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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高智商大佬穿成豪门废柴》 ☆、兜风
温念念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温可儿。
温可儿坐的是家里配的车, 由司机每天接送上下学。
其实轿车是父母给温念念配的, 顺带捎上温可儿, 不过温念念不太愿意由司机接送。
她每天放学还要跟季驰出去搜罗美食呢,才不想让司机每天守在学校门口等她。
所以这轿车就成了温可儿专用。
温可儿非常享受上学放学有轿车接送, 她觉得,在一众同学的目光下坐上轿车的感觉,棒极了。
叶辛懿曾经提议过,给温可儿买一辆自行车, 每天上下学骑骑车,既环保又锻炼身体。
不过温可儿以自己不太会骑自行车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后来叶辛懿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自然是看出了温可儿的心思。无伤大雅的小虚荣,她并没有在意。
路上, 温可儿见到推车的温念念, 索性叫司机停了车,下来和她一起走。
“姐姐,作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不要太难过, 我是相信你的。”
温念念笑了笑:“那倒是很难得。”
“姐姐,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如果你坦白的话,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毕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温念念懂了,原来这位黄鼠狼妹妹是来劝她松口的。
她嘴角咧了咧,没应她的话,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温可儿追上温念念,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坦白的话,真的找到了证据,不只是你丢脸,爸妈也会跟着丢脸的,姐姐,你不会想要爸妈颜面扫地吧!”
温念念蓦然停下脚步,温可儿猝不及防撞在了自行车的后轮胎上,膝盖被磕得生疼。
她疼得躬起了身子。
温念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温可儿在后面喊了她几声,温念念头也没回,她只能泄气地跺跺脚,撑着膝盖,扶着墙慢慢地往家走。
好不容易半瘸半拐地走回家,客厅里,温念念坐在单人沙发上,温庭轩和叶辛懿也坐在客厅里,脸色并不好看。
温可儿看父母这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连忙坐到父母身边,说道:“爸妈,你们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我相信姐姐不是故意作弊的,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说完她又转身,对温念念说道:“姐姐,你快跟爸妈认错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温念念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回应,温庭轩忍不住开口斥责道——
“认什么错!念念什么错都没有!”
温可儿张大了嘴,诧异地看向温庭轩。
温庭轩将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里,激动地说:“那帮家伙,没有证据就敢这样乱讲话,败坏念念的名声,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
他对温念念道:“念念,你放心,爸妈会为你讨一个公道,不会平白让你受委屈!”
温可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以为温庭轩知道这件事后会雷霆震怒,没想到他居然
相信温念念?
叶辛懿抚了抚温念念的手背,叹息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念念从小就是老实的性子,哪怕笨拙了一些,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温念念心里很感动,说道:“爸妈,我没事儿,只要你们相信我就行了。”
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但只要父母和她的朋友们信她,她可以无所畏惧。
温可儿还有些不甘心:“爸妈,我听说,那边也是言之凿凿的,肯定有什么令他们不得不怀疑的理由。”
她观察着父母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好像他们把姐姐的试题卷和草稿纸都拿了出来,姐姐的草稿纸都是空白的呢,当然,我肯定是相信姐姐的啦,但是姐姐也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肯定会落人话柄的哦。”
温念念本来不想多解释什么,不过面对父母的疑惑,她还是耐着性子说:“没打草稿不能证明我作弊,只能说明,我不需要打草稿。”
温可儿没忍住笑了。
“姐姐是在开玩笑的吧,谁能不打草稿就可以做出这种高难度的题目?”
“我没有开玩笑。”温念念面无表情说:“你做不到,但不意味着别人不可以。”
温可儿笑着望向温庭轩和叶辛懿,但他们没有笑,他们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并不觉得温念念说的一切荒唐可笑。
温可儿咳嗽了一下,表情讪讪的:“姐姐,就算我和爸妈相信你,别人也不会相信啊,空口无凭,你要怎么证明你不用打草稿就”
“够了!”
温庭轩厉声打断了温可儿的话,略有些愤怒地说:“念念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过去表现得笨拙了一些,但是她的品性怎样,我很清楚。”
叶辛懿轻轻拍了拍温念念的手背,柔声说:“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如果他们说你作弊,就让他们拿出证据来,如果拿不出来,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温念念重重点头,心里感动极了。
温可儿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下唇都被咬得发白了。
她没有想到父母会如此信赖温念念,过去三年的时间里,她极尽离间之能事,而温念念却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便让她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
*
晚上,皇鼎ktv包厢里,暖黄的灯光照着几个正在玩骰子的少年,他们坐在皮质沙发上,吵吵闹闹,没个消停。
桌上有话筒,啤酒,还有饮料和水果。
周围有几个女孩,她们一边吃糕点,一边聊着八卦——
“隔壁学校出了个物理竞赛全国第一还没两天呢,就爆出了作弊事件。”
“听说还是个女孩子。”
“有点丢人哦。”
“没经验玩脱了吧,抄个第一名出来,胆儿肥啊!”
“这事儿不奇怪吗?抄谁的能抄出全国第一啊!”
“说不定是高科技作弊呢?”
只听“砰”的一声,骰子被甩飞了出去,打在电视屏幕上又反弹回来,落地滚了几圈。
女孩们八卦的闲聊立刻止住了。
闻宴拿着外套,起身便要离开。
秦川连忙叫住他:“宴哥,你去哪儿啊!”
闻宴没有回答,冷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夜里,温念念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换好衣服出了门,去711买点吃的。
家里也备有宵夜,不过她还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其实作弊这件事出来,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所谓。
自小到大,温念念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她十五岁便修完了高中课程,出国念了大学,研究生,二十三岁便考上了哈佛博士生,一路顺风顺水。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loser的人生,直到穿过来,成为了温家这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
就连考试拿到好成绩,都会被认为是作弊。
这,就是loser的人生。
温念念能够感受到原主的不甘心,她必须要帮她逆转这样的人生!
夜风微微凉,她走进一家711,买了几袋小饼干。
走出店门,却看到门边停着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车。
很熟悉。
温念念走到摩托车边打量了一番,又诧异地望了望四周。
这车是…
门边叮叮一声响,闻宴拎着热腾腾的关东煮走出店门。
他身形高大颀长,灯光笼着他的轮廓。
夜色里,带了些白雾朦胧的味道。
见到温念念,他似乎并不惊讶,咧开唇角,冲她笑了笑。
见到他,温念念有些诧异:“巧啊。”
“不巧。”闻宴坐回到摩托车上,不经意地说:“我在等你。”
温念念感觉有些莫名:“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
“不知道。”
他漆黑的眸子望了望街尽头浓郁的夜色,拉长了调子说:“碰碰运气。”
温念念面向他:“那,你找我有事吗?”
闻宴将手里的摩托头盔递给她:“兜风?”
温念念摇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闻宴坐在摩托车上,单脚踩地,嘴角依旧挂着笑,没有勉强。
温念念走了两步,便顿住了,犹豫几秒钟,终于还是折返回来,接过了闻宴手里的摩托车头盔,稳稳地坐在了车后座。
她需要放空一下脑子。
闻宴嘴角笑意越甚,喃了声:“坐稳。”
温念念抓住了车座后面的把手:“走吧!”
闻宴带着她驶出了闹市区,一直沿着滨江公路飞驰着。
滨江公路旁侧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面,江水倒映着半城的绚烂灯火,一轮冷清的弯月悬于静寂的夜空里。
夜,已经很深了。
闻宴的速度很快,而这一次,温念念没有再阻拦他,任由他放飞了速度奔驰着
她心里也多少有些愤懑,就让风吹个干净透彻吧。
她抬起眸子,看到少年挺拔坚实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倔强的狠劲儿。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有时候,温念念还是会感觉,他们灵魂深处有相似的东西,在相互地吸引着。
摩托车在江边停了下来,温念念跳下车,取下头盔递给闻宴。
闻宴接过头盔,放在车后座,抬头看她。
清冷的月色下,她的皮肤漫着一层冷白色,嘴唇莹润绯红如洗好的樱桃一般。
垂肩的发丝因为戴过头盔的缘故,微微有些凌乱。
闻宴没忍住,想要伸手给她顺顺耳鬓的头发,但手伸到半空中便有落了回去。
温念念爬到了江边堤坝上,迎着夜里的江风,发丝被吹得四散飞舞。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温念念回头问他,因为江风的缘故,她还加大了音量。
闻宴手揣兜里,说道:“是你带我来的。”
“我什么时候带你来的啊?”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当那个小女孩还是个有些婴儿肥的笨拙小丫头的时候,曾经带他来过这里。
那时候,她拉着他脏兮兮的手爬上堤坝,和他坐在堤坝上看江面。
温念念似乎有点印象,不过,那都是原主的记忆了,并不属于他。
而闻宴怀念的那个女孩,也不是她。
她耸耸肩,没有回应,坐在了堤坝边。
闻宴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道:“当天才的感觉怎么样啊?”
温念念不明所以地望他:“什么?
“当天才啊,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成为天才,考第一名,上哈佛,让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这是她曾经亲口告诉他的梦想。
“全世界的小笨蛋,都有同一个梦想,就是变聪明。”
闻宴那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江面的粼粼波光,柔声说:“你现在做到了,第一名,靠自己的实力。”
“可是别人不相信。”温念念摇摇头:“所有的骄傲,都是不被认可的。”
闻宴撑着堤坝,腿伸直了,嘴角淡淡一扬:“那是因为还不够。”
温念念不解地望向他,他看着深邃的夜空,目光格外坚定:“你还不够强。”
强大到可以藐视一切,罔顾一切的地步。
“但终有一天,你会做到的。”
……
温念念忽然觉得,闻宴其实也没有季驰说的那么可怕,和他坐在江边漫天聊天,她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她偏头,看到他搁在地上的书包里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她伸手去摸了摸,有点硬。
闻宴睨她一眼,她立刻把手缩回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装的是书。”他随口解释。
“我能看看吗?”
“嗯。”
得到许可之后,温念念大开了他的黑色书包,书包里装着几本教材。
“你”
“想考德新高中。”闻宴毫不隐瞒地说。
能上进,这是好事啊!
温念念笑了,翻着书本,说道:“不过,你这样可考不上。”
书都还是崭新的,前几页有笔记,但是笔记相当凌乱,像鬼画符似的。
“德新高中的生源都来自初中部,对外的自主招生考试题目很难,非常难,而且名额不多。”
她提醒他:“必须下狠力气才行。”
“心有余而力不足。”闻宴索性躺了下来,手肘枕着后脑勺,看着深蓝的夜空:“老子念不了书。”
“这么快就放弃啦?”
“不是,我有病。”他漫不经心道:“记忆力也很差,注意里也很难集中。”
温念念以为他在开玩笑,如果这是病的话,估摸着中国一半多的学生都有这种病吧
闻宴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说道:“没人跟你说过吗,我有遗传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
温念念想起来,季驰的确是说过,闻宴母亲患有精神病。
温念念沉默了。
“不过,不管多难,总要试试。”
闻宴淡淡道:“我从不认输。”
温念念望向他,他那漆黑如墨的眼底,涌动着某种倔强。
她将书稳妥地放回了闻宴的书包,站起身:“如果需要我帮助,尽管说啊。”
闻宴笑了:“我不会客气。”
……
☆、道歉
第二天,温念念依旧被叫到了办公室。
祁平已经来了, 不过, 他的脸上似乎挂了淤青, 所以戴了帽子遮掩住。
不少老师都关切地问他是怎么回事,祁平支支吾吾, 只说是走路摔了一跤。
没一会儿,龚树才也走了进来,龚树才就更惨了,整个眼角都淤青了, 不忍直视。
“龚老师您也摔跤了啊?”
