思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尝试。他们必须在周晓武的记忆被彻底尘封,或者被外力强行抹除之前,拿到最关键的那块拼图。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凌晨三点,是人最疲惫,警戒心也最容易松懈的时刻。陆九思的眼皮有些沉重,但他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尖锐的疼痛驱散了睡意。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沙沙”声,从走廊天花板某处传来。
不是老鼠。老鼠的跑动更轻快、更杂乱。这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节奏,像是在……挪动什么?或者,是某种柔软的东西(比如布)与粗糙表面(比如通风管道内壁)摩擦的声音?
陆九思的眼睛猛地睁开,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睡意全无。他没有动,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走廊天花板靠近东侧楼梯口的上方,那里有一个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出口。
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是错觉?还是医院老旧的通风系统在夜间的正常声响?
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沙沙……沙沙……”
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但在凌晨死寂的医院走廊里,却显得格外清晰。而且,它似乎在……移动?非常缓慢地,沿着天花板,朝着周晓武病房的方向移动?
陆九思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缓缓地、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将身体从靠墙的姿势,调整成微微前倾、双脚蓄力的姿态。手,悄无声息地探进军大衣内侧的口袋,握住了那把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冰冷坚硬的手术剪——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勉强算得上“武器”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守在走廊两端的战士。东侧那个战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微微仰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天花板。西侧的战士则依旧面向走廊入口,保持着标准警戒姿态。
“沙沙……”
声音更近了。已经移动到了周晓武病房门口正上方的天花板区域。
陆九思的额头渗出了冷汗。通风管道!对方竟然选择了这条路径!这意味着他们对医院建筑结构的了解,远超寻常!也意味着,常规的地面安保,出现了致命的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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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九思准备猛地站起,发出警报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无比清晰的金属扣合声,从周晓武病房内传来!
不是门锁!是……窗户?不,病房窗户是封死的。那是……
陆九思的思维电光石火般闪过——床头!呼叫铃的按钮底座?还是……输液架的某个连接部位?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花板上那“沙沙”的移动声,戛然而止!
病房里,监护仪的“滴滴”声,似乎也出现了极其短暂、微不可察的顿挫。
紧接着——
“滴————————————!!”
周晓武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一声凄厉、绵长、完全不似正常报警的尖啸!屏幕上的心率波形,瞬间变成了一条疯狂的、毫无规律的乱线!
“怎么回事?!”东西两侧的战士几乎同时低喝出声,向病房门口冲来。
陆九思已经像离弦之箭般撞开了病房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周晓武躺在床上,身体正在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心电监护仪上,除了那条疯狂乱线,血压和血氧饱和度的数字也在疯狂下跌!
不是心脏病发作!这症状……更像某种急性中毒或神经性休克!
陆九思的目光瞬间扫过周晓武全身。输液管?正常!呼吸管路?正常!没有外源性创伤……
他的目光猛地定在周晓武裸露的左臂上——靠近肘窝静脉留置针的旁边,皮肤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小点,像是被最细的针尖刺了一下,周围有极其微小的、不正常的肿胀!
“关闭所有通风口!检查通风管道!”陆九思对着冲进来的战士嘶声大吼,同时扑到床边,一把扯开周晓武的病号服领口,手指急速按压颈动脉——搏动极其微弱、快速、紊乱。
“李主任!叫李主任!准备抢救!肾上腺素1mg静推!阿托品0.5mg!快!”他一边吼着,一边迅速拔掉周晓武手臂上的留置针,用橡胶管死死扎住上臂近心端,试图延缓可能毒物的吸收。他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大脑在极度惊骇下反而进入了冰点般的冷静。
护士王姐和小张已经闻声冲了进来,看到周晓武的样子,吓得脸色煞白,但训练有素地立刻执行医嘱,准备抢救药品。
东侧的战士已经冲出了病房,对着对讲机急促低吼。西侧的战士则拔出了枪,背靠病房门,枪口指向天花板和门口走廊,眼神锐利如鹰。
赵干部在不到三分钟后就带着人冲了上来,脸色铁青。他看到病房内的情景和陆九思正在进行的急救,眼神中爆发出骇人的怒火,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身后的人一挥手:“控制所有通风管道出入口!搜查楼上楼下所有可能连接点!封锁医院,许进不许出!”
病房内,抢救在争分夺秒地进行。肾上腺素和阿托品推注进去,周晓武剧烈的抽搐稍微减缓,但心率依旧乱得一塌糊涂,血压几乎测不到。陆九思快速进行着心肺复苏,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什么毒物?”李主任也赶到了,一边接受心脏按压,一边急问。
“不知道!疑似经皮或呼吸道快速起效的神经毒剂或强效心脏抑制剂!”陆九思语速飞快,“可能是通过通风管道投放的气溶胶或微针喷射!他手臂上有极细微的刺入点!”
李主任倒吸一口凉气。神经毒剂?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医疗急救的范畴!
“准备气管插管!上呼吸机!抽血送毒理检测!快!”李主任吼道。
抢救在极其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中进行着。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医院内部,却已亮如白昼,警报声隐约从楼下传来,脚步声、呼喝声杂乱。
陆九思跪在床边,配合着李主任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抢救。他的手指按压在周晓武冰冷的胸膛上,能感觉到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挣扎。周晓武的眼睛已经闭上,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
触礁了。
在最接近真相的时刻,在记忆即将被撬动的黎明前,他们触礁了。对方没有选择强攻,没有选择再次潜入,而是用了最隐蔽、最阴毒、也最难以防范的方式——利用医院的通风系统,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目标明确:让周晓武彻底闭嘴,死因看起来像是突发的、难以解释的医疗意外或心源性猝死。
汗水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无力感,从陆九思额角滚落,滴在周晓武毫无生气的脸上。
他能救活他吗?从心室破裂,到高钾血症,再到现在可能致命的毒物袭击……这个年轻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向深渊。
这一次,死神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却又如此迅疾狠辣。
赵干部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惊心动魄的抢救,看着陆九思和李主任拼尽全力的身影,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猎手,已经不再满足于恐吓和警告。他们亮出了淬毒的獠牙,进行了最冷酷的灭口。
而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窗外,天际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灰白。但黎明前的黑暗,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深沉,更加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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