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要丧失再来一次的勇气。


    不要因为别人闪耀而觉得自己暗淡。


    永远青春，永远靓丽，永远热血。


    2022/06/05/作品独发于晋江/林屿道末


    -


    爬山虎包围的墙里墙外吵闹声交杂，鸟声人声，都是青春和朝气。


    热辣的气温因为这一层天然的屏障降了一点。


    教室第一排，男生脸颊贴在手背上，冷白的皮肤下透着淡淡的粉红，他的嘴唇微张，鼻和口-交错呼吸着，狭长的双眼宁静地看向窗外。


    太热了。


    动一下就汗流浃背。


    姜吾换了一只手，把手掌放到桌上，尽量不让手臂碰到身体。


    贴着手臂的脸颊已经被汗水打湿，汗水沿着纤长的脖颈往下滑，隐没在了红色的衣领里。


    他是怎么穿回这里了？


    百思不得其解。


    津城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贴近十月的九月，天气很是不稳定，不是热得要死就是冷得发寒。


    校服的领口很宽敞，有人从面前走过，都能透进去一点儿风。


    姜吾脖颈发着亮，蹭着这一点风感受一丝凉意。两只手臂光洁地露在外面，白色的体恤透着淡淡的斑迹。


    2012年的夏天，这个九月，一切都好像梦一样，他又回到了这天。


    脑袋里是断片的，他从桌上醒来的时候，脑袋都还是懵的。


    碎片交织。


    明明自己刚刚还置身在丛林里。那里也不算凉爽，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潮热，和这里的空气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不是津城城，是环城。


    ——而他现在在津城。


    刚才他在干什么？


    画面还停留在那时，和吴俊睿在山上采蘑菇——松树菌，六七月才有得采，吴俊睿怕他一个人呆着出事，带着他一起上了山。


    说是化悲伤为动力，六十块钱一斤的菌还是值得一采的。


    但他们从山头往上爬也没捡到几朵。


    丛林中不知哪棵树的树枝刮伤了他的手臂，迅速裂开的一小道细缝开始流血，吴俊睿当时就慌了。


    上来就捂着他的伤口。


    他不疼，但当时却沉默地掉下泪来。倾尽全力地付出一段感情，被男朋友背叛背叛，疼痛像是从内而外的荆棘，刺得他五脏六腑剧痛。


    女生还耍手段让他失了业。


    凭什么？


    他的心豁了个口，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喷涌而出，他努力想捂住，血沿着手臂滴落到了地上。


    “怎么办啊？我什么都没有带，”吴俊睿慌张地乱掏，一米八一的大个子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很好笑。


    但姜吾却笑不出来，他捂着伤口，朝对方摇了摇头。


    光是这样就能让他透不过气来。血慢慢沿着他的手臂滴在了地上，然后，他专注地看着地上被血污染了的蘑菇。


    ——红黑的花纹交错，手掌大，在森林里并没有存在感，但却在这一片都是松树菌的树林里显得别具一格。


    它比其它的蘑菇都要大，血色一点落在它头上打散了它的花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蘑菇像是缩了一下，他踩过落叶仔细看。


    几秒后，他蹲下，轻轻地摸了一下蘑菇的盖子，然后……


    醒来就是现在了。他就穿越了？


    无比的震惊，要不是看清楚墙壁上的时钟，和这一模一样的姿势，他都以为自己只是在哪里睡了一觉。


    看了一眼淡青色的玻璃窗上的影子。


    原来是变年轻了，那也不是坏事。


    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算不算重活了一世？


    手臂上没有伤痕，没有在工地日晒雨淋的斑驳，是一条还没有有接受过命运摧残的手臂。


    既然无法挣扎，那就只有欣然接受了。


    周围很吵，看了一眼窗外，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不喜欢津城。


    这天气怎么这么热！


    下一秒，他烦躁地坐起来，整理桌上散乱的书籍，理智慢慢回笼。


    他不要再因为那个人渣，成为连自己都没法接受的自己，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摆烂的。


