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来到了中心医院。


    本来姜吾打算带他去一个小诊所，但许杭生坚决要去大医院。


    姜吾走了很久的路有一些疲了，进医院的时候恨不得就瘫在椅子上。


    “你要先去挂号吗？”


    许杭生“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就可以了。”


    旧伤复发，姜吾腰有一点痛也没有坚持，乖乖地靠着椅子坐了下来。


    医院的冷气太凉了，腰间疼痛的同时又传上来一股困意，他靠着椅背小睡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许杭生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能起来吗？”


    姜吾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却使不上力气。


    半梦半醒之间，他竟然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手背传来一阵温热，姜吾猛地睁开眼。


    他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手背被许杭生捏着轻轻地揉了两下，“挂完号了。”


    姜吾撑着扶手站起来，手抽了两下没成功，“松开啦。”


    他黏腻地声音传进许杭生的耳朵，许杭生笑着看着他。


    “等等，”姜吾看到什么东西，猛地停住脚步，“骨科？你为什么挂骨科。”


    许杭生没有说话，拽着他往里走。


    .


    仿佛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那一年，姜吾初三毕业。


    唐鑫在那一年很忙，根本没有空管姜吾，她甚至不知道姜吾考上了哪所学校。


    一整个假期，姜吾没有所谓的毕业旅游，他几乎都没有出过门。他最多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和继父呆在一起。


    继父叫车明，是一位内科医生。


    那一天下很大的雨，姜吾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睡觉之前，姜吾吃了车明拿的药，喝了牛奶。


    直到他入睡他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记得当时的他意志清醒，但浑身使不上力气。


    十五六岁的少年，腰瘦如枝，手腕纤细白皙。脖颈被狠狠地掐着，四肢被对方的腿脚禁锢着。


    他完全忘记了那人当时的表情。只记得冰凉和疼痛。


    “不――”


    他无声地嘶吼过，可应答他的是那人低吼的亲昵。


    “超超……”那人喊着他的小名，把脸颊贴近他。


    姜吾一边吐，一边嘶吼，他顾不得上下其手，只想把自己遮住。


    一场风暴过去，雨也停了。


    所有的屈辱被强行按在了这场大雨中，雨声盖过了抽泣，被淹没在黑暗里。


    风雨欲来，可他无法抵御风暴。


    直到看到唐鑫的脸，他决定把这个秘密淹没在尘埃里。


    到高一，他不顾反对选择了住校，车明惩罚了他。争执之中，他被从楼上推下。


    腰重重地磕上台阶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那一刻她觉得唐鑫的哭泣都像是在作假。


    那一年他落下了病根。


    他嗜睡，他没办法提起精神做任何事情。直到章旗浩出现，他想抓住这个人，然而陷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排号室的空调有些冷，大概是和医院背景有些衬托。姜吾的困意又上来了，他靠着椅背就要睡过去。


    “你干什么！”


    许杭生的肩膀靠过来，他生怕这人又整什么幺蛾子。


    许杭生眨着眼睛看他，“我只想让你靠一靠，没有别的心思，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好意思。”


    “谁多想了！”姜吾瞪着许杭生，“谁不好意思了！许杭生，你故意的吧！”


    姜吾嘟哝着，被许杭生这些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不知所措。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就会提高自己的音调，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许杭生：“我没有。”


    还想狡辩！


    姜吾瞪着他，“你根本没有生病，刚才上楼的时候，你一步跨了三个台阶，我都跟不上！”


    许杭生没有反驳，只是垂眸，“嗯。”


    “……”


    又是这个表情，姜吾一下子哑了火，骂了两句困意全无，只能靠在椅背上发呆。


    许杭生陪在他的身旁，安静得像不存在。


    前面的病人被叫进去了几个，姜吾的眼皮搭着没有精神，不知道是大脑放空得太久，鬼使神差地靠向了许杭生，“你怎么知道我腰受伤了？”


    “吴俊睿说的。”许杭生淡淡地开口。


    “嗯？”姜吾坐起来，“他什么时候说的？”


    “教室里。”


    “哦。”姜吾又倒了回去。


    旁边传来了响动，姜吾抬头看他，许杭生的脸绷着，眼珠轻轻地转了一下，像是挣扎了很久，才吐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钱。”


    虽然嗓音传出来还是有些冷静，但姜吾一下子愣住。


    “我没有钱给你治病，医药费可能要你自己掏。”


    “……”姜吾有一丝酸楚。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可他看见许杭生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


    因为他感受到了许杭生少有的自卑。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敏感。


    在他想着说什么的时候，旁边又有了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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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


    “干什么！”姜吾反应过来立马打住他要说的话，“我有医保卡！”


    “……”


    姜吾一把搭住他的肩膀，说出了他这个性格可能不太会说的话，“这些都是你爸……爸妈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情？”


    “许杭生，现在没钱没什么，就算有钱，就不会丢人了吗？”


    .


    姜吾的病其实他自己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的嗜睡也是因为这个。


    “腰部撕裂严重，还有不好的坐姿导致的缺口增生，”医生敲了敲笔，愤怒地说：“你们这些小孩儿！是不是觉得自己金刚不坏，不疼吗？不痛么？”


    许杭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脑海中记着医生的注意事项。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


    前世他偷看了姜吾的体检报告，看了姜吾的光片。这一世靠近观察，终于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出医院的时候，许杭生扶着姜吾。躺着都那么费力，姜吾都不肯趴。


    “要我送你回去吗？”


    姜吾挥了挥手，医生警告他再严重就要动手术了，说实话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用！”


    他说得心不在焉，大约一分钟，想到什么才朝许杭生说：“许杭生，这个不许和别人说。”


    许杭生皱眉，犹豫了一下。


    姜吾其实是有些怕许杭生这个表情，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许杭生的不开心。


    许杭生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沉静片刻才开口。


    “姜吾，其实我……”


    姜吾看着他深沉的双眼，“嗯？”


    “算了！”最后许杭生叹了一口气，“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吧。”


    姜吾莫名地看着他，许杭生问：“章旗浩知道吗？”


    这下把姜吾问住了，他和章旗浩曾经最亲密的事情就是接吻。


    偶尔章旗浩也会把手搭上他的腰。


    但自己退缩一次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那样的行为。


    为此，姜吾还道了歉，不过没有用。


    “我和章旗浩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许杭生看向他。


    姜吾在他的表情中读到了微妙的情绪，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高兴，“他不喜欢我的。”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姜吾拿出来看，是章旗浩的的信息。


    姜吾看都没看就点了删除。一侧头对上许杭生的脸。


    “……”


    刚才吝啬的笑容消失了。


    这人……


    又垮起个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