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终于烧开，咕嘟咕嘟的声音消失。


    房间里的气氛黏稠暧昧，像是盛夏午后的燥，也像是融化掉的冰淇淋。


    温柠脚步不稳，周凛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路抱到了三楼。


    刚把人抱到床上，温柠勾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好像喝多了，会变得粘人一些。


    周凛则由着她抱着，俯身仔细看着怀里的人。


    “周凛则。”温柠闭着眼睛，乌黑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嗯。”


    “遇见你，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你今天怎么了？不开心？”


    周凛则将她额前的碎发捋了捋，等着她继续说。


    “没有。”将他搂得更近一些，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嗅了嗅，“你味道很好闻。”


    看温柠说话如此跳跃，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去洗澡，睡觉。”


    “不要。不想放开你……”温柠故意耍无赖。


    “周凛则，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的，也不知道我的方式对不对，可我就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控制不住的喜欢。”


    两个人在一起的点非常的戏剧性，确认心意来自于一个吻。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谁也没提过爱，谁也没告白过。


    “我也……没喜欢过其他人。”


    “怎么会。”温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是你很会亲……以及……也很厉害。”


    周凛则忍不住笑了一声，捏了捏温柠的脸。


    “有些事，不一定要有经验才能做得好。”


    温柠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想说的是，无论我们的这段关系可以走多远，我都会一直一直铭记，直到我死去，直到我变成一缕烟。”


    “傻瓜。到底怎么了，怎么下午回来就开始说傻话。”


    “周凛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关于你的游乐园要打烊了，请给我离开的自由。”


    不知道温柠为何借着酒劲说这些，周凛则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如何接话。


    周凛则不是一个喜欢用语言承诺的人，他觉得语言太轻太薄。


    他只知道，他没想过跟温柠分开。


    “我答应你。”


    随后凉凉的唇覆了上来。


    温柠闭上眼睛，眼角的泪顺势滑落，洇湿枕头。


    后来温柠被周凛则抱着去洗了澡，吹干了头发。


    将她放回床上，在背后搂着她，鼻尖很凉的贴着她的后背，温柠一阵瑟缩。


    两个人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但好像，怎么也不够。


    温柠觉得羞耻又必须承认，她对周凛则，有点上瘾。


    他吻在了她最柔软的唇上，只是不同以往的位置。


    他将柔软的枕头将她高高垫起，品尝专属于他的点心。


    温柠觉得害羞极了，将手捂住脸，“周凛则，别……别亲……求你了。”


    她想反抗，但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被他牢牢地按下。


    她在感官上下了一整晚的雨。


    第二天一早，温柠醒来，床边已经空了。


    温柠拿起手机，看到周凛则的留言，说他去公司了，早餐等会儿送到。


    温柠洗漱完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绵起得很晚，眼睛肿肿的，像是又没睡好。


    她打这哈欠，坐在餐桌前，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发着呆。


    温柠煮了咖啡，递过去。


    周绵皱着眉头，喝了几口。


    “啊，总算开机成功。”周绵放空的眼神回来，聚焦在温柠温婉乖顺的脸上。


    “昨晚睡得不好吗？”温柠问道。


    “是啊，总是听见有声音，咚咚咚的，就跟砸床一样。”周绵捧着马克杯说道。


    温柠手一顿，耳朵一下热起来。


    昨晚……确实很激烈，但是也不至于隔着一层楼板还能听见的程度。


    “额，会不会是隔壁装修？”


    “有可能吧，大半夜的装修，真没公德心。”


    温柠心虚地也捧起咖啡杯，吹了吹，“你要不要再来一杯？”


    “那倒不用，我喝多了咖啡晚上也会睡不好的。”


    吃过饭，温柠便开始了今日的美术课。


    昨天已经教过周绵素描的基本方法，今天开始练习排线，以及跟她讲光影关系。


    周绵听到明暗交界线的时候，一头雾水。


    温柠笑了一下，“多观察，其实那不是一条真实的线，是光影变化的转折线，你只要记得，明暗交界线处最暗，就可以啦。”


