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那几处地方
作品:《神宇毒宗》 “那剑魄...当真就这般予了他?此物虽在我宗沉寂三百年,无人可御,无人可融,但毕竟是上古遗珍,意义非凡。历代宗主皆曾尝试炼化,却无一成功,足见其非同小可。如今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
李佩君神色平静,未回头,只淡淡开口:
“六长老,宝物再珍,也需遇主方能显其价值。剑魄在我宗三百年,不过是一件死物,一块镇塔之石。今日它既择主而醒,主动融合,便是缘分已至。强留无益,反损天道。”
六长老默然片刻,低叹一声:
“老身明白。只是那彭羽来历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观其破阵手法,绝非寻常散修所能有。且他手中那柄兵刃...若老身感知无误,恐是传说中的‘执神刃’。此等人物,携如此神兵,又得剑魄,如虎添翼。若任由他取走剑魄,日后...”
“日后之事,谁又能料尽?”
李佩君打断她的话语,语气依旧平稳。
“今日赌约是我亲口所立,万丛圆阵亦是我宗所布。他既能破阵取胜,依约取物,便是天经地义。我瑄御宗立世之基,首重‘信’字。若为一物毁诺,失的便是千年根基,万载口碑。孰轻孰重,六长老应当明白。”
六长老再度沉默。
许久,才缓缓躬身:
“宗主远见,是老身狭隘了。”
“无妨。”李佩君终于侧首,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光芒,“况且,你以为我将剑魄予他,仅是为了履约守诺?”
六长老抬头,面露疑惑。
“剑魄沉眠三百载,历代宗主、长老、天骄,尝试者不下百人,无一成功。偏偏在他来时苏醒。执神刃这等上古神兵,早已通灵,亦认他为主。”
李佩君转回视线,望向白塔,声音渐低,如自语,又如阐述某个事实。
“此子身负的因果,牵扯的渊源,恐怕比我们眼下所见,要复杂得多,深远得多。今日结下一份善缘,来日或许...便是宗门的一份机缘,一线生机。”
六长老瞳孔微缩:
“宗主是指...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潮’?”
李佩君不置可否,只道:
“传令下去,今日起,彭羽为我宗座上宾。凡我宗门人,无论在宗在外,见之皆需以尊客之礼相待,不可怠慢,更不可无故结怨。”
“是。”
六长老领命,却未立即退去,犹豫一瞬,又道:
“宗主,那关于‘静守之期’的准备...”
“照常进行。”李佩君语气决断,“剑魄之事只是插曲,大潮将至才是根本。各殿按原计划筹备,在外弟子逐步回撤,护宗大阵开始蕴养,储备资源清点封存...这些事,一件都不可延误。”
“老身明白。”
六长老躬身再拜,身形缓缓淡去,融入空间涟漪,消失不见。
李佩君独立塔前。
山风自浮岛边缘卷来,拂动她素白广袖,腰间圣令在午后日光下流转着幽深如渊的光泽。她望着白塔,思绪却飘向了三百年前。
那时她还年轻,刚接过宗主之位不久。
上代宗主,她的师尊,在坐化前一日将她唤至榻前,亲手将一枚非玉非石、形似剑胚的物件交到她手中。那就是剑魄的原始形态,被封在一小块万年温玄玉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师尊当时已油尽灯枯,声音嘶哑如风箱,却字字清晰:
“佩君,此物...非器非灵,乃一道‘可能’。它等的人,或许百年便至,或许千年不来,或许...永不会来。你将它置于白塔三层,不必宣扬,不必遮掩,任其自然。”
她记得自己当时问:“师尊,它在等谁?”
师尊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那笑里藏着太多她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等一个能唤醒它的人。等一场...早已注定的重逢。”
顿了顿,师尊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不像将死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不必惋惜,不必强留,任它去便是。因为它的苏醒,意味着某个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因’,终于要结果了。至于结出的是善果还是恶果...已非我等能左右。”
言罢,师尊松手,气息渐散。
三百年过去。
剑魄醒了。
李佩君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不舍、最后一点权衡,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化作一种近乎释然的清明。
她转身,不再看白塔,步履从容地朝岛屿中央的主殿行去。
衣袂拂过石阶,背影挺拔如松。
塔内,三层深处。
彭羽已将周遭景象尽收眼底。
除了剑魄,此处陈列的每一件圣器,放在外界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引来无数修士争夺。瑄御宗能将如此多珍宝集于一塔,且任由他这等外人入内,其底蕴之深、气魄之大,可见一斑。
李佩君允他入塔取物,固然是履约,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震慑与展示?