龚树才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说:“昨天喝多了,上楼的时候, 太太黑了,欸, 怎么祁老师也”
祁平脸色低沉, 阴冷地看了温念念一眼,她站在桌前,丝毫没有闪躲,眼神坦荡,理直气壮——
“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祁平从包里摸出u盘, 说道:“证据就在这里面,不过,如果你现在坦白,我们可以对你从轻处理;如果你还是嘴硬, 我们就不会客气了。”
江屿走进办公室,直言说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要怎样不客气。”
龚树才说:“这个同学怎么又来了,你跟温念念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
江屿顿了顿,说了两个字:“兄长。”
说完他转身,对温念念道:“温叔叔和叶阿姨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学校,让我先在这里看着,你不用担心。”
温念念说:“没事,我不担心。”
老师们都没想到,从来不爱管闲事的江屿,竟然也会对这件事咬着不放,不过江家和温家有交情,他和温念念也是自小就认识,所以他们也没有多想。
温念念望向祁平,说道:“我没有作弊,不管你们拿出什么‘证据’,我都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祁平和龚树才相互对视一眼,将u盘挂在了电脑上,调出了考试当天的监控视频录像。
所有老师都围在了电脑屏幕前,不少同学趴在教务处的窗边,探头探脑地朝里面观望。
只有温念念和江屿两人没有凑过去。
温念念当然知道自己考试的时候在干什么,所以根本不需要看看;而江屿则是无条件相信她,也不需要看视频。
视频里的温念念,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做完了全部的试题。
后面的时间里,她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视频快进放完,班主任对祁平说:“祁老师,视频很明显,温念念她没有作弊吧。”
祁平将视频倒退回去,又放了一遍,并且将镜头拉近了,说道:“做题的全过程,没有打草稿,甚至都没有怎么思考,落笔就开始做题,诸位都是有这么多年经验的教育工作者,我试问一句,这样的情形,正常吗?”
老师们同时沉默了。
的确不太正常。
不,应该说是,非常不正常。
祁平抬起下颌望向温念念:“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还是那句话。”温念念面无表情道:“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龚树才忍不住斥责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肯定是你用了什么高科技设备,比如入耳耳麦,让别人在场外给你念答案,否则你不可能这么快把这道题做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水杯忽然被江屿给掷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师们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屿。
连温念念都没料到江屿会突然发怒,给吓了一跳。
那个平日里从来冷清,不易动怒的翩翩少年,居然会气得扔杯子。
“江、江屿同学,你干什么!”
江屿还是保持着淡定疏离的仪态,平静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所有老师都知道,他当然不是手滑,他就是气得砸了杯子。
“一切指控,都应该基于证据,而不是推理。”
江屿望向温念念:“走吧,差不多可以准备请律师走法律程序了。”
温念念点头,离开办公室。
围观的同学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温念念居然真的准备要和这两位主办方人员打官司,她哪来的底气?
难不成,真的冤枉了?
龚树才见两人的态度如此坚决,心里莫名也有些怵了,赶忙叫住了温念念:“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为防泄题,复试的试卷准备了ab卷,题目难度相当,这次考试选用了a卷,既然你说你没有作弊,想必b卷对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咯。”
温念念转过身,看了龚树才一眼。
龚树才信心满满地说:“现场测试,所有老师都看着,如果你能做对b卷的三道题,哦不,做对两道,我就算你没有作弊!让你参加决赛!”
温念念冷淡道:“即便我拒绝,我也可以参加决赛,只要法院给我公正的判决,同时,你们对我的污蔑,也将受到严惩。”
班主任低声对温念念道:“打官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初三在即了,念念同学,你要考虑清楚”
温念念当然也知道,诉诸法律程序,肯定是有一段漫长的等待期,她回头望了望趴在窗边看热闹的同学们,又看了看江屿。
江屿说:“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无条件支持。”
温念念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诉诸法律,即便最后法律判决了她胜诉,但是周围的同学就真的相信她了吗?
闻宴说的对,他们怀疑她,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她可以让他们无话可说。
温念念思忖片刻,说道:“可以现场测试,不过我也有要求。”
“你说。”
“如果证明我没有作弊,你们要公开跟我道歉。”
龚树才和祁平对视一眼,两个人是拿稳了以温念念过去的成绩,绝对不可能靠自己解出这种高难度题目,所以他们一口答应了下来。
办公室清场,只留了班主任和教务主任,以及龚树才祁平四人,同时也有一台dv摄像机,就摆在温念念面前,现场摄录,留下证据。
这场考试吸引了年级上绝大部分同学,他们蜂拥而至,挤在办公室外面,等着看结果。
温可儿就在其中,伸长了脖子探头想往里面看。
临走的时候,江屿按了按温念念的肩膀,示意她沉下心来,安心做题。
“放心吧,这些题目,我闭着眼睛也能做。”
江屿笑了笑:“我相信你。”
祁平用刀片拆开了原木色的密封袋,取出了试题,冷笑道:“不要太自信了。”
班主任走出去维持现场纪律,让同学们各回各班去上课。温念念叫住了班主任,说道:“孙老师,能不能让他们留下来。”
没有任何洗白会比同学们亲眼所见口耳相传来得干净彻底。
班主任自然也知道温测测的用意,只是担忧地说:“那会不会太吵了?”
温念念轻松地笑了笑:“对我而言,没有影响。”
于是同学们依旧聚在办公室外,兴奋地看着温念念现场做题,很快,温庭轩和叶辛懿也赶到了办公室门外,听闻老师讲了大概情况之后,他们担忧地望向温念念。
自家女儿的水平他们其实也拿不准,不过不管发生任何事,他们都要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
温念念拿到试题,大概地扫了一眼,差不多心里就有了数,班主任递过来一张草稿纸,温念念转了转笔,说道:“不用。”
班主任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假的?
五分钟过去了,温念念只是看试卷,却还是没有动笔写一个字。
祁平嘴角微微咧开,果不其然,是个色厉内荏的什么不需要草稿纸,是根本不会做吧。
十分钟过去了,她还在看题。
十五分钟也过去了依旧没动静。
窗外的同学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若是她动笔演算还好,可她一动不动,就盯着那几道题目看,这能看出什么花样来啊。
如果不会做,就早点承认,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江屿袖下的手攥紧了拳头,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可是他身边的季驰,嘴角却挂了自信的微笑,从始至终,他都是绝对相信温念念。
终于,祁平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你不会做”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温念念忽然道:“二分之一kpai的平方。”
“你说什么?”祁平不明所以。
温念念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第一道题的答案,系统的总势能是二分之一kpai的平方。”
祁平猛地睁大眼睛,赶紧翻手里的答案,而与此同时,温测测继续说道:“第二道题,旋钮相对于原自然状态反向转过的角度应为120度。”
“第三题,要测算出霍尔电压的值,应保持电流方向不变,改变磁场方向,求出改变前后两次测量值之差的一半。”
她平静地说出了三道题的答案,现场一片寂静,原本闹哄哄的同学骤然间鸦雀无声。
江屿紧攥的拳头松了下来,偏头和季驰对视了一眼,季驰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笑了。
而在场的祁平和龚树才两人都傻了,他们看着温念念,反复确定她没有戴任何耳机设备,就这样解出了答案。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可这一切,就这样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温念念目光坦荡地看着他们:“现在,可以跟我道歉了。”
祁平和龚树才如梦初醒,两个人讪讪地对视一眼,犹豫了很久,在同学们的见证下,终于鞠躬向温念念道了歉。
温念念走出办公室,父母赶紧走过来,拥抱了她。
叶辛懿担心得都抹眼泪了,温庭轩也一个劲儿地说:“我就知道,就知道,我们念念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叶辛懿轻抚着温念念的脸蛋:“是爸妈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温念念回头,看到祁平和龚树才还挺愤愤不平,满脸写着都是不甘心。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温念念平静地说:“爸妈,我不会平白受委屈,这件事,我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你想怎样做,爸妈都支持你。”
温念念提高了音量,对龚树才和祁平说:“这件事,我会向竞赛的主办方递交包括所有录音和今天视频的材料,进行申诉。”
龚树才和祁平两人心头一颤,知道如果温念念咬死了不放,他们肯定是要丢饭碗的!
两人连忙追出来,说道:“我们都已经道歉了!”
温念念平静地说:“你们向我道歉,是因为你们污蔑了我,但这不构成我原谅你们的理由,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做什么。”
“你”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小孩子需要,大人更需要。所以你们准备接受法院的传票吧。”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呀
☆、宣战
作弊事件尘埃落定,祁平和龚树才被荣光杯竞赛的主办方开除, 除此之外, 他的录音也被爆出来之后, 立刻在教育界引起了关注。
尤其是祁平的那套精英主义的理论,被许多教育界人士严厉批评, 而这次指控温念念作弊事件,也让他从此以后档案和征信上留下了污点,无法在教育界立足。
温念念心里其实有点小疑惑。
她纠结了许久,给闻宴发了一条短信:“那两人脸上的伤, 是你弄的吗?”
闻宴回了她一个字:“嗯。”
就知道,两个人怎么可能同时脸上挂彩,这种事季驰做不出来, 江屿更做不出来。只有闻宴
闻宴看到微信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过总是没有内容传过来。
闻宴想了想, 回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老子不喜欢听教训。”
窗玻璃被蒙蒙的雾气氤氲着,今年的第一场雪,应该就快来了。
闻宴坐在地毯上,手边东倒西歪放着几个啤酒瓶子,还有没写完的练习题册子。
对面出租楼传来女人的骂声, 隔壁有饭菜下锅的滋啦滋啦溅油声。
“叮咚”,手机再度响起来。
温念念:“干得漂亮,谢谢你。”
他嘴角抿了抿,重新拾起桌上的练习本, 捡起了地上的一支黑笔。
只坚持了五分钟,他的思绪又飞远了,本子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跳舞似的。
鉴于他有遗传性的神经方面疾病,医生给出的结论——
不适合长时间学习。
*
荣光杯的决赛之后的几次年级考,温可儿的成绩一落千丈,从过去的年级前十名,到最后的几场摸底测试,直接滑到了年级两百名以后。
成绩的倒退,让温可儿赖以支撑的力量被剥离了,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都打不起精神来,如此恶性循环,又让她名次往后面滑了好几百名,以至于能不能考上德新高中,都成了问题。
而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期末的最后一次摸底成绩下来,温可儿拿着自己考砸的考卷,走上了天台。
温念念本来是在教室里看书的,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好多同学奔走相告,说有人站在天台上,好像是要自杀。
同学们蜂拥而出,来到教学楼下,抬头朝着顶楼天台观望。
温念念和季驰也跟了出去,抬眼望见站在天台上的女孩,竟然是温可儿!
她穿着叶辛懿买给她的一件昂贵的白裙子,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忧郁地往下望。
“天呐,是温可儿啊!”
“坐在上面太危险了!”
“她想要干什么!自杀吗?”
“啊啊啊啊,好危险,快下来啊!”
“其实我赌一百块她根本不会跳。”
……
校保安队立刻出动,赶到了天台,班主任也赶紧跑了上去,立刻给叶辛懿打了电话。
叶辛懿很快便赶到了学校,一帮人好说歹说,都没能把她从楼上劝下来,叶辛懿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儿,你快下来,别做傻事!”
“妈妈,我没用,考砸了让你丢脸,我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可儿,你说什么胡话呢,妈妈永远不会这样想的!”
……
一番劝说,毫无效果,温可儿似乎铁了心要赴死。
温可儿的闺蜜乔娜提议:“其实可儿一直很钦佩江屿同学,如果让江屿同学上去劝劝她,说不定会有用呢。”
急红了眼的班主任和教务主任立刻让人去找,在教室里找到了江屿。
江屿正在专注地演算一道数学题,一帮人围着他,让他去劝劝温可儿。
江屿抬起清浅的眸子,散漫地说了两个字:“不去。”
当初温念念被冤枉作弊,他如此大义凛然地帮温念念出头,可是轮到温可儿,无论老师们怎么劝,他态度都很冷淡,说不去就不去。
“江屿同学,人命关天啊。”
江屿漫不经心道:“与我何干,我不认识她。”
“可你之前那样帮温念念同学,她好歹也是温念念的妹妹吧。”班主任也是急得口不择言了:“你就看在她是温念念妹妹的份上。”
江屿却说:“又不是亲生的。”
众人无言以对了。
这件事一直闹到消防队赶来,终于采用强制手段,把温可儿从天台上给拖了下来。
同学们看得也累了,打着呵欠散去。
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会跳,只不过吓唬吓唬别人罢了。
无语了。
被“解救”下来的温可儿一顿暴哭,说自己没用,考砸了,让妈妈失望了。
叶辛懿也是个心软的女人,抹着眼泪说没事,妈妈不失望,妈妈只希望你好好的。
一场闹剧,荒唐收尾。
那段时间,温可儿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每天脸上都挂着黑眼圈,憔悴不已,整个人变得非常敏感,而且经常容易暴怒。
后来,因为早餐的时候仆人忘记给她的牛奶里放糖,她暴怒地斥责了仆人,说仆人根本没把她当温家小姐,甚至暴怒地还想动手打人。
而后又发生了好多起这样的事情,于是叶辛懿便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表明,她患上了初期抑郁症。
得知自己罹患抑郁症之后,温可儿反倒淡定了下来。
叶辛懿和温庭轩却相当担心,晚上吃饭的时候,叶辛懿苦口婆心地对温可儿说:“可儿,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了,成绩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们,如果你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和他们交代呢。”
“没错。”温庭轩说:“保重身体是最重要的。”
温可儿闻言,立刻反驳道:“爸妈,我就是你们的孩子啊,我没有其他的爸妈了。”
“是,你是我们的孩子,可”
可毕竟不是亲生孩子,而是领养来的,就算把名字改成了温可儿,但永远改不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祝莉琴。
温庭轩还想说什么,不过叶辛懿拉了拉他,没让他再说下去,本来温可儿的情绪就不稳定,不要再刺激她了。
温可儿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粒,抬头看了温念念一眼,温念念兀自吃饭,仿佛桌上讨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就是她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啊!