    “哎，我这个菜鸟，要什么时候才能画的像你一样好啊，姐姐。”周绵看着自己纸上乱七八糟、粗细不均匀的线条惆怅。


    “随你本心啦，对我来说画画是爱好，也是工作，所以必须精益求精。对于你来说可以只当做爱好，喜欢就画画，不喜欢了可以找点别的事情做。别把画画当负担。”


    “嗯！姐姐你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温柠被周绵逗笑。


    中午的时候，温柠要去一下月子中心去看温柚。林月盈最后还是没办法让女儿随自己姓，她说以前温承钰在的时候，也没让她吃过苦。虽然出事了，他一个人跑掉了，但她不怨他。


    温柠没再劝阻什么，只说温柚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姐姐，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哦，我们晚上去周寂燃家哦。”


    “嗯。”刚要开门走，她又探回头来：“你哥，周先生去吗？”


    “你说周凛则啊，他肯定不去。他俩关系不咋样。”


    “好，那我下午回来。”


    从静棠苑出来，温柠先去了商场的母婴店，给温柚买了点奶粉、尿布还有几件小衣服。


    只是几天没见，感觉温柚又长大了许多，眼睛大大的，小模样十分可爱。


    大多数时候都在安静地睡觉。


    温柠站在婴儿床边安静地看着妹妹，又想到马上到来的分别，突然觉得眼睛热热的。


    心里暗暗地想，她一定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把妹妹接回来，让她在属于自己的家里成长。


    林月盈的姐姐也在，温柠同她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能感觉到林月盈的姐姐也是真心喜欢温柚，或许回到南叙对于温柚来说是一个好的去处。


    她们定了下周的机票回南叙，温柠说到时候她来送她们。


    看着时间差不多，温柠坐上地铁往静棠苑的方向走去，突然想到自己是要去参加暖居派对的，虽然很讨厌周寂燃这个人，但既然答应了要去，基本礼数还是要有的。


    下了地铁，温柠又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买了一个小贵的无火香薰当作礼物。


    静棠苑内，周绵刚换好衣服下楼，院门开启，是周凛则开车回来了。


    “凛则哥是转性了么，怎么感觉工作狂人设要倒。”周绵嘟囔着。


    周凛则停了车，拎着一个购物袋，像是刚去超市采购了。


    看见门口的周绵，周凛则挑了下眉，“穿着么正式，去哪？”


    “额……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周绵凑过来，殷勤地接过周凛则手里的纸袋。“大哥……今天办暖居派对，我想去……”


    “去呗。”周凛则语气轻松，径直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冰箱门开着，将需要冷藏的食物一一放入。


    “哥你没不高兴吧？”周绵有些忐忑。


    虽然她心里更喜欢周凛则多一些，但高中时候周凛则就出国了，在周家也就周寂燃有时间搭理她，对她蛮照顾的。


    “怎么会。我跟他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与你无关的。去吧，好好玩，结束了我去接你。”


    “好耶，那我去咯。几点了，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周凛则拿酸奶的动作一顿，转向周绵，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没在家？”


    “没有，姐姐下午出去了，说是去看她妹妹，晚上跟我一起去暖居派对，昨天在咖啡厅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无聊嘛，我又想去。”


    周凛则将酸奶摆放整齐，草莓味道的单独一排，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关了冰箱，缓缓吐出一句话：“大哥新家在哪？”


    *


    温柠到家的时候刚好快到五点，进了院子先看到了周凛则的车。


    昨天本来想跟他说一声今天去要陪周绵去周寂燃家的事儿，结果被他折腾到后半夜，这件事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温柠拎着东西进屋，就看见在厨房说话的两个人。


    “我回来了，周绵，时间来得及吧，我去楼上换个衣服。”


    温柠视线在周凛则脸上停留片刻，他正喝着无糖乌龙茶，吞咽的时候喉结一鼓一鼓的。


    嘴唇因为茶汤而显得清亮，正如昨晚，他俯身之后，吻过那里之后留下的痕迹。


    “来得及，姐姐你去吧。”


    “嗯，你把地址发我，我顺便叫个网约车。”


    “不用叫车啦，凛则哥跟我们一起去。”


    温柠被这句话绊住脚步，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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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步，又看向他们。


    “一起？”


