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黎小鸥分开后，时间不算晚，还没到十点钟，地铁公交都正常运营中。


    周凛则的住处哪里都好，唯一美中不足是离公交站有段距离。


    温柠坐上公交车，给周凛则回了微信。


    lemon【刚刚跟朋友吃过了，不回去吃了，不好意思，我忘记跟李阿姨说了】


    对面秒回。


    Z【哦】


    温柠把手机切换到某云播放器，开始循环自己的心动歌单。


    随机播放刚好又播到了那首《summer》。


    轻快的吉他和弦，男歌手清透的嗓音，好像一杯冒着气泡的柠檬水。


    她猛然想到，第一次遇到周凛则的那天，耳边播放的就是这首歌。


    周凛则像是这个夏天突然闯入的一丝凉气。


    正想着，手机提示音又想起。


    Z【需要接你吗】


    看着周凛则的回复，温柠突然有一种被关怀的感觉，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她觉得，周凛则以后要是当了爸爸，一定认真又负责，会因为女儿回来晚而皱眉，但又会体贴地去接她。


    lemon【不用啦，我坐公交回，快到了】


    lemon【谢谢您】


    公交到站，温柠刷卡下车。


    夏末的京市夜晚是潮热安静的，白天的热气消散了一些，二环里没什么高大的建筑，马路也相对环路窄了很多，反而很适合步行。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不断播放，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嗖一下从温柠的眼前窜过去，吓了她一跳。


    好像是一只野猫。


    温柠回过神来，前方一家便利店，门后的灯箱下站在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


    简单的白T搭配运动短裤，手里拿着一瓶水在喝。


    怎么那么眼熟。


    温柠走过去，发现竟然是周凛则。


    “周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周凛则挑眉，又晃了晃手里的乌龙茶，“买水喝。”


    “哦，好巧啊。嘿嘿。”


    俩人并肩往回走，周凛则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乌龙茶。


    温柠道谢接过，看了瓶身，是一款无糖的乌龙茶，之前见过周凛则喝过几次，好像是他偏爱的牌子。


    周凛则很高，温柠一米六八的身高，有时候看周凛则还要努力仰头，目测他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米八五。


    他本来走在里侧，旁边路窄，不时有电动车从温柠的身侧蹿过。


    周凛则伸手，轻轻碰了碰温柠的肩膀，“你走里面。”


    两人一起并肩往回走，没怎么交谈，就安静地在窄路上闻着路边不知名的花草气息，以及听着彼此起起伏伏的脚步声。


    温柠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吊带裙，像一只绿色精灵，黑色长发随意在后脑扎了一下，扣着鹅黄色的鲨鱼发夹。


    如她名字一般，像是夏日里的香水柠檬。


    “你好像喜欢边走路边听歌。”周凛则记得，第一次遇见温柠的时候，她的耳朵上也戴了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


    “是呀，通勤路上听歌打发时间咯。”


    温柠从包里取出耳机盒打开，把另外一只耳机取出，“想听吗？”


    她故意学着那天周凛则倒酒时候看向她时候的样子，佯装同样的蛊惑的语气，把周凛则逗笑一声，随手接过。


    蓝牙耳机自动识别人耳温度，自动开始播放。


    温柠的歌单很大杂烩，她听歌的品味很宽泛，也没有固定喜欢的歌手或者曲风，她最喜欢听歌时候开启【猜你喜欢】的模式。


    周凛则刚带上她就有点后悔了，她听歌品味这么杂，会不会他不喜欢，以及……


    会不会出现上次那种尴尬的情况，莫名有点紧张，手紧紧攥着手机，想着要是万一要是像上次一样播到什么“少儿不宜”的歌曲，她能眼疾手快地切走。


    不过还好，曲目听来都很正常。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Jay的歌声环绕在俩人之间，仿佛置身于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星球中。


    温柠突然意识到，她对周凛则这个人并不十分了解，除了那些不知真假的八卦新闻之外，她好像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他。


    比如，他也有他的可爱女人吗。


    一首歌结束，两个人也走到了宅院，周凛则指纹解锁，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的野蔷薇静静开着，夜晚没了阳光暴晒，反而更娇艳。


    “嘘——李阿姨应该睡了，我们轻一点。”


    温柠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走起路来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蓦地觉得此刻俩人就像在偷情一样。


    温柠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害羞，脸上升腾起难捱的热意。


    走到门前的连廊下，周凛则顺势坐在台阶上，仰头问她，“几号开学？”


    “9月3号正式报道，下周一。”温柠也坐在周凛则旁边的台阶上，隔了一小块的距离。


    周凛则点点头，“开学了就不能去咖啡厅兼职了吧？”