让他亲眼目睹这个宗门千年积累的厚重,感知其深不可测的底蕴,从而心生敬畏,或至少,明白彼此的分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彭羽心中并无贪念。
修行至今,历经生死,闯过秘境,他早已明白外物虽可助道,终究不及自身修为来得实在。剑魄因缘际会与他相合,他便收下,这是机缘,亦是因果。至于其他圣器,纵使再珍贵,与他道途不符,强求反成累赘。
看过,便罢。
“感觉如何?”他看向泠泫。
泠泫闭目,仔细感应着灵体深处的变化。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金纹流转的速度减缓,归于沉静。
“剑魄已完全融入灵体,与执神刃本源相合,补全了约三成左右。如今我可随时唤出剑魄之力,若遇强敌,全力爆发下...应当能维持百息的天极巅峰战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彻底融合尚需时间温养,剑魄内蕴的上古剑道神念,我也需逐步炼化领悟。眼下只是初步激活,未来若能完全掌控,威力当不止于此。”
“百息...足够了。”
彭羽点头。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胜负往往在瞬息之间便见分晓。百息时间,已足够决定一场生死战的走向,足够扭转一次危局,足够做很多事。
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满层圣器。
目光平静扫过那些沉睡的兵刃,那些内蕴磅礴灵压的奇珍,那些象征着瑄御宗千年荣耀与积累的宝藏。
然后转身,朝旋梯走去。
该取的已取,该看的已看,因果已了,是时候离开了。
踏出白塔光幕时,外界天光正好。
浮岛之上云开雾散,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将玉石地面映照得一片温润。李佩君已不在塔前,唯有一名腰悬深绿“卫”令的年轻女弟子静候在外。
女子约莫二十许相貌,青衣素裙,容貌清秀,见彭羽出来,恭敬躬身行礼:
“彭前辈,宗主有令,您既已取物,可随晚辈前往客殿歇息。殿内已备好灵茶仙果,若前辈欲在宗内盘桓数日,晚辈亦可引路游览。若欲离宗,晚辈会为您安排最快最稳的飞舟。”
言辞得体,姿态恭谨,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知礼弟子。
彭羽摆手:
“不必了。替我谢过李宗主好意,此番叨扰,彭某铭记。今日之事已了,我这便告辞。”
女弟子似早有所料,并未多劝,只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晚辈送前辈出岛。”
“有劳。”
彭羽颔首,随她朝浮岛边缘行去。
沿途风景依旧,殿宇错落,灵禽翩跹。只是暗处投来的目光,比入塔前更多了些,也更复杂了些。好奇、探究、敬畏、忌惮...种种情绪隐藏在看似平静的宗门日常之下。
方才那场破阵之战,彭羽入塔取物之事,显然已在宗门内传开。能得宗主亲自接引,入白塔取宝,且安然走出者,数百年来寥寥无几。
行至浮岛边缘。
脚下便是翻涌云海,远方大陆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女弟子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符,形制与宗门令牌相似,却更简朴。她双手捧符,口中默诵短促口诀,玉符表面亮起柔和白光。
随即,她将玉符朝前方虚空轻轻一按。
嗡——
低沉的共鸣声响起。
前方云海如被无形之手拨开,一道宽约丈许、完全由光芒凝成的长桥自浮岛边缘延伸而出,笔直贯向远方,尽头没入大陆方向的天际。
“此桥名为‘云踪桥’,以宗门大阵之力凝聚,可送前辈至三千里外的‘瑄云驿城’。驿城中有跨域传送阵,前辈可由此前往灵域各处。”
女弟子收回玉符,恭敬退后一步。
“前辈保重。”
彭羽踏上光桥。
桥身看似虚幻,踩上去却坚实如玉石,触感温润。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渐远的浮空巨岛,以及岛屿中央那座素白的塔影。
此次瑄御宗之行,虽有些许波折,但终究得了所需之物,且未与这千年大宗结下仇怨,反而隐约留下了一份善缘。
结果,算是不错。
光桥开始收缩。
如同有生命的灵物,桥身自远端开始化作点点光屑消散,收缩的速度恰好与彭羽前行速度一致。他的身影在光桥衬托下,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云海尽头,与漫天霞光融为一体。
浮岛主殿,最高层观云阁。
李佩君凭栏而立,远眺天际。
她手中把玩着那枚漆黑圣令,指尖在令牌表面缓缓摩挲,感受着其内蕴的、与整座浮岛大阵同源共息的磅礴力量。许久,才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剑魄已醒,执神刃主现世...这潭沉寂了太久的水,终于要起波澜了。”
她转身,步入阁内阴影中。
光线自雕花窗棂间隙投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交错的光斑。她的声音在空旷阁内淡淡回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七殿。”
“即日起,宗门进入‘静守’之期。所有在外游历、执行任务的弟子,除必要留守者外,三年内逐步回撤宗门。护宗大阵开启第三层蕴养模式,储备资源清点封存,各处秘境入口加强戒备。”
顿了顿,她补充:
“千年大潮将至,我瑄御宗...需早做准备了。”
阁外长风掠过,带起檐角悬挂的七枚铜铃。
铜铃按北斗方位排列,铃身刻着古老符文,此刻无风自响,发出清越悠长的鸣音,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应和着她的话语,又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而此刻。
远在万里之外,某座孤峰之巅。
彭羽负手而立,衣袍在凛冽山风中猎猎作响。脚下云海翻腾,如怒涛奔涌,远方天际雷光隐现,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中蜿蜒如龙。
泠泫的灵体在他身侧浮现,虚幻却凝实,指尖那道剑形印记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内敛的光华。
“接下来去何处?”泠泫开口,声音清冷如旧,却多了几分此前未有的沉凝。
彭羽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云层最厚,雷光最盛,隐隐有某种古老而压抑的气息,跨越无尽空间传递而来。那不是天象,而是某个特定地域、特定存在的自然映照。
“剑魄既得,执神刃本源补全三成,是时候去寻‘那几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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