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眠所在的公司叫ST,属于业内不上不下的地位，没有什么超级大咖，但当红流量歌手倒是有几个。


    只是公司风气实在是算不得好。


    三年前，季雨眠出道便有了一定知名度，可随之而来的是对他样貌的偏见和质疑，那些通稿里黑红夹杂，真假难辨，而公司却放任不管，意图让他走黑红道路，甚至自己买黑通稿虐粉提纯。季雨眠无法忍受，于是去找公司高层，那人却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交换的，他有资源，那么季雨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当初他年轻气盛，再加上刚进圈，始终觉得真正有实力的人不应该被埋没，当即就和高层吵起来了，最后落了个雪藏的结果。直到那高层被调走，他这才有机会重新出现，活跃在大众面前。


    后来他听说中间还有好几个歌手不愿意接受公司这些高层的“潜规则”而被雪藏的，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季雨眠到公司时，人还没来多少，他心里有些纳闷儿，虽然他最近几天有工作，好几天没来过公司了，但前台小姐姐不至于已经不认识他了吧，为什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他对别人的视线和言语无比敏感，或许是处于一个歌手，更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创作歌手的共情能力和敏感力。只是这前台小姐姐眼神中的意味他如何都猜不透。


    算了，总不是要将他吃了，还是先开会吧。


    今天的会貌似比前几次都要齐得多，他粗略一扫，约比之前多出来五六个面孔，其中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季雨眠正百无聊赖地听着郑宏讲话，无非是什么注意言行和影响，要注意团结为公司争光等等说过八百遍的，他脑瓜子听得嗡嗡的，只有手还在机械地动着，鼓掌。


    本来早起就烦。


    “最后一件事，雨眠啊。”


    季雨眠正神游天外，忽然被郑宏笑眯眯地点名。


    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对上郑宏关切的眼神。或许是经历了近三年的雪藏期，季雨眠已经不再是最初进圈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了，他学会了不管内心想法如何面子上都要过得去，因而即便开会时内心把这些老掉牙的话吐槽了几百遍，突然被cue时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他非常自然地站起来，真诚地看着郑宏。


    郑宏满脸慈祥，“雨眠最近也开始恢复工作了，但是呢还缺个经纪人和助理，不少剧组直接联系到我这来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儿？这样吧，正好这段时间小梦要生孩子，暂时隐退，王数就先去带你一段时间，至于助理嘛，先等一段时间吧。”


    季雨眠也没想到会有自己的事儿，他没什么可选择的，于是非常乖巧地说：“好的郑总。”


    散会。


    季雨眠主动去找了王数。


    他是公司里的前辈，带出了不少有名气的歌手，只是都没有到天王天后的高度。


    但这也并不是他的问题，成王成后本就困难，要么才华逆天，要么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即便前两个条件具备一个，也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被困在信息茧房中，已经很难再出天王天后了。


    王数带着口罩，看着就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五大三粗，健壮无比，胳膊上还有纹身，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只是季雨眠不怕他。


    如果说他这副模样是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几分畏惧和担心，那他一张嘴你的这颗心就可以放肚子里了。因为他的声音就是那种与他体型气质完全不同的类型，听起来没半点心眼子。


    季雨眠也是和他打过几次招呼之后才知道这位哥的性格。


    只是人不可貌相，也自然不能用声音来判断人品。


    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与谨慎。


    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稍微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工作地点。


    公司应该已经隐约知道点什么，不仅给季雨眠配了经纪人，还给他配了一辆代步车，直接让人去地下车库提，据说是之前准备发给其它员工的年终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发下来，一直留在公司里，成了个“烫手山芋”，这次一并也处理了。


    王数和季雨眠便走边聊天，他简单问了季雨眠几个问题，家庭情况、过往经历、感情状况等等，季雨眠老老实实回答了，只是在回答感情状况时，他说完单身后，略微沉默了一下，而后又补了一句，“未来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王数闻言有些诧异，他脚步微顿，歪过头看了一眼季雨眠，后者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和他平日里一贯带着笑容的模样大不一样。


    他还没开口，先听到拐角处带着几分轻蔑的话，“呦，这不是季少爷嘛！季少爷这么帅气多金怎么会没有恋爱的打算呢？”


