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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尘埃》 第51章 情诗
◎它更像是吴先生送给爱人的一首情诗。◎
自古以来, 除吴宅这一起火灾外,苏镇从未有过失火的记录。
传统建筑均采用封火山墙进行阻隔,因地制宜的湿润气候以及通风管道以及防火木材的选取,使得这个南方小镇从未走水过。(注1)
显然吴宅的火灾并非意外, 而是人为。
老人缓缓向林槐夏讲起这座宅子的故事。
吴宅的最后一任家主名为吴锦书, 未到及冠之年, 因父亲去世,便匆忙接手了家族生意。
吴锦书长相清隽俊秀, 为人正直忠厚,又善经营, 吴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从这个偏僻小镇一路将生意发展到南方的富饶之地。
吴家在吴锦书的带领下,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没两边便合并了旁边的宅院, 将吴宅扩建出西边的院落。
吴锦书请了当初镇上最有名的工匠进行修建,并且亲自规划图纸,除了外出办公事外, 恨不得每天都要呆在院子里与工匠一同探讨修建方案。
西院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藏书阁与西花园中间的小院。
小院没有严格地运用薄砖墙将院子与花园做阻隔,而是用了一条雕花精致的长廊, 从园中便能看到花园中的瑰丽景象。
那个院子与哪里都不对称,初建时工匠嫌突兀,提议省去小院或建在别处,吴锦书不肯, 偏要将那个小院建在藏书阁与花园之间。他们修改了无数次设计, 最终的成果令人欣喜。
小院的建筑与花园完美地融合, 不仅不显突兀, 反而设计精妙绝伦, 锦上添花。
那时吴宅西花园的景色之绝美,在苏镇上都传开了。
可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个小院在建成后,却无人居住过。
老人的太奶奶是吴家嫡出次子的女儿,管吴锦书叫一声伯父。还是孩童时期,她曾与哥哥去那个院子摘过石榴,结果被吴锦书看到,厉声喝跑。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吴锦书发脾气。
除了吴家人外,没人知道那个小院为何一直空着。
这事还要从吴锦书接管家族生意前开始说起。
他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外出经商,长大后便会管理一些家中的小生意。
十七岁那年,他走山路回家,路遇山匪劫财,争执中不慎坠落悬崖。
好在悬崖不高,被正巧上山采药的小哑女所救。
女孩儿名叫欢晴,独自住在山下,父母早逝,她孑然一身,靠采草药为生。
在欢晴的照料下,吴锦书养好腿伤,也对这个漂亮单纯的女孩儿日久生情。
欢晴虽是个哑巴,却从未因此忧愁,反而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与善意。她什么都会做,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字,最喜欢的事便是读书。
她认字读书是很早以前一位在她家中寄住的书生教的,那时她还会说话,父母还健在。后来,书生临走前还给她留了两本书。书已经被她翻烂了,她便用采草药的钱拿出一部分,买书来看。
有些书上的字眼生僻,吴锦书没法下床时,便教她认更多的字。
等吴锦书的腿好了些,他便能在附近活动了。
欢晴家很偏僻,但景色极好,山清水秀,山花烂漫。两人每天都会坐在山上,看着满山的山茶花盛放。欢晴没法说话,便听吴锦书讲。
他会给她讲苏镇的美景,讲经商路上的趣事。
欢晴每次都听得极认真,漂亮的杏眸中只有他的倒影。
那是两人最美好的时光。
吴锦书养好病后,怕家人担心自己,必须尽快回家。
临走前,他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一分为二,交予欢晴一半,他告诉她自己之后还会回来找她,到时他想娶她为妻。
回家后,吴锦书却收到了父亲病重的消息。
他还未将欢晴的事告诉母亲,母亲便告知他要娶镇上鼎有名的富商陈家的女儿为妻。
当时的吴家的产业并不及陈家,能与陈家结亲已然是吴家之幸,更何况是陈家的嫡出长女。
陈小姐几个月前偶然见过吴锦书一面,一眼便误终身,对他念念不忘。
可吴锦书心中只有欢晴,怎么也不肯与陈小姐定亲。
这事僵了许久,谁也不愿退让。
吴父病情愈加严重,陈家也来催婚事。
如若吴父病逝,吴家产业必会遭受重创,但吴锦书和陈嫣然联姻,有陈家做靠山,吴锦书的家主之位便能坐稳。
可吴锦书宁死不愿娶陈小姐为妻,吴母没办法,便提出各退一步,让他娶陈嫣然为妻纳欢晴为妾。
吴锦书不同意,他只认欢晴一人,再无他人。
吴母实在拿他没办法,便想了个下下策。
她骗吴锦书同意他娶欢晴,又骗陈家答应婚事,而后,她特意将欢晴接到吴宅附近,叫人伺候。
吴锦书见母亲说话算话,满心欢喜地去见了欢晴。
他告诉欢晴自己会陪她一辈子,在院子里种满她最喜欢的山茶花,陪她在花下读书。
欢晴信了,也满心欢喜地应下了。
可那却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婚前忌讳,吴母不准他再外出见欢晴。吴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就连一直病重的吴老爷都精神了许多。
吴锦书按照苏镇习俗与新娘拜完天地,等晚上回洞房时才发现新娘并非欢晴。
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才意识到,吴母为何会如此爽利地答应他和欢晴的婚事。
吴锦书不愿欺骗陈嫣然,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他不会与陈小姐行夫妻之实,愿意由陈小姐随意处置。
之后,他便到书房睡了一宿。
第二天,他与吴母大吵一架,吴母告诉他,为了断了他的念想,就在他结婚的同一天,她给欢晴也找了个“好人家”。
是镇外一家农户,男方老实忠厚,并且不嫌弃欢晴是个哑巴。
吴母给了对方很多钱作为欢晴的嫁妆,让他们照顾好欢晴。
吴锦书得知实情后,病了很久。
他想去接欢晴回来,却又不敢见她。他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哪有颜面去见她?
吴母本以为吴锦书伤心几天便没事了。
毕竟家中有个娇妻,还有吴家的产业,以大局为重,他总会忘掉欢晴。
可吴锦书却铁了心,只念欢晴一人。
陈嫣然念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便没有向陈家告状。
两人婚后相敬如宾,吴锦书从未碰过她,却也没亏待她,将她视作吴家的女主人一般尊重。
吴父去世后,吴锦书接过家中生意。他醉心经营,将吴家产业发展得日益强大,甚至超过了苏镇首富的陈家。
而后,他扩建了吴宅,将西花园与藏书阁间安置一处小院,当做欢晴的安身之处。
他在院子前种满了一整个花园的山茶花,又在藏书阁与小院之间设置大门,仿佛她能随时随刻进出书阁取阅书籍。
可那里从没有人住过,吴锦书也不让任何人进入,只有他自己偶尔会去那里的长廊坐一坐,看着满园的山茶花发呆。
他彻底崩溃的是得知欢晴去世那天。
欢晴嫁人后,夫家嫌弃她是哑巴对她并不好,她心里又惦念着吴锦书,每日郁郁寡欢,最终心病成疾而亡。
吴锦书终究撑不住了,他觉得欢晴的死都是因为自己,他要向她赎罪。
于是趁着家人去庙中拜佛那晚,他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佣人。将整个宅子一把烧了干净。
只留下西花园和藏书阁。那里是欢晴的一方净土,毁不得。
而他,也随她一起去了。
吴母和家人回来以后才知道那火烧了许久,将吴宅烧得几乎干净。
她一场大病,自觉罪孽深重,没多久便将吴宅偏弄没有遭殃的那块地分给无家可归的佣人,自己带着吴家其他人和仅剩的一部分财产离开了苏镇。
之后,再也没有吴家的人回过那处宅子了。
老人将故事讲完,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她一双锐利的眼望着林槐夏,语气温和地笑道:“所以每次当我想要和我先生吵架我都会想起这个故事。相爱的人都没法在一起,而在一起的人为何要因为一些小事错过彼此?”
林槐夏抿了下唇,下意识朝手机的方向瞥了一眼。
方渡骗了她没错,但喜欢她也是真。
但她却总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畏怯、质疑。
他们需要的是开诚布公,而非再次错过。
“还有,刚刚你和我聊到吴宅复原改造景区的想法。我不懂你们专业知识,但有些不成熟的建议。”
“你说的那些专业词汇我听不懂,但听上去有些无趣。在我看来,吴宅更像是吴先生献给爱人的一首情诗,虽不轰轰烈烈,却有爱有情,有遗憾也有奔赴。”
林槐夏微微一怔,而后豁然开朗。
“谢谢,我明白了……!”-
从图书馆出来,林槐夏和老人道别。
她目送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园区的大门,门口一位爷爷接过她手中的口袋,笑容和蔼地搀住她的胳膊。
老人与他兴奋地聊着什么,面色红润,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洋溢着幸福。
林槐夏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中。
顿了顿,她翻出手机,给方渡回了个电话。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熟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平日里温润沉着的语调此时显得局促不安。
林槐夏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滞住,她轻声解释:“刚刚在图书馆,没法接电话。”
“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林槐夏不由自主地轻笑一声。
哪有什么“大家”,明明只有他在不停地找她。
“你在那边不要动,我去找你。”
“不用,我马上回去了。”
“我在医院,离那边不远。”
林槐夏没想到方渡会去医院找她。大概是医院里也找不到她才会不停打电话给她的。
挂断电话,林槐夏看着通话记录里占满屏幕的那两个字,不禁扬起唇角。
……
方渡赶到图书馆的时候林槐夏在园区的大门口等他。
见到她,方渡舒了口气,眉眼逐渐舒展开。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怎么在这里等?外面冷。”
林槐夏摇摇头:“不冷,怕你找不到我。”
“不会的,肯定能找到你。”他极自然地朝她伸手,示意她将手里抱着的一摞书交给他。
林槐夏看着他的动作微怔片刻。刚刚就是在这个同样的位置,见到过类似的动作。
见她发呆,方渡干脆主动接过她手中那摞书:“要回哪里?”
林槐夏歪着脑袋想了下:“回办公室吧。”
经过老人的点拨,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方案问题出在哪里了。
一栋建筑,一处园林,不仅是匠人的作品,社会的反映,更包含了主人的脾性与习惯,具有人情味。
她一心追求还原建筑的结构,希望尽最大可能去展现那个时代它的原貌,却独独忘记了它不止是座建筑,是个作品,它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它不该是座冷冰冰的建筑,不止它的檐梁斗拱需要研究,它背后的故事和包含的情感更为动人。
林槐夏将这几天的困惑告诉方渡,也将吴宅的故事告诉他。
两人一直讨论到很晚,曾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全部豁然开朗。
……
林槐夏改好方案已经是两天后,这两天她带着团队连夜修改赶进度,将之前的规划设计方案全然推翻重改。虽然辛苦,但大家显然对新方案更加满意。
开完最后一场会,林槐夏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散会后,她叫住方渡:“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方渡慢条斯理地摘掉鼻梁上的眼镜,端正地摆放在合起的笔记本上。
他微微含颌,问:“聊什么?”
林槐夏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这几天的事。”
“不是已经聊过了?”方渡疑惑。
“不是工作上的事……”林槐夏犹豫着该如何开口,突然,她的手机铃响了。
方渡示意了下她桌上的手机,林槐夏皱了下眉,摁掉了。
铃声再次响起。
还是同一个号码。
“先接电话吧,看上去很着急。”方渡道。
“好吧。”林槐夏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方渡捏了捏眉心,拾起桌上的钢笔,有一搭无一搭地旋转着金属笔帽。
他听不到电话那边讲了什么,只能听到林槐夏的语气愈发急促地回应着对面,突然,笔尖不知怎的突然拧坏,一大片黑色墨迹在他的指尖和笔记本的纸张上洇染开来。
他微一怔愣,便听到林槐夏匆匆挂断电话,对他道:“程栖泽出事了,医生让我们尽快去趟医院。”
作者有话说:
注1:参考《适应气候的江南传统建筑营造策略初探——以苏州同里古镇为例》鲍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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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吃醋
◎18岁的愿望,要替我实现哦。◎
林槐夏和方渡赶到医院的时候程栖泽已经陷入昏迷。
伤口感染导致的感染性休克, 情况很严重。
医生正在给病人补液,让林槐夏和方渡在外面等。
林槐夏不安地来回踱步,方渡握了下她的手,用目光安抚:“不会出事的。”
“这边医疗条件比不上帝都, 我应该态度强硬些, 让他回去养伤的。”
“这不是你的错。”
方渡语气温柔, 温热的掌心紧紧贴合着她的手,莫名带给她安心的力量。
林槐夏轻轻点了点头, 颓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医生终于从抢救室中出来, 对两人道:“病人情况已经平稳, 但是还在昏迷中。你们谁是病人的亲属?”
