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暖风还在继续，车灯熄灭。


    一切又归于沉寂，温柠看不清周凛则的眼神，只能静静地感受着被时间凌迟的折磨。


    这沉默的三秒钟，似乎足够将答案昭彰，他未来的结婚对象到底是不是方芷晴已经不重要了，温柠只是确认了一件自己一直回避掉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她。


    院子里很安静，夜空一轮圆月，十分明亮。


    温柠开口，“月色真好。”


    “周凛则。你知道吗，你对于我来说，有时候就像月亮，很遥远。可是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将月亮私有，只有我能看见你。”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月光洒向人间，又何谈私有。因为是周凛则，所以他就是要发光，就是要独特而唯一，不能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去掩蔽他的光芒。


    “进屋吧，车里氧气不足，睡得时间久了会头疼。我把周绵叫醒。”温柠在周凛则开口前岔开了话题。


    手轻轻地拍了拍周绵，“周绵，我们回房间睡。”


    周绵惺忪着眼睛，“啊，我又睡着了？”


    打着哈欠，周绵跟着一起下了车，丝毫没察觉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


    周绵打着哈欠直接回了房间，温柠突然被周凛则拽住，温柠回眸，对上周凛则漆黑的眼眸。


    真是一双多情又疏离的桃花眼。


    俩人对视几秒，温柠在心底想着，周凛则你哪怕骗骗我呢，你说的话我都信的。


    可周凛则却不发一言，只是摩挲了几下她的掌心，“柠柠，有些事我不想只轻飘飘地说出来，你能体谅吗？”


    温柠乖顺地点点头，周凛则按着温柠的后颈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


    周寂燃暖居派对开完后，蒋倩叫他回去跟周岱青吃饭，说他既然来了京市，一家人总要和和气气的吃个饭。


    周岱青以前是极为看重周寂燃的，也将他视作周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只是这些年周寂燃的所作所为渐渐寒了他的心。


    以前他总觉得，相比与周凛则的淡漠疏离，还是养在身边的周寂燃跟自己更亲近，也更像自己。


    但这些年却觉得，他厌恶的那些周寂燃的特质，又何尝不是因为父子之间的相像。


    一顿饭吃的恭恭敬敬，吃过周岱青就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周岱青家有规矩，饭桌上不能谈论工作，因而周寂燃想调入AE的想法只能按下。


    饭后，他只能找蒋倩发难。


    “你还是别太操之过急，你以为京市的集团公司那么好混的吗，周凛则周旋两年才给自己拼杀出一条血路来，你在港城那边，个个都敬重你，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来京市做什么。”


    “再者说，我跟你父亲在这边过完春节，祭祖后就回港城了，以后周氏还是你的，你慌什么。”


    “跟你一个女人，说不清楚。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周寂燃态度恶劣，对于蒋倩连基本的礼貌尊重也不顾了。


    “周寂燃，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回港城，乖乖在我给你挑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里选一个结婚，然后生个一儿半女的，你在周家的地位才稳固。”


    周寂燃听到蒋倩这话，冷哼一声，随后寒气森森地望向蒋倩。


    “你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我以前没给你找过儿媳妇吗，没给你生过孙子吗？”


    蒋倩脸色骤变，“多少年的事情了，你提这些做什么。”


    “是你欠我的。我只说一遍，我要进AE，职务不能低于周凛则。否则，你当年做的那些好事，我一件件说给父亲听。”说完，周寂燃便摔门出去。


    “疯子！”蒋倩对着门口破口大骂。


    “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你当年真的娶那么个低贱的女人进门，早都不知道去哪喝西北风了。”


    蒋倩骂归骂，情绪平复后，还是找周岱青说情，软硬兼施，最后还是将周寂燃安排了进去。


    职位与周凛则齐平，只是分管的板块不尽相同。


    周寂燃进了公司，行事作风十分高调，大刀阔斧地搞改革，弄得AE上上下下闹得怨声载道，甚至裁了几个AE的老员工。


    更像是杀鸡儆猴，AE内部虽有许多不满的人，但人人自危，都怕触怒了这个太子爷的逆鳞，丢了饭碗，个个隐忍不发。


    *


    之后的几天，温柠作息规律，早起会煮一些简单的早餐，她跟周绵吃过饭，就开始上美术课。


    因为周寂燃的关系，周凛则的工作徒然变多，日日早出晚归，甚至一周俩人都没怎么在家里碰上过。


    温柠除了每日上午给周绵上课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全心投入漫画的创作中。分镜镜头怎么画都不满意，温柠就一遍遍地修改。


