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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阁老继妹不好当

    第71章 一再妥协


    薛嘉月心中咯噔了一下。


    所以说跟太聪明的人在一起真的很有压力。撒谎什么的, 压根就是想都不要想了。但凡稍微有点苗头, 人家一眼就能看穿。


    但薛嘉月心中总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 想要负隅顽抗一下。于是她就笑道:“怎么可能?我跟这个谭宏逸压根就不熟,我跟他之间能有什么事?我只是着急回去给周阿姑炖鱼汤而已。”


    但她话音才刚落, 就听到谭宏逸的声音从二楼飘了下来:“哎, 你的行礼收拾好了没有?再过四天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就要放榜了,到时一等放榜,我可是立时就会遣人接你到我家来的。”


    这脸打的, 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薛嘉月抬手抚额,无力的呻、吟了一声。


    这会儿她真想冲上去直接打死这个谭宏逸算了。


    而薛元敬听完谭宏逸的话, 眸底开始结冰,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等放榜了他就会遣人过来接你到他家去?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薛元敬已经很久没有在薛嘉月面前露出过他凌厉的一面了, 这会儿薛嘉月猛然的见了, 心中忍不住的就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不敢告诉薛元敬昨天的事,但她心中也明白,既然现在薛元敬已经听到了这个话头,想要再继续的哄骗他只怕就很难了。


    但等他知道了她和谭宏逸之间的赌约,他该会如何的生气?


    薛嘉月只觉心中纷乱如麻。且见着薛元敬染了霜雪似的目光, 她又怕又急, 忙伸手去拉薛元敬的手, 急切的说道:“哥哥,我们先回家。等回家之后我一定会详细的都告诉你的。”


    她心中明知道薛元敬听了赌约的事之后肯定是会很生气的。若是在家里,她还能‘恬不知耻’的跟他撒撒娇,再不济哭闹一场, 总归是会想尽法子让薛元敬不气。但这里是人群来来往往的大街上,而且旁边还有一个谭宏逸,若他再来拱火的话


    但是薛元敬并没有动,他甚至甩开了薛嘉月拉他的手,语气很坚决:“就在这里说。”


    薛嘉月一见他甩开自己的手,心中越发的又怕又急了,忙不管不顾的又去拉了薛元敬的手,握的紧紧的,怎么样都不肯松开。


    然后她才低着头,吞吞吐吐的将昨天赌约的事都说了。


    说完之后,她却久久没有听到薛元敬说话,被她紧紧攥着的手好像也忽然之间冷了起来。


    薛嘉月忐忑不安的抬头去看薛元敬,就见他双唇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看着她的目光如同浸过冰雪的刀刃一般,又冷又厉。


    薛嘉月知道他这是极度的生气了。也不知怎么,她忽然就很想落泪。


    她心中其实是很害怕他从此再不理她的。


    “哥哥。”她开口叫他,声音带着哽咽,另外一只手也伸出去握他的手。但尚且还没等触碰到他的手,就被他忽然给甩开了。


    他力道用的很大,连先前她紧紧攥着他手的那只手也被甩开了。


    薛嘉月只急的忙又伸出手去想拉他,但就见薛元敬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过身就快步的往前走了。


    薛嘉月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水终于没有忍住,沿着脸颊滚珠似的就落了下来。


    这时谭宏逸已经从茶楼的二楼走下来了,就站在酒楼门口。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再看到薛元敬发怒走开,他心中只觉高兴。


    就是见不得薛元敬面对他时那副淡定从容的样,自然也见不得薛嘉月在他面前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秉承着落水狗就是要痛打的理念,谭宏逸就故意的问薛嘉月:“怎么,你昨天回去没有对你那个好哥哥说起我们之间赌约的事啊?我还以为他听了会很高兴呢。要知道做我们谭家的下人,吃穿都是好的,领的月钱也高,这平阳府里多少人想到我们家去做下人我们都不收呢。小爷昨儿跟你立的那赌约,回去我一细想,让你输了到我家去做下人其实还是便宜你了呢。”


    话音未落,就见薛嘉月猛然的转过头,目光凌厉的瞪着他:“你闭嘴。”


    说完,她抬脚就快步的追薛元敬去了。剩了谭宏逸楞在当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等到他忽然反应过来,只气的将手里的花生全都扔到了地上,还气愤愤的踩了一脚,看着薛嘉月远去的身影怒道:“小丫头,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等过几天你做了我的丫鬟,看我怎么折腾你。”


    忽然又想起刚刚薛嘉月转过头来瞪他的时候脸上仿似是有泪痕的,眸中还满是水雾。于是谭宏逸不由的又在反思,这件事他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他跟一个才八、九岁的小姑娘较个什么劲呢?


    *


    薛嘉月原本以为薛元敬已经走的很远了,所以她就开始跑了起来。但她还没有跑出去几步路,就看到薛元敬就站在前面没有动。


    薛嘉月见了,心中大喜,忙跑上去叫他:“哥哥。”


    可薛元敬不过是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后一个字都没有说,转过身又往前走了。薛嘉月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的跟薛元敬说话,但薛元敬总是一个字都不说,只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仿似压根就不想理睬她一样。可即便如此,在街上有人骑马飞驰而来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拉着薛嘉月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路边。不过随后等骑马的人过去,他立时就放开手,继续冷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依然一句话都不对薛嘉月说。


    但薛嘉月还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也很感动。


    刚刚薛元敬一定是特意停在前面等她一起回去的,而且其实也一直在关心她。不然不会刚刚路口才有马匹出现他就及时来拉她


    至少她知道薛元敬不会真的从此不理她了。


    心中略略的定下来一些,然后她就伸手去挽薛元敬的胳膊。即便被无情的甩开之后她也不气馁,依然伸过手去。如此反复数次之后,最后薛元敬也无奈了。


    薛嘉月终于成功的挽到了薛元敬的胳膊,叫他:“哥哥。”


    声音又软又甜,轻柔欲融。


    但没有应答。


    “哥哥。”她继续叫,薛元敬还是没有应答。


    薛嘉月就锲而不舍的一直叫,到最后她听到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随后就见薛元敬转过头来看她,目光深沉,语气无奈:“薛嘉月,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掐死你。”


    但偏偏他没有法子无视她这样声音娇软的叫着他哥哥,对她的委屈和撒娇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明明她都敢做出和谭宏逸立下赌约那样的傻事来,他应该很生气,甚至从此再也不要搭理她,任由她自生自灭的。


    他一开口说话,哪怕说的是这样带了威胁性质的话,但薛嘉月也知道,他心中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她忙趁势而上,讨好的笑:“哥哥,这件事我并不完全是胡作非为的,我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


    两个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院子外面了,薛元敬推开院门,两个人走进了院子。


    小婵正和虎子在院子里面玩藤球,看到他们两个,小婵就叫了一声薛哥哥,薛姐姐。


    薛嘉月应了一声,叫他们两个人好好玩,然后就和薛元敬回东厢房。


    先前在市集上买的东西都是薛元敬在提着,这会儿一进屋他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薛嘉月,也不说话,心中在想到底该如何处置她的事。


    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他心中也很清楚,薛嘉月做事很有条理,也有一定的分寸。她定然不会真的如她现在的表面一样只有九岁。她实际的年纪应该比九岁大,但她的年纪应该也不会很大。


    一个人眼睛里的神采肯定是骗不了人的。薛嘉月的眼眸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很亮的,而且很灵动,她经过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很多。


    但不管她实际上到底是多大的年纪,在他的心中都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的。也想要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来呵护关爱。


    薛嘉月很有眼色的搬了把椅子来让薛元敬坐了,然后又去倒了一杯热水来,双手捧着,递到了薛元敬的面前:“哥哥,请喝水。”


    她面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很甜美,一双如水的杏眸中也满是灵动之气。


    薛元敬不说话,只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仿似一个家长在看着做错事的晚辈,想要竭力的展现出自己的威严来,好让晚辈能够痛心疾首的主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而薛嘉月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一见薛元敬现在这个样子,她立时就敛了面上的笑容,还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微微的哭音说道:“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气我了成不成?”


    薛元敬还能如何?看到她这样委屈的样子,虽然明知道她极有可能是做出来给他看的,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就心软了下来。


    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接过薛嘉月的水杯,另一只手则抬起,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声音带着无奈:“说吧,你心中的考量到底是什么?”


    总是没有法子真的对她生气的,也没有法子真的不理她的。


    第72章 良苦用心


    薛嘉月捧了这杯水给薛元敬, 自然也是一种试探。


    若薛元敬始终不肯接这杯水, 那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极气她的, 但若他接了这杯水


    薛嘉月抬起头,面上满是欣喜之色:“哥哥, 你不生我的气了?”


    薛元敬横她一眼:“待你说完你心中的考量之后我再生气也不迟。”


    他语气虽然还是严厉的, 但薛嘉月看得出来他面上严肃的表情已经有所松动了。当下她心中一宽,随后就将她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赌约的事,当时我确实是被谭宏逸说的那些话给气昏了头了, 咽不下那口气。但随后我同意和他打这个赌,心中也是清明的。这是因为, 一则,我对哥哥有信心, 觉得哥哥你能同时考中托月学院和太初学院的头名, 那赌约就是我赢了,我能得谭宏逸一百两银子,这不是正好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不然做什么能这样快的就挣到一百两银子呢?二则,即便我输了,到谭家做三年丫鬟, 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想过了, 我现在毕竟才九岁, 出去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但天天待在这里还要费嚼用。谭家是平阳府首富,做他们家的丫鬟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穿,每天管吃管喝, 每个月还能拿月钱,这是多好的事?这平阳府里有多少人想进谭家做下人都不能的。所以我再如何想,这个赌约对我都是极有利的事,我这才应下了。”


    薛元敬听了,气极反笑。


    “从来没有人能同时考中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的头名,你对我是有多大的信心,竟然认为我就能做这个前无古人的人?而且前几日谭宏逸的那一锭金子你都扔还回去了,这会儿却又看中他的这一百两银子了?”


    “这不一样。”薛嘉月小声的说道,“这一百两银子并不是我白得的,我是有付出风险的。若我输了,我要到他家做三年丫鬟的。这是一场赌、博,双方都要愿赌服输。”


    薛元敬没有忍住,抬手重重的在她的头上凿了个爆栗:“赌、博你还有理了?”