“我是。”方渡道。
方渡松开林槐夏的手,和医生走到一边。
医生和他交代完病情后便离开了。
方渡回到林槐夏身边,林槐夏焦急地问:“医生说什么了?”
“没什么, 放心。”方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林槐夏双手抵在膝盖上, 捂着脸颊,朝他点点头。
方渡打完电话回来, 对她道:“等阿泽情况稳定后会帮他转院回帝都,这些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担心。今天我在医院陪着他,你回去先好好休息下。”
林槐夏摇摇头:“我来吧, 最近这段时间你都没有休息好。”
方渡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乖, 听话。”
把林槐夏送上出租车, 方渡回到医院陪了程栖泽整整一晚。
这一晚他基本没怎么睡过。
第二天程栖泽终于醒了过来, 好在他身体还算硬朗, 各项机能水平稳定,再观察一两天,等彻底稳定下来就可以转院了。
方渡给家里打完电话,又给林槐夏打了个电话,跟她报平安。
得知程栖泽醒过来,林槐夏匆匆赶到医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方渡坐在病床旁打着瞌睡,听到声响,他缓缓睁开眼:“怎么来这么快。”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槐夏见他满脸憔悴,不由放软声线:“我来陪他吧,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没事的。”
“什么没事?”林槐夏凶他,“身上都臭了,赶快回去收拾下。”
方渡轻笑:“好吧,那我回去洗个澡再过来。”
林槐夏并不是真的嫌他,只不过想找个理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过来了,好好休息。”
她见躺在病床上的程栖泽斜斜地望了过来,因为生病脸色苍白。
他还戴着呼吸罩,没法说话,但神色中能看出一丝揶揄。
林槐夏见他笑,又开始凶他:“你还笑?要不是你不好好回去养病,他会那么担心你?”
程栖泽委屈巴巴地眨眨眼。
林槐夏不由地叹声气,兄弟俩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程栖泽在医院躺了两天,情况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方渡叫家里派车过来接他,最终过来的是程栖泽的助理,耿宁。
他住院这段时间,甚至最严重的时候,家里都没有人来看过他。程文慎身体不好连家门都出不去,傅静安有一场重要的官司,没法来看他。
程栖泽似乎对这种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压根不在意。
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槐夏忍不住和他吐槽:“你看,你家最关心你的就是方渡了。你还生他的气?”
程栖泽系着领带,不甚在意:“当然,他欠我的。”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他忙前忙后,守了你好几个晚上。”
“夏夏,他抛弃了我们,你还替他说话?”程栖泽歪头想了下,“哦,不对,他回来找你了。可他不要我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腻味。
林槐夏懒得理他,看他半天都系不好领带,无奈道:“过来,我帮你系。”
程栖泽顿了顿,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林槐夏抬手拾起他颈间的领带,轻车熟路地系了起来。以前程栖泽的领带都是她系的。
程栖泽敛着眸,突然沉声问:“这是不是你最后一次帮我系领带了?”
林槐夏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空气静了下来。
良久,程栖泽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道:“如果他欺负你的话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林槐夏轻轻笑了声:“你当他是你?”
程栖泽撇了下唇:“所以,这是你不愿意给我机会的原因么?”
林槐夏的手顿住。
她其实并不想和程栖泽聊这些,没法在一起就是没法了,没必要讲得那么明白。可程栖泽似乎并不愿放弃。既然如此,不如开诚布公地讲清楚。
默了片刻,林槐夏淡声道:“不是的。我给你过你机会。”
程栖泽一怔:“……什么?”
她仔细地帮他调整好领带的位置,语气十分平缓:“试婚纱那天。我决心学会做一名好妻子。”
说这些不是因为遗憾或者怨恨,林槐夏知道两人再无可能,不过是心态平和地将事实告诉他。
程栖泽闭了闭眼,终于明白林槐夏为什么一直不接受自己了。
是他推开了她。
她给过他一次机会,是他没有珍惜。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明白了。”他沉声道。
纵使心里翻涌着无数情绪,他也无可奈何。
“最后抱一下可以么?”
林槐夏抿了下唇,朝他摇摇头:“要不……握个手吧?”
程栖泽不由嗤笑:“谁要跟你握手。”
林槐夏也跟着笑了下。她抬手帮他重新整理一遍领带,确认位置和形状都很完美后,她松手:“好了,你先穿外套,我去把行李箱拿过来,等方渡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程栖泽点点头。
从他身边经过时,林槐夏不小心绊倒病床腿。她重心不稳,向前一倒,好在程栖泽手疾眼快扶住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林槐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靠在程栖泽的怀里了。
程栖泽轻笑,揶揄地在她耳边道:“看来命运使然,还是逃不过这一抱啊。”
林槐夏又羞又气,锤了他一下:“放开我。”
“站稳了?”
“嗯。”
他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是少有的温柔:“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林槐夏微怔:“……嗯。”
正要放开她,房门被人推开。
方渡和耿宁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正巧看到林槐夏靠在程栖泽的怀里,动作亲昵暧昧。
方渡怔了怔,表情逐渐凝固。
林槐夏连忙推开程栖泽,想和他解释:“我们……”
程栖泽却故意打断她,坏心眼地朝她扬了扬眉,唇边挂着笑意对门口的两人道:“办好出院手续了?耿宁帮我把外套拿过来,我们走吧。”
话题被他自然而然地转移开,林槐夏怎么也找不到机会解释。
把程栖泽送上车,程栖泽拽住方渡,对他道:“好好照顾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你就死定了。”
方渡轻轻笑了声。
正要帮他关上车门,程栖泽却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线:“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么?许叔他们怕你回来是打公司的主意,一直在盯着你。”
方渡微怔,不由地皱起眉。
“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她。”程栖泽严肃地提醒他。
方渡朝他点点头。
终于把程栖泽这个祖宗送走,林槐夏问方渡:“要不要走一走?”
方渡沉默着,默许了她的提议。
见他心不在焉,林槐夏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程栖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方渡双手抄在兜里,斜睨她一眼,“他说让我保护好你。”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
林槐夏笑着问:“刚刚的事,你很介意嘛?”
方渡坦诚道:“嗯,确实很介意。但是现在的我没有立场介意。”
林槐夏没想到他如此坦白,好笑道:“小气鬼。”
她忍不住吐槽,“这种事挺坦白,其他事倒是藏得很深嘛。”
方渡苦笑道:“我藏什么事了。”
林槐夏顿住脚步。她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打量着他。
方渡也在认真地望着她。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和程栖泽订婚的事,为什么骗我说回国以后才认出我的?为什么……不早点找我?”
方渡一愣:“……你知道了?”
“那种订婚礼物,程栖泽又不会喜欢。你是送给我的吧?”
方渡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说什么喜欢都是骗人的。如果真的喜欢我,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和别人结婚?”林槐夏不满地抱怨道。
“没法接受。”方渡摇摇头,“正是因为没法接受,才不敢回来见你。我得知你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和阿泽订婚了。我希望你幸福,但又害怕看到你和别人结婚。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怎么面对你,更不想让你和阿泽一样管我叫哥。”
“所以……你那时候根本没打算回国?”
“嗯,如果你们真的结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林槐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有些颤抖:“那你现在回来又算怎么回事?!”
“对不起……”方渡敛下眸,歉疚道,“知道你们退婚后,担心你受欺负,所以没忍住……”
他还未说完,林槐夏抱住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哭腔:“以后不许再骗我,再丢下我了,听到没?”
方渡一怔,看着怀里的女孩不知所措。
他轻轻将她圈进怀里,抚了抚她的背:“嗯,都听你的。”
林槐夏见他一脸不开窍的模样,胸口堵得那口气全然消散。
她好笑地叹了声,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唇:“现在有立场介意了。18岁的愿望,要替我实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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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渡:好的好的好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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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3章 初吻
◎这是属于两人的初吻。◎
被少女亲吻过的地方燎起一片火辣辣的烫意。
耳尖泛上红晕,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局促。
林槐夏看着方渡怔愣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他之前总是故意逗自己,现在倒是害羞了。
正要放开他,林槐夏却被方渡重新摁到怀里。他一手揽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 加深了方才那个吻。
他的吻急切而又深情, 仿佛将这些年积压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全部释放。
林槐夏先是一怔,而后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 轻轻回应着他。
似是一种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气息变得细碎凌乱, 她搂着他的脖子, 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方渡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松手。
……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拉着手,等到了酒店, 林槐夏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
同事都住在这层,她怕其他人看到。
虽然她不是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但她下意识认为这种事是私事, 不愿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
方渡看出她的小心思,逗她:“怎么?我见不得人?”
“不是!”林槐夏的脸涨得通红, 下意识辩解,“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方渡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我知道,逗你的。”
林槐夏嗔怪地瞪他一眼。
方渡笑着道:“我已经很知足了,剩下的事慢慢来, 不急。”
林槐夏点点头, 她朝走廊两边看了看, 四下无人, 林槐夏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颊。
趁他还未反应过来, 她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一溜烟钻进房间。
屋里没人,她背靠在门上深深呼吸了一口。
她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等了很久,她才听到方渡离开的脚步声。
心跳不紊,她抬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不由地向上翘起唇角-
工作还剩收尾,林槐夏他们就可以回帝都了。
剩下的工作等规划局最终审批通过后,就可以交由施工部门开展,他们只需定期沟通和验收成果即可。
在苏镇出差了几个月,大家都疲了,恨不得立马回家。
林槐夏却无比珍惜在苏镇的最后几天。
一个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乡,总归比其他地方舒服,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吴宅的项目结束后,方渡的调研工作也就结束了,需要尽快回学校。
他本就是利用暑假和年假才在这边呆了许久,没法一直呆在国内。
林槐夏没想到两人刚在一起没几天,连热恋期都没过,就要再次分开了。
早知道是异国恋,她就换个男朋友了:(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虽然遗憾,但她还是很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
临近下班,林槐夏去找方渡一起吃晚饭。
方渡正在写东西,见她过来,合上本子。
林槐夏睨了眼本子,打趣着问:“在写什么不给我看?”
“没什么。”方渡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旋上钢笔帽。
林槐夏“嘁”了一声,故作不满道:“方教授自己偷偷学习,笔记都不能给我看看哦。”
方渡微抬眉梢,意识到林槐夏把这本当做了他平时常做建筑笔记的那个本子。
他笑道:“没有,等我写完再把它拿给你。”
“真的?”林槐夏消了气,眼睛亮晶晶的。方渡的笔记本可是宝藏,记录了各国建筑的数据和结构研究,她一直想借来仔细研究下。
“当然。”方渡牵住她的手,趁着其他人都在忙其他事,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林槐夏又羞又气,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在办公室呢!”
“没人看见。”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槐夏拽住他的衣襟,正想回吻他,就听旁边有人喝道:“喂,流氓,离林工远一点。”
林槐夏一惊,下意识和方渡拉开距离。
方渡见她受惊的模样,轻轻笑了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方峰拎着水杯走过来,拿手指着方渡:“你手刚放哪儿呢?”
方渡微一歪头,疑惑地朝他眨眨眼。
“不是,我们两个其实……”林槐夏正要辩解,方峰把她拉到一边。
“林工,你没看见,他手刚就放这里,差点吃你豆腐。”方峰抬手虚比划一下,落在林槐夏腰间不远的位置。
他刚刚并没有看清两人在做什么,以为两人在正常聊工作的事,而方渡是故意骚/扰她。
远离方渡后,方峰对林槐夏道:“林工,你可得好好注意他。像他这种长得人模狗样,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肯定是不怀好意,专门骗小姑娘的。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林槐夏脸颊涨红,有些无奈,“方教授是魏老师专门请过来的,你不要再这样说他了。”
“魏老请过来的又怎么样?人品不行就是不行。”方峰轻嗤一声,但态度些微缓和了点。他朝方渡比划了下自己的两只眼睛,“我盯着你呢。除了工作的事,别想其他的。”
从办公室一前一后出来,林槐夏追上方渡。
“方峰说得太过分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只是……”
“他喜欢你。”方渡闷声道。
林槐夏怔了怔,以为他在吃醋生闷气,连忙拉住他的手:“你不要想那么多嘛,不是的。”
方渡松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林槐夏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懊恼地抿了下唇。
她追上方渡,软着嗓音哄他:“不要生气了嘛。”
方渡轻轻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刚刚那个地方容易被同事看到,所以才不让她碰自己。
他对公不公开这种事无所谓,但是林槐夏似乎有些介意,他愿意尊重。
可是……
她撒娇哄他开心的模样着实可爱,方渡忍不住逗她。
他板起脸,任由林槐夏拽着他的胳膊也不为所动。
林槐夏挽着他,歪头想了想,从兜里翻出一颗梅子糖,学他之前哄自己的模样:“吃颗糖,不生气了。”
一颗糖就想打发他?