温可儿揉了揉绯红的眼睛,委屈地说:“姐姐,我知道自己过去惹你生气,惹你讨厌了,我想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我患上抑郁症,其实跟你有关。”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是我嫉妒你,心里不平衡,才会这样”
温念念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地说出嫉妒她的话来,微微有些讶异,倒也没说什么,不动声色。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温家父母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温可儿患上抑郁症的原因,或者说她的心理疾病,多半和温念念有关。
过去温念念脑子不好,智商很低,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是被人忽视的存在。
所有的光芒都让这个来自农村的励志女孩占尽了,家人疼爱她,同学们羡慕她,老师也喜欢她,而温念念呢,她什么都没有。
那场发烧,让温念念烧出了一个天才的脑子,温可儿在她不露声色的锋芒之下,变得越来越黯淡。
这样的落差,不出问题才怪。
温可儿继续哭哭啼啼地说:“我也知道,我的心态不健康,我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心态,才能走出来。”
温念念嘴角抿了抿:“你加油。”
温可儿:“医生说,这种抑郁症,闹不好可能会自杀呢。”
温庭轩和叶辛懿经历了上次温可儿上天台的事情,本来就草木皆兵了,现在听她说自杀,立刻警觉了起来:“可儿,我们都会陪伴你走出抑郁症的阴霾,你不是一人在战斗。”
温可儿感激涕零:“谢谢爸爸妈妈,只是我的病情症结是姐姐,所以,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和姐姐再生活在一起,虽然我很舍不得姐姐,但是分开可能对我们都好。”
温念念筷子微微一顿。
懂了,这货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温庭轩和叶辛懿对视一眼:“你的意思是要和念念分开住?”
“唔,当然,我不能让姐姐离开,等高中以后,我就去住校,虽然我得了抑郁症,住校会很不方便,但我也没有资格让姐姐去住校,毕竟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温庭轩立刻说:“可儿,你不要这样想,我们都是拿你当家人的。”
“呜呜呜。”
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那等高中以后,我去住校吧。”温念念主动提出来:“把这个家让出来。”
温可儿泪眼婆娑第望向温念念,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本来她都已经准备好向父母一波卖惨。
温念念嘴角微微一扬,望着温可儿,似乎在说:你就希望我这么说的吧。
温可儿避开了她的眼神,又些心虚。
“我搬走可以,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因为这里毕竟是温家,我也不可能永远不和她见面,即便家里不见,学校里也会见到。”
“那念念你有什么提议?”
温念念笑着说:“既然妹妹在我们家住得这么不开心,居然还得抑郁症了,倒不如回乡下去静养一段时间,乡村田园生活,说不定会让可儿心情变好些,爸妈,你们觉得呢?”
温庭轩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可儿,你想不想搬回”
“不想!”温可儿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尖锐的调子把在楼上打扫卫生的仆人都给吓了一跳。
温庭轩和叶辛懿同时一愣。
不想也不需要如此用力的嚎吧,这跟她以前表现出来的谦虚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呢。
温可儿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声说道:“我我是说,马上就要升学考了,我我不想因为病情耽误了学业。”
温念念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妹妹,现在你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今年如果考不上,明年后年还可以再考,但是抑郁症这种病不能小觑,正如医生所说,如果不能好好休养治疗,是会闹出人命的。”
温可儿愤恨地瞪了温念念一眼。
温念念压根没接她的眼锋,兀自吃饭。
饭后,父母都去午休了,温念念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温可儿也没有走,两人隔着餐桌对视着。
过去不管温可儿怎么作妖,温念念都不放在心上,基本上就可以无限免疫。
但这一次,她竟然想用抑郁症将她逼出温家,这已经严重侵犯了温念念的“领地”,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温念念看着温可儿,冷声说:“离开,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温可儿嘴角扬了扬:“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不会客气了。”
“你尽可以试试。”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
可以说是,公开宣战了。
☆、返乡
温可儿拒绝回乡下,温庭轩和叶辛懿为了稳住温可儿的情绪, 自然也没有说让她回乡下的事。
当天他们便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得知了抑郁症真的会有自杀的倾向, 这让他们心头笼上了一层阴云。
想到那天她上天台的事情,温庭轩和叶辛懿冷汗直流。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后果不堪设想。
*
温可儿上天台那件事闹得很大,因为有不少人当时拍了照片直接发微博,一时间,学校也处于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
那段时间, 校领导愁得脑袋都快撸秃了。
后来班主任劝温可儿休学一段时间,回家休养,这样的潜在危险还留在学校里, 迟早会出问题。
温可儿不愿意离开学校,班主任又联系了叶辛懿, 希望能带她回家。
叶辛懿也劝温可儿, 好说歹说,但温可儿坚决不愿意。
在她看来,离开就是认输了,而她苦心筹谋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就此放弃。
那天清晨, 念念背着书包来到学校,穿过绿荫参天的林荫道,教学楼前围聚了不少学生,似乎有热闹看。
还有很多同学站在二三四五楼的阳台上, 朝楼下投来好奇的目光。
温念念刚挤进人群中,便听到人堆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
“我不管,我把人送过来好端端的,在学校出了问题,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是,这件事,是学校照管不周,好在温可儿现在没什么事。”
说这话的是教务处主任,他努力安抚着女人的情绪:“这是不幸中之大幸,我们想让温可儿回家休养,也是为了她好啊。”
“哼,没什么事?你看看她,人都去了半条命了,你还说没事!是不是要人死了才算有事啊!”
“没、没那么严重。”
温念念看到了面前的中年女人,正是温可儿的亲生母亲赵明秀。
自从温可儿来城里念书以后,赵明秀跟着赶了过来,在南城打工,不过她绝大部分的生活来源,还是要靠温可儿的接济。
她刚进城,便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温家登门拜访,不过因为温家父母不在,管家没有让她进门。
温念念曾经隔着窗帘,远远见过她一次。
现在的赵明秀,比刚进城灰头土脸的样子要好多了。
她穿着一件明黄色的毛衣,头发用用橡皮筋捆在脑后,发质很粗,她的腰间捆着一个LV的腰包,温念念觉得挺眼熟,有点像自己母亲用过的包。
她也能猜到,母亲把这个包给了温可儿,最后落到了温可儿母亲赵明秀的身上。
不过,这包挂在赵明秀的腰间,与她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显得很违和。
教务处门边和窗边围聚了不少同学,对赵明秀的打扮指指点点,低声嘲笑她。
温可儿脸都涨红了,拼命拉着赵明秀,情绪都快崩溃了——
“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来的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啊!快走啊。”
太丢脸了!
温可儿自诩温家的小姐,对自己原本的身世避之不谈,所以周围同学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祝莉琴。
现在赵明秀来学校一场大闹,她的面子根本绷不住,急得都抹眼泪了。
同学们小声讨论——
“这是温可儿什么人啊?”
“不知道呢。”
“你看她们两个,长得好像还挺像的呢!别是母女吧。”
“温可儿不是温念念的妹妹吗?”
“俩人又不是亲姐妹。”
“哇,这是什么好戏啊。”
赵明秀对温可儿道:“有人跟我说你受欺负了,我来做什么,我来给你讨公道啊!他们逼得你自杀,还要逼你退学,光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刻的温可儿,再也做不出过去娇花儿般的模样,她崩溃地大喊:“没没有人逼我!你快走!快走!!!”
“我走什么啊,问题没解决,我能走吗!”
赵明秀直接往教学楼前的阶梯上一坐,看样子是要耍赖皮了。
“哎呀呀,这么大一个学校啊,逼得我女儿自杀,没有王法啊!”
她双腿一蹬,撒泼打滚,丑态毕露:“今天我就死在这里吧!”
顷刻间,温可儿脸红成了酱紫色,周围同学们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身上。
“天呐,这不会真的是亲母女吧!”
“我看是亲的,上次温可儿不就闹自杀吗,这回换当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太可怕,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妈。”
“没文化,真可怕。”
……
教务主任见学生越聚越多,也是急得不得了,找来了保安队,想把赵明秀给拉出去。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占老娘便宜吗!要不要脸啊你们!想要老娘脱衣服给你们看啊!”
绝对不可以轻视一个没皮没脸的中年女人的战斗力,整个保安队十多个男人,都不敢近她的身,生怕被她“碰瓷”占便宜。
“温可儿妈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这里这么多同学,影响太不好了。”教务主任都快哭了:“求你了,我们有什么事去办公室说,不要在外面闹。”
“什么去办公室说,就要当着这么多人,把话说清楚!”赵明秀脸都涨红了,看上去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泼辣劲儿:“去办公室你想占我便宜啊?”
“我我我你不要乱讲啊!”教务主任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简直有辱斯文啊!”
同学们今天也是大开眼界,简直三观俱毁。
没想到平时看似纯洁善良如小白花的温可儿,竟然会有这么这么撒泼不要脸的母亲。
“闺女,甭怕,你是温家的小姐。”赵明秀叉着腰说:“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温家的小姐不敬!”
过去,同学们或许还真会把温可儿当成是豪门小姐,毕竟她平时在同学们面前也都是一副淑女的闺秀作派,可是今天,在亲眼见识过她的母亲赵明秀的骚操作之后,恐怕她们再也无法将温可儿当成是豪门千金了。
温可儿也已经从同学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精心捏造出来的千金人设,从此崩塌了。
母亲的意外到来,让她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就算穿上了叶辛懿给她买的漂亮裙子,给自己烫了公主一样的卷发,也改了名字,但她不是公主,也永远当不了公主。
她不是温可儿,她叫祝莉琴。
现在,赵明秀还是闹着要让学校赔钱了,赔偿温可儿的精神损失费,而且还要现金,现在就要,如果学校不给的话,她就一头撞死在教学楼前
教务主任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报警。
赵明秀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一看到jing察来了,她立刻犯了怂,方才那股子嚣张劲儿烟消云散,立刻秒变哆哆嗦嗦的小老鼠。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民警给带走了。
这场闹剧,随着赵明秀被扣上警车而结束。
早读课快开始了,同学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甚至还有好事的男同学双手叉腰,模仿赵明秀刚刚的丑态——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温家的小姐不敬!”
周围一众男生笑得前合后仰。
温可儿全身冰凉地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会来”
她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千叮万嘱,不让母亲出现在学校,甚至不让她出现在自己生活的任何地方。
自从她进入温家以后,就像是彻底要和赵明秀斩断联系似的。
不,她不是要和赵明秀斩断联系,而是要和她的过去,和她底层的出身,和她前半生的种种不堪斩断联系。
她是温可儿,她有高贵的出身,高素质的父母,优渥的生活她不再是过去那个祝莉琴,永远不是。
赵明秀哪里甘心和这个混入豪门的香饽饽女儿断绝联系,隔三差五地就想要从温可儿身上揩点油,甚至听说温家有个正在念大学的儿子,她还绸缪着想要让温可儿去勾引这位兄长,将来名正言顺地加入温家,再生个儿子,这样地位就稳固了。
这些丑陋粗鄙的想法,即便是温可儿,都觉得丢脸至极,后来明言申斥她,如果不想她失去一切被赶出温家的话,就不要再出现了!