    薛嘉月吃痛,伸手捂头,看他的目光中有受伤委屈的情绪。


    薛元敬见了,心中似被一只小奶猫的爪子给轻轻的挠了一下一般,痒痒的。他止不住的就心软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伸手握着薛嘉月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来,抬手将她放在头上的手拂了下去,自己伸手给她轻轻的揉着刚刚被他敲到的地方。一边揉,他一边还轻声的叹息着:“你刚说的这份赌约好像无论输赢都是你占了便宜一样,但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定然是知道我过些日子要进书院读书了,束脩,纸墨笔砚,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以后咱们的日常开销也都要花钱,咱们带来的钱虽然暂且还剩了些,但还能维持多久?你心中肯定一直在愁这件事。正好碰到谭宏逸用话语激你,你半是气愤,半是为钱动心,所以才与他立下这样的赌约来。但月儿,我身为男子,又是你的兄长,怎么能因为自己要进书院,就让自己的妹妹去给人做丫鬟?若我真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就枉为你的兄长,也枉为男子了。”


    薛嘉月心中一震。


    没想到还是被薛元敬看出她真实的意图来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前听着只觉得这挺夸张的。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人若没到那个份上,是真的没有法子体验没钱是一种什么样窘迫又无奈的滋味的。


    薛元敬也没有说话,只继续轻轻的揉着薛嘉月头上被他敲过的地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酸软如棉。


    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会这样为他着想过,还这样的为他做这么多的事


    窗外初夏的风轻拂过,日光落在樟树的叶子上,细碎如金。有两只蝴蝶扇动着翅膀在院中翻飞,翩跹着一径飞到了院墙外去。


    “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片刻之后,薛元敬低缓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我打听过了,若有人能考上托月书院或太初书院,然后去次一等的书院就读,非但会免除每年的束脩,每个月还会有补贴的银子。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没想到你。若早知如此,这事我该早些告诉你的,也免得你为钱的事忧心。”


    他如何会忍心见她日夜为钱的事忧心?他做兄长的,就该肩负起养妹妹的事来。


    薛嘉月猛然的抬起头来看薛元敬。


    难怪他报考了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之后还报考了一所次一等的书院,没想到他竟然存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心中实在太惊讶,所以薛嘉月完全就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要说什么话了。


    倒是薛元敬又在说道:“我是有把握能考上托月书院或太初书院的,但要同时考上这两所书院的头名,我并没有那个把握。但我也绝不可能让你到谭宏逸身边为奴为婢。你放心,明日我就去见谭宏逸,我一定会想出个妥善的法子出来的。”


    薛嘉月脑中飞快的在想着事,忽然她一把紧紧的握住了薛元敬的手。


    “哥哥,你先别去找他。”


    见薛元敬眉头皱了起来,怕他误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她赶忙的又说了下去:“我们先等这两家书院的榜单出来再说。这一局,未必就是我输呢。”


    薛元敬毕竟是男主人设,怎么能没有点轰动人的事?这个同时考中两家书院,前无古人的事,指不定就真能在他身上发生呢。


    薛元敬见她坚持,也唯有点头。不过他心中已经在想若她赌输了之后的对策了。


    薛嘉月心中略定,随后同薛元敬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提着买来的黑鱼到外面的厨房里面去熬汤。


    洗好的黑鱼放到油锅里面煎成两面金黄色,再放姜片去腥,放水。然后又将切成小块的豆腐放进去,大火烧开,再小火炖烧。等炖好了,揭开盖子洒一把切碎的小葱,一锅黑鱼豆腐汤就炖好了。


    薛嘉月又炒了个卷心菜。然后她盛了一碗饭,拨了些卷心菜在碗里,又倒了一半的黑鱼豆腐汤到砂锅里,用篮子装着,去给周阿姑送饭。


    今天这饭送的倒是很顺利。她不过才刚敲了两下门,周阿姑就过来开了门。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只开一条门缝,而是将半边门都拉开了。


    薛嘉月能看到她身后堂屋里的桌椅揩抹的很干净,靠墙的条案上放了一架四季花卉小插屏,上面的花卉都绣的很精美逼真。


    她很快的就收回打量的目光,将手中的柳条篮子递了过去,笑道:“周阿姑,这里面是黑鱼豆腐汤。也不知道您口味偏咸还是偏淡,所以这汤里放的盐不多。若您觉得淡了,您就自己加点盐进去。”


    周阿姑看了她一眼,只伸手接过了篮子去,没有说话。


    薛嘉月也没有再说什么,对着周阿姑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就想走。


    她没有再说明天送什么饭菜过来的话。因为她看周阿姑现在的脸色比前两日好多了,脚步也不虚浮了,想必她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住在一个院儿里,所以看到周阿姑生病了,她不忍心看她无人照料,这才连着给她送了两三日的饭。但现在既然周阿姑的病已经好了,往后她自然就不会再每日给周阿姑送饭了。毕竟她现在身上所剩的钱不多,不够再添一个人嚼用的。


    不过她还没有走出多远的路,就听到周阿姑在叫她。


    “你且等一等。”周阿姑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虚弱,不过倒是比以前少了许多疏离和冷淡。


    薛嘉月应声回头:“您有什么事?”


    周阿姑犹豫了下,然后从袖子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薛嘉月看时,见那是一支银簪子。簪头是累丝做成的蝶恋花样式,蝴蝶的两根须子极灵动,稍微动一动就轻轻的晃动着。极别致的样式。


    周阿姑伸手将这支银簪子递了过来:“我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这支簪子给你,就当是你这几日给我送饭送菜的酬劳。”


    薛嘉月先是一怔,过后她反应过来时只觉啼笑皆非。


    “我前两日就对您说过,之所以给您送吃的,是见您病了,身旁没人照料,咱们又都是住在一个院里的邻居,彼此就该有个照应。我心中可从来没想过要在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所以这支簪子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说完,薛嘉月转过身就走了。


    次日薛嘉月果然没有再给周阿姑送饭,而周阿姑住的那三间正屋的门窗也还是紧闭着的,一切仿似都回到了以前。


    一晃几天的功夫过去了,这日就到了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放榜的日子。


    其实这几日薛嘉月心中也是很不安稳的,连睡梦中都在想着赌约的事。而薛元敬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但薛嘉月看得出来他心中也是紧张的。


    于是这日一大早,薛嘉月就拉着薛元敬出门看榜单去了。


    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离太初书院更近,所以两个人就先去了太初书院。等到了那里一看,书院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等着放榜的学子了。


    而在这群学子中,薛嘉月看到了谭宏逸。很显然,谭宏逸也看到了她。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人群遥遥的对上了。


    第73章 考取头名


    时辰还早, 太初学院还没有放榜, 在外等候的学子个个翘首望着书院门口。院门还是关着的, 没有打开。


    薛嘉月心中也焦急。她一面紧紧的握着薛元敬的手,一面在人群中踮脚看着书院门口。她这会儿压根就没有闲工夫去理会谭宏逸。


    不过孔修平也在。看到薛元敬在这里之后, 他就走过来同他说话。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后, 就见面前两扇黑漆院门被拉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手里捧着卷纸,一个手里拎着只桶, 还拿着把刷子。


    “来了,来了。”外面等候的学子霎时都激动了起来, 争抢着要朝那两个人涌去,但被几个护院给拦住了。


    就见拎捅的那个人用刷子蘸了浆糊在院门口的告示墙上刷了刷, 随后就放下手里的桶和刷子, 帮捧纸的那个人往墙上贴榜单。


    大红的榜单,上面是用正楷写的黑色人名。


    学子们立刻你推我搡的往前推涌,焦急的看榜单有没有自己的名字。片刻之后就听得有大笑的声音,也有人唉声叹气的声音。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薛嘉月毕竟年纪小,体型跟那些学子没得比, 轻易挤不到前面去。薛元敬也怕她被人挤着, 所以一直紧紧的将她护在自己身边。但就算这样, 还是架不住旁边人潮拥挤。


    最后薛元敬没有办法,只好拉着薛嘉月挤出人群,将她安置在旁边没有人的地方,叮嘱她站在这里别动, 自己才转过身,艰难的往贴榜单的告示墙走。


    薛嘉月踮着脚,提着一颗心看薛元敬,忽然耳边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是志得意满:“太初学院的头名肯定是我。”


    她转过头一看,就见说话的人正是谭宏逸。


    谭宏逸从小被家里娇养着长大,身娇体贵,这样人潮拥挤的场面他肯定不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去挤的。早就遣了个识字的家人去看榜单了,他只用在这里等候着就行。


    薛嘉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转过头去看人群里的薛元敬。


    这会儿她也不想和谭宏逸多费唇舌了。左右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考取了太初学院的头名。


    谭宏逸从小被捧的跟凤凰蛋一样的长大,最受不得别人无视他。一见薛嘉月对他如此冷漠,他就觉得心中火气顿生。但他正要说话,忽然就见家人正费力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气喘吁吁的往他这里跑,很快的就跑到他面前来了。


    于是谭宏逸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薛嘉月了,忙问家人:“第一名是不是我?”


    这个穿一身浅蓝衣裳的家人想是刚刚在人群中被挤的狠了,正弯着腰,右手撑在膝盖上不住的喘着粗气。听到谭宏逸的问话,他一面摇着头,一面抬起左手摇了摇。


    谭宏逸一见他摇头又摇手,心就凉了一大截,语气顿时就不好起来:“怎么,难道头名不是我?”


    语气中满满的不相信。不过心中也紧张起来,所以问出来的话尾音都有些发颤了。


    家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喘息着说道:“您,您是第二名。也很,很了不起了。”


    但第二名有个屁用!他要的是头名。


    “那第一名是谁?”谭宏逸连忙又问道。


    虽然他只考了个第二名,这已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的了。但只要第一名不是薛元敬,他想,他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薛嘉月刚刚在旁边已经听到了他们主仆两个的对话。得知谭宏逸考了个第二名,她心中不由的就轻松了一些。而这会儿一听谭宏逸问出这句话来,她的一颗心立时就提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看着那个家人。


    就听到那个家人在说道:“回,回少爷。是,是个叫,叫薛元敬的。”


    薛嘉月一听,心中大为欣喜。这时又看到薛元敬从人群中走出来,她忙飞奔着跑了过去。


    她心中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一看到薛元敬她就伸手去抱他的胳膊,仰着头看他,一脸的笑容:“哥哥,你是不是考了头名?”


    薛元敬眼中也有笑意,对她点了点头:“嗯,是。”


    薛嘉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只会一直傻笑。


    薛元敬心中也很高兴。因为按照那日薛嘉月和谭宏逸立下的赌约,但凡只要他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两家书院其中一家的头名,那薛嘉月就没有输,这样她自然就不用到谭家去做丫鬟了。


    薛嘉月这会儿眼中只有薛元敬,浑然没有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个孔修平。倒是孔修平在对薛元敬笑道:“令妹真是天真烂漫。”


    薛嘉月这才看到孔修平,就对他行了个礼。又得知他也考上了太初学院,位列十八名,就对他道了一声恭喜。孔修平回了礼,也谢过了。


    看到谭宏逸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孔修平就走过去同他说话:“我刚在榜单上看过了,你考了太初书院的第二名。恭喜。”


    “恭喜?你确定你不是来嘲笑我的?”谭宏逸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他又看着薛嘉月,语气凉凉的:“你这样高兴做什么?就算你哥哥考了太初学院的第一名,你没输,但这也并不代表我就输了。托月书院的头名还不一定花落谁家呢。”


    一语未了,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身后的大街上有一匹马正贴地飞过来般,顷刻已至眼前。随后就见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手拿着马鞭站在谭宏逸面前。


    谭宏逸认出这正是他遣去托月书院看榜单的家人,于是他连忙问道:“托月书院的榜单出来了?头名是不是我?”