方渡眯了眯眼,依旧装作生气的模样。
林槐夏鼓了下腮帮。
明明平时脾气那么好,怎么这会儿倒是不好哄了?
她捻开糖纸,将裹着糯米纸的梅子糖塞进嘴里。
玻璃珠似的的梅子糖撑起她的腮帮子,她小声嘟囔:“哼,你就气着吧,不给你吃了。”
方渡抿着笑意,朝她伸手:“我也要。”
“没有了,最后一颗。”林槐夏在兜里翻了翻,摇摇脑袋。
“不是还剩一颗?”
“没有了呀。”
话还未说完,方渡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梅子糖的甜香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等她反应过来时,那颗糖已经跑进他的嘴里。
他当着她的面,故意咬碎糖果,朝她挑了挑眉梢。
她又气又羞,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生气,就是故意逗她的。
她气恼地锤了下他的手臂,却被他揽进怀里。
他低下头,吻了下她耳边的碎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林槐夏像是跟他赌气般撇开头,脸颊染着红晕。
……
吃完晚饭,两人顺着河岸往回走。
路边有人在放孔明灯,一盏盏灯光在清风中摇曳升起,点亮了整湖星空。
方渡拉着林槐夏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河岸边。
天气转凉,方渡将自己的围巾给她系好。一瞬间周身都变得暖融融的,林槐夏微微低头,下巴颏埋在围巾中,她能嗅到围巾上那抹淡淡的属于他的好闻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指,十指交错。
“你马上要回美国了吧?”林槐夏问。
“嗯。还有十几天。”
林槐夏幽幽叹口气。虽然两人每天都会见面,可像这样独处时间少之又少。
等他回美国以后,就更难了。
“我们都没有好好单独相处过。”林槐夏不满道,“周末去约会吧。只有我们两个。”
“你想去哪里?”方渡笑着问。
林槐夏歪头想了想,苦恼地摇摇头。
她对约会这种事其实并不在行,不知道该去哪里。
方渡沉吟片刻,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很中规中矩的提议,但林槐夏还是赞同地点点头。
只要是两人呆在一起,她就很开心,不论是做什么。
正好走到一处赏风景的湖边亭。
亭子隐匿在黑夜中,旁边湖水潺潺,安静祥和。
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照过相。
林槐夏指了指亭子,问方渡:“要不要去坐会儿?”
“好。”
两人走到亭边坐下。
亭子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观景亭,四周景色很好,对面是江南小筑,灯火通明,灯光像流星一般坠落湖中,随着碧波荡漾。
清风拂过,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林槐夏把脑袋靠在方渡的肩上,对他道:“我之前很喜欢这里,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你知道这个亭子叫什么名嘛?”
方渡想了想:“……湖心亭?”
小时候大家都管这里叫“湖心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名字。
林槐夏摇摇头:“它还有别的名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悠悠念着诗句,目光落在湖面漂浮的绰绰光影中,“阿婆以前告诉过我,这个亭子还有个名字叫‘相思亭’。”
所以她总是喜欢和他一起来这里看风景,一定要和他在这里拍照。
少女时期悄悄的心思都藏在其中,只不过,他那时并不知道。
方渡将她抱进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说到以前的事,林槐夏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那些藏在心底最青涩最羞于启齿的回忆,此时似乎都能说给他听了。
“我以前呀,总幻想着,你会在这里亲我,和我告白。我幻想过无数种场景,想象着自己该如何回应。”她轻轻笑出声,“很幼稚吧?”
“是有点。”方渡笑着道。
林槐夏抿着笑,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方渡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他轻轻吻上她的唇,低声道:“现在补上,还来得及么?”
“唔。”林槐夏顿了顿,青涩回应着他的吻。
仿佛这是属于两人的初吻。
他的声线沙哑而又温柔:“小槐夏,我喜欢你。”
林槐夏恍恍想起十几岁时的夏天,少年拉着她的手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盼望着更加亲昵的接触。她无数遍幻想着少年的拥抱、少年的亲吻,心口小鹿乱撞。
她以为自己早就过了那个懵懂青涩的年纪,可那久违的心动再次席卷全身。
幻想变成了现实,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女孩,热烈地、赤诚地爱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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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啥时候更新呀qaq望眼欲穿
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也不管空气,只管用地雷埋了你!】
【大大,你已经好多天没更新了】
【不够看】
【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
完-
第54章 戒指
◎这才是约会该有的样子吧?◎
周末, 两人约好一起去看电影。
林槐夏挑了个悬疑片,片子讲的是一个男人被误认成凶手,一步步洗脱嫌疑找到真凶的故事。
故事内容很精彩,剧情一直在反转, 她看得很认真。
方渡也看得很认真, 两人谁也没说话。
为了气氛, 两人挑了家比较老的电影院。
设施环境一般,却极有氛围。
场地不大, 人也不多,零星坐了十来个人。
看到一半, 前面的小孩哭了起来, 家长凶了他几句把他抱出电影院。
人又少了几个。
林槐夏被小孩的哭闹声分散注意力,她余光瞟到角落里的一抹身影。
一男一女,女孩被剧情吓得趴在男朋友的怀里瑟瑟发抖, 两人黏在一起,恩爱地淌出蜜来。
——这才是约会该有的样子吧?
林槐夏打量了下身旁的方渡,他根本没有被外界的噪音扰乱, 正皱着眉研究剧情。
两人开场后唯一的交流也是极小声地讨论了下某个剧情点的合理性。
林槐夏抿了下唇,学着那女生的模样挽住他的胳膊, 把脑袋靠在他肩上。
方渡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怎么了?害怕?”
林槐夏看了看屏幕上的血/腥场面,内心毫无波澜, 却依旧小声“嗯”了声。
刚说完, 他的掌心便覆到她的眼睛上。
一瞬间, 四周彻底暗了下来。温热的掌心灼着她冰凉的皮肤, 林槐夏的脸颊烧起温度。她正准备学着那女生的模样向她撒娇, 她便听到方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害怕的话,我们就不看了,去吃饭吧。”
林槐夏:“?”
预想中甜甜腻腻的约会并没有,她反而觉得自己像刚才被母亲无情拖出电影院的小男孩。
她从方渡怀里挣扎起身:“没事,就刚刚那里有点害怕,现在不怕了。”
方渡点点头,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他抬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害怕的话就躲这里。”
林槐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毛茸茸的碎发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蹭着他的胸口,痒痒的。方渡轻咳一声,努力将注意力放回电影情节上。
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心猿意马地看完后半场电影,两人出了电影院,找到附近一家餐馆吃饭。
林槐夏并不知道他心境的变化,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着结局。
“没想到男主真的是凶手,这个结局真不错。”
方渡囫囵地附和着,压根没注意到她讲的那些剧情。他心口又热又闷,仿若堵着什么,蠢蠢欲动。
方渡伸手解开颈间的纽扣,轻风顺着领口灌了进去,让他好受了些。
见他心不在焉,林槐夏止住话头。
她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电影呀?”
片子是她挑的,她还挺怕方渡不满意的。
“没有,很喜欢。”方渡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有机会可以再一起看一遍。”
听他这么说,林槐夏弯起眸:“好呀。我也想二刷呢。”
她停在方渡面前,帮他把解开的那粒纽扣系好:“外面冷,别冻着了。”
方渡垂下眸,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和轻颤的睫毛。
他喉结微滚,再也忍不住压抑的那股燥意,低头吻住她的唇。
林槐夏先是一怔,而后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一番餍足,终于浇灭心口涌动的火苗,方渡松开她,哑着嗓子问:“吃饭去?”
“嗯。”林槐夏踮起脚尖,又亲了下他,才满意地应下。
两人就近找了家饭馆,吃完饭,顺着巷弄慢悠悠地往回走。
附近有条卖杂货的小巷,两人逛了逛,不少吸引人的小玩意儿。
林槐夏在一个卖银首饰的老奶奶的摊上卖了一对素戒,她给方渡套上其中一只,将另一只套在自己的食指上:“这次不许把我送的东西丢了哦。”
她从小就喜欢买这些好看的乱七八糟小玩意儿,每次都会买一对儿,送他一个。可当初方渡走得急,什么也没带走,那些东西都被后来到方宅的西装男拿走丢掉了。
方渡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轻轻笑了声。
他把戒指摘下来,套在无名指上,被林槐夏一记眼刀刺了过来:“做什么?又没有嫁给你,不许戴无名指。”
她把戒指重新套在他的食指上,理直气壮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又不是婚戒。你总不会连婚戒都想省了,让我送吧?”
方渡忍着笑,把她抱进怀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她:“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林槐夏红着脸推了推他:“没诚意,不嫁。”
方渡笑了笑,用戴着戒指的手牵住她戴着戒指的手。
金属质地的银戒碰撞在一起,摩擦出小小的印迹。
林槐夏没往心里去,只当两人在开玩笑。
她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只觉得两人在一起,这些事都会自然而然发生,无需急于一时。
更何况,过段时间他还要回美国,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林槐夏敛了敛眸,不由地握紧方渡的手。
此时的时光,更值得珍惜。
林槐夏问:“这次回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方渡歪过头,笑着问:“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她能想的嘛?
林槐夏无语地抿了下唇。好在他的工作有固定的假期,不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一放假就回来,可以嘛?”
“当然。”方渡点头保证。
林槐夏算了下时间,发现距离他的下次假期也要几个月,不由地叹口气。
现在就很想他了,以后要怎么熬过去?
林槐夏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方渡道:“小槐夏,问你个问题。”
“嗯?”林槐夏拢回思绪,疑惑地抬起头。
方渡捏了捏她的掌心,笑着问:“你愿意和我去美国么?”
林槐夏微怔。
其实她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不愿问他要不要留在国内,毕竟方渡正处于事业期,她不想成为他事业上的累赘。
而她又何尝不是?她在国内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处于上升期。她不愿为了任何人放弃这份工作。
林槐夏没法骗他,轻轻摇了下头。
方渡笑道:“嗯,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方渡见她皱着眉,口吻打趣道:“你不会真的在思考吧?我随便说说的。”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真的是在开玩笑,并不认真。
“比起这个,有件事你确实该认真思考下。”他又捏了捏她的掌心,语气突然严肃了不少。
“什么事?”林槐夏问。
“职业选择。”
林槐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什么意思?”
“你真的喜欢现在的工作么?”方渡认真地问道。
林槐夏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你为什么学这个专业?”
林槐夏恍然,实话实说:“……因为你。”
“这份工作并不好做,你的出发点本身就有问题,之后的路很难走,你确定要坚持下去么?”
“我记得你一直想学油画做个画家,”想到当初她年幼时信誓旦旦的模样,方渡弯了弯眸,“现在去学,也来得及。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林槐夏被他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规划的人,读研,进设计院,考注一,什么时候升到什么位置,走行政岗位还是技术岗……每一步都规划得很清晰。
可被他这么一说,又变得不确定了。
确实,她当初选这个专业的目的就不纯粹,她有天赋却又天赋有限,自知天花板在哪里。偶尔,她也会情不自禁地羡慕宋荷,自由自在地做一个旅行画家。
但是真的很后悔嘛?林槐夏也说不上来。
工作又累又辛苦,有时候也会后悔。但她却没想过换份工作。
见她沉默,方渡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想想,这种事急不得。但是,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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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起啦 撒花】
【加油,按自己的心意来】
【嘟嘟嘟嘟嘟】
【加油加油】-
完-
第55章 公开
◎他的眼里,只有她。◎
自从回来后, 林槐夏一直思考着方渡说的那些话。
她之前从未考虑过换个职业,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导师、领导、同事也都看好她的未来前景。
可无疑方渡的这番话让她心动了。
她最初想报考的专业就是艺术系,是他离开以后,想要替他完成梦想才选择了建筑。
现在他回来了, 告诉她不要后悔, 要为自己做选择。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不想再为别人活着,而是为自己而活。
可……她真的舍得放弃现在的工作吗?
林槐夏暂时没有想明白。
工作日的早上, 几人去附近的景区施工地参观考察。
负责人带着他们进了院子,里面刚动工没多久, 满地狼藉。
周苒苒刚工作没多久, 没去过几次工地,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乱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槐夏身边。
好不容易考察完,回去的路上周苒苒对林槐夏道:“槐夏姐, 中午咱们别定外卖了,出去吃顿好的吧。”
林槐夏没有注意到周苒苒的局促不安,专心查看四周情况, 应道:“好啊。”
“那……我们去吃鱼火锅好不好?或者水煎包也行。”
林槐夏好笑道:“不是刚吃完早饭?怎么就开始想午饭了。”
周苒苒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方渡最先看出她的局促,笑着问:“第一次来工地?”
