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作品:《替嫁失败后被阴湿男缠上了》 漪澜殿内,灯火如昼,歌舞升平。
除夕宫宴,帝后端坐于御案之后,下首两列长案,妃嫔皇子及诸位公卿大臣位列其上。华服葳蕤,珠翠生光,织成一片锦绣繁华好景象。
陆云殊坐在庚珩身侧,浅笑嫣嫣,盛装之下,脊背挺得笔直。可宽大袍袖下,泛白的指节却几乎将虎口掐出血来。
那种感觉又来了。
漪澜殿的暖香熏得她骨头发酥,沉重的头冠压得她抬不起头,锦绣华服成了束缚,胸口沉闷坠痛,不时的麻痹感透过指尖传往四肢百骸,一切感知都被无限放大,难受得叫她几欲弃席逃走。
自那日在靖王府晕倒以后,便添了这些许毛病。本以为是初来长安水土不服,将养几日便好,不料搬进涟园以后症状更甚,连日来寻医问药仍不见效,只能一日日苦挨着。
“今日是除夕,旧岁待除,万象更''新。这一杯,敬上天,祈来年风调雨顺,敬社稷,贺旧岁国泰民安!诸位一年中诸多辛苦,朕都看在眼里,今夜便不拘君臣礼节,开席!”
话毕,座上皇帝饮尽杯中新酒。
众人随即起身山呼万岁,陆云殊打了个趔趄,被庚珩伸手扶住。
冠上明珠摇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宽大袍袖拉扯间飘摇招展,引起不少宾客侧目。
趁着举杯的间隙,陆云殊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庚珩,他神情淡然,仿佛周遭地一切与他毫无干系。可她确注意到,男人紧绷着的下颌和垂在腰侧泛白的手指。
席上尽是些翡翠酿鸭脯、百草蒸鹿筋类的荤食,殿中甜腻暖香夹杂着粘稠浓厚的肉腥,陆云殊只觉腹中腻味得厉害。不一会儿脸色便苍白起来,嘴唇无意识打着抖,脑袋昏昏沉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
她迅速掩住口唇,一手抚胸,强压下心口那针扎似的密痛。而后重新端坐回来,换上方才那副浅笑模样。原以为此举不会被众人注意到,然而这席间的眼睛,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靖王妃这是怎么了?”席对面,一位中年女子轻声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被周身几人听清,“可是身子有些不适?我瞧着你的脸色,可是有些发白啊!”
陆云殊抬头,对上女人关切的眼神,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虽未见过,但庚珩早在三天前便将席间座位图画拿给她看,因此她认得这是三王妃。传闻三王爷急色孟.浪,府中侍妾以数十计,又在外养着许多伶人歌姬,行事荒唐无度,三王妃与他貌合神离,常年吃斋念佛,性子却是绵里藏针,最爱看热闹。
“怕是有喜了吧!听闻靖王与王妃”三王妃身侧,一位身着竹青色衫子的年轻妇人掩面启口,眼神不住地往陆云殊平坦的小腹上瞟。
一句话惹得周遭女眷们纷纷侧目,探究的、讥讽的一齐扫过来,刺得陆云殊只得微微低头躲开眼色,并不答言。
“胡说些什么!靖王妃进门不过半月,八成是初至长安,水土不服的缘故,还是要好好调理调理。”三王妃拿罗扇轻轻往年轻妇人肩头翘了一下,嗔怪她年轻糊涂。
“哎呀真是大雪天气,把我这头脑也给冻傻了!”年轻妇人捧脸一笑,目光落在陆云殊发间。只见乌黑油亮的的发髻间,斜插着一支青色琉璃花瓶簪,簪首中空的小瓶子里,别着细细一枝榆叶梅,花团重重叠叠,粉嫩娇憨,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美艳照人了。
“这梅花倒是别致,是在涟园里折的吧?早听闻涟园遍布奇花异草,冬日里也开着,有一株百年老梅,是八年前皇帝特意移栽的,天下巧匠穷尽本领才养活,只是一直没机会去见见。靖王果真与你情深意笃,知道折了最好的给你戴着。”
“靖王妃可得调养好身子,早日添个一男半女,好不辜负王爷的这片神情,这更是托了陛下所赐园中梅花的福!”
涟园……梅花……
陆云微微侧颈,看向这位与她情深意笃的靖王殿下。
男人并不理会王妃命妇们的揶揄,一味举杯自饮,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可陆云殊明明记得,晨起出门时,庚珩早早便等在她卧房门口,亲自为她戴上这支花瓶簪,又在那棵梅树上,折了一枝梅花别在里面。
为陆云殊整理鬓发时,他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淡淡道:“好好戴着这枝梅花,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园中百年老梅上折来的,你极喜欢。”
初时陆云殊并不理解,还踮脚摸了一把男人的额头,想是烧糊涂了发癔症,现今却忽地想明白了。
那株老梅,是漠北进贡来的,八年前昭王初战告捷时,皇帝曾下令赐给他,只是昭王无心风月,皇帝便下令移栽至涟园,没想到八年过去,老梅的主人竟成了庚珩。
庚珩让她戴梅花,只是想看看他这位铁骨铮铮的皇兄,见仰慕自己的女人,戴上曾经属于自己的梅花,站在自己弟弟身边,会是什么反应。
原来如此。
幼稚!
无耻!