    因着心中紧张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一双手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明明还是初夏的季节,但那名家人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汗。听到谭宏逸的发问,他单膝就跪了下去:“回少爷,托月书院的榜单是出来了。您,您是第二名。”


    又是第二名!


    谭宏逸的一颗心仿似漏跳了一下。紧接着他忙又问道:“那第一名是谁?”


    “小的也不认识。只知道是个名叫薛元敬的人。”那家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谭宏逸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青白一片。袖中攥紧的双手都在发着颤。


    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能同时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而那个人竟然不是他!他甚至连一家书院的头名都没有考上。


    旁边站着的孔修平闻言也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着脖子转头去看薛元敬,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薛兄弟,你,你竟然”


    同时考上两家书院的头名,自这两家学院建院以来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能做到。而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薛元敬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同时考中两家书院的头名,闻言他面上也有些发怔。不过他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矜持的对着孔修平点了点头。然后他低头看薛嘉月,眼中满是笑意。


    那会儿她说她相信他的时候,其实他自己心中是没有把握的。但是现在,他终于不负她的所望,同时考中了这两家书院的头名。


    薛嘉月这会儿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她就笑着转头对谭宏逸说道:“你输了。”


    谭宏逸看她一眼,就见她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但他现在心中又是气又是羞。自然也是气大过于羞的。同时又觉胸中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脸上都涨红了。


    他一语不发的自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用力的往薛嘉月这里一扔,然后他也没有说话,只铁青着一张脸,转过身的就飞快的走了。那两名家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也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薛嘉月伸手接住银票,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对折好,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怀里去。


    银票入手的那一刻,她只觉心中安稳不少。这下子薛元敬入学的束脩,还有其他诸如纸墨笔砚所需的费用就算是有着落了。


    然后她一回头,就看到有许多人正围在薛元敬身边跟他说话。


    从来没有人能同时考中平阳府这两家最上等书院的头名。这样的人往后科举场上怕不是就会一路畅通,甚至能考中一甲前三名?自然是要现在就结交的好。


    于是就有许多人在同薛元敬套近乎,争着跟他称兄道弟。又说要请薛元敬吃饭,询问他住在哪里?想要递帖子过去拜访他,但都被薛元敬给婉拒了。


    最后好不容易的将这些人打发掉,薛元敬掸掸刚刚被人碰到的衣袖子,往薛嘉月这里走过来。


    薛嘉月站在原地微歪了头看他。见他走近来,她就笑道:“哥哥,你成这平阳府的名人了。”


    只怕过了今天,全平阳府的人都会知道薛元敬这个名字。


    薛元敬面上是不置可否的表情。其实对成不成这平阳府的名人他确实不怎么感兴趣。


    “一百两的银票收到了?”刚刚他虽然一直在跟那些前来套近乎的人客套,但眼角余光还是一直在注意着薛嘉月的。已经看到薛嘉月接了谭宏逸扔过来的银票了。


    薛嘉月很开心的点了点头。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忙握住了薛元敬的手,拉着他往前就走:“哥哥,你快跟我来。”


    第74章 一起庆祝


    薛嘉月拉薛元敬去的地方正是前几日她当着谭宏逸面立下赌约的赌坊。


    那日她受气不过, 就拿了二钱银子出来下注薛元敬会同时考中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的头名, 现在她就是去拿自己赢到的利钱的。


    因为多数人买的都是谭宏逸会考中那两家书院的头名, 但没想到现在会横空出来一个薛元敬,硬生生的将谭宏逸都给压成了第二名, 所以许多下注的人都输了。这会儿赌坊外面就围了一圈人, 个个都在唉声叹气的,说怎么也想不到谭宏逸竟然一家书院的头名都没有考上。又彼此询问薛元敬是什么人,怎么竟然这样的厉害?


    薛嘉月和薛元敬挤过人群进到赌坊里面, 从荷包里拿了她那日和赌坊签下的赌约,啪的一声拍到了桌上。


    因为现在的赔率已经是一比一百了, 所以前几日她的二钱银子这会儿就换来了二十两雪花纹银。


    薛嘉月双手捧着银子,只笑的双眼都眯了起来。薛元敬看着她这副财迷的样子, 只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唇角也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走到赌坊门外, 听到围在外面的人还在讨论薛元敬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又说他现在同时考中了托月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都在猜测他最后到底会去哪一所书院就读。甚至有人还提议就这个事开个庄,好弥补一下上次他们押输在谭宏逸身上的损失。旁边竟然还有一堆人轰然叫好的。


    薛嘉月就兴致勃勃的抬头问薛元敬:“哥哥,你想去哪所书院就读?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啊, 我再来这里下注。这次我要多多的下注, 那样我就能赢很大的一笔银子了。”


    薛元敬都被她给气笑了。然后他抬手就在她的头顶上敲了一个爆栗:“你以为赌、博是什么好事, 还上瘾了?这次就算了,但往后你再不许进赌坊的门,也不允许再跟任何人立下任何赌约了。听见了没有?”


    语气很严厉,面上很严肃。薛嘉月低着头, 小声的应下了:“哦。听见了。”


    薛元敬这才面色稍缓,抬手轻摸了摸薛嘉月头上刚刚被他敲过的地方。这就算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了,只差再说一声乖了。


    目光看到薛嘉月身上穿的衣裳。虽然这是她来平阳府后新做的,但料子并不好,而且这会儿天气也渐热了,也该给她做两身夏天穿的轻薄衣裳了。


    于是薛元敬就提议:“我们去前面的绸布铺子看看。”


    薛嘉月心中也正想着这都已经放榜了,再过几日薛元敬就该进书院读书了,也该给他做两身好一点的衣裳了,于是她立时就应了下来。


    两个人走进了前面的绸布铺子里,薛元敬挑了好几块料子。都是诸如丁香色,水绿色这些淡雅轻薄的纱绢料子。等挑好了,他一转头,就看到薛嘉月挑了一块月白色和一块鱼肚白色的衣料。


    两个人看着对方手中的布料,瞬间都明白过来这是给对方买的。薛元敬立时就说道:“我前些时候才新做了这件青色的直身,不用再另做新衣裳了。”


    薛嘉月这时候也指着他手里拿着的布料说道:“你给我买这么多布料,是要给我做多少衣裳?”


    说来说去的,两个人都不愿给自己做衣裳,只要给对方做。


    最后两个人都说不过对方,薛元敬就将身上仅剩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买下了他挑中的这几块布料,薛嘉月则也是拿出银子买了她挑中的这两块布料。


    等走出铺子的门口,两个人看着彼此,忽然齐齐的都笑了起来。同时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他们两个人,总是为对方考虑的多一些的。


    薛嘉月这会儿也想开了。抛却谭宏逸的那一百两银子不说,这二十两银子也算是一笔大大的意外之财了。既如此,倒不如今儿就拿个几两银子出来改善一下两个人的生活。就当是庆祝薛元敬考上平阳府最好的两家书院了。


    于是薛嘉月就伸手挽了薛元敬的胳膊,笑着很豪爽的说道:“哥哥,走,我们去市集上买鸡买肉,今儿我要给你做几个好菜。”


    两个人买了一只鸡,一条鱼,割了两斤肉,还买了鸡蛋和其他的一些菜,又买了一些糕点,统共也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中午薛嘉月就炖了鸡汤,红烧了鱼,做了肉圆子,炒了鸡蛋,做了一大锅的米饭。然后等米饭熟了,她和薛元敬商议过,就去请冯嫂子一家和周阿姑过来一起吃饭。


    考上书院,而且还是同时考上平阳府最好的两家书院,这可是大喜事。都是左右邻居的,叫他们过来吃个饭也正好热闹一下。


    人生在世,虽然每日都要为生活艰辛奔波,但偶尔也该放缓脚步,停下来找一些世俗的,充满烟火红尘气的简单快乐。就比如说一帮认识的人凑在一块儿吃个饭,天南地北的聊些什么都是好的。


    冯嫂子一个月只得一天的休息,赶巧今儿她就休息在家。薛嘉月亲自上门去请她和小婵,还有虎子一起过来吃午饭。冯嫂子原本是不肯的:“我每日去铺子里做工,平日小婵和虎子没少得你们兄妹的照应,我一个寡妇人家,也无以为报的,今日怎好再去你们家打扰?”


    薛嘉月就笑道:“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彼此就是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不分彼此,说什么报不报的?而且您怎么没帮我们了?旁的不说,就我哥哥身上现在穿的那件直身就是您做的呢,您都没收我一文工钱,说起来还是我占您便宜了呢。”


    薛嘉月嘴实在是甜。她这一番话只说的冯嫂子窝心不已,心中也越发的觉得和薛嘉月亲近了。但她也知道平日每逢薛嘉月难得烧一次好吃的都会想着小婵和虎子,这会儿平白无故的,他们母子三个哪里好再去人家蹭吃蹭喝呢?所以冯嫂子依然说着推辞的话。


    薛嘉月听了,就笑道:“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请您过去吃饭的。您也知道,我哥哥前些日子报考了这平阳府的书院,今儿放榜,我哥哥考中了书院,我心中高兴,这顿饭就是庆祝他考上书院的。你们都过去,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岂不好?而且我还有事想要麻烦您呢。刚刚我和哥哥在铺子里买了好几块布料子回来,往后还不得麻烦您给我们做新衣裳?所以您快带着小婵和虎子来我家吃饭吧,不然我往后都不好意思再麻烦您给我们做衣裳了。”


    冯嫂子听了,就问:“我听说今儿放榜的是平阳府最好的两家书院,你大哥考中的是哪一家?”