赵明秀当然也知道轻重,果然就不再去温家做客,但是私底下也没少联系温可儿,让她从家里带各种好用的给她,蹭她的好处。
所以这些年,温可儿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心理负担比谁都沉重。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温可儿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被冰封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她的前方不远处,温念念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然后走回到教学楼里。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温可儿忽然明白了温念念之前说的话。
她过去是不和她计较,这次,温可儿自己越界了。
她想要收拾她,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只用动动脑子,就能了结了她。
赵明秀,是温念念找来的!
……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温可儿再也没脸在德新中学待下去了。
按照温庭轩和叶辛懿的方法,让她先暂时回到乡下熟悉的环境中去休养一段时间,对于她的病情应该是有好处的。
经历过这一次事件之后,温可儿不再闹腾了,也没力气闹腾了。
她顺从地接受了温庭轩的安排,坐上了返乡的火车。
她坐在硬座车窗边,看着这个城市渐渐远去,所有的喧嚣退场
就像做了一个关于繁华的公主梦,梦醒之后,她还是祝莉琴。
那个站在低矮灰墙檐下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巴望着温家的豪车驶入村里,在所有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她像公主一样坐进车里
梦,终于还是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三天三更完成,明天上千字收益棒,为了有个好位置,下一更在周日0:00。每章前50评论都有红包!
☆、奶茶
温可儿离开以后,温念念感觉生活舒心自在了许多。
少了一双眼睛成天总是盯着你, 看你是不是在学习, 就没有玩游戏……
整个世界都变得和谐并且美好了。
所以家之所以能成为心灵休憩的港湾, 就是因为那是你一个人的家,而不是被外来者一直霸占着。
温念念现在想想, 都会觉得窒息,原主这些年的生活,到底有多惨,她都不敢想。
温可儿霸占她的父母, 霸占她的身份,甚至还想要抢走她的未来……对于一个智商不高的憨厚孩子来说,这一切, 何等的恐怖。
庆幸,现在的她, 有力量可以改变这一切。
*
寒假将至, 同学们都在准备紧张的期末复习,下学期是初三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丝毫不能放松警惕。
虽然初中部绝大部分的同学,都能够顺利升入德新高中,但也有例外, 德新高中每年会举办自主招生考,大概占有百分之三十的比率,招收外校的优秀生源。
因此,本部初三生的压力其实也不小, 因为自主招生不仅仅收纳普考生,也会收纳优秀的艺体生,这些都会占据他们升学的名额。
期末的几次随堂考试,本来同学们都以为,在竞赛中成绩优异的温念念,会一跃冲进年级前十红榜,成为本届最大的黑马。
然而并没有。
她依旧保持着稳健前进的步伐,每次考试,都比上一次稍微提升几名,直到现在,都还在中上游位置浮动。
班主任孙老师对于温念念的几次考试分数,不太满意。
能拿下物理竞赛冠军的水平,日常的考试对于她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就拿班级第一甚至年级第一名,她居然……就考个中等偏上?
孙老师找温念念来办公室谈了好几次,不过温念念总有理由,说自己偏科,理科看起来好像的确不错,但是文科薄弱啊,总成绩总提不上去。
有理有据,班主任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叹息不已,苦口婆心地叮嘱温念念:一定要全面发展,不要总把精力放在数理上,语文英语也要兼顾啊!
全世界只有季驰知道,温念念在装逼。
上课的时候,她从不好好听讲,低头看自己的书,周围同学都以为她在青春杂志,只有季驰知道,青春杂志的封皮之下,掩盖的……是一本艰深复杂的物理学英文专著。
这样的怪咖,英语考试居然只在及格线徘徊,他信她就鬼了。
对于这件事,温念念当然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能站太高,高处不胜寒,登高跌重是很浅显的道理。
之前参加荣光杯的比赛,也只是为了和温可儿争一口气。
如果没有与温可儿的争执,她连决赛都懒得参加。
当然,意气用事,严重的后果也接踵而至,那就是作弊事件的污蔑。
这件事给温念念的教训就是真的要低调行事,一步一步慢慢来。
切忌急躁冒进,这个社会永远不讨厌傻瓜,只忌惮异类。
……
温念念并没有一飞冲天,跨进年级前列,这给同学们吃了一大颗定心丸——
所以,学习还真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的。
他们对于温念念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冷漠,渐渐变成了友善。
温念念也明白,真正能让你被周围人所接受的不是你的优秀,而是你的平凡。
在季驰眼中,温念念做戏还真是做全套:每天自习课,翻开课本做笔记资料,面前堆着宛如小山高的三年教材。
她埋头写着笔记,似乎正在做一个涵盖三年知识点的全面复习资料。
在周围同学看来,她真是好刻苦啊!这么勤奋的人,你还能说她是凭借聪明和智商取得进步的吗?
不过,温念念整理这些复习资料,并不是为了做戏给周围人看,她还没有无聊到这种地步。
上次在江边,温念念听到闻宴说他想要考德新高中。
整个南城几十所学校,数以万计的应届初三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德新高中。
闻宴想要考进来,还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看在他几次三番帮她的份上,温念念还是帮他整理了一份含金量极高的备考资料。
午间休息的时候,温念念背着书包,带着这份资料来到了十三中。
十三中与德新中学初中部仅仅一街之隔,但是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习氛围,十三中都要远逊于德新中学。
当然,学生成绩也是,十三中最优秀的同学,到了德新高中,都要排到五十名开外了。
十三中校风也很糟糕,女生之间攀比成风,也时常看到打板出格的小太妹进出校园,男生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
相比之下,德新中学的同学们就听话得多,每天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出入校园。
久而久之,学校那条小吃街上的商户都养成了火眼金睛,只消看一眼,就能立刻分辨出两所学校的同学。
十三中的校门口,不需要刷卡进入,保安大叔正翘着脚在工作室里打瞌睡,温念念轻而易举便混进了校园。
校园位于南山脚下,靠山靠水,环境清幽,有三栋大楼呈半合形,中间那栋属于行政楼,周围两栋是学生教学楼。
三栋楼中间合围了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凉亭、假山和小湖,绿树成荫,很适合小情侣之间谈情说爱。
温念念穿过小花园,来到教学楼前,向几个同学询问打听闻宴的班级。
后来她发现,其实压根不用问,学校公告栏里通报批评的榜首,就是闻宴。
年级和班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挂在他的大名之后。
通报批评的“罪名”横陈,迟到早退自不必说、抽烟闹事打架斗殴优秀“战绩”,不忍直视。
温念念按照地图,找到了初三(9)班的教室。
教室里稀稀疏疏坐了几个同学,都趴在桌上睡午觉,后排聚了一小撮男生,正拿着手机,热火朝天地玩游戏。
教室里并没有看见闻宴的身影,想必还没有来。
而温念念也敏感地察觉到,身后一直有几个女孩鬼鬼祟祟地跟着她。
想必是刚刚她向路人同学询问闻宴教室位置的时候,被这几个女孩注意到了。
闻宴在十三中是何等风云的人物了,学校里几乎一半的女孩见了他都是要小鹿乱撞的。
被闻宴拒绝过的女孩,都可以凑齐开一场运动会了。
温念念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他,难怪引人注目。
女孩们低声嘀咕着,看到温念念手里提着一个亚麻色的口袋,猜测她是来给闻宴送礼物告白的。
温念念索性转身,大大方方地对着几个女孩说:“你们是9班的吗?”
其中一个烫着卷发、穿漂亮背带裙的女孩站出来,傲慢地说:“是啊,怎么了。”
“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把这个放进闻宴的抽屉里,谢谢。”
女孩彼此交换着眼神。
果不其然!真是不自量力过来送礼物的
卷发女孩名叫唐伈怡,是9班的班花,又是学习委员,成绩名列前茅。
这段时间,闻宴问她借过几次复习笔记,因此,班上同学都在传,她和闻宴八成有戏。
想想也对,像闻宴那样的男孩,会真的收心学习吗,几率不大。
所以她的闺蜜们都说,闻宴是为了跟她搭讪,才故意用借笔记这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唐伈怡挑起下颌,打量着温念念。
过去那些想给闻宴告白送礼物的女孩,被她拦下来,无一不是畏畏缩缩,而她这个班花面前自惭形秽。
面前这个女孩,眸光清澈,眼神坦荡,丝毫没有任何怯懦羞愧之意。
这让唐伈怡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温念念自然无需羞愧,单论颜值来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念念的模样
绝对吊打唐伈怡。
唐伈怡对温念念的敌意又增添了好几分,问道:“你给闻宴送的什么礼物啊。”
温念念淡定地说:“不算礼物,整理复习笔记而已。”
唐伈怡心里越发不舒服。
有她在,这女孩有什么资格给闻宴送复习资料!
周围女孩听到这话,也都忍不住低声嘀咕——
这女孩多半是听说闻宴最近开始学习了,忙不迭地要把自己的学习笔记送给他,跟献宝似的,嘴脸难看。
有唐伈怡在,哪儿轮得到她啊。
温念念虽然不太清楚唐伈怡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也能够透过她的眼神,感受到弥漫其间的敌意。
十三中被称之为是“恋爱天堂”,这里的学生早恋,学校老师基本上是不怎么管的,所以经常会看到年轻男孩女孩出双入对进出校园。
德新中学的同学看到了,目光也会在他们身上驻留片刻,遐思翩飞几秒钟,然后又老老实实回学校继续复习。
“恋爱天堂”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恋爱,是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们最敏感的事情。
温念念就这样跑过来,开口就要找闻宴,的确很容易惹一身腥。
难怪这群女孩会找她麻烦呢。
就在这时候,楼道间传来男孩们清脆爽朗的笑闹声。
几个穿球服的男孩走了上来,脸上挂着汗,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热气腾腾的气息。
闻宴正在其中,单手拎着篮球,额前的刘海微微有些湿润,正偏头跟身边人说着什么。
人群中,他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气场强烈,一眼就能捕捉到。
女孩们见闻宴过来,立刻兴奋了起来。
唐伈怡挑起眉,抱着手臂作壁上观,就等着看闻宴怎么样拒绝这不自量力的女孩。
闻宴并不是那种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恰相反,他脾气相当不好,还带有一点神经质,如果是令他不悦之人,他可是半点面子都不会给的。
过去好些个踌躇满志追求他的女孩,都被他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弄哭过。
这一次,想必不会例外。
唐伈怡就等着看温念念丢脸了。
闻宴拎着篮球走过来,眼角自然地微微上扬,挂着一抹轻薄的笑意。
“闻”
温念念只叫出一个字,闻宴便从她身侧走了过去,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回了教室。
唐伈怡心下大快,嘴角露出得胜的微笑,正要奚落温念念几句。
恰是这时,闻宴忽然又从教室里走出来,身上添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脸上的汗被擦去了,头发似乎也梳理了一番。
尽管形容有所整理,但他的五官依旧锋锐,耳垂边,黑色的耳钉散发着冷硬的光,极具侵略性。
他走出教室,理所当然地对温念念说:“你还愣着干什么?”
温念念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他遥遥地站在门边,手揣兜里,英俊的侧脸对着她,清浅一笑——
“来都来了,我请你喝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天早上,大家晚安,好梦!
红包每章都有!
☆、26(二更)
“来都来了,我请你喝奶茶。”
闻宴手揣兜里, 漫不经心地转身, 朝着走廊尽头的楼道走去。
温念念犹豫几秒, 还是跟了上去。
周围女孩都惊住了,尤其是唐伈怡。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念念的背影,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发生了什么,闻宴竟竟然主动向女孩发出邀约,要请她喝奶茶,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唐伈怡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衣角, 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白了。
徐阳好奇地问班上女孩:“她有说来做什么吗?”
女孩们为唐伈怡打抱不平,冷冷地说:“她说来给闻宴送复习资料,真是不自量力, 有唐伈怡在,哪轮得到她送什么破资料。”
听到这话, 几个男孩都笑了, 徐阳望了望边上一脸不甘的唐伈怡,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他笑着对女生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管她是谁呢,有伈怡在这里,她算老几!”