    在他想着自己如何发愤图强成为一个超级学霸的时候，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


    这声音，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对方是谁。


    姜吾拿出手机，单手遮着开始看上面的信息。


    章旗浩还是一条信息都没有给他发，总是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


    明明都在一个学校，才开学能忙到哪里去？


    他慢慢地往上翻，没从上面的单方面输出看出丝毫痕迹。


    他不知道早上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毕竟他穿越过来，已经是坐在教室里面的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他想。


    这么想来，自己被绿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姜吾看向吴俊睿。


    大脑皮层下的细胞开始迅速转动起来，然后强装淡定，看向和自己一起采蘑菇的小伙伴。


    少年版的吴俊睿愣了一下。


    从他的眼神中才想起，姜吾是一个顶顶有名，在升旗台上念检讨书——《我怎么了》的校霸。


    他后颈一阵凉爽，后背开始发麻。


    果然是的了。


    无论相处多少次，对方却表现出一副因为太过熟悉而爱答不理的态度。


    双眉之间强大的气场简直让人退避三舍。


    “怎么了朋友？”


    他刚才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看着姜吾那张与性格完全不相符合的一副清秀好惹的脸。


    姜吾皱了一下眉。


    吴俊睿立马后退，看着对方圆润的后脑勺，用力地地抓了一把才被老爸拉去剃的寸头，咧着嘴表示，“朋友，你知道了？”


    “？”


    “我表示我真的没有把你的微信给隔壁班的张琪琪。”


    “……”


    “……”


    气氛出奇的诡异。


    吴俊睿心虚地看着他，对方的眼睛直直地，丝毫不掩饰。


    “好吧，她说她拿作业给我抄的，我说我不需要，她说不然抄谁的，我说抄我朋友的。”


    “……”


    “好吧我错了，我不是不信任你，”吴俊睿羞愧地埋下了头。


    “吴俊睿，”几秒之后姜吾才说话。


    吴俊睿被盯得头皮发麻，等对方话音落下才偏过头去。


    “怎么朋友？”


    说话就代表没事了，这是姜吾的习惯，一般真正生气的姜吾谁都不会理的。


    吴俊睿心里松了一口气，避开姜吾的死亡凝视，四肢僵硬地坐下，屁股落凳的时候，听到对方说：“吴俊睿别摸你那头发了，很快会秃的。”


    “……”


    吴俊睿手尴尬地停在头顶，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过几年，会因为买防脱洗发水上当受骗的事情，他顺着把换了个方向，“谢……谢谢……你……你杯子挺好看的……”


    开始分书的时候，整个教室才又闹了起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先到的学生热情地将书数好了从第一排往后传。


    章旗浩还是没有给姜吾发信息，姜吾突然一阵心闷。


    这学期从其他班转来了不少转科的学生，大多时高一下期分科学不走，才发现自己更爱理科。


    传到姜吾的时候，自然只剩下最后一本了，避开了姜吾和其他同学交流这件事。


    他们是高一下期在一起的，是姜吾死缠烂打追了很久之后才有的结果。章旗浩分班之前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姜吾是在一次英语演讲比赛之后才开始喜欢他的。


    章旗浩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文科，而每科都平平无奇地差的姜吾选择了理科。


    在一起之后其实也没太大真实的感觉，依旧是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从不说喜欢，也不说分手。


    姜吾满意地将书本叠好放到书立里，对章旗浩的态度只是转瞬的不满，后来想也是，本来也没多爱。


    “朋友，一会儿还是照常给你男朋友送水吗？”


    “嗯？”姜吾想起来了，他看向吴俊睿，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不用。”


    “怎么了？我看见旗浩兄最近挺开心的，还说你们的感情有进展了。”


    “没有，”姜吾把手机放进书包，“他高兴估计也不是因为我。”


    “啊……”


    吴俊睿恍然大悟，又摸了一把头，“不会吧！”


    他瞥了一眼姜吾，被姜吾很精确地捕捉到，“说！”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张琪琪说，今天体育课，看见有人给章旗浩送小面包了！就那种，橙子味的。”


    吴俊睿表情夸张，嘴里模仿者送面包的女生的动作，“就是这样，还一脸害羞着，一看就不简单。”


    姜吾自嘲一笑，“意思是他接了？”