    “两家都考中了。”薛嘉月笑着回答。又来拉小婵的手,“走,跟你娘还有你弟弟一起到我家吃饭去。”


    冯嫂子一边赞叹着,一边也没有再推辞,带着小婵和虎子出门。薛嘉月叫薛元敬倒水给他们母子三个喝,自己则是走过去叫周阿姑。


    虽然前几天周阿姑生病的时候她送了几顿饭,但随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一如既往,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善的地方。周阿姑住的那三间正屋的门窗也还是一直紧闭着的。


    其实今儿薛嘉月并没有打算周阿姑会真的过来吃饭。不过是大家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能只叫了冯嫂子一家却不叫周阿姑,所以这会儿她过来敲门,说明请吃饭的原由,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但没想到周阿姑竟然会过来开门。而且等听清了原由之后她竟然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往门外走。


    薛嘉月反倒是看着她的背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追了上去。


    因为东厢房堂屋很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于是薛元敬就将桌子和椅子,凳子都搬到了院子里,打算就在院子里围坐着吃饭。


    菜已经都烧好了,这会儿一一的捧了上来,众人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冯嫂子虽然和周阿姑同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两三年,但看到她的次数也是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的。这会儿看到周阿姑,冯嫂子就客气的同她说话:“好久没看到您了。多谢您上次给小婵和虎子的白糖糕,还有松仁粽子糖。”


    周阿姑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面上表情淡淡的。


    薛嘉月看着周阿姑,就见她穿着一件豆绿色的褙子。衣裳虽然已经旧了,但看得出来料子很好。极光滑,约莫是绸的,上面还有连枝花卉暗纹。头发也梳的光光生生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式样简单的银簪子。而且见她坐在这里,身姿端正,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妇人。


    薛嘉月心中难免就好奇起周阿姑的出身来历来。但她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热情的招呼众人吃菜。


    虽然薛元敬和周阿姑都是话不多的人,但薛嘉月很会说话,小婵和虎子又是正当活泼调皮的年纪,冯嫂子该有的客套话也还是会说的,所以饭桌上倒也是热热闹闹,宾主尽欢的。


    不过正吃着,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院门响的声音。


    薛元敬对薛嘉月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放下手里的筷子走过去开门。


    第75章 选择书院


    院门外站着两个人。


    当先的那个人穿着青绸直身, 一部及胸的花白长须, 看着就极儒雅清然。他身后跟着的人看其妆扮应该是他的随从。


    这人目光上下打量了薛元敬一番, 然后就拱了拱手,问道:“请问这位小哥, 薛元敬可住在这里?”


    薛元敬心知这人来头不简单, 便躬身还礼,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小子正是薛元敬。请问尊翁高姓大名?”


    “你就是薛元敬?”那人一听这话,目光仿似就被什么给点亮了一般, 越发仔细的打量起薛元敬起来。末了,他伸手轻抚颌下长须, 笑道,“老夫安华清。”


    安华清?太初学院的掌院山长?


    薛元敬心中一惊, 忙对安华清重又施了一礼:“原来是安院长, 久仰您的大名。”


    彼此说了两句话之后,薛元敬便侧身让过,恭敬的请安华清入内。


    院子里的桌椅还在,不过先前围坐着的众人都不见了,已经各回各家了。而且桌上的碗筷也都已经收拾了下去。


    薛元敬请安华清落座, 随后薛嘉月用小托盘捧了一杯水来。薛元敬接过, 双手递给安华清:“家贫无茶, 请安院长莫要见怪。”


    安华清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着看薛元敬,跟他说话。


    薛嘉月送了水过来之后就退回到屋里了。不过她并没有走远,就站在窗户旁边听外面两个人说话。


    就听到安华清问了薛元敬一些事情, 然后就直接切入主题,说了他今儿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薛元敬能到太初书院去就读的。而且还承诺,只要薛元敬愿意到太初书院去就读,他们书院非但会免除他的束脩,每个月还会给二两银子给他作为生活上的补贴。另外还会安排书院中最好的夫子来教他。


    薛嘉月就明白了,安华清这是招徕薛元敬来了。


    每年等到放榜的时候,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都会抢夺好学生,但没想到今年竟然出了一个薛元敬,同时考中了两家书院的头名。消息一出来的时候,两家书院里的夫子都轰动了。于是安华清当机立断的立时就亲自过来抢人了。


    要知道,这些年但凡考中两家书院任何一家头名的人下科举场最后肯定都是能考中进士的。且多在二甲以上。这会儿薛元敬竟然能同时考中两家书院的头名。若等他入学院之后夫子再用心的教导一番,最后进一甲都是有极大希望的。说不定还能直接问鼎状元呢。这是多大的一份荣耀?哪家书院不想要?


    薛嘉月耳听到薛元敬恭敬的谢过了安华清,但对于安华清的招徕,他并没有接受,但也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话语说的模棱两可。


    薛嘉月心中明白,薛元敬这是在等托月书院会开出什么条件来,到时他再从两家书院中择优而上。


    而果然,等到次日上午的时候,托月书院也遣人过来了。


    不过来的人是副掌院。而且相比较安华清的儒雅谦逊来说,这个人的口气未免就有些狂妄了。


    他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现在他家书院的掌院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且现在已经做到了工部右侍郎的位置。若薛元敬到他家书院就读,等往后考中进士了,朝中有他家的这位工部右侍郎照应着,往后薛元敬的仕途肯定会一帆风顺。


    薛元敬对他的态度一如对待安华清,既不说拒绝的说,但也并没有要立时就接受的意思。


    最后等到薛元敬送这个人出门,薛嘉月止不住的就问他:“哥哥,你想好要去哪一家书院就读了吗?”


    今儿也是碧云书院放榜的日子,自然薛元敬也考了第一。但碧云书院也知道薛元敬同时考中了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的事,心中也明白无论如何薛元敬都不会去他们书院就读的,所以他们索性就没有人过来说了,只冷眼旁观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如何的抢夺薛元敬这根好苗子。


    薛元敬没有回答,却是反问薛嘉月:“你觉得哪家书院好?”


    “当然是太初书院。”薛嘉月毫不犹豫的回答,“托月书院的人也太自以为是了。话里话外的都是他家的那位工部右侍郎如何的厉害,将来会如何的帮衬到你,不曾提到过一句你进书院之后他们会如何教导你学问的话。”


    薛元敬听了,就笑道:“好,那就太初书院。”


    虽然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两家不相伯仲,但有一个现在在朝中做官的肯定不一样。想必托月书院就是利用自己的这个优势,以为薛元敬肯定会答应去他们书院就读,所以并没有提及其他任何的条件。


    且不说薛元敬心中也对托月书院这份自以为是的态度颇有微词,只说太初书院开出的条件显然更为实际些。


    能免除他束脩,而且每个月还会额外有二两银子的补贴,另外还有最好的夫子来教导他,这些可比托月书院画出来的那个虚无的饼要好得多了。


    两个人商议定,次日上午薛元敬就亲自去太初书院拜见了安华清,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且上学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十八日。


    薛嘉月只觉了了一件大事一般,心中安稳不少。而接下来的这几天,她就忙着给薛元敬准备要入书院的东西。又将先前买的那两块月白色和鱼肚白色的衣料拿了出来,请冯嫂子给薛元敬做两件新衣裳。


    冯嫂子那日见太初学院的掌院都亲自来请薛元敬到他家书院就读,心中越发的对薛元敬高看一眼了。而且平时小婵和虎子也颇多薛嘉月的照拂,所以这会儿她便欣然同意了。接过衣料就问薛嘉月想给薛元敬做两件什么样的衣裳。是直身,还是澜衫?


    薛嘉月上次已经麻烦冯嫂子给薛元敬做过一件直身了,这会儿又来麻烦她,心中很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这些日子她想过了,总要会一门手艺才好的,这样往后无论如何也不至于饿死。不过女孩子会的手艺总归只有那有限的几种,于是薛嘉月想来想去,就想要跟冯嫂子学习如何刺绣,如何裁衣。


    她将心中的这个想法对冯嫂子说了,冯嫂子立时就应了下来。还笑着说道:“我做事的那家铺子里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若你学会了这些,我倒是可以去跟掌柜的说一说,让你到铺子里面帮忙做一些事。每个月好歹也能挣些钱,强似于每日只在家中闲坐。”


    薛嘉月心中一动。


    上辈子她虽然学的是财会专业,但她私底下是汉服的爱好者,闲暇的时候除了研究历朝历代的汉服之外,还特地的去学了有关服装设计方面的知识,就是为了自己画汉服玩儿。那个时候她还曾经将自己画的一张汉服图给了同寝室一位会手工缝纫的室友,让她原样子将那件汉服做了出来,效果很好。


    这会儿听到冯嫂子说的这话,薛嘉月就觉得这件事是大为可行的。于是自这之后,她就静下心来跟着冯嫂子学起如何刺绣,以及如何裁衣起来。


    学了一段日子之后,冯嫂子就夸她极聪明。虽然还没有精通,但做出来的东西也像模像样起来。然后她果真就跟掌柜的说了说,而掌柜的也同意忙的时候就叫薛嘉月到她的铺子里去帮忙。只不过工钱给的极低。


    如同第一份工作最重要的是经验而不是工资一样,薛嘉月现在对这工钱倒不是很看重。左右她现在身上还有一百多两银子,而薛元敬入书院读书之后非但不用花费银子,反倒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两个人日常的花销了。所以薛嘉月当即就应承了下来。


    于是等傍晚薛元敬放学回来的时候,薛嘉月就小心翼翼的跟他说了这话。薛元敬一开始还不同意。他说他现在养活得了她,并不希望她日日辛苦劳累的出去做事。且说若她觉得银子不够用了,他还可以去书铺里接了书来抄书,或帮人做文章之类的活,都能挣钱,不需要薛嘉月到成衣铺子里面去做事。


    但薛嘉月表示,她去成衣铺子里面做事也不全都是为了钱。白日薛元敬去书院读书,就剩她一个人在家,长日无聊,能做些什么呢?跟着冯嫂子去成衣铺子里面做事,一天的日子过的也快些,就不至于自己整日待在家中胡思乱想了。


    薛元敬见她坚持如此,又听说那家成衣铺子的掌柜是个妇人,铺子里的绣工和裁缝也都是妇人,这才勉强同意了。


    薛嘉月心中大喜,当下就抱着他的胳膊摇晃了两下,笑着说道:“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整个人都是很明媚,很亮眼的。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一般,一见就会让人觉得心情瞬间就好起来。而且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娇柔清脆,这样的薛嘉月撒起娇来,薛元敬如何能不心软?


    当下他就微微的笑着,伸手轻捏了捏她越发白皙柔嫩的脸颊,说道:“你的这张嘴倒是甜,树上的鸟儿都能被你给哄下来了。只一样,往后你在我面前撒娇便罢了,当着其他人的面,特别是其他男子的面,你万不可如这样的撒娇。”


    “我知道了。”薛嘉月笑盈盈的。心中想着,薛元敬是因为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心中看重她,所以在他面前撒娇才会有用,他才会心软。而且她心中也将薛元敬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撒娇。至于对着其他的人,她才懒得撒娇呢。


    第76章 拜师学艺


    流光容易把人抛, 花开花落, 叶枯叶荣, 转瞬院子里的香樟树上又开满了黄绿色的小花,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清幽的香气。


    薛嘉月正将刚描好的花样子放到笸箩里, 想要拿到院子里面去绣。


    等她拿着笸箩和小竹椅出门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正屋的门开着,周阿姑正拿着一张小竹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这过去的两年,对于薛嘉月来说, 她觉得什么事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薛元敬在太初学院,每次月考的时候他总是头名, 极得夫子的赞赏,也越发用心的教导他了。而她自己跟着冯嫂子在成衣铺子里做事, 已经学会了刺绣和裁衣的本事了。


    不过她在成衣铺子里也只能算是临时工, 只有忙的时候掌柜才会叫她过去帮忙做事,付她一些工钱,而等到不忙的时候就不用她过去,她就闲散在家了。


    好在现在家里的钱也尽够用的,薛嘉月自己又对刺绣和裁衣的事痴迷上来, 闲下来在家的时候她或是设计些新花样出来绣一绣, 或是冯嫂子接一些私活, 然后再分一些给她做,赚些零花钱,每日倒也过的很充实。


    现在薛嘉月绣绷上刚画好的花样子就是昨儿她新想出来的,她越看越满意, 就想着趁着今儿抓紧时间绣出来。不过这会儿看到周阿姑,她还是走过去同她打招呼。


    周阿姑这两年虽然还是很少跟众人说话,但比起一开始她刚来这院儿里可要好多了。至少天气好的时候,她正屋的门窗会开一开,偶尔也会到院子里走一走,看着小婵和虎子玩耍。每当这时候,她面上就会露出很温情的模样来。


    再如何说,人都是个群体动物,没有人会天生喜欢孤独一个人的。


    看到薛嘉月走近,笑着叫她,周阿姑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看起来已经不是薛嘉月初次见她时的那种少见日光的苍白了。而且她眉宇间的冷漠孤僻也较那个时候淡了许多。


    院子里的这棵香樟树已经有些年头了,枝叶葳蕤如盖,倒是将初夏的日光遮去了大半,只有一些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到了正屋门口来。


    小婵和虎子刚刚去前面找杨大娘的女儿玩了,现在院子里只有薛嘉月和周阿姑两个人在。于是薛嘉月索性将椅子放在正屋门口,坐下来打算一边绣花一边和周阿姑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周阿姑很少回答,不过也没有走开,而是耐心的听着。且目光一直在她手中的那只绣绷上。


    看了一会儿,周阿姑终于说话了:“这花样子你从哪里看到的?”