果不其然,陆云殊右侧的一位老夫人接过话头,两手一揖向上拜道:“我可是记得这花的,这花又名‘将军骨’,因其耐得极寒而得名。前些年原想赐给昭王殿下,但昭王殿下说自己难得附庸风雅,便回绝了圣上。圣上见好花实在难得,便将它移栽至涟园中,每年冬日里都要去看的,现而今圣上将涟园赐给靖王,实在是莫大的恩宠啊!”
这话说完,席间男男女女都朝着这边看去,只是那其中眼神却不友善,明里暗里在靖王与昭王之间梭巡。庚珩囚于异邦多年,回京三月一直处在朝堂边缘,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看他笑话。如今娶得一个罪臣之女,反而风头无两,他们自然介怀。
反观二位王爷,却一个比一个云淡风轻。
庚珩依旧垂眸饮酒,而斜对面的昭王终于放下把玩许久的酒杯,目光在陆云殊二人间流转,最终偏头看向龙椅上的帝王。
“凌家小姐确实天资绝色,清丽脱俗,配得上我这万中无一的九弟。”
庚荧声音醇厚,带着些轻慢笑意,“若是凌大人能见到小女嫁了这么一等一的夫君,定然十分满意,你说是吗?九弟。”
昭王面带微笑,目光却定在庚珩的轮椅把手上,庚珩的手放在上面,如昼灯光将指尖伤疤照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得十分恳切,明眼人却都知道带着些嘲讽意味。他一字一顿而后话锋一转,站起身来朝皇帝拱手。
“儿臣见靖王妃发间梅花开得正盛,倒叫人想起旧日里与父皇一同赏梅的情景。想来新年胜旧年,今年的梅花一定开得比去年更好。儿臣恳请父皇移驾园中,大家一同观赏,也不枉费了这美景!”
“是啊,老臣们亦为靖王准备了乔迁之礼,若在园中赠上,岂不更美哉?”
席中大臣应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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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气氛轰然热烈起来。
陆云殊强忍胸口闷痛,袖中双手恨不得掐出血来,终是忍不住,伸手勾住庚珩的袍袖。
庚珩终于抬起头,像早已备好了似的,缓缓撑起身子。
“儿臣惶恐。儿臣入园不过五日,一切尚未准备妥当,且儿臣行动艰难,臣妇身子不安,恐怠慢了圣驾,扫了父皇的雅兴。”
“欸~珩儿何必如此说,朕也有多时没去过了,今日正好一观,不必推辞了!”皇帝正在兴头上,自然不肯放过这众人欢庆的场景,一行人乘车上轿,浩浩荡荡进了新靖王府。
园中奇花异草暗香浮动,红梅簇簇映雪流光。众人簇拥着皇帝行在最前,皇后与贞贵妃同命妇们簪花戴叶,谈笑观赏。
陆云殊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躯体,缓缓跟在庚珩的轮椅后面,眼睛却死死盯着昭王,只恨今日人多眼杂,不能手刃了仇人,为父报仇。
和昭王同行的,正是户部尚书之女柳絮,此刻正与几位贵女说笑。
可她分明看见,柳絮的眼神,正若有似无地向着庚珩的方向飞来。二人你来我往,庚珩转动木轮,经过雪松时,轻轻抬了一下右手。见庚珩抬手,似是在指树上青翠枝叶,柳絮便将发上玉带绕在指尖,轻点脖颈。
难道……他们认识?
陆云殊脑中飞速闪过进长安后的一切细节,难道传闻中不争不抢娴静端庄的柳絮姑娘,才是害自己计划失败的罪魁祸首?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心报仇,似乎并未关心其他的事情,比如柳絮的底细,比如庚珩的过往,又或者说自己身为“凌蕙心”时,最该关心的事情:她父亲凌青的生死。
想到这里,陆云殊顾不得身上疼痛,快步追上庚珩的轮椅,握住轮椅把手,微微欠身,倚在庚珩身前。
“王爷出门许久可是累了?”
她拿出袖中丝帕,柔荑婉转,拭净庚珩额上汗珠,又在荷包里拈出两片人参,“王爷含着,可再撑些时候。”
这动作做得太行云流水,以致陆云殊自己都没发现那颤抖着的手指。
庚珩的身体,在陆云殊靠近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攥紧拳头,极力掩饰心中不安。多年来,除了必要的搀扶与伪装,几乎没有人能这么自然地触碰他,更何况,是以这么亲昵的姿态。
太近了。
丝帕上带着柔柔的青鸾香,掠过他的额发,帕子一角点在他的嘴唇上。晨起别在女孩发间的那枝榆叶梅,也散发着幽幽冷香。
他看着陆云殊指尖捻着的参片,不知作何反应。
空气中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忽地,陆云殊指尖传来湿软触感,庚珩竟张开嘴,含''住了那两片人参。
二人具是一愣,陆云殊飞速抽回手,一抹红飞上眼角,红透了耳尖。
“……多谢,王妃有心了。”庚珩口中含着滞涩参片,眸中暗芒闪烁。
陆云殊站起身来,就势推起轮椅,两人绕至假山后,才嗫嚅着开口:“王爷可否替我打听一下,凌都司……不,我父亲的近况?”
而后,轮椅忽地停住!
陆云殊惊叫一声,好容易稳住手脚,不至摔倒,便见庚珩将口中参片用丝帕包了,看着她的眼睛,迟疑半晌,缓缓道:“今日才得到消息,你父亲……”他顿了顿,握住陆云殊的手指,“早在你我成婚那日,便被毒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