秦川憋了半晌,实在没忍住, 摸出手机搜了温念念的采访报道,点开照片放到那几个女孩面前——
“这届物理竞赛全国第一,你说她算老几?”
荣光杯比赛初赛都没有入围的唐伈怡,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笑容谦逊得体的女孩, 居然就是刚刚被她奚落瞧不起的温念念。
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傻眼。
……
奶茶店门前,闻宴将温热的奶茶递到了温念念的手中。
温念念接过,喃了声:“谢谢。”
声音轻飘飘的,宛如一片羽毛划过他的耳廓。
闻宴心里痒痒的,问道:“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温念念摇头,说道:“你很受欢迎啊,看她们这么来势汹汹的样子,应该给你挡了不少桃花。”
闻宴忽然伸手,指腹抵在了温念念的唇边,说道:“不是桃花,是麻烦。”
温念念蓦然失声,感受着他指腹的粗砺质感…
冬日正午的阳光温煦,闻宴嘴角扬了扬,耳垂边那颗黑色耳钉越发耀眼夺目。
也太会了吧这男孩。
温念念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赶紧将手里的亚麻色提袋递给他:“喏。”
闻宴接过口袋,翻了翻,问道:“这是什么?”
“复习资料,你不是准备要考德新高中么,这份资料,应该是有帮助的。”
“谢了。”
闻宴的视线只是在资料本上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立刻挪开,说道:“我不大爱看书。”
“那就算啦。”
温念念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反正不管他接不接受,人情是还了,她也不欠他什么了。
“资料随你怎么处理吧,扔掉,或者送给需要的同学。”
闻宴看着女孩淡漠的表情,舌尖轻轻舔了舔干燥的下唇。
“看书我是不怎么喜欢,不过”他叫住了她:“你可以亲自给我辅导。”
“你想得美啊。”
才没有时间帮他辅导呢,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吧。
温念念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闻宴颀长的身影站在原地,一枚枯黄的银杏叶子飘飘摇摇落到了他的肩头。
她心里莫名感觉到一阵内疚。
就像当初在小巷里听到他名字时,涌上心头的刺疼感。
这应该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原主对于这个男孩,曾经产生过某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她犹豫了几分钟,重新折返了回来,不大自然地望他一眼——
“去哪里补习。”
……
半个小时之后,奶茶店最里面的长桌边,女孩拿着铅笔,专心致志地画了一个抛物线,并且勾连出AB两点。
阳光透过天窗玻璃,斜斜地扫入屋内,落在她漆黑的发梢间,发丝被晒出某种淡褐色的通透感。
她皮肤白皙,白里泛着红润,耳垂间有细细的白绒毛,显得乖巧极了。
闻宴挑了挑眉,指尖的中性笔又转了一圈。
温念念抬头往他,他的视线立刻落到了图纸的抛物线上,通透的深咖色眸子透着某种深沉的思索。
“你在开小差?”温念念怀疑地问。
“绝对没有。”闻宴笃定地保证:“我在听你讲。”
“那你把这道题做出来。”温念念将草稿本递给他:“按照我刚刚讲解的方法。”
闻宴拿起笔,鼻尖在草稿纸上点了一个黑色的圆点。
奶茶店外面的一桌男孩,全神贯注地看着高脚桌边的两个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闻宴努力抑制着右手的颤抖,艰难地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不由得为他捏了一般汗。
闻宴有神经方面的疾病,很难集中注意力。
在他眼中,这些字符和文字会像旋转的黑洞一样,将他的脑子深深吸入永劫不复的漩涡之中。
秦川紧张捏着徐阳的手心肉,捏得他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惊扰这两人。
五分钟后,闻宴将笔用力按在桌上,同时闭上了眼睛,草稿纸递到温念念面前,略微干哑的嗓音道——
“做完了。”
温念念接过草稿纸,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里还挺纳闷。
这题不算难,他做得这么痛苦,想来基础是真的很差啊!
嗯,不仅基础差,字还奇丑又凌乱,看着就像打瞌睡的人在梦中的鬼画符。
不过好在他是认真听进去了她的讲解,答案是正确的。
温念念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收了笔,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讲的内容,你回去也一定要温习哦。”
闻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
“那我走了。”
“谢”
他只说了一个谢字。
温念念收拾了书包,转身走出了奶茶店。
她刚出门,几个男孩赶紧冲过来,扶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闻宴——
“靠!宴哥休克了!”
“快快快快送医院!”
周围喝奶茶的同学们瞪大眼睛,看着男孩们将闻宴背出奶茶店,肃然起敬。
做题做到休克的男人,牛逼啊!
*
寒假来临,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齐聚在了温庭轩家里吃年夜饭。
温家二老,爷爷温哲已经不管事务,每天钓鱼喝茶下棋,悠闲自得乐呵呵。
而家族事业的重权还是把握在温家老太太舒珏手里。
冬日的太阳暖烘烘的,下午,舒珏在花园院子里晒太阳,家里的几位叔伯辈的儿女,以及孙儿辈的堂兄堂姐,热热闹闹地围在老太太身边。
叔伯们讨论着自家孩子期末考的优秀成绩,虽说都是不经意的漫谈,但还是会用眼神有意无意地去戳老太太。
毕竟,将来温氏集团的继承人,都是要从这些孙儿辈里面选出来,而最终人选,还是要老太太钦定。
所以现在能否得到老太太的青眼,至关重要。
这些堂姊妹兄弟也是个顶个的人精,伶俐着呢,聪明的就展示自己优秀的成绩;成绩不是那么好的,就乖巧地承欢膝下,说好听的话讨老太太欢心。
叶辛懿低声问温庭轩:“念念呢,老太太过来,她怎么反而没影了?”
温庭轩说:“她在楼上书房陪老爷子下棋呢。”
“哎哟喂,这会儿她还下什么棋啊,你看看,连你三弟家里没过足岁的孩子都抱过来讨老太太喜欢了。”叶辛懿无奈地揉了揉脑袋:“她还能定得住心在楼上下棋?”
温庭轩望了望自家三弟,他还真抱着自己刚生了没过一岁的儿子,献宝似的凑到老太太面前,说道:“妈,你看我们家正则,天庭多么饱满,这眼睛,多么炯炯有神啊,算命先生说了,正则将来有大出息呢!”
老太太舒珏笑了笑,说道:“有没有大出息不知道,只是这外面风大得很,还是别吹着小孩了,快抱回去吧。”
“没事没事,算命先生说了,这孩子天赋不凡,吹点风,不碍事。”
叶辛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真是丧心病狂!
“快把温念念叫下来啊。”叶辛懿催促温庭轩。
温庭轩似乎很佛系,气定神闲地说:“随他去吧,别这么功利,难得老爷子过来,让她陪陪老爷子,也好啊。”
叶辛懿伤神地揉了揉眼角。
……
楼上书房里,碧螺春袅着余烟,红木桌边,一老一少,黑子白棋,博弈正酣。
倒是颇有意境。
温念念过去在哈佛念书的时候,就是围棋高手,曾经还代表学校和其他高校比赛,拿过第一名。
爷爷温哲一生痴爱围棋,跟温念念对上,竟还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伯仲的局面,倒是相当难得。
“丫头,没想到你的棋艺这么好,我倒是小看你了。”
温念念笑了笑,落下白子:“跟爷爷比,还差得远呢。”
“嘴上哄我高兴,但是落子一点都不会留情啊。”
“当然了,如果我故意让爷爷赢,那可就太没意思啦。”
“哈哈,小丫头口气倒不小,咱们的胜负还没分出来呢。”
两人继续悠哉悠哉地下棋,叶辛懿遣仆人上来看了好几眼,他们的对弈还没有结束。
温哲看了眼门边观望的仆人,自然知道儿媳妇的心思,笑着对温念念说:“丫头,你不下楼去陪陪你奶奶啊?”
温念念说:“哥哥姐姐们都在楼下呢,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呆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再跟奶奶告罪,这会儿陪爷爷下棋才好玩啊。”
“嘿,陪糟老头子下棋有什么意思的。”
反正温念念觉得,跟爷爷下棋,可比在楼下看姊妹叔伯真情实感的“表演”,有意思多了。
“念念,你将来长大了,想要做什么?”温哲跟自己的小孙女闲聊了起来。
温念念说:“我想要研究量子力学。”
这也是温念念过去在哈佛念博士的主要课题。
“哦?说说你为什么想做这个?”
温念念眸光清澈,从容答道:“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这有什么关系吗?”爷爷不解地说:“外面的世界,你老爸出差的时候,可以让他带你出去看看嘛。”
温念念走到窗边,看着天尽头燃燃的火烧云,回头说:“不是,爷爷,外面的世界,指的是天外面的世界我想要知道黑洞的尽头是什么,想要知道我们说生活的世界以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或者无数个平行空间。”
说到自己的研究领域,温念念脸颊微红,眼睛里泛着光芒。
温哲看着她,眼底透出欣赏之意。
这小孙女自小憨厚,小时候还有些痴傻,听说是最近才变得伶俐起来。
但不管痴傻还是伶俐,她眼神里那种单纯干净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和楼下那些为蝇头小利争抢的小辈,截然不同。
也只有最澄澈干净的眼睛,才能够穿破重重黑暗的层云,穿过灿烂星河,看到更遥远的宇宙。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都是2更哈
☆、27(一更)
晚上吃过年夜饭之后,一家人聚在客厅看春晚、叙家常。
儿孙辈齐聚, 家里的叔伯妯娌嗑瓜子儿的时候, 难免相互攀比自家小孩的期末考试成绩。
每年的这个时候, 温庭轩和叶辛懿基本上只有在边上看的份儿。
谁让自家女儿不怎么争气,考试每次都垫底。
虽然这两年, 他们收养了温可儿,成绩还算争气,但终究不是自家人,亲戚们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而这些亲戚当中, 最爱炫耀的莫过于温念念的伯父家。
他们家的女儿名叫温兰,跟温念念同龄,今年也念初三, 是所有晚辈中最优秀的一个。
温兰就读于南城的一所贵族初中,每学期都能拿下学校的年级前列, 听说她也参加了今年德新高中的自主招生考试。
要说聪明, 温兰是真的聪明,小学的时候,父母带她去权威机构测过智商,测试表明IQ125,几乎可以说是天才了。
这些年, 伯父伯母家对于温兰也是竭尽全力去培养:给她请了昂贵的家庭私人教师,教习古筝钢琴的、辅导日常功课的、指导体态仪表的、甚至还请了外教,专门教授英语和法语
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温兰可以说是十项全能, 优秀至极。
只要有温兰堂姐在的地方,其他长辈就没有说话的分了,自家孩子和温兰一比,根本拿不出手。
这会儿,温兰正在客厅里弹钢琴。
温念念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她穿着束腰的裙子,挺直了小小的月匈脯,马尾用束带系着,扎得老高,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闭着眼睛,俨然一副清丽出尘的姿态。
温念念和她接触得不多,原主小时候的记忆中,这位堂姐似乎就不怎么爱搭理她。
堂姐因为从小便备受瞩目,被家人朋友呵着、捧着长大的,骨子里便清冷高傲,像温念念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
大家闭着眼睛,认真地倾听着温兰的钢琴曲。
她钢琴的确弹得好,比温可儿那半吊子水平好多了,温念念听得出来,是有多年功底的。
曲毕,在众人齐刷刷的掌声中,她拎着裙摆,颇有仪态地走过来,温婉服帖地坐到了自己母亲身边。
伯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老太太舒珏满意称赞了她几句,不过也没有说太多。
毕竟,老太太并不常夸人,能得她金口夸赞哪怕一句,已经相当不易了。
伯母望向身边的叶辛懿,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说道:“听说可儿患抑郁症回乡休养了啊?”