    “不是哪里看来的,”薛嘉月就抬头笑道,“是我昨儿闲下来的时候自己想出来的。然后我就描了下来,想着现在把它绣出来,看看到底好不好。”


    周阿姑听了,就抬眼看她。目光中有不敢置信的意思,仿似不相信薛嘉月竟然会想出这花样来一般。


    但很快的,她就垂下双眼,看着薛嘉月绣绷上已经绣好的那一片葱绿色,又看了看她手中绣花针上穿着的柳黄色丝线,她就点了点头,说道:“花样不俗,颜色也雅致,你在这上面很有天分。”


    薛嘉月听她这口气,仿似她很懂这方面的事一样。心中忽然又想起她以前看到过周阿姑堂屋的条案上摆了一架绣着四季花卉的小插屏,上面的花卉绣的极精美逼真,于是她心中就越发的起了疑心。


    想了想,她就小心翼翼的问道:“周阿姑,您,您是不是会刺绣?”


    周阿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薛嘉月看她的那神态,就仿似一个绝顶高手听到一个小辈提出来的问题,觉得太无知,所以压根就不屑于回答一样。这也就更加坚定了薛嘉月认为周阿姑会刺绣的事。


    而且只怕周阿姑不仅仅只是会刺绣,而是极其精通的。因为这两年薛嘉月也跟着冯嫂子看过了许多人的刺绣,但总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周阿姑堂屋里那架小插屏上绣的四季花卉的。


    薛嘉月虽然跟冯嫂子学了两年刺绣,但冯嫂子在这上面毕竟有限,薛嘉月自己在这方面又确实有天赋,所以现在冯嫂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她了,只能靠她自己钻研。


    可薛嘉月总是想在这方面再更上一层楼的,这会儿猛然的和周阿姑说起这些话来,她只觉得自己胸前里的一颗心立时就开始蠢蠢欲动。


    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下自己,就开口试探的问道:“周阿姑,您若是会刺绣的话,您能不能教教我?我是真的很想学的。”


    周阿姑不说话,只垂眼看着她。


    小姑娘这两年五官都长开了,眉眼也越发的精致起来。不过不变的是她对人的那份赤子之心,还有她面上的笑容。


    周阿姑始终还记得两年前薛嘉月敲开她的屋门,抬着头,对她笑的一脸明媚的样子。还有其后她生病的那几日,这小姑娘是如何费心的每日变换着花样给她弄饭菜。哪怕她当时的态度很不好,但这个小姑娘也并没有退缩一下。便是这两年,薛嘉月有什么好事总是不忘她,闲暇的时候也会过来跟她说话。不然她现在也不会没事就出来走一走,晒晒太阳,而是会一个人整日孤独寂寞的待在屋子里吧。


    而且,她现在对刺绣的这份执着和热爱,确实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想起自己的少女时光,周阿姑一向冷淡的眼中也不禁的有了些许笑意。不过这点笑意也很快的就消失了。


    她看着薛嘉月,一脸正色:“你若真的诚心想要跟我学刺绣,那你就要拜我为师。”


    薛嘉月闻言心中大喜,忙不迭的点头:“这自然。那往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


    周阿姑听了,面上就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又叫她:“明日清早你到我屋里来,正式拜我为师。”


    薛嘉月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的顺利,忙清脆的应了下来。


    因着这件事,她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于是等到薛元敬放学回来的时候,就见薛嘉月一边在烧菜,一边口中还在哼着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小曲。


    他就走过去问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十七岁的少年刚刚渡过变声期。相较以前而言,他现在的声音低沉了不少,自然听起来也磁性了不少。


    薛嘉月回头看他,依然是一脸笑容。不过她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这么高兴,而是卖了个关子:“待会儿再告诉你。哥哥你先洗手吃饭。”


    薛元敬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洁的脸颊,笑了笑,然后转身将手里拿着的书放到屋里,再出来到院子里打水洗手。


    等洗好手了,他就帮着薛嘉月将饭菜都端到堂屋的桌上,然后两个人对面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薛嘉月就将周阿姑要收她为徒,教她刺绣的事说了:“我当时问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真想到她会教我,这下子可真是喜出望外了。”


    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哥哥,你是没看到她堂屋条案上的那架小插屏,上面的四季花卉绣的极秀丽。我敢打赌,她在刺绣上肯定是极精通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往后极有可能也能绣出像那架小插屏上的秀丽花卉,薛嘉月就觉得心中兴奋不已。


    薛元敬没有说话,眉头也微拧了起来。


    周阿姑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薛元敬其实私心里不希望薛嘉月同她过多接触。更遑论说要拜她为师了。但看着薛嘉月现在高兴的样子,他又不忍心给她泼冷水。


    想了想,周阿姑在这里也住了五年以上了,一直都没有任何事发生。便是她以前身上有再多再大的事发生,但经过了这么些年,还能留下些什么来?再者,他明年就守孝期满,可以下场考秀才了。再三年后就是乡试和会试了,等他考取了功名,他肯定是会有能力护着薛嘉月的。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你跟着周阿姑学学刺绣也好,这样你往后在家里闲下来也有事情可做,不至于我在书院里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只一样,你拜周阿姑为师的事不要对其他外人提起。便是冯嫂子那里你也一个字都不要说。周阿姑也是个性子幽静,不喜跟人多往来的性子,想必她心中也会是如此想的。”


    只要没有外人知道薛嘉月曾经拜过周阿姑为师的事,这样即便往后周阿姑真出了什么事,他也能将薛嘉月同周阿姑撇的清清楚楚,一点关系都没有。


    薛嘉月浑然不知道薛元敬此刻心中的打算,而且只听字面上的意思她也觉得薛元敬说的很对。于是她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薛元敬听了,便笑了起来。


    少年对着外人的时候面色一贯冷淡。但是这会儿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只如冬雪消融,瞬间让人觉得心中暖和了起来。便连他那双越来越深邃的双眸,这会儿也如同是日光照耀下的水面一样,闪着粼粼的光。


    薛嘉月看着这样的薛元敬,不由的就微怔了起来。


    随后她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心中想着,这样的薛元敬实在很容易教人心动啊。难怪原来的设定里他能背上那么多的桃花债。


    不过说来也奇怪,除了李含笑和周兰,这两年她并没有看到剩下的那十个女配。也不知道是还没有到她们出现的时机,还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所以她们就都不再出现了?


    第77章 初现端倪


    次日一早薛嘉月就去找周阿姑拜师去了。


    抬手敲了敲门, 周阿姑过来开门, 侧身让她进去。


    住在这院子里也有两年了, 但薛嘉月今儿也是头一次进周阿姑的屋子。以前最多只站在门口往里看过,大约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


    而现在薛嘉月走了进来, 目光环顾四周, 就见这三间正屋里虽然家具也少,但到处都收拾的极干净整洁,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觉得心中舒坦。


    周阿姑这会儿已经将屋门关上了,转身走到堂屋桌旁放着的一张椅中坐了下去, 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样东西,对薛嘉月说道:“你对它磕三个头。要诚心。”


    薛嘉月抬眼一望, 就见那东西外面虽然用一块红布罩着, 但看其形状应该是一块牌位。


    想必这是周阿姑的师门祖宗。而且每个人收徒的时候都有自己的规矩,所以当下薛嘉月也没有起一点疑心,而是在桌前放着的蒲团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块牌位磕了三个头。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周阿姑的面上有一丝笑意。


    薛嘉月就又对着周阿姑磕了三个头。随后目光看到桌上放了茶壶和茶杯, 她就很有眼色的起身走过去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她重又在蒲团上跪了下去, 双手捧着这杯茶递了过去, 恭恭敬敬的说道:“师父,您请喝茶。”


    周阿姑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她将茶杯放在桌上,叮嘱了薛嘉月一番话, 都是些规矩之类。最后她还特地的强调了一点:“我现在虽然收你为徒,但这件事你万不可对其他任何人提起。便是冯嫂子他们也是不能说的。就是在外人面前,你也不要叫我师父,只如同以前一样的称呼。”


    这就正好合上薛元敬昨晚说的话了。于是薛嘉月这会儿对薛元敬就越发的信任依赖了,面上也恭敬的对周阿姑说道:“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周阿姑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扶着薛嘉月站起来:“好孩子,起来吧。”


    既然决定收薛嘉月为徒,周阿姑对她自然再不会如同以前那样的冷淡,而是真心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小辈来看待了。


    等薛嘉月起身站起来之后,周阿姑就带着她走到了东次间里去。


    就见东次间里面放了大大小小的绣绷,几个笸箩里放了各色丝线,还有其他刺绣要用到的一应工具。


    薛嘉月看到,心中难免震惊。而就在她震惊的时候,周阿姑已经在对她说道:“我家祖上原是苏绣出身,但我母亲生在湘楚一带,对湘绣也颇多了解,所以我自小学的不但有苏绣,也有湘绣。虽然这两种刺绣手法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最重要的是融会贯通,各取其长处,这样你绣出来的东西才会与众不同。”


    说着,她就拿起了一只绣绷递给薛嘉月。


    薛嘉月接了绣绷在手,低头一看,惊讶的发现这真是昨儿她新描出来的花样子。周阿姑竟然能过目不忘。


    “虽然你这两年确实对我颇多照顾,我心中也足感你的恩情,但我收你为徒倒不是因着你对我的这份恩情。我自小痴迷绣艺,也是想要将自己的这一身绣艺找个人传承下去的。这两年我冷眼旁观下来,见你跟着冯嫂子学刺绣学裁衣,在这上面你确实极有天分。而且昨儿我看了你描的那幅花样子,心中越发的坚定要收你为徒的心意了。要知道,学任何东西,只一味的拘泥于前人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想法,能创出前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东西,而你在这一点上确实做的很好。”