    “嗯，全天兼职是不能了，要上课，但是周末或者晚上没课的话，可以过去。”


    “兼顾读书跟打工，是不是有点累。”


    “还好，挺充实也挺踏实的，学费是办了助学贷款，但是生活费需要我自食其力，不偷不抢，我觉得自己还可以。”


    周凛则拾起乌龙茶，仰头喝了几大口，吞咽的时候，喉结很突出，温柠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都忘了问你，你读什么专业。”


    “电子信息工程，偏算法方向，以后大概率会去机器人制造企业。”


    “专业不错，开学后可以试着去企业实习，以后会有助你更好的择业。”


    “嗯！谢谢周先生的建议。”


    宁静的夜晚，伴着野蔷薇跟乌龙茶的气息，温柠发现京市的夏夜真的很醉人，夜风轻抚，连烦恼都少了几分。


    只是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片刻的宁静。


    温柠连忙将手机按静音，仔细一看，来电人是明予岑。


    “周先生，我接个电话。”


    温柠起身，走到院墙的野蔷薇旁，接起了电话。


    “喂，予岑哥——”


    “还没有，怎么了吗？”


    “你在哪？现在吗？”


    “好，我过去找你。”


    温柠挂断电话，发现周凛则还坐在那。


    “周先生，我要出去一下，可能会晚点回来。”


    “去哪？”


    “一个朋友，喝多了，在酒吧，我去看一下他。”


    周凛则蹙了眉头，听刚刚的称呼，应该是男生，一个大男生大晚上要小女生去酒吧接人，这也太不靠谱了。


    “走吧，这么晚了打车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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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过去，地址发我。”


    温柠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此时确实很晚了，而且电话里感觉明予岑情绪很低落，她也怕明予岑有什么事，周凛则跟她在一起也能帮她拿主意。


    她自己都没发现，已经越来越依赖周凛则。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到了酒吧街附近。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明予岑发来的那家酒吧。


    场子倒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是一家唱民谣的清吧。


    温柠进去环视一圈，才看见已经趴在酒吧柜台上的明予岑。


    他依旧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温柠转头给周凛则指了指，“在那边。”


    周凛则陪着温柠过去。


    “予岑哥？你醒醒，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明予岑听见有人叫他，迷糊着眼睛，从手边摸索到眼镜戴上，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他看见温柠，挤出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小柠檬。”


    亲昵的称呼，让周凛则察觉两个人的关系不浅。


    “予岑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手机呢？我给明阿姨打个电话吧。”


    明予岑挣脱掉温柠的手，力气没控制好，温柠差点向后摔去，还好周凛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温柠的后腰。


    “当心。”


    “别提他们了，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废物，拿不到金奖的废物……”


    “我已经很努力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们的意愿，一直第一名，各种意义上的第一名，可是，到了S大，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平庸，我费劲全部力气都无法追赶上别人，在天赋面前，我的努力真的不堪一击。”


    “你能懂吗，不，你不懂，小柠檬你什么都不懂。”


    “你只是被捧在手里的小孩儿。”


    温柠关注了S大的官方公众号，早上看到一个推送，是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的获奖者名单，明予岑也在其中，只不过是二等奖。


    她也知道，明予岑活在很压抑的家庭氛围里。


    “小柠檬，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啊，无忧无虑，没人管你。”


    周凛则听到这句话，眉心皱起来，拉开温柠，走到明予岑的身边，压低着嗓子问他：


    “你羡慕她什么？羡慕她父亲欠债跑了，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给她，还是羡慕她大学学费只能贷款，生活费只能靠去打暑假工？”


    明予岑显然被问愣住了，“你是谁？”


    “周先生，算了，他只是醉了，他喝多了而已，平时他很好的，还借了很多钱给我，帮我带他离开这里，可以吗？”


    温柠声音乞求又讨好，周凛则一下子心软了下来，没再作声，一把扶起明予岑，起身往外走。


    拉开车门将人塞了进去。


    关上车门，温柠报了一个地址，周凛则驱车前往。


    温柠在后座照顾明予岑，很怕他吐到周凛则的车里，一直手里攥着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


    她很感谢周凛则刚刚的那些话，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为她出头，为她打抱不平。


    虽然她也知道，明予岑刚刚是因为喝醉了，大概忘了她现在的状况。


    周凛则一路闷闷地开着车，脸色不悦，心里却在想着温柠这姑娘也够倒霉的，老爸跑路了，留下继母还要靠她养，找个小男友怎么也这么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