叶辛懿闷闷地应了声——“嗯,这丫头心事重,压力也大。”
“哎哟,现代社会,谁家的孩子没压力啊。”
伯母摆摆手,以玩笑的口吻道:“但也没见都得抑郁症啊,像我们家温兰,每天除了学校的课程以外,还报了不少兴趣班,书法、绘画、钢琴、仪态礼仪什么都要学,但这丫头心态就很好。”
温兰含蓄一笑,对伯母说:“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呢,我喜欢学习,学习就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所以没关系。”
周围的妯娌们纷纷点头,称赞伯母的教育方法得当。
伯母含笑望向叶辛懿,故作平常的口吻,说道:“所以啊,家庭教育对于孩子真的很重要,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呢,辛懿,不是我说你啊,你们家的家庭教育,真是太糟糕呢,难怪家里两个孩子都不成气候。”
谈及家庭教育,伯母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她家里的温兰这么优秀,这就是她成功的家庭教育的结果。
叶辛懿心里已经非常不舒服了,奈何老太太在这里,她也不好表现出不快,只能勉强笑着:“当然比不得你们家的家庭教育。”
“你看,温可儿,多好的苗子吧,让你们给活生生养成了抑郁症,你说说,你们当父母的问题有多大啊。”
伯母依旧用拉家常的口吻说:“对了,有本书可以推荐你去看看,叫《天才儿童也需要天才爸妈》,就是专门讲培养小孩的。”
叶辛懿脸上笑容也快绷不住了,敷衍地应了一声。
伯母数落了叶辛懿一番,那细长的三角眼又扫向了坐在一旁的温念念。
“听说念念这学期考试,进步很大啊,终于不再是年级倒数了。”
提及温念念,叶辛懿的脸色才稍许有所转变,脸上浮现了一丝骄傲之意:“念念的进步是很大,上次荣光杯的比赛”
她话音未落,就被伯母给打断了:“荣光杯的比赛,也是我们温兰没有参加,那时候比赛正好和英国文学座谈会冲撞了,她啊,最后还是选了文学座谈会。”
温兰恰如其分地说:“虽然荣光杯的比赛名气很大,但是我觉得学习不能带有功利性,所以我选了英国文学座谈会,因为知识不是用来炫耀的,自己学到手,才是属于自己的。”
周围的亲戚们满意地看着温兰,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也听说了叶辛懿家的傻瓜女儿在竞赛里取得了不凡的成绩,但也亏得温兰没有参赛吧,如果温兰参赛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啊!
叶辛懿的手紧紧攥着刚刚准备要削的一枚苹果,指骨都捏得发白了。
本来温念念拿下竞赛好成绩是她可以扳回胜局的唯一机会,谁能想到,伯母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叶辛懿唯一的骄傲尽数消解了。
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憋回一肚子闷气。
这时,有一位妯娌开口说道:“只要有进步就是好的嘛,这次念念期末考试,听辛懿刚刚说了成绩,比上学期不知进步了多少呢。”
叶辛懿闻言,心情稍解,正要应和,伯母立刻说:“的确有所进步,不过偏科严重呢,念念理科不错,但是英语好像刚刚及格吧。”
温念念的理科尤其是数学物理,基本上快接近满分了,不过在语文和英语这一块儿,她可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故意压着分数,不至于让总分太过离谱。
她看了叶辛懿一眼,知道今天母亲是吃了一肚子气,原本红润的脸颊都苍白了。
老太太一直眯着眼睛,听着家里的妯娌们“拉家常”,也没有阻止,看不出她有何深意。
豪门世家的勾心斗角刀光剑影,都在拉家常的幌子之下,明来暗往。
每次聚会,伯母自然都是准备充分的——
炫女,已经成了她在温家聚会上必不可少环节。
“我们家温兰从小就请了外教私人老师来给她上英文课,这次期末考试,英语作文还拿了满分呢!”
妯娌们纷纷赞道——
“温兰这孩子,真是优秀啊,我们家的孩子,就英语让人头疼呢。”
“跟外国人交流是不是完全不成问题了?”
“是啊,家里的外教都夸这孩子,有语言天赋。”
说完,伯母还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初中生英语兴趣杂志,翻开了里面折了页的一篇文章,说道:“这是我们温兰写的英语作文,投稿备选上了呢。”
温兰急切地说:“哎呀,妈妈,你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呀!”
妯娌们纷纷道:“兰兰,这是好事,不要害羞嘛,我看看,这是写的什么作文啊?”
“这不是作文。”温兰红着脸说:“作文的水平,怎么可能登上杂志呢,这是我写的一篇散文,讲我们的高雅兴趣和人生态度要从小培养。”
周围几个妯娌脸色微微变了变,虽然看不懂,可是人生观这些高级词汇,是她们平庸世俗的脑子从来没有思考过的。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温念念接过杂志扫了一眼,通篇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逼格”,谈高雅情趣,谈理想,谈艺术。
但是终究是少儿英文读物罢了,用词浅白,语法简单。
奶奶见温念念在看那篇文章,笑眯眯地问:“念念,你能看懂你堂姐文章写了什么吗?”
温念念放下杂志,谦虚地说:“能看懂一些。”
伯母笑了笑:“念念,可不要不懂装懂哟,你奶奶可是精通多门外语,英语更是不在话下,当心奶奶考你呢。”
叶辛懿冷冷说:“说到底不过是初中生兴趣读物,念念不是初中生么,怎么就看不懂了。”
伯母依旧保持着风度和仪态,说道:“中学生也分水平高低,念念这水平啊英语考试多少分来着,刚及格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旁侧看书的爷爷,忽然扬了扬手里的书,对温念念道:“念念,这书是你的吧,是讲什么的啊?爷爷是半个字都看不懂,来跟爷爷说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爷爷温哲。
只见他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一本厚厚英文书籍,乍眼看上去,就不像是小孩子的课外读物。
温念念心里咯噔一下,爷爷是从哪儿把她刚刚读完的那本量子力学与黑洞原理的英文专著翻出来的?
“爸,你在看什么啊?”伯母好奇地问。
爷爷将手里的书摊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字母:“书房里找到的,这书应该是念念的吧,喏,上面还有笔记呢。”
果不其然,这书上有笔记注解,还画了复杂的图示。
叶辛懿见状,立刻道:“对对,爸,这就是念念的书,我跟庭轩平时多忙啊,书房基本上就是念念一个人在用。”
伯母脸上的笑意沉了沉,问道:“念念,这是什么书啊。”
温念念淡淡道:“物理方面的书。”
全家人都知道温念念理科成绩好,所以这书是她的毫不意外,但意外在于这书竟然是全英文版的!
伯母挑了挑眼,冷淡地问:“念念,这书,你能看懂上面的单词吗。”
温念念谦虚地笑了:“部分艰深的专业术语,还是要借助词典的。”
她这话说得克制,但是看她在书上写的笔记,就知道她是能看懂绝大部分的。
伯母嘴角咧了咧,对温兰说:“兰兰,你也去看看堂妹的书,帮妹妹检查一下笔记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姐妹俩,学习上就是要相互帮助嘛。”
温兰听话地接过了爷爷手里的那本英文专著,随便翻开目录,就把她给难住了。
这这些单词她见都没见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中学生水平了啊!
温兰还是不信邪,咬着牙又继续往后翻了几页。
密密麻麻的铅体字就像蚂蚁在她面前爬来爬去。
除了一些is和are的简单连接词以外,她一个字都看不懂!更别说温念念在边上写的英文笔记。
那一刻,温兰脸色变得难堪无比。
☆、28(二更)
温兰看到那本厚厚的英文专著,愣住了。
伯母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催促:“兰兰, 你快看看, 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给妹妹指出来啊!”
温兰都快傻了,别说指出什么错漏, 她根本一个字都看不懂!
伯母见温兰发愣,走过来扯着温兰的胳膊肘,急切道:“你怎么回事,快读出来给奶奶听听啊!”
温兰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
“什么叫你看不懂!”伯母急了, 指着温念念,口不择言道:“她都能看懂,你怎么会看不懂。”
终究还是小孩子, 温兰红了脸,拧着衣角, 泄气地说:“我就是看不懂嘛!”
“你怎么能看不懂!”
这时候, 老太太舒珏慢悠悠地开口了:“你跟孩子急什么,看不懂就看不懂罢,她还小。”
伯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久经沙场”这么多年,温兰一直都是她最有牌面的炫耀“武器”, 谁能想到,今天居然马前失蹄!
而且,还是在温庭轩家里的这个废柴女儿面前!
她不甘心,一把夺过了温兰手里的那本书, 胡乱地翻动着。
温兰都看不懂的内容,她当然更加看不懂了,翻完之后,她脸上又堆起了微笑,回头对叶辛懿道——
“辛懿啊,这样一本书不知道从那里淘来的旧书,硬说是念念读过的,这不是拿我们当八岁小孩吗。”
“这本来就是念念的书!”
伯母一口咬定了:“我还能不知道么,连我们家温雅都看不懂的内容,你们家念念怎么可能看得懂!为了在老太太面前长脸,做出这样的事,我真是不能理解啊。”
“我”叶辛懿是半点受不得冤枉的急性子,也跟着急红了脸:“你胡说!”
而就在这时,书页里,轻飘飘地落了一封纸页。
伯母好奇地捡起来,看了看纸页内容,上面简短地印着英文铅字,她也看不懂。
“这是什么?”
老太太接过了纸页看了看,说道:“这是稿件采用通知,署名是国外的杂志,说是是寄给念念的。”
温念念无奈地解释道:“是国际刊物的投稿,审核通过的录用通知。”
此言一出,全客厅静默了约莫十秒之久,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念念。
投稿?国际刊物?还录用了?
在场不少亲戚家里都有读大学甚至念研究生的孩子,自然知道发表论文有多难,而且还在国际刊物上,还用全英文!
连叶辛懿都有些愣住了:“念念,没听你说起过啊?”
“呃”
她本来也没打算说啊!
而且这次发的也不是核心刊物,仅仅只是一篇娱乐读物罢了,是她对于黑洞和平行宇宙的猜想,学术性不强,趣味性更多。
真正的核心学术刊物才不会刊登中学生的稿子呢!
伯母看了看温兰的那份初中生课外读物,又望了望老太太手里的那份英文刊物,羞愧得无地自容。
根本没得比!
叶辛懿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神情。
过去伯母明里暗里奚落了她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了,但是过去的所有屈辱在这一刻,全部挣了回来!
太痛快了。
周围这些亲戚看温念念和叶辛懿的眼光已经变了——
“念念怎么突然”
“是啊,以前没看出来,还是潜力股呢。”
叶辛懿并没有像伯母那样故作姿态,只是平静地说:“念念的确是潜力股,我和他爸都很惊喜,也对她充满期待。”
奶奶微笑着,满意地看了温念念一眼。
这丫头有着超乎自己年龄段的稳定心性,刚刚没有因为周围人看不起而失落,此刻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夸赞而沾沾自喜。
这样的人,才能担得起重任啊!
爷爷温哲倒像个老顽童似的,不断地给温念念挤眼色。
温念念又何尝不知道,刚刚他把她的那本专著书拿出来,也是想帮她挣面子。
爷爷打心眼里,其实是向着她的,不希望她被伯母太过欺压。
虽然并非出自温念念本意,但她还是向爷爷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
温念念的文章一抛出来,亲戚们都跟约好了似的,不再讨论成绩的话题了。
家里几个不那么出挑的小辈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一家人围着茶几看春晚,奶奶也给小辈们各自发了红包。
温念念听到母亲问小姑:“老三家里的那位怎么没见着啊?下午那阵子还看见的”
小姑耸耸肩:“谁知道呢,那位少爷啊,从来都不怎么爱和我们接触,就别管他了。”
“他腿脚不方便,怕是出什么问题。”
“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问题。”
叶辛懿始终还是不放心,将温念念拉倒一边,低声对她说:“去找找你温栾堂哥。”
“哦,好。”
温念念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一把开心果,朝二楼走去。
温栾是三叔家的孩子,多年前,三婶因车祸离世,温栾也在那场车祸中废掉了右腿,所以长年坐在轮椅上。
因为残疾的缘故,他的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阴骘。
车祸不久,三叔便娶了新的夫人,夫人又生了一个孩子,温栾便越发没人看顾,小时候又经常被家里的堂兄弟们欺负,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温栾喜欢独处,家里的聚会他总不来。像团年夜这种聚会,他不能不来,但即便是来了,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会和家里亲戚们多说一句话。
反正腿都废了,人自然也跟着废了。
久而久之,三叔放弃了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培养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温念念和这位只比她大一岁的堂兄接触不多,不,应该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只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丁点罢了,好歹打过照面。
叶辛懿让温念念去找温栾,她还有些小忐忑,因为知道肯定是热脸贴人家冷pigu的。
不过既然今年他们家是东道主,照管着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温栾的腿脚素来不便。
温念念上楼的时候,看到两位堂兄嬉皮笑脸从楼上下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给那家伙点教训”的话,不过具体说什么,温念念也没听清。
她疑惑地望了望他们的背影,加快步伐朝二楼走去。
二楼走廊静悄悄的,楼下的喧闹声也渐渐远了,听不真切。
温念念推开了书房门,书房里空荡荡,几间客房都检查过,也都没有人。
奇怪了,不在二楼吗。
温念念索性又踏上了三楼的楼梯,三楼的房间多是用来存放旧物,一般除了仆人以外,没人会上去。
不过上面倒是有一个露台。
露台的玻璃门紧锁着,浓郁的夜色透过玻璃门涌入屋内,深蓝的夜空时不时会有烟火绽放,明明灭灭的光着凉了走廊。
有些恐怖啊。
温念念叫了几声,确定三楼没人便想离开,这时,听到走廊尽头的露台那边,似有响动。
“有人在那边吗?”她开口问了一声。
那边传来敲击玻璃门的声音。
温念念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真是十万分地不想过去啊。
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理科生,又是物理学领域的专业研究人员,照理说本不应该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是恰恰相反,物质世界的研究越是深入,对这个世界上很多神秘的东西就越是敬畏。
温念念害怕啊,默念着24字核心价值观,朝着露台走去。
走廊尽头放着一辆空荡荡的轮椅,而玻璃门外的露台上,一个短发少年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正趴在雪堆里,艰难地支起半截身子,用手去够露台玻璃门把手。
可惜,他下半截身子几乎使不上力气,手无法触碰到半人高的把手。
是温栾!