    猛然的得人赞美,而且还是得平日一向对人冷淡的周阿姑的赞美,薛嘉月只觉得心中很诧异。当然,她也很高兴,整个人简直都要飘飘然起来一般。


    接着,周阿姑就叫薛嘉月自己去挑几样颜色的丝线来,考较她这个花样一总可以配出多少种不同的颜色来。又告诉她不同颜色丝线配出来的花样会有什么不一样,分别适合用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


    虽然在周阿姑说来,冯嫂子的绣艺只能算一般,但薛嘉月跟着冯嫂子学了这两年,基本的刺绣功夫她还是会的,所以这会儿周阿姑对她多以点拨为主。等确定薛嘉月领会了这些,她这才开始教薛嘉月更高深一些的刺绣针法。


    一个人一旦沉迷于一件事,便会觉得时间过的飞快,薛嘉月便是如此。


    她原本是很不喜夏天的一个人,但现在因着整日跟周阿姑学刺绣的缘故,等到某日她抬起头来往外注意一望,才发现窗外院角的那棵桂花树墨绿色的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满了淡黄色的花。


    原来不知不觉中恼人的长夏已经过去了,现在已到了八月桂花开放的时候。


    金秋时节,天高云淡,日光和煦,对于薛嘉月来说,她觉得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她放下手里的绣绷,站在门口,看着小婵和虎子正在摘桂花玩儿。甚至虎子还一边笑,一边将摘下来的桂花往口中塞。


    薛嘉月就想起以前每到桂花开放的时候,外婆就会带着她去采桂花。采回来的桂花用淡盐水浸泡洗干净了,随后捞出来风干,再一层糖一层桂花的放到干燥无油的瓶子里,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食用了。


    外婆喜欢用这糖桂花来做汤圆的馅,现在回想起来,口齿间仿似还满是糖桂花的香气。


    她想了想,就找了块干净的布出来,走到外面去打算采桂花。小婵和虎子问明了她要做什么之后,也帮着她一起采。


    最后他们采了一大包的桂花,薛嘉月笑着承诺小婵和虎子,说等糖桂花做好了,就请他们两个吃糖桂花馅的汤圆,小婵和虎子就欢呼着回家告诉冯嫂子去了。薛嘉月则是拿着采好的桂花回去,然后端了小竹椅坐在门口,低头认真的挑出桂花花瓣里的杂质。挑好了,就放到盐水里去浸泡。


    等薛元敬放学回来的时候,就见薛嘉月正半蹲着身子从盆里往外捞桂花花瓣,然后仔细的摊平在竹匾上。


    “你在做什么?”薛元敬一面放下手里的书,一面问她,“怎么今儿你倒没有绣东西?”


    薛嘉月抬头见是他,就笑着对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我在做糖桂花,哥哥你快来。”


    薛元敬走过去,薛嘉月已经将桂花花瓣都捞到竹匾里摊平放好了,正要起身站起来。


    不过她刚刚蹲的时候有些长了,右脚发麻了都不自知。这会儿她猛然的起身站起来,脚下就使不上力,整个人往前就扑了下去。


    薛元敬急忙伸手扶住了她,一面语带着责备的说她:“你都这样的大了,做事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若我不在这里,你岂不是要摔倒了?”


    薛嘉月顺势攀着他的胳膊,仰着头对他笑的狡黠:“若哥哥不在我身边,我做事自然会小心些,但若哥哥在我身边,我做事毛躁些又有什么关系?左右我知道哥哥你肯定会护着我的。是不是啊哥哥?”


    薛元敬低头看她。


    她笑的眉眼弯弯,笑容十分的明亮。她手上还有桂花残留的香味。这香味经由鼻端,仿似一径到了他心里一般,无端的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她的笑容和这清幽的桂花香味里了,心尖上都有些酥麻了。


    其实自打薛嘉月拜了周阿姑为师,跟她学刺绣之后,这些时候薛嘉月便醉心于此,平日见着他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时间来跟他说话。如今儿这般的撒娇,他已经有许多时候都没有看到过了。


    “这些日子我见你心里只有你师父和刺绣,”薛元敬目光看着她,声音幽幽的说着,颇有几分深闺怨妇似的抱怨和不满,“难为你还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直待在你身边。”


    薛嘉月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沉迷于刺绣,冷落了薛元敬,这会儿又听到他说的这话,她就嘻嘻的笑着,手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是我不好。等糖桂花做好了,我给你做糖桂花馅的汤圆吃,好不好?哥哥,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成不成?”


    薛元敬就算心中再有天大的不满,可这会儿听着她的娇声软语,看着她面上的盈盈笑意,如何还气的起来?也只能无奈的伸手轻捏了捏她的面颊,说道:“好,那我就等着吃你做的糖桂花汤圆。”


    薛嘉月忙不迭的笑着点头。而且为表诚意,她吃完晚饭后没有再去思索新花样或是刺绣,而是坐在薛元敬的屋里跟他说话。


    今夜一庭好月色,照满纸窗。偶有夜风拂过,带来桂花的清幽香气。


    薛元敬忽然就想起下午他回来,薛嘉月攀着他手臂时她身上传来的桂花香气,不由的就转过头去看她。


    就见她正垂眼在看他昨日写的一篇字,面上极认真的样子。


    书案上放了一只白瓷莲花足烛台。这还是薛嘉月为方便他夜间看书,所以特地去买来的。现在这烛台上点了一支红烛,烛光下看她,只觉她颜面如玉,明珠生晕一般,竟是娇美不可方物。


    平日两个人都忙,他都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她了。而这会儿仔细一打量,就惊觉当初的小姑娘已经悄然的长成一个小少女了。


    十二岁的小少女,容貌已然如此出色,再过得几年,不晓得她的容貌该会如何的让人心动。到时她的夫婿他可要好好的替她把把关了。


    想起挑夫婿的这事,薛元敬忽然就想起前几日他有个同窗红着脸悄悄的问他薛嘉月可有许配人家的话来。


    第78章 击鞠大赛


    薛元敬想起前些日子他一位同窗红着脸问他薛嘉月是否许配了人家的事来, 他就只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因为薛嘉月有的时候去市集买东西, 若见时辰还早, 她便会去书院门口等他放学,然后两个人一块回家, 所以他的那些同窗很有些都见过她。而问他这话的那个同窗虽然没有明说, 但薛元敬也知道他这是欢喜薛嘉月,想要求娶她的意思。不过当时就被他以薛嘉月现在年纪还小的话给绕过去了。


    其实是他心里不大看得上他那位同窗,总觉得他配不上薛嘉月。他总是要给薛嘉月好好把关, 给她找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婿的。


    顿了顿,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就对薛嘉月说道:“过几日各书院之间的击鞠大赛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去看?”


    击鞠, 其实就是打马球。薛嘉月知道平阳府里的这些书院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击鞠大赛。一来是因为这个时代流行击鞠。王公贵族都好的, 民间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二来,哪个书院都不想只教出些整日只知道读书的病弱书呆子来,身体也要好的。德智体美劳都要全面发展嘛。三来,借着击鞠大赛也可以联络联络书院之间的感情。再者,也可以利用这每年一次的击鞠大赛搞点额外创收, 补贴补贴学院的收入。


    能考中书院, 特别是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的学子都是大好的有为少年, 那些有待字闺中少女的人家哪一个不想要给自家的女儿挑个好夫婿?不过书院里的学子众多,平日没得比较,还不得趁着这次击鞠大赛的机会好好的相看一番啊?而要相看,不得要买票进场观看啊?所以票价虽然不算便宜, 但每年每一场比赛的票都会脱销。特别是到最后一场决胜负的比赛,那即便票价多贵也都会被哄抢一空的。


    薛嘉月有些心疼票价,于是她就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看了。”


    薛元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今年我也会参加击鞠大赛。”


    他本身不是个很喜欢热闹场合的人,所以前两年的击鞠大赛他都没有参加,但今年却不过掌院和夫子的劝说,最后还是同意参加了。


    “真的?”薛嘉月闻言立时就说道,“那但凡有哥哥你的比赛,我一定会去看。”


    既然薛元敬要比赛,那她肯定要去支持的。哪怕在旁边给他递递水都好。


    薛元敬听了,唇角就浮现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出来。


    他比赛的时候也是想要薛嘉月在旁边看着的。


    随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薛嘉月就回了自己的屋,两个人各自歇息了。


    次日薛元敬回来的时候就给了薛嘉月一张票,是过两日他会参加的第一场比赛。薛嘉月伸手接过来,等过了两日,她就清早起来,同薛元敬一起去赛场。


    赛场听说就是平阳府首富谭家友情提供的一处郊外别院。里面有很广阔的一处地方,足可以用来做击鞠大赛的场地了。


    等薛嘉月和薛元敬到那里的时候,就见四面的空地上插了很多彩色的旗子,正被风吹的呼啦啦的扬起。有早到的学子和前来观看的民众,这会儿正凑在一起说话,猜测今年会是哪一家书院夺得击鞠大赛的头名。


    因为薛嘉月也算是学院里的学子家属,所以当下她就跟在薛元敬的身后往今儿专供太初学院学子休息的小屋走。


    屋里已经有几个早到的学子了,正一边说话,一边拿了红色的绸带往额头上绑。


    既然参加比赛,自然就有统一的赛服。各家学院的赛服颜色不一样,太初学院的赛服是黑色的,左襟上还用金线绣了火焰纹。额头上绑的则是红色的一根绸带。


    不得不说,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很抢眼。哪怕就是平常相貌普通的学子,但穿了这样的一身装扮端坐在马背上,那视觉效果也是震撼的。难怪说每年击鞠大赛之后都是全平阳府的媒婆最忙的时候了。且都是女方父母托了媒婆去男方家求亲的。


    薛元敬早上在家的时候就换上了这一身赛服。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已经蹿的很高了。虽然肩背不算很宽阔,但好在线条流畅匀称,腰也窄,穿上这样一身特质的衣裳,就将他的这一副好身材展露无遗。


    这一路上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收获无数的眼光了,而到了这会儿,等到薛元敬拿出红色的绸带绑在额头上之后,薛嘉月只觉得薛元敬眉宇间都有了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甚是引人注目。


    薛嘉月心中就想着,两年前薛元敬就已经名动平阳府了,待会儿又见着他在马场上的英姿,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相中他,想要他做自家的女婿。也不晓得等这场大赛结束之后她会不会就多一个嫂子。


    脑中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就觉得额头上被人轻轻的弹了一下。她抬头,就见薛元敬正一边摸着额头上的红色绑带一边问她:“有没有绑好?”