周苒苒连忙摇摇头,而后又点了下头:“实习的时候去过几次,但是……”
她欲言又止, 看了下两人。
林槐夏心领神会, 笑道:“还是来得太少, 多来两次就习惯了。”
“真的么?”周苒苒叹口气。
“我刚工作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 和魏老师出了几次差就习惯了。”林槐夏给她讲了几个自己在功底遇到的囧事, 周苒苒这才缓和不少。
她朝林槐夏感慨:“我希望每次下工地都能和你一起。”
林槐夏好笑地乜她一眼。
“槐夏姐,你那会儿有想过换个工作么?”周苒苒问。
林槐夏一怔,陈年的记忆被周苒苒勾了出来。
这几年好像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工作节奏,她早已忘了刚工作时的自己也像周苒苒这样,充满了好奇与恐惧。
方案被甲方一次次要求返工,加班加到后半夜,她只能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第一次到工地跟进工期,被包工头调戏,自己只能躲得远远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能如此平静地处理好每项工作,不过是每一次的磨练让她学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凭着心里那股信念和不肯认输的劲儿,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想换工作么?当然想。
但每一次的奔波和项目落成的成就感,又让她舍不得。
林槐夏的心思很乱,有些心不在焉。
正巧旁边的工人正在拆卸建筑材料,其中一个手上打滑,不小心将几根手腕粗的钢筋遗漏。
几根钢筋倾泻而下,笔直地朝林槐夏砸了过去。
“小心——”
林槐夏正在发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危险。
幸好她身旁的周苒苒反应迅速,拉着她往旁边一躲。
两人重心不稳,摔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周苒苒还好,只是蹲坐在地上,而林槐夏的掌心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她一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十分混乱。
走在最前面的方渡听到身后的响声,连忙朝两人跑来。
刚刚手滑的工人也跑了过来,连连向两人道歉。
方渡和周苒苒将林槐夏扶了起来,方渡焦急地问:“受伤了么?”
林槐夏摊开掌心,手掌被细碎的小石子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旁边沾满了泥土。
方渡蹙起眉,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弄掉旁边的泥土:“怎么弄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滑了。”旁边的工人连忙解释。
“没事的。”林槐夏摇摇头,“是我走神了。”
跟过来的小工人看到林槐夏和周苒苒,口吻嘲弄:“师父,道什么歉。小姑娘家家的别瞎往工地跑,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周苒苒怒气冲冲地剜他一眼:“小姑娘怎么不能来?就你能?”
小工人吹了声口哨,得意洋洋地朝她扬了扬眉。
“行了行了,小赵你少说两句。是我没注意。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
方渡问:“这里有没有医疗箱?”
“啊,他们放在东门传达室了。”工人挠挠头,“我这里倒是有个创口贴。”
他在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创可贴。
“我没事,拿水冲一冲就行了。”林槐夏怕方渡担心,连忙道。
方渡用矿泉水帮她冲掉伤口处的泥沙,一条血粼粼的伤口刺进眼帘。
“疼不疼?”方渡攥着她的手腕,蹙起眉。
“还好。”
纸巾碰到她的伤口,林槐夏“嘶”了一声。
方渡不由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擦掉四周的水渍。
血水混在一起,洇红她的掌心。方渡看着心疼,不由叹口气:“钢筋倒下来都不知道躲?”
“……在想事情。”
方渡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总是这样心不在焉,我和周苒苒不在怎么办?”
林槐夏不满道:“你之前也不在呀,我能保护好自己。”
方渡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弄疼我了。”林槐夏蹙起眉。
伤口本来就疼,他不关心自己就算了,竟然还埋怨自己。再说了,要不是他说那些动摇自己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走神。
林槐夏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她微一用力,将手腕从方渡手中扯了出来:“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不需要你。”
说罢,她扯过方渡手里的创可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尴尬。
周苒苒看出两人在冷战,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段时间也是这样,两人经常开会的时候吵架,最近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没想到今天因为这点小事又吵起来了。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槐夏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不容易回了办公室,其他人都出去吃午饭了,只剩章嘉敏和方峰在等他们。
周苒苒本来约好大家一起吃饭的。
两人见回来的几人之间气氛诡异,纷纷朝周苒苒递去眼色。
周苒苒朝两人摇摇头,跑到林槐夏旁边:“槐夏姐,先去吃饭吧?”
林槐夏显然还在生闷气:“不了,你们去吧。”
“别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周苒苒朝她眨眨眼,半开玩笑道。
林槐夏配合地弯了弯嘴角,但显然兴致不高:“我不太饿,你们去吃吧。我晚点再吃。”
她朝周苒苒晃了下受伤的那只手,“我去抹点药。”
说完,她便去找药箱了。
周苒苒说不动她,只好走到章嘉敏和方峰旁边:“槐夏姐心情不太好,让咱们先去。”
“发生什么事了?”方峰问。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林槐夏,她正在药箱里找药,方渡走到她旁边说了些什么便离开办公室了,林槐夏似乎心情很不好,都没怎么搭理他,“啪嗒”一声合上药箱。
周苒苒简单解释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槐夏姐刚刚走神差点被建材砸到受了伤,方教授和她说话时候语气可能有点凶,两人就吵架了。”
一听林槐夏受伤了,方峰连忙过去关心:“林工,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的。”林槐夏朝他摊开掌心,“已经没事了。”
她白皙纤细的手上粘了一条皱皱巴巴的创可贴,掩盖住整个伤口。
方峰不由自主怜香惜玉起来:“林工的手这么好看,要是留疤就不好了。”
林槐夏笑了笑,没说话。
方峰道:“都怪那个姓方的,让你受伤了!”
林槐夏讪讪:“不是因为他,是我自己走神了。”
“那也怪他。听说他惹你生气了?你可千万别因为他生气啊,我之前不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伤到身体就不好了。”
林槐夏弯起眸:“谢谢,没事的。”
其实她已经不生方渡的气了。刚刚就是被伤口的疼痛激了一下子,方渡的语气又有点凶巴巴的,她才会一冲动,跟他赌气。
回到办公室后她就冷静下来,也和方渡说开了。
“你看他,你受伤了,自己跟没事人一样跑掉了。”方峰借机多说了几句方渡的坏话。
林槐夏忍不住替方渡解释:“不是的,他是——”
药箱里治伤口的药用完了,方渡去药店帮她买药了。
可她还未说完,方峰便着急地打断:“别管他了。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多吃点好吃的,心情也会变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林槐夏要在办公室等方渡回来,笑着朝他摇摇头:“谢谢,我真的没事。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
拗不过她,方峰只好和周苒苒、章嘉敏一起离开。
三人出了办公室,谁也没导航,走了半天才发现几人连去哪家餐厅都没决定好,就顺着路瞎走呢。
章嘉敏最先反应过来,问:“咱们去哪儿吃饭?”
方峰回过神,叹口气:“我哪儿还吃得下饭。随你们吧。”
“我也是,有点担心槐夏姐。”周苒苒道,“她刚才摔了一跤又和方教授吵了一架,我觉得她现在正需要人安慰,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呆着。”
方峰点点头:“可不是么!要不你们去吃饭吧,我在附近买点吃的给林工带回去。”
“要回一起回,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俩算怎么回事?”
方峰“啧”了一声:“周苒苒,你能不能懂事点?”
“我怎么了?”周苒苒眨眨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你这丫头——我就是想和林工独处会儿,听不明白?”
“啊,”周苒苒这下听明白了。
他哪儿是关心林槐夏啊,根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在林槐夏面前刷好感。
周苒苒阴阳怪气道:“你没看刚刚槐夏姐都赶你走了?你也不问问槐夏姐想不想和你单独相处。”
“什么叫赶我走?”方峰瞪她,“那是林工善解人意,怕耽误咱们吃饭。你没发现她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她现在需要的是男人安慰,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男人?”周苒苒冷哼,“我们槐夏姐独自美丽,根本不需要男人,尤其是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方峰懒得和她辩驳,“你不懂。我看得出来,林工还是很喜欢我的,我就是差个表白的契机,林工肯定答应我。”
周苒苒恨不得爆笑出来:“槐夏姐喜欢你?!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镜子,你看看槐夏姐身边的男性都是什么质量,再看看你,她看上你什么啊?看上你不爱洗澡嘛?”
“你——!”方峰快要被她气死了,“我怎么了?我觉得自己挺好!你是觉得那个姓方的好吗?我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
“你别忘了自己也姓方。”周苒苒啧啧两声,“同姓方,你怎么差人家那么多啊?”
“我比他差?!”方峰忿忿,“我差他哪儿了?你看他平时总往林工旁边凑,林工受伤他不闻不问,还要惹她不高兴。正常人都会担心林工吧?你再看看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提方渡,方峰就来气。
平时装得人模狗样得讨女生欢心,惹了事比谁跑的都快。
“行了,你们俩人别吵了。”章嘉敏被两人吵得耳朵疼,无语道,“还要不要回去了?”
“回,当然回。”
周苒苒朝方峰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这才罢休。
三人再次折回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关,有细若蚊蝇的哭声从里面溢了出来。
几人听出是林槐夏的声音,皆是一愣。
在他们印象中,林槐夏独立坚强,从不会因为任何事哭哭啼啼。
看样子伤得不轻,又被方渡凶了一顿,林槐夏才会如此委屈地哭了。
几人心下了然,怪不得林槐夏让他们先走。
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方峰被哭声搞得心都化了。
他阔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周苒苒眼疾手快拉住他,递给他一个眼神。
方峰不悦地皱起眉,压低声音:“怎么了?”
“槐夏姐让咱们先走肯定是不希望咱们见她哭,你现在进去让她怎么办?”周苒苒小声道。
方峰没那么细腻的心思:“越是这样,林工现在才越需要人安慰啊!你看那个姓方的,把人欺负了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就跟你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愤恨地握紧拳头。
林槐夏性格那么好都能被他欺负哭,什么人啊!
办公室内的哭声变成了呜咽,之后没了声响。
周苒苒和章嘉敏也担心林槐夏,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林槐夏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前段时间林槐夏和方渡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吵架,他们不清楚具体缘由。这回林槐夏又被方渡惹哭了,看样子两人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
周苒苒和章嘉敏犹豫间,方峰已经走到办公室边上。
两人互换一个眼神,连忙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
“林工——”方峰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大门,嗓音嘹亮。
他正准备安慰林槐夏,视线一低,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周苒苒和章嘉敏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办公室里的场景,也呆住了。
——办公室里,林槐夏正坐在办公桌上,一只手勾着方渡的脖子,另一只受伤的手被方渡握着。他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唇,手边的药水还未来得及盖上盖子。
微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起纱帘。白纱飘荡,画面十分旖旎动人。
听到动静,办公室里的两人皆是一怔,方渡松开林槐夏,掩唇轻轻咳了一声。
林槐夏脸上燃着火辣辣的温度,根本不敢回头看身后几人。
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被捉/奸的紧张刺激感。
——明明两人是合法恋爱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周苒苒最先反应过来,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磕的CP竟然有一对儿真的梦想成真,星星眼地朝两人摆摆手:“你们就当我们没来过,继续继续。”
林槐夏、方渡:“……”
两人下意识拉开距离,方渡假装若无其事地合上药水的盖子,把瓶子放回药箱中。
林槐夏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衬衫。
“那个……你们吃完饭了?”
周苒苒道:“没有,我们担心你就回来了。”
“啊,我没事的。”林槐夏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们。”
“既然都没吃饭就一起去吧。”方渡放好药瓶,走了回来。既然已经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便没再藏着掖着,顺其自然地拉起林槐夏的手,“我请客。”
“好呀好呀,方教授,今天必须你请客。”周苒苒朝方渡眨眨眼,而后不忘得意洋洋地瞥一旁的方峰一眼。
方峰自从推门后再也没动过半步。
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消化眼前的一幕。上一秒他还在幻想着和林槐夏更近一步,下一秒竟然就发现她有男朋友了?!
几人一起出了办公室,林槐夏见方峰一直呆愣在原地,疑惑地叫了他一声:“方峰?”