他整个人趴在门边,夜空中的烟火时不时在他身上投下惨白的光,他埋着头,看不清表情,有些渗人。
温念念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打开了玻璃推拉门。
他被关在了零下几度的室外,在这大雪纷飞的跨年夜里,全身都冻得快要僵硬了。
温念念赶紧蹲下身将他扶起来,碰到他的身体就跟冰块似的。
温念念碰到他,似乎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她急切地说:“我我去叫人!”
就在她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温栾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手腕处,一片冰凉。
温念念诧异回头,看到了温栾那张惨白如月的脸。
他攥着她,很用力,温念念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断了似的。
少年终于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他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里透着倔强,也泛着寒霜。
他固执地摇了摇头。
温念念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终于还是噤声了,艰难地将他拖进了屋里,转身拉上玻璃门,将寒意挡在窗外。
温栾双手支撑着身体,努力爬上轮椅,温念念关上门之后,赶紧走过去将他扶上轮椅,稳稳地坐好。
全程温栾都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温念念将他扶上轮椅之后,又赶紧去房间里拿了毛毯和暖手宝来。
毛毯搭在他的腿上,不过他没有接暖手宝。
三楼的灯泡有些暗淡,冷灰色的光笼着他锋锐的脸部轮廓。他很瘦,身形单薄,不过五官却英俊而凌厉,嘴唇锋薄,带着一股冷硬的质感。
“刚刚,是温翰和温泽他们?”
“温栾没有回答。
温念念已经猜到这是一场恶作剧,肯定是刚刚下楼的两位堂兄,温翰和温泽。
这两位堂兄年龄与温栾不相上下,但是自小被家里的父母溺爱着养大的,心性还跟小孩一样,最喜欢捉弄腿脚有疾的温栾。
多半,就是他们两人,将温栾从轮椅上弄下来,推出去关在了寒冷的露台外面。
温栾的下半身几乎使不上力气,而玻璃推拉门的开关半人高,没有辅助他根本够不到
无法想象,这么寒冷的夜里,他被关在外面冻了多久。
温念念给暖手宝充好了电通了热,递给温栾。
温栾手一挡,暖手宝掉在了地上。
温念念望向他,他紧咬着牙,漆黑的眸子就像外面的风雪一样,寒凉彻骨。
不甘心。
温念念太懂那样的眼神了。
她耐心地捡起了暖手宝,自己捂了捂,然后放在温栾触手可及的壁橱上,转身下了楼。
……
温翰和温泽两兄弟正在后院放烟花。
温泽担忧地说:“咱这样搞,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温翰摆摆手:“怕什么,闹出人命了也与咱们没关系。”
“也对,反正又没人知道。”
温翰冷哼:“那家伙骨头硬,就该给他点教训尝尝”
就在这时,只听“哗”的一声,一盆凉水浇在了温泽身上,浇了个透心凉!
温泽瞬间傻了——
“我靠!”
温翰他一瞬间成了落汤鸡,捧腹大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又是一盆水落到了他自己身上,全身湿透。
“是谁干的!”
“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楼上的窗户被关上了,他们没能看到是谁往下倒水。
寒风一吹,两兄弟被冻得瑟瑟发抖,决定先暂停“骂街”,赶紧回屋换身衣服取暖。
却没想到,刚刚出来的后门竟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整个后院是封闭式的,与前院有围墙隔绝,只有通往屋内的后门是唯一通道。
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敞开着,这会儿居然被锁上了!
“靠,这是谁干的!”
“开门!快开门啊!”
后门与客厅还隔着储物室和厨房,因此他们的叫喊声根本传不到客厅。
“你的手机呢!快打电话。”温翰急切地说。
温泽躬着身子,哆哆嗦嗦道:“放、放在屋里了啊。”
“靠!”
后院天寒地冻,他们全身都湿透了,寒风一吹,那叫一个“苏爽”。
温泽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而温翰则暴躁地疯狂谩骂,说要让他逮到罪魁祸首,一定不会放过他。
温念念站在二楼的橱窗边,手里拎着两个空桶,往院子里探头探脑,捂嘴偷笑。
不设防地回头,温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他坐在轮椅上,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腿上搭着那条深灰色毛毯,手里,捏着她毛茸茸的小兔子暖手宝。
☆、29(一更)
温翰和温泽两兄弟被关在后院足足冻了两个小时,直到跨年的钟声响起, 一家人来到后院放鞭炮迎新年, 这才发现他们。
两兄弟哆哆嗦嗦地坐在后院的狗屋里, 相互依偎着取暖,身上的羽绒服硬邦邦都已经结冰了。
而金毛狗则坐在在温暖的落地窗背后, 歪着脑袋看他们。
还真是人不如狗啊!
四婶尤其溺爱家里的这两个儿子,见他们被冻得快要神志不清了,急得直跺脚:“怎么搞成这样啊!多大的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把你们关在外面的?”
温翰和温泽两兄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早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因为四婶总是吹嘘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对温家有多大多大的贡献,而伯母只有一个女儿温兰, 所以她经常奚落伯母——
就算温兰再怎么能干,终究不过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家, 不像他, 两个儿子,晚年也有个依靠了。
伯母本来肚子里就窝了火,这会儿逮着机会,便笑着说:“哎呀,温泽温翰, 你们俩兄弟怎么睡到狗窝里了啊,这可真是难怪你们妈妈总说你们是人中龙凤,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四婶满脸忿懑,推着自己家里的两个傻儿子进屋, 口气也很不客气:“快笨得要死了,快进去!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虽然有这样的小插曲,但还是没影响一家人辞旧迎新放鞭炮的心情。
晚上一点多,亲戚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温宅。
温念念回到房间,看到那条灰色的羊绒毛毯规规整整地叠成了豆腐块,放在入门的小桌上,毛茸茸的暖手宝也放在毛毯边。
同时,桌上还放了两枚大白兔奶糖。
温念念睁大眼睛,拾起奶糖,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这糖是温栾送的?
这可不像那个浑身带刺儿的孤僻堂兄做的出来的事儿啊。
……
春节那几天,温念念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没跟叶辛懿和温庭轩各处拜年。
叶辛懿倒是很想带着温念念出门,但温庭轩说,冲刺阶段,不要打扰孩子复习功课。
这段时间,爷爷温哲倒是经常去温庭轩家里走动着,爷孙俩在暖阳照耀的冬日午后,去河边堤坝走走。
河边柳絮下有棋局,温念念经常代温哲跟这些老爷子们下下象棋,听这些老人们讲讲过去的故事,一下午的淡漫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温念念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棋艺相当之精湛,这些“久经沙场”的老人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可给温哲老爷子长了不少脸。
没几天,河边花园的这些老人家就都认识温念念了,还问温哲是从哪儿找来的小神童。
温哲乐呵呵地笑着说:“这是我家的小孙女。”眼里眉间颇为自豪。
叶辛懿时常抱怨,温念念有时间跟老爷子出去下象棋,都没时间陪她出去参加聚会。
温庭轩安抚说:“你不就是想带温念念出去,在你那帮闺蜜面前炫耀?”
叶辛懿撇撇嘴:“得了吧,你以为老爷子带她去下棋,目的就单纯吗!”
温庭轩本来以为老爷子已经到了乐天知命的年龄,没什么攀比心,直到某天经过河边小花园,看到自家闺女坐在榕树下拉二胡开嗓唱黄梅戏,一堆老人围着她,拍手鼓掌,叫好声不断。
而温哲站在边上,笑逐颜开,直对周围人道:“这是我孙女,是我孙女,哈哈哈哈。”
温庭轩嘴角咧了咧。
这小丫头,居然还会拉二胡?
……
元宵节的下午,江屿一身西装革履坐在奔驰车里,司机开车带他去参加公司年会,顺手端起一杯咖啡。
路过小花园,他无意间转过头望向窗外,恰看到温念念和坐在树下,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二胡唢呐大合奏。
江屿手微微一抖,咖啡撒在了洁白的袖上。
“……”
司机靠边停车,赶紧去路边便利店给江屿买了一包湿纸巾。
江屿按下车窗,远远地望向温念念。
这丫头穿着一身喜人的大红色羽绒服,像只小熊似的坐在树下的木凳子上拉二胡,白皙的脸颊泛着自然的潮红,冬日的阳光下,她耀眼极了。
江屿嘴角浮现一丝浅淡的微笑,摸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直到司机重新坐回车里,买回了湿纸巾,递给江屿:“少爷”
第一声 ,江屿并没有听见,直到他又唤了第二声:“少爷。”
江屿这才回过身,放下手机,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
司机看着他嘴角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笑意,有些莫名其妙。
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这位高冷的少爷展露笑颜了?
晚上,温念念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江屿给她发来一条信息,附带了她在公园数下拉二胡的照片——
“你还有多少隐藏技能?”
温念念:“啊啊啊!立刻,马上,删掉!”
江屿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不。”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还说出了几分天凉王破的霸总气质。
温念念无语了,赶紧编辑短信道:“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啊,季驰那家伙,会笑话我好几年的!”
尤其她还穿的是爷爷带给她的喜庆中国红小夹袄。
江屿看到信息,笑了笑,说道:“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这是他会一直珍藏保存的照片。
江屿指尖顿了顿,打出了一行字:“今天晚上元宵,河边很热闹,要不要出来看烟花?”
思索了几分钟,又觉得不妥,他删掉了信息,重新写道:“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吗?”
江大少爷恐怕是非常不擅长做这种事,邀约的短信删删改改好几次,最终成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温念念在收到江屿短信的时候,同时也收到了闻宴的语音消息:“下楼。”
温念念:“哈?”
“我在你家楼下。”
温念念探出窗户,看到闻宴的摩托车就停在大门前的街道边,他扬起下颌,冲她笑了笑。
路灯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英俊的脸庞,一双桃花眼埋进了深邃的眉廓,看不真切,透过窗户菲薄的雾气,隐约能见他似乎在对她笑。
温念念心里一颤,赶紧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呀?”
“约你去河边看烟花,去吗?”
“可我都换了睡衣呀。”
“这跟看烟花有什么必然联系?”ta嗓音低醇有磁性,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吧。
纠结了片刻,温念念终于道:“等我十五分钟。”
……
她素来是个严格自律的女孩,说好十五分钟,一分钟都没耽搁,趁着夜色偷摸出了门,跑过去跳上闻宴的摩托车——
“快走快走,千万别让我爸妈发现了。”
闻宴给她戴上了安全头盔,也给自己戴上了灰色的护目镜:“你还挺自觉。”
“什么?”
“就这么坐上来了。”
“不能坐吗?”
