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姜吾都没有问。


    因为齐爽现在的模样是他没见过的，一直口气大哥大的人，现在显得竟然有……几分脆弱。


    快中午了，班车要一个小时候才到，姜吾请客，三个人一起去隔壁的紫云镇吃饭。


    齐爽好像还没有缓过来，姜吾也没有问，都默认了这种情绪。


    紫云和慈云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条件完全不同，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没在一个平面上。


    紫云镇的街道人很多，从街道入口处，就是一排按着一排的别墅洋房，虽然和城里的比不上，但是足够在小镇里脱颖而出。


    包括慈云镇，真正要感谢的，都是那一位袁姓老人。据说那名企业家是空手打拼，在津城成立了有名的津南建司和房地产开发公司。津城最老的一批房子就是他修的。


    他改变了家乡，带动了周围。


    但老人在前几年就去世了，送来的花圈摆满了整个门口，上山的时候更是大雨倾盆，一条街的人都为他送行，似乎在哭诉这位了不起的老人。


    不知道老人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姜吾很喜欢这些有意义的故事和文化，他不是第一次来，在齐爽带他来之前，他就和唐鑫来过几次。


    唐鑫的妈妈，也就是姜吾的外婆就在这里出生的。


    今天赶场，姜吾带两个人来到街上的一家米线店。


    那家米线店很久了，外婆带姜吾来吃过。


    “老板，三碗肥肠米线。”


    老板是原先老板的儿子，一眼认出了姜吾，“你怎么跑这老远来了，都是肥肠吗？”


    “你这儿不就只有肥肠米线吗？”


    “还有酸菜肉丝和素米线好不？！新出的。”


    姜吾不知道，反正外婆每次来都会点肥肠米线。


    他转头问两个人，“你们要吃什么口味，他这儿就肥肠最出名。”


    “诶！怎么说话的！这小子。”


    “我这不是推你们家招牌嘛。”


    许杭生看了对话游刃有余的两个人一眼，抿了一下嘴，“就招牌吧。”


    齐爽也没有意见，“我也是。”


    “要海椒不？”


    “要要要！”姜吾不想打扰齐爽情绪，挥了挥手，“不吃海椒，还叫津城人迈？”


    老板：“等着吃吧你！”


    .


    一个人心情怎么样，同行的人多少都感觉得到，米线三两下就烫好了，男生吃起饭来也没有女生的斯文，几分钟就干掉了。


    最后是姜吾给的钱，齐爽本来要给的，姜吾和老板熟，提前就说好了，他才没给。


    这里的变化也比前年大了，原本一条街都是一些杂货店，现在竟然也有了商店小铺，卖一些雨衣和钓鱼用品。


    大家都很沉默，一路上就是姜吾在说话。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想要把他所了解的，和人情味都带给自己的朋友和……爱人。


    “真好，”齐爽一路听姜吾说着，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落寞。他有些淡淡地羡慕，“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你。”


    姜吾挺着胸膛，“也不是，街头王二家的孙子就不认识我！哈哈。”说完又朝身后的小狗扔了一节火腿肠，“来，豇豆，吃！”


    豇豆一路被路过的人家投喂，肚子已经涨得遭不住了，但像是从来没有吃饱过饭一样，贪食，张口含住姜吾给的鸡肉肠，边吃变摇尾巴。


    姜吾乐呵呵地，朝身后的许杭生勾了一下手指，等许杭生走上来，他拉过他的手，朝齐爽介绍道：“齐爽，诺，这我的男朋友。”


    “早就猜到啦！”


    “？”


    许杭生朝齐爽看过去，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


    齐爽大方地把姜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上次吃烧烤我就想问了，你说章旗浩不是你男朋友了，我寻思着吧，你也不是爱说这些的人，唯一的原因就是你谈恋爱了！”


    “那个时候我们又没谈。”


    “只是你没意识到吧，”齐爽又看了一眼许杭生。


    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默寡言，现在也是，不过他对姜吾的体贴是真心的，其中夹杂着一些小心翼翼。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姜吾，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吾想到什么，“高一吧，只是高二又重新认识了。”


    许杭生：“嗯。”


    齐爽觉得怪怪地，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像认识很久了呢，像是前世就认识了？”


    “你胡说什么！？”


    “开个玩笑，也就是想说，祝福你姜吾。不过许学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几朵乌云笼罩着整个津城。


    姜吾感叹，“还好我们提前回来了。”