方峰这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啊……来了。”
他瞟了眼林槐夏挽着方渡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几人走出吴宅,方渡和林槐夏两人走在前面,其余三人跟在后面。
天气微凉,方渡帮林槐夏拉好外套的拉链,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兜中。
林槐夏还是第一次带着男朋友和同事吃饭,很不适应。她也没想到自己和方渡的关系这么快公开,本来还想顺其自然慢慢来的。
她叹口气,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的三人。周苒苒正和章嘉敏举着手机找餐厅,方峰跟在两人旁边发呆。
方渡见她总是忍不住回头,好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别扭。”
见周苒苒递来一个揶揄的表情,林槐夏连忙收回目光,往方渡的身旁挪了挪。
好像离他近一点,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了似的。
周苒苒嘻嘻一笑,屁颠屁颠朝两人跑过来:“方教授,咱们去吃这家吧。”
方渡随意睨了眼她的手机屏幕,笑道:“好。”
“方教授破费了!这是我们能挑到最贵的一家了。”周苒苒朝他咧嘴笑了笑,趁着方渡还没反悔,又颠颠地跑走了。
方渡笑着摇摇头。
目送周苒苒离开,方渡对林槐夏道:“没什么可别扭的,习惯就好了。”
林槐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又回到了上个话题,嗔怪地瞪他一眼。
几人一起走到餐厅。
正好是用餐时间,餐厅里人满为患。他们等了会儿,才有座位。
周苒苒抱着菜单,极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也正是因为她在,气氛才没那么拘谨。
点完菜,便到了八卦时间。
周苒苒眉飞色舞地问林槐夏:“槐夏姐,你和方教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没、没多久呀……”林槐夏脸颊一红,像是被警官审问般紧张,说话都不利落了。
方渡抿着笑睨她一眼,捏了捏她沁出汗意的手掌:“你别问她了,她都吓出冷汗了。”
周苒苒嘿嘿一笑:“那我可以问你嘛?”
方渡微微含颌:“有什么要问的?”
周苒苒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你们谁追的谁呀?”
“当然是我追她。”
“那……”周苒苒看看方渡,又看看林槐夏,“方教授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槐夏姐的呀?”
方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
空气一下子落于寂静,就连四周的嘈杂都仿若消失了。
周苒苒和章嘉敏两个“CP粉”八卦地望着他。
就连林槐夏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他。
她并不知道方渡是从何时喜欢她的。
不是当做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当做恋人。
似乎是确认了答案,方渡笑着道:“16岁那年。”
林槐夏一怔。
她都不知道,方渡喜欢了她这么久。
心跳兀自漏了一拍,林槐夏脑袋晕乎乎的,隔了良久才恍然意识到什么:“那你——”
方渡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解释:“那时你还小,并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怕你后悔。”
他一边说着,一边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林槐夏娇嗔地瞪他一眼,装作不让他碰地躲开,却被他揽进怀里。
对面几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吃了一嘴狗粮。
周苒苒和章嘉敏又八卦了几个问题才满意。
吃完饭,趁着方渡去结账,周苒苒和林槐夏打小报告:“槐夏姐,你知道我们回去找你之前方峰说什么么?”
方峰这顿饭吃得已经很尴尬了,见周苒苒出卖自己,当场社死。他怒冲冲地瞪周苒苒:“周苒苒,你闭嘴!”
周苒苒嘻嘻一笑,躲到林槐夏身边。她板起脸,学着方峰之前的模样:“‘林工现在很需要我的安慰,我跟你们讲,林工还是很喜欢我的,我就是差个表白的契机,林工肯定答应我。’”
方峰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能想到周苒苒能一字不差地记住,他现在根本没脸见林槐夏。
林槐夏听完,抿唇笑了起来。
只不过她没有周苒苒那般嘲弄,笑容清浅道:“他说的不错,只不过是同事间的‘喜欢’。谈恋爱的事没有早点和大家说是不想因为私事影响工作,对不起呀。”
林槐夏的善解人意让方峰好受了些,但他还是闷得难受,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嗐,没事。”周苒苒大咧咧地搂住林槐夏的肩膀,“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这种事不要再藏着掖着啦。我们都替你高兴呀。”
“朋友”二字让林槐夏微微一怔。
自从成年后,她一直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没有什么称得上朋友的人。
可现在,她似乎拥有了不少“朋友”。
林槐夏看看周苒苒,又看看章嘉敏,弯起眸:“嗯,我知道了。”
周苒苒嘻嘻一笑。
她从桌上抓起一把服务员拿来的瓜子,分给两人。趁着方渡还没回来,几人分享起女生间的八卦。
周苒苒道:“上次你还和我说方教授不喜欢你,我倒觉得他特别喜欢你。”
林槐夏嗑着瓜子,脸上有些红:“啊,有么?”
周苒苒点头:“有啊,你没发现么?你怕冷,出门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围巾拿给你戴,还会把你的手揣进兜里。到了以后也是先帮你要了热水。”
“对对对,”章嘉敏吐掉瓜子皮,附和道,“吃饭的时候也是,方教授一直盯着你先动筷,会把你爱吃的东西放到你面前,不爱吃的都去掉再夹给你。”
两人开启名侦探模式,说出了一堆小细节。
林槐夏仔细回想了下,并没有觉得哪里特殊。她似乎早就习惯了他在身边,从未注意过那些细节。
“有么?我没觉得呀……”
“你就是习惯了他对你的好,才不珍惜。”周苒苒感慨一声,满脸艳羡,“槐夏姐,方教授的眼里只有你哦。我要是也能有这么个男朋友,每天睡觉都能笑醒。”
林槐夏被她逗笑,安慰道:“放心,会有的。”
正巧方渡结完账,和方峰一起回来。
方渡笑着问:“在聊什么?”
三个女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结束话题。
“没聊什么,我们回去吧?”林槐夏道。
方渡点点头,拿起她椅背上的外套和包包。
等她起身后,他帮林槐夏穿上外套。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如果方才周苒苒没提那些,林槐夏一定会很自然地让他帮自己拉上拉链。
但此时,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动作,两只手埋在袖子里,有些无措。
衣服穿好,方渡把包递给她,顺手将椅子摆放回去。
见她站在原地发呆,方渡朝她伸手:“走吧?”
林槐夏轻轻点了下头,拉住他的手。
林槐夏敛着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揣进大衣兜。
兜里很温暖,但是空间不算大,没法放下两人的手,他的半截手背露在外面。
“怎么了?”看她一直在发呆,方渡侧过头,小声问道。
林槐夏收回目光,抬头看他:“冷不冷?”
“不冷。”方渡微一皱眉,语气担忧,“你是不是穿太少了觉得冷?把大衣给你?”
林槐夏清浅地笑了起来。
她摇摇头,往方渡怀里蹭了蹭:“这样就暖和了。”
方渡笑了声,把她抱进怀里。
看来周苒苒说得没错。
他的眼里,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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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来啦】
【那么快啊,大大你都不按时更新了】-
完-
第56章 长子
◎因为一个人而回国。◎
出差结束正值周末, 林槐夏回家后好好补了个觉。
方渡马上要回美国了,临走前回了趟程家老宅。
这还是他十八岁以后第一次回老宅。和他印象中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程鸿晟不如曾经那般精神矍铄了。
他没有提前告诉程鸿晟自己要回来,看到方渡时程鸿晟不禁一愣, 一向严厉的面容染上慈祥的笑意。
“回国了?”
“嗯。”方渡笑着应下。
他接过程鸿晟手中的喷水壶, 帮他打理阳光房中的绿植。
程鸿晟站在旁边, 抑不住神色中的慈爱。
“听阿泽说您最近身体不好,有去看过医生么?”
程鸿晟摆摆手, 爽朗地笑了起来:“没有的事,别担心。”
他问方渡, “这次回国什么打算?”
“工作需要。后天就要回去了。”
程鸿晟原本期盼的神色渐渐熄灭, 转而沉默不语。
方渡顿了顿,对程鸿晟道:“不过……打算回国发展了。”
程鸿晟微一失神,掩不住神色中的惊喜:“回国好啊。把公司交给你和阿泽, 我也放心。”
方渡笑道:“爷爷,我专业不对口,公司的事就交给阿泽吧。”
“阿泽这些年做的不错。”程鸿晟叹了口气, 不知在思索什么。默了默,他道, “你们见过了?阿泽他——”
方渡知道程鸿晟要说什么:“我和阿泽很好,您放心。”
程鸿晟拍拍他的手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弟弟。”
方渡明白程鸿晟的意思, 应道:“我知道的, 您放心。”
程鸿晟的眉眼舒展开, 示意方渡去一旁的沙发休息。
方渡毕恭毕敬地搀着程鸿晟在沙发处坐下, 为他斟茶。
“你父亲在那边……还好么?”程鸿晟问。
“嗯。不过身体不如从前了, 最近比较喜欢在家喝喝茶练练字。”
程鸿晟叹口气:“既然你都回来了,让他也一起回国吧。到底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仇怨现在也该解开了。”
方渡笑了笑,没说话。
程鸿晟没太在意,继续问:“回来以后做好打算了么?”
“嗯,和朋友打算合伙开个事务所,做建筑设计。还是想做点擅长的事。”
“不错,”程鸿晟弯起眼睛,眼角堆起月牙型的褶皱,“你从小就喜欢这个,也好。”
他指了指一旁的八宝格,“你之前做的模型我还留着呢。当时说长大了给我建个凉亭,什么时候兑现?”
方渡顺着程鸿晟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自己八九岁时做的模型被程鸿晟放到八宝阁的最顶端,花花绿绿的,连基础结构都是错的。
他的眉眼温润了许多:“明年吧。在院子里给您修个真的。”
程鸿晟打趣:“不错,到时帮我把院子也翻新翻新。”
方渡笑着应道:“行。只要给工时费,都好说。”
程鸿晟爽朗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连你爷爷都开始算计起来了?”
“好说,给您个亲情折扣。”
程鸿晟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笑够了,他朝方渡摆摆手:“你就别逗我开心了。说真的,爷爷这把年纪,在帝都还是有些人脉。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尽管提,别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您放心,有需要我一定会和您说的。”
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天色不早,程鸿晟留他在家吃晚饭,住一晚。
“晚上约了人吃饭,就不呆在这边了。”方渡笑着拒绝,“等回国后再过来陪您。”
程鸿晟虽然惋惜,但还是点点头。
他腿脚不好,走路有些许温吞,但还是执意将方渡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临走前,程鸿晟道:“话说回来,怎么突然打算回国发展了?”
顿了顿,方渡轻言浅笑道:“因为一个人。”
程鸿晟了然于胸,笑着摇摇头-
从别墅出来,方渡穿过院落后方的花园,准备从大门离开。
还未出门,他便迎面撞上刚进门的许宏儒和赵志诚。
两人都是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与程鸿晟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就连方渡和程栖泽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叔”。
方渡见到两人,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许叔,赵叔。”
两人看到方渡,皆是一愣。两人对望一眼,许宏儒最先反应过来,笑容和蔼道:“阿渡回来了?”
“嗯。”方渡浅声应道,并不打算和两人过多寒暄,“爷爷在客厅等两位,我还有事,先不打搅了。”
方渡说完便准备离开,却被许宏儒挡住去路。
许宏儒还是那副和蔼的模样,问:“阿渡身体好些了么?听说你身子一直很弱,还是要多多休息啊。”
方渡和许宏儒并不熟,突然关心起他,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起程栖泽对他说的那句话——“许叔他们怕你回来是打公司的主意,一直在盯着你。”
想到这里,方渡了然。
他舒展眉眼,笑意温润道:“谢谢许叔关心,身体已经好多了。”
许宏儒装作放心的模样点点头,一双锐利的眸却始终紧紧盯着方渡。
方渡也不畏他,直勾勾地望了回去。
许宏儒轻喟一声。
他那双眼睛和他父亲可真像啊。
一旁的赵志诚可没许宏儒的耐性,见两人不说话,他急匆匆地问:“阿渡怎么突然回国了?也不提前跟大家说一声。”
他刚说完,便被许宏儒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
赵志诚张了张嘴,赶忙闭上。
方渡知道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懒得与他们周旋,坦然道:“为了工作才回国的。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也就没和爷爷提前说。”
言下之意,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没闲心参与他们这些勾心斗角。
“这样……”赵志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宏儒却不完全信任他,和蔼的笑容中依旧隐着警惕的审视:“阿渡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叔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谢谢许叔,应付得过来。”
“别跟叔客气,”许宏儒顿了顿,故作打趣道,“程董向来喜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叔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得给你找来。”
方渡轻笑一声:“谢谢许叔,没什么想要的。我赶时间,就不打扰二位了。”
许宏儒笑了笑,没说什么,却也没动。
方渡歪头睨他一眼,心底轻哂,慢条斯理地绕过两人,从大门离开。
方渡离开后,赵志诚看向许宏儒:“老许……他……”
许宏儒慢悠悠地捻着手串上的佛珠,不屑地扬起唇:“他说的话,你信?”
赵志诚摇摇头:“一个字都不信。”
“程家那么大块蛋糕,他作为长子,怎么可能不动心?如果他真的要抢,未必会输。更何况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不合,到时候……”
许宏儒目光一戾,慢悠悠拖长尾音。
赵志诚瞳孔猛缩,不由地从兜里掏出方帕擦掉额角的冷汗:“到时候,我们也会被牵连!”