    这绑带是用绸子做的,绸子很软,不容易绑的平挺。


    薛嘉月看了看,然后就叫他:“你低下头来。”


    这两年虽然薛嘉月的个子也长了不少,但总是及不上薛元敬的,现在她的身高也只堪堪到薛元敬的胸前。


    薛元敬听了,果真就低下了头来。为免薛嘉月够不着,他还特地的连腰也弯了下来。


    薛嘉月就抬手,将他额头上绑带不平整的地方理平顺了,然后仔细的看了看,这才说道:“好了。”


    薛元敬就直起身来。随后他一抬头,就看到孔修平正和一个人边说话边从门口那里走了进来。


    一看到孔修平身旁的人,薛元敬的眉头不由的就皱了起来,面色也有些冷了下来。


    这个人,正是前些日子问薛嘉月是否许配人家的那位同窗,名叫陆立轩。薛元敬知道他家中也开了几个铺面,家境虽然比不上谭宏逸家中那样的豪富,但也很过得去了。


    孔修平和陆立轩这时候也看到了薛元敬和薛嘉月,两个人就走上前来跟他们说话。


    同薛元敬说了两句话之后,孔修平就目光看向薛嘉月,面含笑意的对她点了点头:“薛姑娘。”


    陆立轩则是面上微红,目光躲闪着都有些不敢看薛嘉月了,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薛,薛姑娘,你,你好。”


    他们两个人薛嘉月都见过。特别是孔修平,薛元敬来太初学院应考的那日他们就在书院外面见过。后来他还曾去他们家拜访过两次,所以彼此也算得熟悉了。


    薛嘉月就笑着叫了一声孔大哥,对于陆立轩,因为不算太熟,所以她便称呼他为陆公子。


    听到她叫自己,陆立轩面上就越发的红了。不过得空还是会目光偷偷地去看一眼薛嘉月。


    薛元敬在旁边见了,就身子微侧,挡在薛嘉月的面前,好遮挡住陆立轩时不时偷觑她的目光。然后他对着孔修平和陆立轩点了点头,问他们:“今日同我们对阵的睢台书院,以前战绩如何?”


    虽然若论学问,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是平阳府里首屈一指的,但在这击鞠的事上,那还真不一定。不说垫底吧,但也从来没有过夺冠的时候。所以总被其他的书院嘲笑,说他们教出来的学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跟女子一样。


    就为着这,这几年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都特地的请了专人来教书院里的学子击鞠,势要一雪前耻。虽说这两年这两家书院仍然没有夺过冠,但去年托月书院就冲到了第二名,太初学院也排在了第五名。于是对于今年的击鞠大赛,这两家书院的学子都卯足了劲。


    薛嘉月站在一旁,看着薛元敬同孔修平他们说话。后来又有太初学院的其他学子走过来,彼此都站住了,一起讨论今年击鞠的赛事。


    相比较薛元敬以前对人的冷淡和疏离,薛嘉月觉得这两年他性子温和了不少,也愿意同人往来交流说话了。就譬如说这击鞠大赛,其实前两年掌院和夫子也叫他参加,可他并没有答应,但今年他就同意参加了。


    这是好事。正所谓独木不成林,薛嘉月是很乐于看到薛元敬身上的这种变化的。以前在秀峰村的时候,总是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他的性子才会变得冷漠孤僻,但现在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他的性子想必也会慢慢的趋于平和,也会慢慢的同别人多交流的。


    想到这里,薛嘉月的面上不由的就有了笑意,看着薛元敬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这时忽然就听到孔修平在问她:“你今日进来是用了票的?”


    薛嘉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她还是点点头:“是。”


    就听到孔修平在笑道:“昨日我见元敬去书院筹办大赛的夫子那里去买票,我心中当时就猜想他应当是为你买的。其实依着我说,这票你也不用买。我们书院这边正巧缺个在休息间隙给我们递水递手巾的人,不若我去跟夫子说一声,就让你来做这件事。这样往后但凡有我们书院的比赛,你就都不用买票了。”


    孔修平现年十八岁的年纪,相貌生的俊秀文雅,为人看着也平和稳重。薛嘉月知道他父亲是秀才出身,现在在衙门里做文书。家境虽然不富裕,但见他现在身上穿的蓝色直裰却是绸的,用来挽发髻的簪子也是白玉做的,想必他父母对他看的也重,对他也寄以了深切的厚望。


    第79章 自己找堵


    虽然因为薛元敬今年参加击鞠大赛的缘故, 薛嘉月要来看比赛, 但其实她心中也是很心疼买票的钱的。毕竟这击鞠大赛是循环进阶制, 薛元敬不可能只参加一场。除非今天太初学院参加的头一场比赛就被睢台书院给打输了,那自然是不用再参加往后的比赛了。但薛嘉月对薛元敬还是有迷之自信的, 觉得但凡有他在, 今天太初学院就一定会赢。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赛季她肯定不止买一张票。那一共要花多少钱?若是太初学院能打进决赛,决赛的票价还会更贵。


    而现在孔修平忽然说出这个话来, 薛嘉月只觉喜出望外。


    这就相当于让她做太初书院的后勤工作,以抵去她每次看比赛所需要的票, 何乐而不为呢?


    她正要答应,但就听到薛元敬在沉声的说道:“多谢孔兄好意。但舍妹也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不是我们每场比赛她都会有空过来, 到时耽误了众位同窗反倒不好。孔兄还是另外叫个人来做这件事罢。”


    这就算是拒绝的意思了。


    薛嘉月虽然不知道薛元敬为什么会拒绝这件在她看来是很有利的事,不过但凡在外人面前,只要是薛元敬说的话她绝对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就算她心中有异议,她也只会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询问。


    所以这会儿她就选择不做声,外人见了, 只以为她这是同意薛元敬说的话了。


    而果然, 孔修平目光瞥了她一眼, 随后他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大家再说了两句话,负责击鞠比赛的夫子就进来,说是睢台书院的人都到齐了, 比赛的时辰也快要到了,让大家都准备好。


    薛元敬交代了薛嘉月不要到处乱走,要等他比完赛一起回去,然后才和其他同窗一起往外走。


    外面的桩子上已经系了好几匹马了。各人都有自己平常训练时常骑的马匹,这会儿拿着球杖,各自牵着马往规定的场地里面走就行。


    谭家的这处别院非但场地辽阔,里面也有亭台楼阁,长廊亭子。这会儿如闺阁中的妇人少女就多在亭台楼阁亭子中往外观看,自然根据位置不同票价也相应不同,而男子则多是就近站着观看。


    薛嘉月听了薛元敬的话没有走远,就站在供参赛学子休息的小屋子门口往前看。因为前面站了一圈人,挡着看不到的缘故,她还特意的去屋子里面搬了把椅子出来站在椅子上,好方便观看。


    她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薛元敬身上。


    就见薛元敬正翻身上马,身姿笔挺如松的端坐在马背上。随着裁缝的一声口哨声,只见他座下的马瞬间就跃了出去。一番左冲右突,成功的绕过几个人之后,薛元敬手中的球杖重重的挥出,正将地上被众人争夺来去的球精准无误的打进了对方的球门之中。


    这是今天进的第一个球,而且是很漂亮的一个球。周边霎时就响起一片叫好声,薛嘉月也激动起来,拍着双手叫好不绝。


    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好击鞠,但薛嘉月以前对这个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今儿她头一次觉得这项运动确实不错,能让她站在这里看的时候还觉得心中热血翻涌,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就系在那颗不大的球上面。


    不过就在她专注看着比赛的时候,忽然就见有个做丫鬟打扮的人从旁边的长廊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一边抬头看她一边开口叫她:“薛姑娘。”


    只可惜现在人声鼎沸,而且薛嘉月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马背上的薛元敬身上,所以她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听到。


    那个丫鬟又叫了她几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但奈何薛嘉月总是没有注意到她。最后她没有法子,只好踮起脚,伸手拉了拉薛嘉月身上穿的丁香色半臂的下摆,又加大声音叫道:“薛姑娘。”


    薛嘉月这才听到,忙低下头来看。


    目光快速的打量了一番,见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看她虽然做丫鬟打扮,但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比甲的领口还绣了花,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她现在正站在椅子上,自然比这丫鬟要高。若这会儿她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难免就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于是薛嘉月就跳下椅子,客客气气的问道:“这位姐姐,刚刚是你在叫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就见这丫鬟先对她行了个礼,过后直起身来说道:“回薛姑娘的话,刚刚是婢子在叫您。”


    又回身指着后方不远处的楼阁说道:“是婢子的主人叫婢子过来,请薛姑娘您到楼上同他一起观赛。他说他那里看比赛看的更清楚,不用您像现在这样的站在椅子上。怕您一不小心摔到了,那就不好了。”


    薛嘉月听了,心中难免惊讶。便也回头望过去。


    就见那是一座面宽六间的三层楼房,底下两层的平台和第三层旁边的屋子回廊上都已经站满了今日前来观赛的人,独有第三层最中间,视野最好的那间屋子前面的回廊上却是冷清清的,只站着一个人。


    薛嘉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问那丫鬟:“你主人姓谭?”


    不用细想她都知道那人肯定是谭宏逸。毕竟能出大手笔包下这楼阁上观赛位置最佳的地方,全平阳府也没有几个人。而其他的人算起来她都不认识。独有这谭宏逸,前两年因着赌约的事和她有了过节,这两年也只偶然在街上撞见过几次。但每一次见面那厮都跟乌眼鸡似的看她,还冷言冷语的嘲讽她,怎么这会儿他倒要来叫她过去楼上同他一起观赛了?


    薛嘉月可不认为谭宏逸这是好心。定然是见她站在这椅子上看比赛,而他自己站在楼上最好的位置看比赛,所以才特意的叫这丫鬟来对她说这番话,就是存了心想要嘲讽她。


    思及此,薛嘉月就很认真的对这丫鬟说道:“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站在这椅子上看比赛挺好的,不用他好心。让他自己好好看比赛就行,不用操心我。”


    说着,她就又站到椅子上看比赛去了。


    就这么说一会儿话的功夫,太初学院又进了一球。还是薛元敬进的。而且这会儿她就见薛元敬正坐在马背上往她这里看呢。


    但凡他进了一个球,总是要往薛嘉月这边看一眼。


    薛嘉月便忙抬手对着他用力的挥了挥,面上笑的一脸灿烂。过后等她再低头一看,就见刚刚的那个丫鬟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正好省得打扰她继续看比赛。


    不过没等她再看多久,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半臂下摆被人拉了拉。


    她只以为还是刚刚那个谭宏逸遣过来的丫鬟,难免心里就有几分不耐烦起来。于是她就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姐姐,我刚刚不是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这会儿你主人又遣你过来说什么话?”