    “哦，不会是有人不让季少爷谈恋爱吧？”那人身边的人紧接着开口，一唱一和似的。


    季雨眠抬眼看过去，是刚才开会时还见过面的同公司艺人。看到和他们差不多糊的季雨眠居然拿到了这么好的资源，以为他扒上了公司哪个高层的大腿，一个两个心里都开始不平衡了，上赶着来找他的麻烦。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数就怒不可遏道：“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他是前辈，这几个小卡拉米之前可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只是如今他是季雨眠的经纪人，那可不是虎落平阳吗？还不是谁都能说上两句。


    况且，以他们俩背后的靠山，就算是之前的王数，也能说上几句，更别说现在的他了。


    “王哥，别和他们计较了。”季雨眠上前一步，轻声道。


    那两个人就像是不激怒季雨眠不罢休似的，见他不生气更加过分了，继续挑衅道：“你不敢和我们计较吧，闹大了肯定你说出去不好看，你背后的人还要你吗？”


    王数就跟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冷笑一声说：“你们俩有完没完？我们家的艺人还用不上你们操心，季雨眠接资源是因为专业能力过硬，别把世界想得那么龌龊，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想走捷径么？不想着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整天就知道眼红别人，哦对，你们就是想走捷径也得看看有没有人要吧？”他平日里待人温和，总是担心自己的形象吓到别人，所以尽量都是微笑待人，让自己身上那几分逼人的气势消减一点，只是这也不代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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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个多么善良圣母的人，都被贴脸了还不知道还手的那是傻子，尤其是这种没脑子硬黑的人。


    更何况，他知道季雨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次郑宏把季雨眠交给他也是他主动提的，自打季雨眠进公司，乃至进娱乐圈他就发现了这个好苗子，只是当初还带着小梦，腾不出手来顾他，但也一直关注着季雨眠。后来听说他被雪藏了，唏嘘了一阵，自责了一阵，到如今终于有补救的机会了，他就主动找了郑宏去带季雨眠。他知道季雨眠是个什么性子，更知道如果季雨眠身后有什么人，那也不至于被雪藏三年，出道这么久一张专辑都没有出了。


    那两个人被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本来两俩人就是纸老虎，没那么大勇气去挑衅王数，还是背后的人告诉他们王数现在是没有靠山了，而且脾气一向好，甚至打了包票说不会出事，出了事他来兜着，这才敢在这堵人。只是最刚开始他们也没想着扯到王数身上，只敢对着季雨眠说难听的话，只是没想到王数对这个新带的艺人这么宝贝，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的话，这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万幸，那人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


    身旁的车上忽然下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男人，是当下最流行的奶油小生那一挂的，脸看着还没什么问题，只是身材就有些太瘦了，看得出来是追求当下审美把自己虐出来的“竹竿”。


    季雨眠与他对上视线，不咸不淡地点了个头。


    “瘦竹竿”也回了个眼神，只是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再看向王数时，他脸上情绪就变得复杂了，看得出三分不悦四分愧疚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道：“王哥，是乐乐和子恒的不对，他俩也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了，再加上最近资源不好心里有几分怨气，不是故意说出来的，您别放在心上，别和他们计较。”他又转回去看着季雨眠，“我知道雨眠也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季雨眠还没说话，王数先轻咳了一声，他本想说什么，福至心灵，懂了他这位经纪人的意思，先把嘴闭上了。


    王数方才护崽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温和，只是话依旧犀利尖锐，带着几分嘲讽，“那是，反正我们家艺人就是倒霉呗，刚好撞这俩人枪口上，平白挨了一顿嘲讽，然后你说两句不轻不重的道歉的话，他就得不能和他们计较，否则就是小家子气，不团结同事，没有大局观，是吧？你们这人生才是真的易如反掌啊。”


    季雨眠的心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还带着些痛。


    已经记不清楚上次有人愿意替他讲话是什么时候了。


    哦，不对，上次是方淼，上上次记不得了。


    “瘦竹竿”也被他噎了一下，不过他到底是大哥，脑子和耐力不是那俩小弟能比的，他先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就恢复了正常，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很快又微微耸肩，看起来释然了一般，说：“王哥，我现在怎么解释你应该都不相信，那我们以后就用行动说话吧。”


    看了他全部表演的季雨眠无比咋舌，只觉得这人当演员应该比当歌手容易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