许宏儒不置可否。
正好管家从别墅出来迎接二人,二人没再聊这件事,和管家一同进了别墅。
见到程鸿晟,两人早已没了方才那副精明算计的模样,俨然许久未见的老友。
……
寒暄过后,程鸿晟开门见山道:“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问问晟世地产的情况。”
两人听到“晟世地产”几个字,皆是一愣。
“我前两天看了报表,第三季度利润严重下滑,前两天你们说阿泽最近状态不对,心思不在公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支支吾吾半天,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晟世地产的情况和程栖泽完全没关系,是两人在执行层面操作不当导致的问题。但两人不想担责,前段时间程栖泽又疏于管理,两人便干脆将问题归结到程栖泽的身上,说他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心思不在公司上。
两人私下里没少说过程栖泽的坏话,这回也没太当回事。
但方渡从国外回来了,程鸿晟再提起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程鸿晟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异常,轻叹一声,问二人建议:“是不是我对阿泽逼得太紧了?或许应该想个办法帮他减轻压力……”
——这是什么意思?
许宏儒和赵志诚对望一眼。
减轻压力?那不就是打算让方渡回公司……?
许宏儒眸光一滞,不由地蹙眉沉思。
方渡年纪还小的时候,程鸿晟就喜欢他。性格沉稳有担当,是未来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只可惜当初发生的事将他排除在集团继承人的人选之外,程鸿晟一直觉得可惜。
虽然程栖泽这几年做得很好,但许宏儒他们清楚,在程鸿晟眼里,程栖泽始终是个小孩,偶尔做事冲动激进,相较之下,少了程鸿晟最想要的那份稳重。
程鸿晟的最佳人选,一直都是方渡。
现在方渡从美国回来,谁能相信他不是为了争家产?他父亲就是那样心机深沉的人,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宏儒在程氏干了这么多年。程家内部的争斗也经历了许多回。当初他帮方渡的父亲暗地里干了不少勾当,后来是程文谨退出,自己想尽办法明哲保身,才呆在了程文慎和程栖泽身边,坐稳了现在的位置。
如果方渡回来取代程栖泽,那自己当初干的事一定会被方渡翻出来。
就冲他父亲对亲兄弟都能使出肮脏手段的狠辣劲,方渡肯定不会轻饶自己……
到时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这里,许宏儒捏紧手串,额头隐隐爆出青筋。
——绝对不能让方渡回到公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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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历史性的时刻,在这伟大的时刻,作者大人你有看到我手榴弹般诚挚的心么?
太太生日快乐!!!!】
【不要让男主被害】-
完-
第57章 笔记
◎这里满满当当,全部都是方渡写给她的信。◎
方渡下午的飞机回美国, 林槐夏周末休息没什么事情做,便过来帮他收拾行李。
说是帮他,实际上方渡东西并不多,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林槐夏只好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 看着他收拾。
她没有问过方渡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算算日子就能知道, 最快也要等圣诞节的假期了。
林槐夏的目光渐渐涣散,好像除了他以外, 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她其实并不想让他离开, 她怕方渡这一走, 又像上次似的再也不回来了。
有时她会想,和他撒撒娇,他是不是会为了自己留下来。方渡那么宠她, 肯定会答应。
可理智让她不愿这么做,她清楚方渡不会再次抛下自己,而自己也不该成为他事业的阻碍。
“槐夏?”
方渡的声音扯回林槐夏的思绪。
林槐夏顿了顿, 应了一声。
方渡笑道:“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
“没什么。”林槐夏摇摇头,她摸了摸鼻尖, 问,“怎么了?”
方渡指了下她不远处的桌子:“桌上的书可以递给我么?”
“哦,好。”
林槐夏走到桌子旁,拿起他说的那两本书, 发现两本书下面还压着一个敞开的笔记本, 和他做建筑笔记用的那个本一模一样。
方渡也看到桌上的笔记本, 目光一滞:“别动那个本……”
与此同时, 林槐夏已然举起那个本, 将上面的建筑草稿展示给他,问道:“能把你的笔记留给我看看么?”
两人又同时怔住。
林槐夏最先回过神,笑着打趣:“真小气,里面有什么不能分享的秘密研究呀。”
“没。”方渡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敛起方才紧张的神色,笑道,“你拿去看吧。”
“真的?”
“嗯,你拿走吧。”
林槐夏揶揄地扬了扬眉。她合上笔记本,随手塞进自己的包中,将手中的书递给方渡。
……
收拾好行李,两人在酒店下面的餐厅简单吃了个午饭,便出发去了机场。
取完登机牌,林槐夏将方渡送到出关口。
再之后,他就要离开了。
林槐夏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方渡主动抱住她。
林槐夏顺势环住他的背,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早点回来可以嘛?”她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很轻。
“好,尽快。”
林槐夏轻笑着问:“尽快是多快?”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那……”林槐夏仰起头,亮盈盈的眸子眨了眨,打趣道,“我想明天看到你。”
“好,那我不走了。”
林槐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松开方渡,轻轻拍了拍他:“别开玩笑啦,路上小心。”
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方渡顺势托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方渡不舍地松开她。
林槐夏的眸中漾着水雾,唇色红润,让人忍不住再亲一下。
“突然不想走了。”方渡抱着她,嗓音有些哑。
“别闹。”林槐夏弯了弯眸,虽然和他一样不舍,却还是推开他,“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很快就回来。”方渡许诺。
林槐夏点点头,她知道方渡最快也要等圣诞的假期才能回国,只当他怕自己不开心,在哄自己。
送走方渡,林槐夏开车回市中心。
正好红灯,林槐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上。
平安符随着车子的惯性轻轻摆动着,那是她几个月前在万云寺求的,给了方渡一块,自己留了一块。
她恍恍想到他刚回国时的场景。
自己去机场接他,同样往市中心走的路,车上坐的却是两人。
许久未见,她的心情紧张又开心,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当时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两人会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林槐夏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
怎么办啊,两人刚分别十来分钟,她就开始想他了。
……
林槐夏一晚上都没睡好,辗转反侧,一直在做噩梦。
虽然她在方渡面前总是表现得无所谓,但她清楚自己有多依赖他。
她很想很想他,即使刚分开一天,她都止不住地想他。
她怕再次失去他,她不敢想象再失去他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林槐夏从噩梦中睁开眼,真丝睡衣被汗淋淋得浸透。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五点多。
闭上眼都是刚刚噩梦的内容,她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洗漱。
全部收拾完,林槐夏展开一章A3大小的白纸,认真地在上面写着日期。
一直写到12月25日的圣诞节,那是方渡肯定会回来的日子。
她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只要画到25号,她就能见到他了。
林槐夏想象着上面的红叉越画越多的情形,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她把那张纸挂在卧室墙上,看了眼时间,心里合计着方渡到美国的时间。
她正准备给他发信息问情况,就收到了方渡打来的视频电话。
林槐夏微怔,接起电话。
他应该刚到美国没多久,还穿着昨晚离开时那身衣服。
他把手机立在餐桌上,行李箱放在一边,正在对面的敞开式厨房中翻找着什么。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电话,方渡愣了下,连忙回到手机旁边。
“起床了?”
看到熟稔的眉眼,林槐夏鼻尖一酸,有眼泪盈在眼眶中。
“嗯。”
方渡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服:“怎么起这么早?我特意这个点给你打的电话,本来想叫你起床的。”
“想你了。”林槐夏直截了当道。
方渡微微一怔,眉眼间染上清浅笑意。
“傻丫头。”他笑道,“说好的今天见面,没骗你。”
林槐夏点点头,再也止不住眼泪。
“怎么哭了。”方渡有一瞬的慌乱,无奈两人离着太远,没法在她身边安慰她。
林槐夏从旁边抽出两张纸巾,摇摇头:“没事,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他笑道。
再多的情话也抵不过最直白朴素的情感。
知道他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林槐夏哭得更凶了。
“怎么又哭了?”方渡低声哄她,“别哭了,乖。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回去了。”
林槐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嘤咛:“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方渡好笑道:“还说没事,都哭成什么样了。”
“才没有哭。”林槐夏用纸巾胡乱地擦了把脸,她把摄像头对向自己贴在墙上的日期表,给方渡展示,“看,我有好好记录时间,要按时回来。”
方渡瞟了眼最后一格:“十二月二十五?不用那么久。”
“那要多久?”
方渡思忖片刻:“还不确定,但肯定要比圣诞节快很多。”
“没关系,等你到圣诞节。”林槐夏舒展眉眼,笑了起来,“要是圣诞节你还不回来的话——”
她歪了下脑袋,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任何狠话。
她比方渡还要盼着他赶快回国。
“要是圣诞节还不回来,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方渡笑道:“放心,怎么舍得让你哭。”
林槐夏骄傲地朝他扬扬下巴。
两人又聊了会儿,林槐夏还要上班,只能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从苏镇回来后,魏志邦就给她安排了新的项目。
这个项目就在帝都,规模不大,但是这次的甲方要得急,他们必须加班加点赶进度。
林槐夏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幸好是巨大的工作量让她没时间想其他的,不然她每天想方渡想得要死。
这几天她一直在带团队赶进度,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
工作结束后,她便利用走回家的那段路程给方渡打电话聊天。
那段时间方渡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腾出空闲来陪她。
那是她唯一放松的时刻,虽然很累,却很幸福。
终于忙完最后一天,和团队一起确认完最后的改建方案后,林槐夏舒了一口气。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办公室里亮着寥寥灯光,只剩他们团队还在加班。
只不过整栋楼并不安静,其他楼层还有不少人也在加班。
林槐夏回到工位收拾东西,算了下时间,方渡应该正好下了课,有空打电话。
她把项目完成的事告诉他,顺便问了下他什么时候能打电话。
发完消息,林槐夏拿起桌上剩了半杯的咖啡,准备去茶水间倒掉。
刚到茶水间门口,她便听到几个同事在里面聊天。
其中一个吐槽道:“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天天加班到凌晨,工资又少,图什么啊。”
另一个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是啊,我前两天颈椎疼,医生叫我少看电脑。咱们怎么可能少看电脑。”
旁边人应道:“是啊,周末还要来加班,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第一个附和:“还想要私人时间?能活着就不错了。对了,你们知道浩哥打算换工作的事吗?”
一聊到换工作,其他人来了八卦的兴致:“浩哥要换工作?”
“是啊,听说他换到朋友的小事务所去了,工作轻省不少。”
“真不错,我也想换工作。可咱们这专业,除了干这个还能做什么?”
其他人纷纷沉默。
建筑这行专业性强,门槛高,人才紧缺。但弊端也很明显,学这个专业出身的学生想跳槽别的工作,很难。
林槐夏走进茶水间时,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其中几人交换了个神色,悄悄闭住嘴巴。
他们很少和林槐夏讨论工作以外的事,一是她不感兴趣,从来不参加他们的话题;二是林槐夏是魏志邦的得意门生,多少顾忌她把他们嚼舌根的话传给魏志邦。
章嘉敏倒是没什么顾忌,见林槐夏进来,拉着她一起吐槽:“你说你都多少天没睡了?黑眼圈都出来了。这魏工真不是人,给你压多少活。”
林槐夏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拘谨,便顺着章嘉敏的话道:“是啊,魏老不做人,太过分了。”
听她这么说,几个小年轻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大家年纪相仿,几人并不讨厌林槐夏。只是她总是有股生人勿进的气场,他们不敢和她聊些有的没的。
但从苏镇回来后,大家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改变,好像更愿意和大家亲近了。
而且她不是那种很刻板的人,有时还会接大家的玩笑话。
章嘉敏连连点头,把刚听到的八卦分享给她:“听说浩哥打算离职了。不过还不确定,你可千万别和魏工说啊。”
“魏老和我说了。”林槐夏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好笑道,“公司还是魏老给引荐的呢。听说那边待遇不错,晚上不加班,他还问我要不要过去。”
“那你怎么说?”众人好奇道。
“是专门做园林规划的公司,我不太感兴趣。”林槐夏弯了弯眸子,顿了下,她道,“而且……如果换工作的话我就不做建筑相关的工作了。”
“哎?”章嘉敏眨眨眼,“不打算做建筑方面的工作了吗?”
林槐夏点点头:“嗯。”
其他人皆是好奇。
林槐夏在他们眼里是典型的工作狂,在工作上也力求精益求精。她的前途无量,没人会相信她考虑过换工作。
“其实还在考虑中,并没有确定的想法。”林槐夏坦然道,“如果有明确的目标,会辞职。”
其他人纷纷鼓励她。
有些人帮她分析利弊,劝她继续坚持,也有人支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给出建议。
林槐夏很少和人分享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回说出口,她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
而且当她勇于迈出第一步时,会发现身边的人都很好相处,大多是善良可爱的人。
她很喜欢他们。
几人畅聊了会儿工作和未来的发展,越聊越兴奋,直到有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所有人才不情不愿地散了。
林槐夏回到工位,发现方渡给她发了消息,但是她没带手机,一直没听到。
“槐夏姐。”
正准备给方渡回视频电话,林槐夏听到周苒苒叫她。
林槐夏放下手机,抬起头:“苒苒?怎么了?”