    一面低下头看去,却见底下站着的哪里是刚刚的那个丫鬟,分明就是谭宏逸。


    谭宏逸和薛元敬同岁,这会儿十七岁的少年穿着一件蓝色的圆领袍,腰间玉带,俊朗的脸上神情看起来很不好。


    从小没有尝过被人拒绝无视的滋味,但在薛嘉月这里却是尝尽了。刚刚还被她错认是丫鬟,他神情能好得起来才怪。现在看着薛嘉月的目光都有几分凶狠狠的了。


    但薛嘉月懒得理他。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哦,原来是你啊。”


    然后她继续抬头看前方场地里的比赛。


    睢台书院里的一位学子刚刚球杖都已经打到球了,关键时刻多亏陆立轩从斜刺里冲出来,总算是将这球给救了下来。


    薛嘉月正鼓掌为陆立轩叫好,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半臂下摆被人拉了拉。且不同于刚刚,这次的力道分明大了很多。


    薛嘉月心中只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怒火,低头看着谭宏逸,尽量和声和气的跟他说话:“谭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


    谭宏逸虽然身高高于她,但她这会儿站在椅子上呢,居高临下的,无形中就增加了几分气势。


    谭宏逸不习惯有人这样居高临下的跟他说话,当下就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你下来。”


    薛嘉月鼻中轻哼了一声。


    她凭嘛要听他的啊?在这世上,除了薛元敬的话,其他任何人的话她都懒得听。


    所以她没有一星半点要下来的意思,反倒还神情懒散的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谭公子你要有什么事就站在这里说,不然你就请回吧。我还要看比赛呢。”


    谭宏逸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的呕血了,但偏生还对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总不能真的伸手拉她下来啊。前面有那么多的人在观看比赛,若她一嗓子叫出来,那往后他在这平阳府也不用抬头做人了。


    思来想去的,他也只好憋下心中那口沉甸甸的怒气,语气很不好的问道:“刚刚我遣人来叫你过去,你怎么不过去?”


    他指的是刚刚他遣了个婢女来叫薛嘉月去楼上观看比赛的事。


    薛嘉月刚刚已经偷空又去看场中的比赛了,闻言她就低头瞥了谭宏逸一眼:“我叫你的婢女跟你说了原由啊,她没对你说?”


    一句话又将谭宏逸堵的没有话说了,一张俊脸也都黑了下来。


    第80章 一双女配


    最后谭宏逸是气冲冲的甩袖子走了的。而且临走的时候他还丢下了一句狠话, 说是今年他一定会领着托月书院夺得这次击鞠大赛的头名, 绝对不会再输给薛元敬。


    两年前薛元敬选择进了太初学院, 而谭宏逸则是选择进了托月书院。此后薛元敬在太初书院的每次月考上拿的都是头名,而听说谭宏逸在托月书院的每次月考上拿的也是头名。


    平阳府里这些学院的掌院偶尔也会聚在一起, 说一说当今的局势, 猜一猜当年县试乡试会试会出的题。自然也会聊起自家学院几位出色的学生。托月书院的掌院每每遇到太初学院的掌院安华清,说起自己的得意门生时就总会提到谭宏逸,还会将他每次月考的答卷拿出来想显摆一番。但每次也总被安华清轻飘飘的一句薛元敬当年院考的时候考的可是两院第一, 而谭宏逸只是第二给噎了个半死。再等安华清慢条斯理的将薛元敬每次月考的答卷拿出来,托月书院的掌院看了, 简直就要呕血了。


    想必托月书院的掌院每次回去没少在谭宏逸面前提起薛元敬,而且因着两年前院考时被薛元敬强压了一头的缘故, 所以薛嘉月现在也确实理解谭宏逸这一份想要和薛元敬一较高下的心情。


    但即便他再如何的存了这份心思, 直接去跟薛元敬说不好?为什么每次都要特地的跑过来跟她说一声?而且还总是跟她过不去。难道就是因为当年那份赌约的缘故,所以谭宏逸才总是想要在她面前扳回场子来?


    薛嘉月不是很明白谭宏逸的这份心思。不过很显然,谭宏逸来找她的事肯定被薛元敬给看到了,因为在比赛结束,他们两个人刚在门外同太初学院的其他人分手之后, 薛元敬就开始问她:“刚刚谭宏逸过来跟你说了什么话?”


    薛嘉月真心佩服他这一边击鞠的同时一边还能将她这边的动静给看的清清楚楚。当下她也没有隐瞒, 就老实回答:“他是来告诉我, 说今年的击鞠比赛他一定会领着托月书院夺得头名,压过你的。”


    薛嘉月知道,这两年的击鞠大赛谭宏逸都是有参加的。而托月书院去年能在大赛中夺的第二名,谭宏逸确实是打进了不少球。可以说, 若没有谭宏逸,只怕去年托月书院就不能得第二名。而去年太初书院才得了第五名


    要知道这平阳府里统共也才八、九家书院,去年太初学院的这个名次,都可以说是偏下等了。所以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谭宏逸还真是个强敌。


    但薛元敬听了,面上神情还是一贯的平静淡然:“哦。那就让他放马过来。”


    既然谭宏逸想赢他,光明正大的来同他说就好,为什么每次都要去跟薛嘉月说一声?他这安的是什么心?无论如何,他总是不能输给谭宏逸的。


    他这话虽然面上听着淡淡的,但内里的自信和豪气却是满满的。


    薛嘉月很喜欢看到这样自信的薛元敬,于是当下她就笑道:“那是自然。我也相信哥哥你肯定会赢他的。”


    不过她其实觉得赢不赢也没有关系,她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之所以说这话也是因为她下意识的就相信薛元敬无论做什么事肯定都会做成功。


    不过薛元敬听了很高兴。他转头看着她的笑脸,娇俏动人。然后他忍不住的就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倒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这两年他在太初学院里面非但要跟着夫子做学问,君子六艺也要学的。书院也想培养出文武相彰的学子来。而薛元敬以前因为没有条件学这些,起步较其他学子晚,所以他学的就越发的认真了,手上便渐渐的磨出了一层粗糙的薄茧来。不过薛嘉月这两年因着不用干农活,少见日光,且薛元敬又是真心的对她好,恨不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全天下最好的,所以养的薛嘉月肌肤白净如玉不说,也柔嫩了不少。于是这会儿薛元敬捏着她脸颊的时候,薛嘉月就只觉得他手上的薄茧磨的她脸上痒痒的。


    她笑着一边躲薛元敬的手,一边说道:“哥哥,以后你别再捏我的脸了,痒。而且我现在都大了,你再对我跟小时候一样的亲近,人家看到了要说闲话的。”


    不过语气却是娇嗔的,听在薛元敬的心头,只觉得心中如同被一只兔子的耳朵给扫过一般,也痒痒的。


    但他并没有收回手,反而又轻轻的捏了薛嘉月的脸颊一下,然后才收回手,语声淡淡的说道:“便是你再大,那也是我妹妹。我跟我妹妹亲近,谁敢说闲话?”


    以前的薛元敬就惯会在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冷漠,做了沉稳文雅的样子出来哄骗人,这两年他大了,看着就越发的和光同尘起来。不过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心压着,双眼微眯,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凌厉的。


    他以前再冷厉的样子薛嘉月都见过,所以这会儿她也没有被他给吓到,反倒是伸手挽了他的胳膊,笑道:“好啦,知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喜欢护着我这个妹妹。往后我的脸随便你捏,成不成?只一样,若你将我捏丑了,往后我嫁不出去,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是要养我一辈子的。”


    听到她说到嫁这个字眼,薛元敬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心中猛的一跳,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看了薛嘉月一眼,见她笑容如花绽放,心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了。


    将她嫁出去,往后她是不是就会这样挽着她丈夫的胳膊,对她丈夫笑的一脸明媚?而到时为了避嫌,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这样挽着他的胳膊,也再不会对他这样的笑了?


    想到这里,薛元敬忽然就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些烦躁了起来。他好像,很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耳中听到薛嘉月在叫他:“哥哥。”


    他忙敛下心中这股怪异的感觉,转头看她:“嗯,怎么了?”


    就听到薛嘉月在问道:“刚刚孔大哥说让我去给你们递水递手巾,这样往后但凡有你们的比赛我就不用花钱买票才能进去,这样的好事你怎么没答应啊?”


    薛元敬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是不想薛嘉月给任何人递水递手巾的,他觉得薛嘉月只用给他一个人递水递手巾就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份隐秘的心思不能被薛嘉月知晓,所以他也只是说道:“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轻松。而且现在这买票的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你放心,我能挣得回来。”


    他现在确实是能挣得回来。他上书院不用花一文钱不说,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补贴。又因为他当年考了个两院头名,这几年每次月考也都考的第一,在这平阳府里他早就声名鹊起了。就有那等舍不得花大价钱请当世大儒立传、写碑文的人转而来找薛元敬,花银子请他做诗文。但薛元敬总不大接这些事就是了。而薛嘉月也不想他接。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参加县试,最主要的还是好好读书。而且若他接了这些事,也担心书院里的夫子知道了会不喜,嫌他不务正业。文人大多都有些清高的。


    所以听薛元敬这样一说,薛嘉月立时就道:“这买票的钱不用你来挣。你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补贴已经足够我们两个生活了。我们手头还有些余钱,这几张票还是买的起的。”


    薛元敬明白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就揭过这件事不提,一面说话一面继续往前走。不过刚转过一道弯,就见街上停了一辆很华丽的马车,车檐上垂下来的璎珞都是用珍珠制就的。


    车旁站了一位少女,正一脸无聊的目光到处望。旁边的胭脂水粉铺子里还有一位少女被丫鬟扶着走出来。


    那站在马车旁的少女这时目光看到了薛元敬,目光亮了一亮,紧接着就快步往他们这里走来。


    目光又上下打量了薛元敬一番之后,薛嘉月就见那少女一脸欣喜的问道:“你是太初学院的薛元敬?”


    薛嘉月看着眼前这少女。


    十四五岁的年纪,穿了一件大红色缕金茶花纹样的褙子。生了一张偏圆的脸,眉眼飞扬着,看起来美艳无双。


    被一个小美女这样当街搭讪


    薛嘉月转过头去看薛元敬的反应。


    就见薛元敬面上神情淡淡的,连该有的礼节性笑容都欠缺,只微微的点了点头,语气清冷:“是。”


    甚至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姓。


    所以说他这话要怎么接?压根就没法接啊。


    不过那少女好像并没有在意薛元敬的冷淡,反而是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两年前就听人提起过你,说你同时考中了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将我哥哥都给压了下去。刚刚那场击鞠大赛我也去看了,你打的真好,将睢台书院里的那些人都给比下去啦。我就想要去寻你,结识你,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你。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回头叫另外那位少女:“二姐你快过来。看,这就是我们刚刚一直在说的那个薛元敬。”


    就见刚刚从铺子里出来的那位少女走了过来,目光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薛元敬,然后就回头轻斥那个少女:“你少说两句话罢。”


    当着薛元敬的面就将刚刚她们姐妹两个一直在说他的话都说了出来,可不是要羞死人了?


    不过她随后还是红着脸对薛元敬屈膝行了个礼,又自我介绍:“小女谭玉荷,这是小妹谭玉茶。久仰薛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会之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