    他们坐的黑车，因为客运车不允许带狗，下车的时候，小黄狗的爪子在他和齐爽的身上踩了无数个泥掌印。


    但他并不生气，有洁癖的是车明是他的妈妈又不是他，况且它很喜欢“豇豆”。


    豇豆是雪拉瑞和土狗的串串，但它的脸和雪拉瑞一模一样，跑起来两个小耳朵软软的，像个小秃头。


    姜吾摸了两下豇豆，皱着眉头问：“你真的给它找好下家了吗？他都五岁了，不好找吧。”


    农村来的小土狗虽然听话，但很多农村带来的行为会惹人嫌，很多人在领养之后，把它们驯服培养习惯的过程称之为养不熟。没有耐心，就会把它们抛弃，有些小狗就变成了流浪狗。


    “我爸说不想养了，给我爷打电话，说再在那里就送屠宰场了，我爸本身也不是很喜欢畜生。我爷爷生病了我马上要带他去治病，也没办法了，先放在宠物店吧。”


    “放在宠物店要多花钱，你钱够吗？”


    “不够，但在找到领养之前也不能抛弃它，它当初是被我爷爷捡回来的，我爷爷也舍不得他，可我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漂泊，没有办法带它。”


    姜吾咬着嘴唇有些不高兴，他是想领养的，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把它带回家。现在他想在外面租个房子，唐鑫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车明也明确表示过不同意。


    就在他替“豇豆”担心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许杭生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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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给我吧。”许杭生眼神除了看向姜吾的时候都是淡淡的，“我来养。”


    “真的！？”姜吾和齐爽齐刷刷地看向他，眼里有几分欣喜。


    许杭生点头，接过了临时用麻绳牵着的“豇豆”，“我家就我一个，我把它带回去，没有问题。”


    “要一直养下去还是养一阵找领养？”姜吾问。


    许杭生笑着回他，“领养。”


    齐爽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双手握住许杭生的手，“真的太……谢谢你了……”


    .


    许杭生喜欢狗。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有一条狗，是用来看门的，很小的时候就捡回来了。


    是许杭生在垃圾站旁边捡的。小狗的名字叫“梦梦”，是他取得。


    许杭生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和它一起玩。回家的时候放下书包，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把梦梦的饭给打好。


    有一次梦梦看见许杭生放学回来，老远就跑到田坎上，把它撞了下去。


    这些事情让许杭生短暂地感受到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快乐。梦梦会送许杭生上学，然后又走回家，也会送陪许杭生一起去田里做农活。许杭生每次不高兴了，就会和梦梦说话。


    但这些都是许杭生小学的事情了。


    上初一的时候，父母逼许杭生学业逼得紧，原因就是乡里的初中被列入了规划，增加了几个城市报送名额。


    班主任表示很看好许杭生。许杭生的父母也表示很高兴，从第一次谈话起，就个许杭生买各种书籍，借初二初三的书和题，让他从那时候起就只能学习。


    梦梦自然被列入了干扰学习的第一位。


    从初一开始，梦梦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根铁链。许杭生每天从白天学到晚上，除了进家门的时候看它一眼，就没有其余时间再和他一起玩。


    直到初二，许杭生开始步入叛逆期，他时常趁父母出去干农活的时候去把梦梦的铁链解开，等父母回来之前的前几分钟再套回去。


    那时候许杭生觉得，那条铁链不是栓在梦梦脖子上，而是他的。


    那一次它放走了梦梦，梦梦走的时候头也没回，许杭生看着它离开的背影，竟然得到了解脱。


    如果在被屋子里关一辈子和无家可归里做选择，许杭生一定会选择后者。


    豇豆长得很像梦梦。


    齐爽爷爷突然晕倒了，齐爽赶了回去。


    姜吾牵着豇豆，和许杭生一起把它带到了宠物医院清洗和打针。


    豇豆虽然在农村，但是一直被关在棚子里，所以身上没有什么疾病。医生给它清洗了一遍，驱了虫又给它打了疫苗。豇豆开心得一直在医院里转圈圈。


    “许杭生，你看豇豆好开心啊。”


    没见过市面的小狗看什么都新奇，许杭生竟然也被逗笑了，“他蹭我脚。”


    “它是喜欢你，它知道你是好人，你会养它一辈子的吧，许杭生？”


    许杭生知道姜吾在担心什么，他伸手捏了一下姜吾的后颈，“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它会报答你的，你看它，性格好开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