周苒苒有些犹豫,顿了顿,她问:“你真的……打算换工作嘛?”
“还不确定。”林槐夏弯了弯眸,“怎么了?”
周苒苒摇摇头:“没什么……只是……”
踌躇半晌,她终于坦白道:“其实我不想见你换工作。”
林槐夏微微一怔:“什么意思呀?”
周苒苒思索着措辞,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怎么说呢……其实我一直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的专业是我爸妈给我选的,他们觉得这个专业毕业了好工作,我的分数刚好够,所以就给我报了这个专业。我本来想换专业的,但是没有其他专业可换,毕业以后别的工作也不要我,就硬着头皮来了这里。”
“但是自从咱们一起去了苏镇以后,我感觉自己好像改变了想法。每次看你那么认真工作,一遍遍加班改方案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佩服。我有时候会去吴宅的院子里发呆,坐在那里看着那些破旧的建筑的时候,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拼了,好像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了。”
“槐夏姐,你是我特别尊敬和崇拜的前辈,我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我就觉得是你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和认真激励到我,不管工作多累多麻烦,我都想好好对待这份工作。所以你刚刚说想要换工作的时候,说实话……我感觉我刚建立起来的认知在逐渐崩塌……我又开始迷茫了……”
周苒苒很少和人这么交心地谈论起工作上的事。
她的父母不理解她的想法,认为女孩子找个稳定的工作就行。在他们看来,她现在的工作又稳定又体面,除了加班次数多以外,没什么不好。
现在工作那么难找,她能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应该知足。
周苒苒和他们说不明白,便不说了。
她以为自己就这么两点一线地生活,上班边工作边摸鱼,下班刷刷手机,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可见到林槐夏后,她觉得生命重新燃起了光。
她能感受到林槐夏对这份工作的热爱,这也让她开始正视自己这份工作。
渐渐的,她发现这份工作虽然累、虽然有大量的重复工作,却很有意义。
前两天她和林槐夏去视察工程进度。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设计修复方案的项目,看到自己努力的心虚被工匠一点一点复原,她内心汹涌澎湃。
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份工作,甚至渐渐地爱上了这份工作。
可就在刚刚,她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告诉她,自己也要离开这个行业了,她一时间没法接受,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看到周苒苒哭丧的表情,林槐夏微微一怔,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揉了揉周苒苒的脑袋,像是宠溺自家孩子似的:“在说什么傻话呀。”
“真的!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周苒苒急切地证明着自己没有骗她,“我觉得自己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懂的东西也太少了,已经开始准备在职研究生的考试了!”
周苒苒心思单纯,想到什么说什么,从来没有丝毫保留。
林槐夏知道周苒苒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对周苒苒有那么大的影响。
在她看来,自己的人生都还处于迷茫之中,要不是当初方渡点醒自己,她会一直在为了别人的梦想而活。
看到周苒苒急切而又明亮的眼睛,林槐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顿了顿,她对周苒苒道:“苒苒,做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就好。你会喜欢这份工作是件好事,它也值得你喜欢并且为之努力。我想要换工作是因为我有更想做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这份工作不够好,你能理解么?”
周苒苒抿了下唇,似乎在努力消化林槐夏所说的。
沉默片刻,周苒苒朝她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槐夏姐。虽然我私心你留下来,但还是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也下定决心,做好这份工作。”
林槐夏扬起眸:“嗯,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随时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研究生导师。”
周苒苒咧嘴笑了起来:“谢谢槐夏姐!”
见她如此迅速地恢复往日活泼的笑容,林槐夏好笑地摇摇头。
周苒苒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很细腻,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林槐夏有时也会羡慕她这个样子,活泼单纯,无所畏惧,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周苒苒趴在她的工位挡板旁,双手支棱着脑袋。她直勾勾地盯着林槐夏收拾东西,仿佛林槐夏这一走就不回来了似的:“槐夏姐,我好舍不得你呀……”
林槐夏道:“瞎说什么呢。我还没走呢。”
“对哦对哦!那你有可能留下来吗?”
林槐夏歪头想了想:“或许吧……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也没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过现在你比我强很多,你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样很好呀。”
顿了下,她补充道,“你不用把别人当做精神支柱,你自己就很厉害了,相信自己就好。”
周苒苒的脸颊微微泛红:“呜呜呜,槐夏姐,你真的是我的女神。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好想把你娶回家哦。”
林槐夏见她一脸迷妹地望着自己,苦笑道:“行了,大晚上的别做梦了。赶快回家睡觉吧。”
周苒苒点点头,临走前,她问林槐夏:“槐夏姐,如果你真的不在这里工作了,还会记得我嘛?”
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林槐夏把她忘了似的。
林槐夏好笑地叹口气:“又在说什么傻话。”
周苒苒嘻嘻一笑,朝她吐了吐舌头:“虽然你是我领导,但我觉得我们更像朋友嘛。”
“朋友”二字让林槐夏微微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她很久以前就开始小心翼翼的,不敢交朋友。不是因为讨厌其他人,而是怕别人不喜欢自己。
所以……周苒苒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林槐夏弯起眸,朝周苒苒扬起明媚的笑意:“当然是朋友,你不要忘了我才是。”-
从公司出来,林槐夏给方渡打了个微信语音。
林槐夏在公司里耗的时间太久,方渡那边已然吃完午饭,正在帮学生改论文初稿。
看到手机提醒,他朝学生比了个手势。
男生心领神会,他接过方渡递来的论文,上面用铅笔写好修改意见和下次见面时间。男生朝方渡吹了声口哨,嘴里调侃一句“your girlfriend? god bless you!”,便朝方渡挥挥手,拎起一旁的书包,笑嘻嘻地离开了。
见男生一溜烟跑出办公室,方渡好笑地摇摇头。
他摘下鼻梁上的眼睛,捏了捏眉心,仰靠在办公椅上。
方渡接起电话。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问。
“和同事聊天来着,没看时间。”林槐夏道。
几进寒冬,帝都突然降温。夜晚的街道挂着零星灯光,寒风在空旷的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林槐夏系好大衣的扣子,白皙的手被寒风吹红,又干又疼。
她连忙将手缩回大衣的兜里。
“我看帝都降温了,有没有多穿件衣服?”方渡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呼啸风声,关心地问道。
“穿啦穿啦。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林槐夏打趣道。
“还有口罩和帽子,别着凉。”
林槐夏应道:“知道。别担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找了个风小一点的地方走,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方渡聊着天。
她和方渡提起同事间的吐槽,还提起周苒苒和她说的那些话。
“苒苒真的很可爱,她最近也很努力,我觉得她没问题的。”林槐夏歪头想了想,像个老母亲一样操心周苒苒的未来大事,“你那边要是认识国内比较不错的导师,记得帮她推荐下。”
“好,没问题。”方渡应道,“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发展问题了?”
“啊……”林槐夏皱起眉,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但话头已然落在这里,她只好道,“你说的有道理……最近工作真的很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方渡提议道:“那不如考虑下自己想做的事,先去试试,如果觉得合适再换。”
“嗯……我再想想吧。”
虽说林槐夏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换工作,但真的到了实际行动这一步,她反而开始犹豫了。
她甚至希望这件事可以无限期延后,慢慢想,不着急。
但方渡说得没错。
如果自己想换工作的话,越早准备越好。再往后拖,就真的没机会了。
回到家,林槐夏干脆在购物软件上下单了一套画具和专业书,正式迈出她的第一步-
快递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林槐夏收到快递后,就扔到了客厅门口,一直懒得拆。
直到某天下班比较早,她在家无事可做,才想起自己那两个还未拆开的快递。
她把快递拆开,全部安置好后捧着那本新书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她小心翼翼地拆掉覆在书上的那层塑料薄膜。
书很厚,主要是各国知名画作的历史由来、结构拆解、色彩搭配的分析。
林槐夏看得很细致,里面有不少她喜欢的风格作品和画家的解析。
但是看了会儿,她的目光渐渐涣散,没法看下去书上的任何一行文字。
——有这时间,还不如看看工作上能用到的专业书呢。
这个想法从她脑海中蹦出来的那一瞬,林槐夏微微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想换工作,所以才会一直拖着不去考虑这件事。
她当初选这个专业确实并非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完成方渡的愿望。当时她的成绩并不算好,可帝大的建筑系分数却出奇的高。她为了完成他的梦想,咬了牙拼命地学,才将将够上建筑系的分数。
但她清楚,进入这个专业只是开始,她要代替他,见识祖国的大好山河,看那些令人惋惜的、被毁坏的古建筑一一复原,将它们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所以她拼命地学习,保研、跟在泰斗大师许泓昌身后做研究,为的全部都是完成他的梦想。
可这么多年下来,她经历过无数日日夜夜,看到过方案被一次次推翻、修改,最终由工匠呈现,其中的痛苦与喜悦都是难以言表的。
每一次的过程都像是将她扔进熔炉里重塑,虽然痛苦,却会获得新生。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苏镇遇到的那位吴宅老人后,她对建筑的理解又深刻许多。
当它们不再是纸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线条后,她意识到建筑不是“死的”,它有自己的品格和灵魂,每一座建筑都有独特的韵味。
林槐夏愈发迷恋这些古老的建筑。
她终于明白方渡为什么喜欢坐在吴宅的院子里发呆,为什么总和她说建筑是迷人的,有种特殊的魔力。
如今,她也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林槐夏合上眼前厚厚的书籍,笑着叹口气。
要她说,有魔力的是方渡才对。
他这人可真坏,不仅能让人轻易地喜欢上他,还能让她喜欢上他喜欢的专业。
看来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林槐夏拿着书走到书桌前,准备把它放到桌子旁的书架上。
林槐夏估计自己以后也很难把这本书拿出来翻阅,干脆将它放到角落里。她的余光瞟到夹在一摞专业书之间的笔记本,指尖微微顿了一下。
那是方渡留给她的建筑笔记,她之前粗粗地浏览过,上面记录了国内外许多古建筑的结果与数据,还有一些他的备注。
林槐夏将指尖搭在本脊上,思索几秒,她将笔记本抽出,准备仔细读一遍。
她想读一读他做过的研究,看一看他去过的地方。
想离他更近一些。
可当林槐夏打开第一页时,她怔住了。
她快速翻了翻本子里的内容,发现这本根本不是她之前看过的那个建筑笔记。
这里满满当当,全部都是方渡从十八岁到现在,写给她的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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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卡在这里呀】
【方教授的小秘密要被发现啦】-
完-
第58章 写信
◎他在她的耳边轻喃,不知说了多少遍喜欢。◎
上高中的第一个学期, 语文课上老师讲到写信。
林槐夏觉得有趣,央着方渡给自己写。方渡不愿意,可耐不住她撒娇耍赖,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高中三年, 每个学期和假期方渡都会给她写一封信。
信的内容洋洋洒洒, 什么都写, 有时方渡还会故意在信里记录这个学期林槐夏哭过的次数抑或捣乱被请家长的次数,希望她接下来的一个学期乖乖的。可每次都会再次成功激怒林槐夏, 最终以给她买糖哄她开心结束。
方渡给她写的每一封信她都好好保留着。
她读过无数遍,有些已经皱皱巴巴, 沾满泪痕。
自从他走后, 这些信成了支撑她往前走的唯一信念。
林槐夏没想到方渡去了美国后,也保留了给她写信的习惯。
林槐夏粗略地翻看一遍,有些是他在美国的日常和所见所闻, 有些是他对某些事情的感触想法,他将所有想和她分享的事情全部写在里面,写了满满当当一整个本子。
林槐夏敛着眸, 思绪有些涣散。
沉默片刻,她拿着笔记本蜷进沙发里, 细细读了起来-
致小槐夏:
你和林奶奶在国内过得还好吗?
今天是圣诞节,我第一次在国外过这个节日。听说圣诞节要和家人团聚,可你们都在国内,我没什么可以团聚的家人, 今天只能在医院过节了。
前几天医生终于放我出去了, 在纽约呆了半年多, 我还是第一次出去转转。我去了你一直很想去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现代艺术博物馆, 里面有好多课本上才能看到的作品。真品确实比书本上印的要震撼很多, 你肯定会喜欢这里。里面还有很多你喜欢的画家的作品,都是书上看不到的,不过我看不懂这些,倒觉得你比他们画的要好看很多。
说起来,美国的建筑倒是很有趣。这边的城市氛围和国内完全不同,建筑混合了欧美各个国家和民族的建筑特色,风格迥异,却又奇妙地没有任何违和感,很值得细细研究……和你说这些你肯定又不爱听了,不过这次的信你也没法看到,不如让我说个痛快吧。
……不过,你都看不到了,我还有写这封信的意义吗?
