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安静下来的氛围里，锖兔感觉到狯岳的力道一点点放松下来。


    “好了？”锖兔明知故问。


    “……”狯岳松手，别了下头，锖兔于是取开了手，稍微离远点距离。


    狯岳抬手搓了搓脸，长出一口气。


    “好了。”


    狯岳顿了顿，又说了一句：“都是鬼魂了还长那么**什么？”


    他选了件最无关紧要的事转移注意力。


    锖兔笑了：“都说了，要算年龄我比你大三岁吧？”


    狯岳：“……你不觉得你**还能长高很不合理吗？”


    “少来。”


    锖兔当然不可能说他是看义勇时间长了有感而发，他抱臂转回正题：“比起这个，我倒要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狯岳别开眼，轻描淡写，“晋级没了。”


    “然后？”


    “估计后面也拿不到。”狯岳走到房间中间，把那件羽织拿在了手里，视线扫了一眼花纹，“这玩意正好可以继续压箱底了。”


    “什么叫‘以后也拿不到’？”锖兔扬眉，匪夷所思地问：“柱级剑士最多只能有九个的传言是真的？”


    “鬼杀队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句话特地限制高战力的人数，”狯岳踢踢拖拖，把一片狼藉的室内一点点复原，“是别的事。”


    锖兔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皱眉：“没有转圜的办法？”


    狯岳：“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锖兔：“我如果杀个上弦，产屋敷就不可能卡我晋升。”


    锖兔：“……那祝你成功？”


    狯岳：“……呵呵。”


    冷笑话吗。


    狯岳冷笑了几声突然顿住了，他皱皱眉：“这么一说的话……”


    他排了一下时序。


    前上弦陆被斩杀，我妻善逸揍队员，再往后是他遇上黑死牟成鬼，不过一个月就被刻字，那时候上弦伍就已经**，后来他在一次遭遇战里忘记灭口鎹鸦，消息被送回鬼杀队，桑岛慈悟郎自尽……再过一个月，无限城之战就开始了。


    上弦伍……就差不多在这段时间**？


    狯岳喃喃：“会是谁斩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锖兔：“……


    “你还是现在顺眼。他耸了耸肩笑道。


    狯岳暂且搁置这个问题：“是吗。


    柱的行踪毕竟不是好打听的。他很难根据柱的活动轨迹猜出哪里有上弦。


    他抖了下手里的蓝色羽织，重新叠好，放进旁边翻出来的木箱里。


    锖兔然后就看着狯岳跟解决掉一个心腹大患一样轻松地往里面随便丢东西：“……这不是你的衣物箱？


    狯岳面不改色，一把扫过桌面上形形**的信件随手一丢扔到箱子里：“杂物箱。


    锖兔：“那羽织对你不是很重要吗？


    狯岳回嘴：“你觉得我会找一件重要的东西找得把整间屋子翻个底朝天才找到？


    好像是这个理……？


    等等，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不重要你费那么大劲找它干什么？


    这种珍惜又不珍惜的态度让锖兔卡壳了一下。


    狯岳毫不怜惜地一脚踢到箱子，把它踢向屋子的角落，才着手收拾真正的衣物。


    服了，他一开始还真的是从衣服里开始找的，翻完了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把那件羽织放衣物里头。


    这当然不会告诉锖兔。


    锖兔看了一会，跟他提起了别的事，狯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直到锖兔聊到富冈义勇。


    “那家伙挺招人厌的。


    狯岳难得多说一句。


    “义勇只是不太会说话——


    “所以呢？狯岳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收纳，“要让其他人都有耐心地一遍一遍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自顾不暇。


    锖兔头疼：“虽然我也知道是这个理，但起码在我面前能不能别这么刻薄？


    “是吗，就算我不这么说也改变不了事实。


    狯岳收拾完了屋子。


    他没有睡觉的想法，也难得不想训练，走过去打开了窗，靠在一边静静看着夜色。


    月光照亮狯岳小半张侧脸。


    他其实讨厌夜晚。


    又是平复心情，又是收拾东西，又是聊天闲扯，狯岳直到现在才算真的把那些情绪剥离封存起来。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我妻善逸那个拎不清的**就算了，你以后别说什么你在我在的蠢话。”


    狯岳没头没尾地说。


    又是这样不信……锖兔深吸一口气：“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是认真的？”


    狯岳没看他，也没有对锖兔的真诚与否提出质疑：“以前有个人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锖兔看不清狯岳的表情。


    “……直到夜幕降临，他都没有来。”


    锖兔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哑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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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还记得，狯岳之前濒临崩溃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是我遇上鬼”。


    锖兔自觉窥到了真相一角，下意识伸出手又踌躇地不知道现在去安慰是不是适得其反。


    空气短暂地安静。


    狯岳抬手，关上了窗，隔绝月光：“也别在意，那次说到底算是我活该。”


    那是他的错，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但是那个代价太重了。


    太重了，他负不起。


    *


    狯岳久违地做了梦。


    稻玉狯岳，稻玉。


    他父母死得太早，狯岳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容貌，甚至声音。


    除了脖颈一块价值不菲的勾玉，他们也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他模糊记得有人告诉他这勾玉不能摘，说那是去寺庙祈福得来的东西，还说他命太硬，要靠勾玉镇着，才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要是取下来的话，可能会克死别人。


    那人在说谎。


    他即使一直戴着不摘，他的父母还是**。


    勾玉就变成了仅有的遗物，陪着他流浪。


    怀璧其罪。


    它太漂亮太显眼了，招致了不少想要的目光，有的明抢，有的暗偷，有的污蔑这是他偷的。狯岳拼命地护着，没有让任何人得逞。


    但是好像，有一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太饿了，浑身发冷地难受，嗓子发肿连呼吸吞咽都钻心地疼。


    狯岳知道他是生病了。


    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食物，没有药。


    他要**。


    没有钱，这样一个流浪儿**就**，没有人会突发慈悲，食物和衣物也就算了，药？开什么玩笑……


    但是，他不想死。


    狯岳的手抓住被皮肤的高热染得带上热意的勾玉，一用力，把它亲手扯了下来。


    他见过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见过溺死的饿死的尸体。


    他见过腐烂的围满蛆虫的尸体。


    人死后就不是人了。


    会变成一种只是有人形的恐怖东西，光是待在一片地方就会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皮肤会变得惨白，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全身没有一丝血色，空洞的、代表死亡的眼睛会直勾勾地瞪着某处，尸体那种可怕的样子狯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不要变成那样。


    只要不变成那样……


    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弃。


    他的人生不应该就此结束。


    他的人生不可以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