    视线探究地看向周凛则，他不是跟周寂燃很合不来吗。


    但周凛则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继续喝着冰过的乌龙茶。


    “对呀，凛则哥怕结束太晚，那边叫不到车，所以甘愿当护花使者咯。”周绵开心地说着。


    “哦哦。”温柠点点头，又连忙上楼去。


    片刻后，三个人上了车。


    温柠跟周绵坐到了后排，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周绵自然地把周凛则当起了司机。


    周寂燃家在京郊的别墅区，跟静棠苑这种新中式的宅院不同，周寂燃住的地方风格是欧式的独栋别墅，有一个大大的院子。


    京郊的地皮没有市中心那么寸土寸金，周寂燃家更是阔绰，后院面积快赶上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三人抵达，别墅院子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里面音乐声十分热闹，有现场乐队在屋内演奏。


    “姐姐，等会儿我带你去看孔雀哦。”周绵拉着温柠的手，神秘兮兮地说。


    温柠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孔雀？！”


    “是啊，周寂燃在港城就喜欢养这些野生动物，尤其是白孔雀，是他的心头好，我听我舅妈说他光是把这几只白孔雀从港城运过来，就花了大几百万。”


    温柠只觉得，那几只被豢养的孔雀十分可怜。


    周寂燃出门迎接，看到周凛则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看向周绵说：“怎么，害怕我照顾不周？还带了个保镖？”


    “怎么会。凛则哥说也想来看看，大哥你不会小气的不欢迎吧。”周绵揶揄道。


    “怎么会，随便参观。”周寂燃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明明笑着，但却让人觉得寒气森森。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温柠脸上，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温柠今天穿了一件驼色大衣，里面是米白色的高龄毛衣，搭配紧身的蓝色牛仔裤。


    很简单清新的一身，跟派对里那些女生的风格格外不同。


    脸也是素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淡淡的。她把带的礼物交给管家，就被周绵拉去看孔雀了。


    周凛则在不远处打着电话，离得不远，似乎也没有要独自进到房子里的意思。


    此时又来几个外国人，周寂燃又忙迎上去。


    温柠跟周绵绕到后院，就看见了养孔雀的笼子，十分巨大，更像是钢筋铸成的小世界，把天空都切割成一块一块的。


    笼子外面站了个姑娘，温柠看着眼熟。


    走近才看见，是王雪。


    与昨天不同的是，她今天画了很浓的烟熏妆，似乎是故意在遮盖眼角的乌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哀伤地看着这几只白孔雀。


    天气冷，孔雀也不爱动，都缩在一角取暖。


    跟温柠印象里开屏惊艳的白孔雀有很大出入。


    “嗨。”温柠先开口打了招呼。


    王雪才回神，“你们来了。”她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哎，怎么孔雀都不怎么精神的样子。”周绵也在旁边感叹，不忍心多看，说去旁边的马厩里看看小马。


    只剩下温柠跟王雪两个人，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话聊，就那么沉默着，两个人一同看向那几只蔫蔫的白孔雀。


    “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王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没什么资格瞧不起任何人，再说，平心而论，成年人的选择只要不伤害其他人，我觉得都无所谓。”


    “谢谢你。”王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会是特别的那个。”


    “是不是很傻？”王雪麻木地盯着孔雀。


    “就像它们，豢养囚禁在这一方狭窄的钢铁笼子里。”


    “不对，我可能还不如它们高贵，周寂燃愿意花大几百万把它们从港城空运到京市，不惜重金，也不吝啬其中各种关系疏通，而他，竟然都不愿意帮我支付一下我母亲的医药费。”


    温柠看向王雪，她的嘴唇依然鲜红，却又像是了无生气的鲜红。


    “我之于他，不过是随手就丢的玩偶。”


    说完，王雪拢了拢大衣，往回走去。


    周凛则打完了电话，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寒风料峭，温柠的肩膀单薄一片，乌黑的发丝随风飘着，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孔雀，不知在想写什么。


    “我呢？我也是被周凛则豢养的白孔雀吗？”温柠暗自思忖，一回头，就撞上了周凛则炽热的目光。


    只是隔了些无法逾越抹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