    在一日下午，温柠正埋头画画的时候，微博后台一封私信提醒。


    点开发现是一家叫做【快看条漫】的官博发来的私信。


    大概内容是很喜欢《邪神的新娘》这个故事，想咨询一下合作事宜。


    温柠点进去这个官博，发现粉丝量不少，算是一个业内小有名气的漫画工作室。


    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后，又加了一个跟她对接的漫画编辑的微信。


    小艾【柠檬猫老师你好，我是快看条漫的编辑小艾，联系您是想问问您愿不愿意与我们平台合作推广您的漫画，通过我们平台的曝光，让您的作品被更多人知晓，同时流量收益会有可观的分成。】


    温柠承认，当得知自己的作品可以变现的时候，她是有一丝心动的。


    她想快点攒钱，让温柚能回京市一起生活，想把欠周凛则的钱都还上，让她可以纯粹地爱他。


    无关物质。


    温柠又跟编辑聊了许多，编辑发了一个合同样本给她，还说了几个很有名的漫画家都在他们平台有合作。


    温柠回复说自己会好好考虑。


    看着时间差不多，她拿起包就打车往机场方向。


    今天是林月盈带温柚回南叙的日子，离别总是伤感，温柠在机场看着在婴儿推车里熟睡的温柚，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地落下。


    心里想着，是自己没用，不能将你留在身边。伸手又触碰了一下温柚柔软细嫩的小脸。


    “柠柠，别伤心了啊，南叙那边气候好，我娘家人都在，柚柚也不会受委屈的。”


    温柠匆忙用手背擦了泪，“林姨，你多保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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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多多给我发妹妹的视频。”


    温柠帮忙办了托运，又偷偷给她们升了舱，极尽所能的想对家人好。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温柠在出租车里哭了一路。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绵给她发了消息说今晚她大舅周岱青叫她回去吃饭，又发了个痛苦的表情包。


    温柠回了一个小猫摸头的表情包安慰她。


    静棠苑只剩她一个人，进了院子，望向那棵只剩枯树枝的海棠树，它在等它的春天。


    哭的眼睛红肿，温柠去冰箱拿了一瓶冰镇的乌龙茶冰敷，屋内没开灯，她就一只手掌着脸，一只手拿着瓶子。


    越想越难过，索性把瓶子丢在一边，去厨房找酒。


    周凛则藏酒十分多，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外国进口酒犯难，随便找了一支开封过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难怪周凛则失眠的时候要喝酒，酒精的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酒精能麻痹她，让她暂时忘记诺大的京市，她现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杯红酒一口闷掉。


    温柠觉得嗓子发热，在厨房缓着，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柠柠？”显然，周凛则以为家里没开灯，是因为没人在，但没想到温柠会在厨房里。


    “嗯？周凛则？你回来了，怎么没听见车子进院子的声音。”


    “嗯，司机送我的。你在厨房做什么，怎么没开灯。”


    周凛则走近一些，垂下头，看着温柠。


    温柠心虚又慌乱地解释，“口渴，来喝水。”


    周凛则扫了一言流理台上摆放的酒瓶跟杯子，就了然了一切，温柠这是在一个人借酒消愁呢。


    他轻轻嗤笑一声，又继续靠近，“喝的确定是水吗？”


    “那让我尝尝。”


    他凉凉的唇侵袭上来，挑开温柠的齿关，吮吸她口腔里残留的味道。


    闷笑一下，“你这水，还是限量版的呢，有眼光。”


    温柠被亲得连连后仰，然后周凛则直接将人抱上流理台，将她口里的酒液吃得干净。


    温柠在他的吻里慢慢沦陷，溃不成军。


    他总是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给她撑伞，拥抱她，亲吻她，抚慰她，用行动告诉她，至少，在这里，她还拥有他。


    最后温柠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抱上楼，怎么在浴室里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又是怎么在一次次潮汐到来的时候情难自抑，发出让她都陌生的声响。


    他的背被她抓得不像样子，但却依然像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之人一样，挣扎、祈求，在共同沉沦前再给她一线生机。


    翌日清晨，她醒来，床边空了。


    她想拿起手机看时间，却被手腕上凉凉的触感吸引目光。


    她抬起手腕，盯着看了许久。


    细细的银色链条，上面镶嵌了许多钻石作为点缀。


    链子上坠着一个月牙，上面同样镶嵌了满满的钻石。


    手链在晨光里闪闪发光。


    一转身，一张卡片就在枕边。


    温柠将卡片拿起，是周凛则的字迹——


    「月亮归你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