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灯光照在站台广告牌上，谢停渊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碰到一张折好的糖纸。他没拿出来，只是捏了一下边缘，发现不是自己放的。


    岑晚站在旁边，风衣领子竖着，目光扫过街对面的咖啡馆。窗帘动了一下，她看见玻璃上有个人影闪过去。那人走得不快，但没有回头。


    车来了，他们上了车，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谢停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是黑的。他没解锁，只是用余光注意周围人的动作。一个穿深灰夹克的男人从后门上车，坐到了前排左侧，一直低着头看报纸。


    两站过后，谢停渊突然起身：“下车。”


    岑晚跟着他走下台阶。车门关上，车子开走。他们没再往前走，而是拐进旁边的小巷，一左一右贴墙前行。谢停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夹克的男人果然从车上下来了，站在路边点烟。


    他们绕了三个弯，在一条死胡同口停下。谢停渊蹲下身，从墙角捡起一个烟头，放进证物袋里。烟头上粘着一块微型芯片，只有米粒大小。


    “定位器。”他说。


    岑晚点头。她摸了摸风衣内袋，那张伪造的身份卡还在，但边缘有划痕，像是被人用工具翻过。她没说话，把卡片重新塞好。


    两人沿原路返回，换了两条路线才回到住处。楼道灯坏了，楼梯间很暗。谢停渊走在前面，手指按在墙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玄关地毯歪了半寸，进门时脚踩的位置比平时低了一点。


    他停下，示意岑晚别动。


    他蹲下身，掀开地毯一角。下面有一小块胶渍，像是粘过什么东西又被撕掉了。他用手电照向四周，发现门框顶部有轻微刮痕。


    “有人进来过。”他说。


    岑晚走进卧室，拉开书桌抽屉。里面的文件顺序没变，但最上面那份报告的开启角度和她离开时不一样。她拿起水杯去厨房接水，打开冰箱时注意到冷藏层有一瓶矿泉水，品牌一样，生产日期却不是他们买的那批。


    “换过了。”她说。


    谢停渊已经检查到卧室插座背后。他拆开面板，取出一个针孔摄像头和音频接收器。设备做工精细，信号频段加密，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型号。


    岑晚拿出反侦测仪，开机扫描。屏幕上跳出了三个信号源。一个在屋内，已经被找到；一个在阳台外排水管夹层；还有一个在楼下对面的面包店招牌后面。


    “他们想听我们说什么。”岑晚说，“也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发现异常。”


    谢停渊把摄像头装回原位，只取走了存储卡。他调整窗帘角度，让外面能看到屋内的灯光和人影晃动。然后他去了阳台，拆下了排水管里的信号转发器，同样封进证物袋。


    “不拆干净。”他说，“让他们以为一切正常。”


    天黑透了。他们坐在客厅，没开大灯，只用了落地灯的一角。桌上摆着快递送来的包裹，是半小时前放在门口的。封口完好，寄件人信息空白。


    岑晚剪开包装，里面是个空白信封。她倒出来，掉出一枚烧焦的铜铃残片，还有一张手绘地图。地图画的是他们今天从学校走到公交站的路线，五个停留点被红笔圈了出来。


    “这不是警告。”岑晚说，“是提醒我们他们在看着。”


    谢停渊拿起铜铃残片，放在掌心闭眼。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气，混着怨念的味道。这东西被人祭炼过，不是随便烧一下就能做到的。


    “他们懂灵术。”他说，“不只是有钱有资源那么简单。”


    岑晚把地图铺平，比对笔迹和纸张材质。纸是普通打印纸，但裁剪方式特殊，边缘整齐得不像手工。墨水是碳素，但含有微量金属成分，可能是为了增强信号吸附。


    “同一伙人。”她说，“从学校事件就开始盯我们了。那时候只是试探，现在开始动手了。”


    谢停渊站起身，走到窗边。街道安静，路灯下没人走动。但他知道，一定有车停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镜头对着这个窗口。


    “之前是来谈合作。”他说，“现在是逼我们表态。”


    岑晚从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含在舌底。这是她做决定时的习惯。她盯着桌上的证据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他们不怕我们拒绝，怕我们消失。现在他们要我们‘可见’，说明我们需要的价值正在上升。”


    谢停渊撕开一包无糖口香糖，放进嘴里。他嚼得很慢，眼神冷了下来。


    “既然想看我们做什么，”他说，“那就让他们看清楚一点。”


    岑晚抬眼看她。


    “我们可以放点假消息出去。”谢停渊继续说，“比如让他们以为我们要离开这座城市，或者准备接触某个组织。他们会派人跟进，暴露更多节点。”


    岑晚点头。“我们不需要立刻反击，只需要让他们主动露出破绽。”


    “他们以为我们在躲。”谢停渊说，“其实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的监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岑晚把笔记本拿出来，快速记下几条线索：信号源位置、快递时间、残片阴气特征、地图标记规律。写完后，她合上本子，反扣着推进抽屉深处。


    谢停渊站在阳台上，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成驱鸟器的信号转发器支架。他确认没有留下指纹，才转身回屋。


    手套沾了灰。他脱下来扔进密封袋。


    屋里灯还亮着。岑晚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她抬头看向谢停渊，眼神很清，没有犹豫。


    “明天开始，我们不再清理痕迹。”她说。


    谢停渊靠在门框上，声音很低：“我们开始留假痕迹。”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扫过墙面，又熄灭。车没有停下，也没有减速。


    屋内，电话响了一声。是短讯提示音。


    岑晚没去拿手机。


    谢停渊走到桌边，把证物袋里的铜铃残片轻轻推到灯光下。焦黑的表面反射出一点光，像是一道裂痕在动。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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