    “可不是！诶不是我嘴碎啊朋友，这男人吧，还是应该管一下，不然尾巴都的翘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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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有经验？”


    “那当……屁！偶像剧里都不这样演的吗？”


    吴俊睿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他爸爸对他溺爱到极致，他没什么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爱跟着小姨看偶像剧。这爱好过于娘炮，每次姜吾听到他单方面输出都觉得头大。


    “你就不好奇送水的人是谁？”


    不重要，反正都要分手了。


    姜吾毫不在意，“不好奇。”


    “校花！陈凯琳啊！”


    “……”


    “怎么了兄弟！诶！”


    姜吾回过神来，“哦。”


    .


    津城一中是津城排在榜首的名校。本科升学率每年都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重本率更是省前三。每年飞行员和保送生数量也不计其数。


    高一上期读完之后就会进行文理分科，重新分好的班级，理科9到24，文科1到8班。文理末尾的两个班级都是火箭班。


    打散的分科和排名，要分到一个班其实不难，但很可惜，姜吾记得当时他分到现在的理科11班，是一个高一时候的同学都没有的。


    姜吾继续整理手中的东西，整理到一半才突然想起这是他在这个班级已经呆了半年，时间荏苒，要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一不留神，他就就高二了。


    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痕迹，那是他高一时候无聊的时候在桌上画的。老师警告过他几次，但因为看不懂他画的符号和写的数字，单纯地觉得是破坏公物。


    姜吾摸了摸上面的数字，突然像是抓住了时光的尾巴。


    他反复磨搓着，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走进教室，班主任抱着记录本走进来……


    教室里越来越多的学生，吴俊睿三两下把书塞进了抽屉，他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也实在是太热了，接近四十度的气温烤的他脸颊发汗。


    刚把肚皮翻出来，他感受到身旁的视线，默默地放下T恤的下摆……


    “怎么了？朋友？”他皱眉看向姜吾，“放心吧OK的，旗浩兄不会背叛你的。”


    “没有。”


    姜吾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继续收拾自己的抽屉……


    吴俊睿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撸了撸嘴。


    一阵预备铃打响候，有些位置还空着。


    周围安静了不少，但还有好些学生在“叙旧”。


    姜吾瞄了一眼身旁的吴俊睿，时间过得太久了，虽然现在是十七岁，但比这里学生多七年的经历，让他除了外貌都与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在干嘛来着？


    手机在书包里震了一下，姜吾没有管。


    在他想得有些出神的时候，班主任老黄已经出去了一趟回来了。


    没人不怀念校园时代，特别是姜吾刚毕业的那一年，最想念的就是高中的这三年，在想念的时光里，总是想起老黄憨厚有时带着几分严肃的脸。


    “咳咳咳，同学们稍微安静一些……”


    姜吾看向讲台。


    微胖的身体在讲台前站定，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下来。


    “课代表上前收作业，记上没交的名单……”


    “老黄一个假期没见你又变帅啦！”


    “别拍我马屁！”老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那些没做的也别装了，就算你们要报名我也拦不住你们，快，自觉登记名字。”


    “老黄！”


    “黄老师好！”


    ……


    姜吾自觉地在“没交作业”那一栏上写上名字。


    然后拖着下巴，脚懒洋洋地搭在前桌的凳子上。


    吴俊睿喊了两声同桌的名字，见人迟迟没答应，扯了一张对方的卫生纸，他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丢进抽屉，正准备说谢谢的时候，看见同桌呆滞的表情。


    “姜吾？”


    他胆大地碰了一下姜吾的手臂。


    “嗯？”


    姜吾反应过来，眉头皱着看他。


    吴俊睿探头问：“你在看什么？我叫你很多声了。”


    “你叫过我？”


    “不然呢？”


    紧接着一阵声响，班级里爆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老黄微笑地抬了抬眼镜，笑着看向教室门口的人。


    “许同学你来了？怎么那么晚呢？”


    姜吾视线盯在门口的人身上。


    教室门口突然进来了好几个人，吴俊睿又扯了姜吾一张卫生纸在鼻尖揉了揉，朝他的视线看过去……


    过了几秒，姜吾才又有了反应。


    他在想，他怎么会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