她似乎记得以前他好哥们说过,闻宴不轻易让人坐他的摩托车。
“不是。”
闻宴启动引擎将车驶了出去,嘴角挂起微笑:“有点冷,本来是想让你坐前面。”
温念念:……
*
摩托车在江边停了下来,江边很热闹,有不少年轻的男孩女孩在烧烤。
江面粼粼波光倒映着对岸的灯火,天空中时不时会有烟花绽放。
篝火旁的几个男生都是熟面孔,闻宴的几个好哥们,一头闷青发色颓废男徐阳,还有身上有纹身的肌肉男秦川,周围还有几个女孩子。
见闻宴带温念念过来,男孩女孩们跟着都在瞎起哄了——
“宴哥,终于把女朋友带来了?”
“滚犊子。”闻宴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才几岁,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嘿。”
女孩们很是友善,拉着温念念过来,将刚刚烤好的肉串递给她——
“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咱们社会主义兄弟姐妹情不好吗,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对吧妹子。”
温念念连连点头,顿觉亲切感倍增,听这些男孩女孩们讲学校里的八卦趣事,感觉好玩极了。
这些男孩女孩应该都是闻宴在十三中的同学们,和德新中学你追我赶的学习状态不同,这些同学们日常相处似乎要轻松有趣很多。
隔着明明昧昧的火光,闻宴时不时抬头望向温念念。
篝火照耀着她六角脸蛋,显得白皙而柔和,两片薄唇精工雕琢,涂着亮汪汪的唇膏,娇红欲滴。
她笑起来很美,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闻宴接起手机听了听,忽然扭过脖子望向远处街道。
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闻宴脸色沉了下去,转身朝着那男人走了过去。
温念念自然也注意到有人来找他,朝街道的方向望了望,那男人隔得远,模样看不真切,但隐隐约约可以推测年龄不小了。
秦川解释说道:“那是闻宴老爸。”
“接他回家吗?”
“他早两年前就想让宴哥回家了,不过宴哥不乐意。”
周围女孩也都不怎么清楚闻宴家里的事,只知道他是闻氏集团的公子,家里有钱的很,但又听说他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女孩好奇地问。
“宴哥的母亲,这儿,有问题。”秦川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对温念念道:“这也不是秘密了,大家都知道。”
“听说他老爸几年前接回一个私生子,年龄跟他一样大,现在就住在闻家。私生子一来,宴哥就离开了那个家,在外面混着,死活不肯回去。”
“这不是鸠占鹊巢吗。”有女孩愤愤不平地说:“凭什么私生子住家里,宴哥要搬出来住啊。”
“不是说精神病可能有遗传的吗,他爸可能放弃宴哥了。”秦川吃了一片五花肉,摇着头说:“这些有江山要继承的家庭啊,亲情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那他现在干嘛又来找宴哥啊。”
“私生子就算是亲生的,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家里的老人还是偏疼宴哥多一些嘛。”
秦川继续说:“这些年,闻宴他爸又不止一次来找他,希望他搬回去,不过宴哥那性子,你们也知道”
几个女孩们挺打抱不平,温念念没说什么,或许别人会羡慕他们这样的家庭,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家庭里,其实很多时候,亲情都要让位于利益。
她抬头,望向闻宴,闻宴倚在车边跟父亲说话,闻父的表情很是恨铁不成钢,看着相当激愤。
闻宴只是挑着眼笑,眼底泛着凉薄。
☆、30(二更)
“闻宴,我再说最后一次, 如果你不想回这个家, 以后你就永远别回了, 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管!”
父亲闻浩的态度很强硬,也是被他气得不轻。
面对父亲的怒火, 闻宴只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好啊。”
他依旧在笑,带着不管不顾的叛逆气。
父亲闻浩被他气得不轻,转身上了车,“重重地带上了车门。
“轰”的一声, 轿车启动,似乎也带了怒气。
看着奔驰车消失在浓郁的夜色尽头,闻宴嘴角那股荒诞的笑意才渐渐淡了, 直到彻底消失,眼底浮现冷色。
他回身, 重重一拳发泄在路灯杆子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指骨欲裂。
他粗声喘息着,抬眼便看见路边的温念念。
她愣愣地望着她,浓郁的夜色从她背后蔓延开来……
闻宴右手的拳头蓦然松开,藏在了身后。
两个人隔着马路,相对而立。
良久, 温念念终于开口道:“如果觉得不甘心,那就证明自己啊。”
“没什么不甘心的。”闻宴淡淡道:“老子不在乎。”
“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难过了。”
“你知道什么!”
闻宴忽然转身,捏住了她的脖颈, 抵在了路灯杆上:“老子已经没有心了,即便现在有以后也不会有。”
温念念没有反抗他,因为他也没有用力,只是他身体那股强势的压制力,还是令她感觉有些难以喘息。
她感受着他身体压迫的热力,艰难地问道:“你说什么?”
“医生说老子不到二十岁就会失智,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温念念全身如遭雷击,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闻宴他会疯。
“所以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是徒劳。”
他压低了声音,狠狠道:“我永远不可能,证明自己。”
**
元宵那晚之后,温念念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因为原主过去回忆的缘故,她当然知道当一个废柴蠢货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滋味。
而闻宴他不是什么废柴,他会彻底丧失理智,会疯掉。
虽然精神疾病方面的确是有遗传的可能性,但是可能性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啊。
现在闻宴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他近乎偏执的性格,很有可能就是失智的前兆。
温念念心里觉得好难过,他是她儿时唯一的陪伴。
如果有任何办法,她一定会帮他的。
开学之后,温念念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当然,成绩也在有条不紊地进步着。
学习之余,她也在研究一些精神方面的外文专著,想要帮一帮闻宴。
某个周末的中午,温庭轩带着叶辛懿和温念念去参加一次小型的家庭聚会。
这种豪门家庭的聚餐会,一般都是家族与家族之间联络感情,也让晚辈趁机认识认识,扩展人脉。
就像温家和江家经常来往走动,温念念和江屿也是很早就认识了。
温念念没有想到,这次聚餐,竟然是和闻家。
餐桌上,温念念见到了闻宴的父亲,闻浩。
那天晚上,隔着夜色,温念念没有看清楚闻浩的模样,此刻在灯光下,她倒是看清楚了。
闻浩年纪比温庭轩要年长许多,鬓间已经有了白霜,不过气质卓然不凡,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油腻,恰恰相反,他身材保持良好,五官也是相当英俊。
闻宴漂亮的五官,显然也是来自于闻浩的良好基因。
温家和闻家的事业合作刚刚开始接洽,所以两家人也是第一次聚餐。
饭桌上,温念念见到了闻宴家里的那位鸠占鹊巢的私生子,闻博艺。
他的年龄看上去的确和闻宴不相上下,模样也还算端正,不过眼睛比较小,三角眼,比起闻宴的神仙颜值来说,差远了。
坐在闻博艺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也就是闻家小三上位的女主人,江雪柔。
江雪柔的确漂亮,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充满了胶原蛋白的一张脸,看上去相当年轻。
但关键是这样英俊的父亲和漂亮的母亲,照理说,闻博艺的颜值也不会低才对啊。
然而,闻博艺并不好看。
温念念打量着江雪柔那张宛若洋娃娃一般的脸蛋,暗自猜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女人的脸多半不太真实。
吃饭的过程中,闻浩出去打过几次电话,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还是不过来吗?”江雪柔问他。
“哼,不管他。”
温庭轩问:“闻总,怎么回事啊,还有人要来吗?”
闻浩摆摆手,说道:“我那个大儿子,叛逆得很,不提也罢。”
温念念知道他说的是闻宴。
以闻宴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跟着家里人来参加这种无聊的聚餐会,就算是来了,也是冷脸捣乱。
倒是这个私生子闻博艺,全程都很殷勤,给长辈们倒茶,也很会察言观色。
不过,现在小三既然已经上位,那他就不算私生子了,闻家的二少爷的位置,坐得安安稳稳。
江雪柔笑着说:“温总,听说您家里女儿拿了物理竞赛的全国第一,真的是厉害啊,您一定教导有方,有机会我也要好好向你讨教讨教呢。”
“哪有哪有。”温庭轩摆摆手,谦虚地说:“谬赞了,这孩子也是自己努力,学习方面没让我们操心过。”
江雪柔拍着闻博艺的肩膀,说道:“博艺,你和念念年龄差不多,理科你是强项,你们肯定有共同语言,认识认识,以后方便交流学习。”
温念念不太想和他认识。
她对于闻博艺有所抵触,倒不仅仅因为闻宴的缘故,而是
从刚刚一落座,闻博艺的目光就放在她身上,审视打量,一双小小的三角眼,总是透着狡黠的算计,这让温念念觉得相当不舒服。
吃饭途中,江屿发给温念念一道数学题——
“这道题,我不会,你看看。”
温念念起身来到酒店休息厅的走廊边,开始用手机编辑这倒数学题的算法。
江屿都不会做的题目,的确有难度,温念念还需要动演算一下,才能发给他答案。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闻博艺和江雪柔的声音,从偏廊传来。
“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温念念不是我的菜,她看上去太高冷了。”
“犯什么蠢!外面那些女孩能和温家大小姐比吗!”
江雪柔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掂量着些吧,跟她好好相处,将来要是真能把这位小姐娶到手,就算你奶奶不喜欢你,也不能不掂量掂量你的这份亲事。”
温念念:……
绝了,她今年才初三啊!
这些家伙现在就特么想用美男计联姻了吗!她还是个宝宝啊!
“可刚刚她正眼都没看我!我不喜欢这种…”
“没听他爸说吗,温念念偏科数理,多半是个书呆子,这样的女孩,单纯,最容易上钩。”
“唉我试试吧。”
温念念等他们离开之后,她才重新回到饭桌上。
闻博艺开始跟温念念搭话,问她的学习状况和兴趣爱好。
温念念笑着说:“我们书呆子,没什么兴趣,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闻博艺微微一愣,然后礼貌地笑道:“真巧,我也很喜欢学习,看来我们是志趣相投。”
温念念没应他,江雪柔开口称赞道:“别说,我们博艺的学习成绩也还是不错的,上学期数学还考了满分呢,跟念念肯定谈得来。”
叶辛懿笑着说:“那可真是厉害了,我们念念都从来没考过满分。”
江雪柔闻言,就更加自豪了,开始自卖自夸了起来:“我们家博艺啊,别的不行,就是成绩好,尤其是数学成绩,我可以这样说,就没有他难得到他的题目。”
说到这茬,她还没忘补充两句:“别看是一个爹生的,他跟他哥哥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提起闻宴,闻浩都是一肚子气,说道:“你少提他,烂泥扶不上墙。”
闻家大少爷“名声”在外,叶辛懿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也没有多问。
温念念脸色却沉了下去,肚子里渐渐窝了火。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没有人是真正一无是处的吧。”
“哎哟,温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大啊,那是先天有问题了。”江雪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医生都说了,没的治,这辈子都废了,是个废物。”
江雪柔拍了拍闻博艺的肩膀:“幸好啊,还有我们家博艺,闻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废物”两个字刺痛了温念念的耳朵,她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我这里倒真有不会做的题目,想请教请教闻博艺同学。”
江雪柔一听,心下大喜。
她太知道当一个女人有求于男人的时候,多半是真心信赖,如果闻博艺能够做得出来这道题目,就能轻易斩获她的崇拜。
女人的爱情,多是从崇拜开始的。
江雪柔立刻替闻博艺答应下来:“没问题,念念你尽管说,博艺肯定能做得出来,不是我吹啊,我们博艺在数学方面,算得上是天才呢,他们老师都常常夸他思维灵活。”
温念念挂起职业假笑:“哇,那真是好棒棒哦!博艺同学,就看你的了!”
江雪柔嘴角都要笑开花了:“没问题!念念你让你博艺哥帮你看看!”
闻博艺被母亲吹得也是有点飘飘然,拍着胸脯极有男儿气概地说:“你把题发到我微信吧,包在我身上。”
温念念添加了闻博艺的微信,然后将江屿发给她的那道数学题,转给了闻博艺。
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数学天才,怎么把难住江屿的这道题做出来。
温念念冷冷一笑:“就看你的咯,博艺同学。”
闻博艺信誓旦旦地点开了手机,然而半分钟后,他脸上那股自信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个
好像有点看不懂题干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今晚都和谁跨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