算算时间你也该高考了,有没有好好复习?这段时间过得肯定很开心吧?我不在,你肯定很开心没有人念叨你了,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我?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把我在这里看到的好玩的都画下来了,虽然丑了点,但是希望有机会可以分享给你。要是你来美国读书多好,我带你去逛你最想去的美术馆,去SAIC学画画。
可惜现在的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医生治疗尽快回复健康。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医生来查房了,有机会再聊。
圣诞快乐!
12月25日
……
小槐夏,
今天得知了你订婚的消息,可笑的是,消息是从爷爷那里听到的。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还发现我们学校和你所在的公司有合作。我一直以为这是缘分,却没想到你订婚了。
请你原谅我,我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复杂。我希望你幸福,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可是我不敢想,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的弟弟。阿泽人很好,我相信他能带给你幸福,可是……(“是”字的最后一笔被不小心拉长,笔锋很重,钢笔的墨水洇了一片)
可是,我每天都止不住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说过喜欢我,可我认为那个时候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如果我自私地答应你,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后悔。可现在的我很想自私一回,至少那个时候我可以抱住你,和你说无数遍我喜欢你,自私又贪婪地表达我所有的爱意。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回国见你。昔日的朋友?还是兄长?
作为曾经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也期待看到你穿婚纱的模样,一定很漂亮。但是作为一个喜欢你的人,我没法做到亲眼看你嫁给别人。我是个自私又怯懦的人,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不回国见你,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见面了,请你原谅我没法亲自送上祝福。
话说回来,这些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是谁……
总之,新婚快乐。希望你永远幸福,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6月22日
……
看到这里,林槐夏的手微微颤抖。
她一会儿弯唇轻笑,一会儿眼泪又顺着眼角留下来,泪水浸湿了她扬起的唇畔。
她蓦然想起方渡寄给她的订婚礼物,想起他轻描淡写的解释,想起自己误会后的冷战——
他当时该是多复杂的心情,才会将最心爱模型当做订婚礼物送给她,又该是多复杂的心情接受了她订婚的事实。
薄薄的纸张在她的指尖压出折痕,林槐夏收拢思绪,慌张地将那个折痕一点点压平。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有勇气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标注的是两人在一起的日期,雪白的页面上只有两行字——
小槐夏,
余生幸甚有你-
夜色如水,窗帘被微风吹起一角。
静谧的房间中,只有尘屑打着旋儿落地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林槐夏泪眼模糊地站起身。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桌旁,小腿不小心撞到桌子腿上。可她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急急忙忙在收纳盒中寻找自己的护照。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林槐夏胡乱地抹了把脸,终于从收纳盒中找到那本安静地躺在角落的护照。
护照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护照还是当年为了和导师去美国参加学术会议而办的,只可惜后来会议取消他们没去成。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处。
签证办的是十年签,今年的年假还没有用过,和魏志邦请个假,订好最早一班飞机,明天应该就能见到方渡了。
她等不及了,等不到圣诞节再见面了。
林槐夏胡乱地想着这些,丝毫没注意到手机铃声。
等她回过神时,方渡已经给她打了三个电话。
林槐夏连忙接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清浅的笑意:“在做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林槐夏吸了吸鼻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方渡听到她的抽泣声,微微一怔:“怎么哭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我想去美国找你。”
“就这么想我?”方渡好笑着问。
林槐夏点点头,后知后觉方渡看不到,连忙道:“嗯。”
他的笑意更甚:“开门。”
林槐夏愣在原地,很快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槐夏顾不得其他,迅速跑到门口。
大门打开,门口站着她最想念的人。
林槐夏不由分说地抱住他,方才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方渡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是想给她个惊喜,却没想到林槐夏会情绪失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林槐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失控过了。
她哭得很厉害,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都已经被她哭哑。她呜咽着,紧紧搂住方渡的腰。
“到底怎么回事?别哭了,我们先进去坐下,慢慢说,好不好?”方渡温声安慰着。
林槐夏埋在他怀里的脑袋晃了晃,根本不舍得撒手。
她指了指合在茶几上的笔记本,一边呜咽,一边小声道:“我都看到了。”
方渡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自己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他怔愣片刻,恍然意识到林槐夏看到的那本并不是自己的笔记,而是那个用来给她写信的笔记本。
信里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想你”。
他的脸颊难得泛起一层红晕。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抱住她,没说话。
林槐夏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缓和,她环住方渡的脖颈,把脑袋垫在他的肩窝上,毛茸茸的碎发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
“你不是说,如果表白的话要抱着我说无数遍‘我喜欢你’?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哑,有些颤抖,“阿渡哥哥,我想听。”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惹得他脸上那抹红晕更加明显。
他微微偏过头凑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染上一丝缱绻:“我喜欢你,小槐夏,我喜欢你。”
他在她的耳边轻喃,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我喜欢你”。
可无数遍的表白,都不足以表达他的爱意。
◎最新评论:
【那么短,还不是日更】
【太短了!不够看】-
完-
第59章 同居
◎我被你架到道德制高点,想做什么也不敢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 林槐夏依依不舍地放开方渡。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方渡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外套还未褪下,手里还拎着旅行箱,就被她逼着在门口和自己表白。
她羞赧地红了脸颊, 示好似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坐那么久的飞机很累吧?吃晚饭了嘛?”
“还好, 飞机上吃了点东西。”
“我给你煮碗面垫垫肚子吧?”
听说她要下厨, 方渡歪了下头,有趣地打量她几秒。
他掩唇清了清嗓子, 笑道:“好啊。”
林槐夏把行李箱放到客厅,嗔怪地睨他一眼:“你笑什么?”
方渡抿着唇摇了摇头, 良久后他道:“就是感觉……家里的小丫头养大了……”
他还未说完, 林槐夏忍不住接下句:“……可以宰了?”
方渡笑出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会,实在要轮, 那头猪也该是我。”
林槐夏递给他一个“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眼神,这才满意地走到厨房。
方渡将脱下的毛呢大衣挂在玄关。
收拾好,他走到厨房, 便看到林槐夏笨手笨脚地摘着青菜。
方渡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要不我来吧?”
林槐夏拿着沥水盆往旁边挪了挪,摇摇头:“不用, 你等我下,很快的。”
方渡拗不过她,只好斜倚在门框边陪着她。
他垂着眼帘,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琥珀色的眸中只剩她的倒影。
暖色的灯光拓长他的影子, 他双手环在胸前, 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 在灯光的照映下如精心雕琢的白玉, 线形十分漂亮。
林槐夏并不擅长料理,就连煮面的步骤都有些生疏。
但她每一步都准备地很认真。
光影与水雾摇曳,少女将垂下的碎发别至耳后,一手握着汤匙舀起一勺热汤,浅浅地尝了一口。
咸淡适中,林槐夏不由自主地翘起唇畔,纤长的睫羽也随之愉悦地轻颤着。
方渡一下子看呆了。
直到她捧着一碗热面端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来。
林槐夏越过他,将碗快速放到餐桌上。
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冒着水汽,林槐夏的指尖被烫红,她抬手捏了捏耳垂:“站着做什么?快来吃呀。”
方渡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方渡见她只拿了一个碗给他,自己面前空空如也。他再次站起身,去厨房里洗了一只碗和筷子,将清汤面分了一半给她。
林槐夏微微一怔:“我吃过晚饭了,不饿的。你多吃点……”
“陪我再吃点。”
她没再谦让,接过他递来的半份面。
她吃得很慢,基本都在看方渡。
她能看出方渡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但他依旧吃得不疾不徐,慢条斯理。
他吃饭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吃相都有种芝兰玉树的优雅,十分赏心悦目。
林槐夏支着下巴看了半天,怎么都看不够。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国了?”林槐夏好奇地问道。
刚刚光顾着抱着他哭,林槐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比预期提前了一个多月回来。
原来他之前说的“不用那么久”不是哄她开心的。
是真的。
方渡轻描淡写地回道:“辞职了。”
“辞职?”林槐夏讶然。
方渡抬头瞟她一眼,见她满脸惊讶,故意逗她:“是啊,现在是无业游民,要靠你养了。”
林槐夏微微蹙起眉:“你在那边工作都稳定下来了,为什么要辞职?……就因为我嘛?”
林槐夏没想到方渡会如此意气用事。
她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美国,但这也不代表她想让方渡为了自己放弃事业。这件事他们可以从长计议,而不是不计一切后果地无条件为对方付出。
这样的感情她并不想要。
见她神色十分严肃,方渡不再逗她。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解释道:“不全是。我朋友想让我回国和他一起合伙开家事务所。这件事拖了很久,我一直没有同意。不是因为国内没有发展前景,而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一是我的身体不允许,二是呆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但现在不一样,我的家在这里。”
林槐夏听完,脸上一红:“什、什么家啊……”
方渡清浅地笑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林槐夏被他的话惹得面红耳赤,嗔怪地瞪他:“瞎说什么呢!”
方渡轻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没有骗我?”
“我说过不会再骗你,就会信守承诺。”方渡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不是个冲动的人,如果没有权衡过利弊,不会贸然行动。”
林槐夏这才安下心来,朝他点点头:“你告诉过我要做自己,我希望你也可以真真切切地做自己,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累赘。”
“怎么会是累赘,”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只有你在,我才可以踏实地做自己。”
林槐夏的脸颊晕着绯红,与他十指相扣-
吃完饭,方渡主动帮她洗碗。
林槐夏一开始不同意,但拗不过他,她只好撑着腮站在旁边看着他收拾。
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
林槐夏不由地想起他刚刚的调侃,把他养在家里给她干活,好像也不错。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方渡斜睨她一眼,笑着问:“怎么了?”
林槐夏摇摇头,不好意思把心里那点小九九告诉他。
她转移话题,问:“你定好酒店了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
林槐夏:“那你打算住哪里呀?”
方渡歪过头,神色暧昧地打量她几秒:“这里……”
林槐夏怔了怔,莫名想到他对“家”的定义。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她面红耳赤道:“谁同意你住这里呀!”
方渡凉凉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这里应该有不少酒店,我打算一会儿随便找一家。”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林槐夏咳了两声,假装无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嘟囔,“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就……就勉强让你在这里住吧。”
方渡微微挑起眉梢。
林槐夏抿了下唇。
如果方渡态度强硬地想在这里留宿,她可能还会犹豫下。但是方渡压根就没打算留下来陪她,反倒惹得她心尖痒兮兮的。两人许久未见,她很难接受这么快再次分别。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对上方渡戏谑的视线。
方渡垂着睫羽,故意俯下身凑近她的耳畔:“你就不怕……晚上我对你做些什么?”
“你——你能做什么呀。”林槐夏讪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方渡悠悠然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我能做很多事,晚上……要不要试试?”
林槐夏脸上烧起温度,被他吓得向后退了一小步:“不、不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肯定不会做那些事的。”
方渡微挑眉梢,慢条斯理地直起背脊。
他的笑意促狭,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声:“把我架这么高?我都被你架到道德制高点了,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敢做了。”
林槐夏张了张嘴,红着脸不愿和他再讨论这事。
“我先去和房东阿姨说一声,她同意了你才能住。”
房东夫妇就住在林槐夏租的这个小一居隔壁。
夫妻俩对林槐夏很好,知道她父母去世后,便把她当女儿一般照顾,经常把她叫到家里吃饭。
林槐夏和两人关系很好,但到底房子是租来的,多了一个人住在里面,怎样都该提前和房东报备一下。
林槐夏拉着方渡去了隔壁,说明来意后,房东阿姨上下打量了眼方渡,笑道:“没关系呀,随便住。”
她将目光落在方渡身上,像是在托付什么,“小夏经常一个人在家呆着,也不找朋友出去玩。你过来了好好陪陪她,不然小姑娘怪孤单的。”
方渡笑意温润地应了下来。
林槐夏睨了眼方渡温文尔雅的笑意,心底腹诽,这会儿倒是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了,也不知刚才耍流氓的人是谁。
房东阿姨十分贴心地向方渡说明了一些林槐夏的生活习惯,这些方渡都知道,但没有挑明,很有耐心地听完并一一应下。
林槐夏能看出房东阿姨对方渡很满意。
临走前,房东阿姨又拽住林槐夏,不忘贴心提醒:“小夏,这边隔音不好,晚上动静别太大。”
林槐夏:“……?”
……她能有什么动静啊?!-
从房东阿姨家回来,林槐夏着实无语。
自己明明思想单纯心无杂念,难道在房东阿姨眼里她带男朋友回来就是做那种事嘛?!
方才好不容易消散的香艳画面再次涌入她的脑海,林槐夏扶额,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被褥放到客厅,将客厅的沙发床放了下来。
方渡本想和她一起收拾,可林槐夏看到自己堆在沙发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觉得不好意思,便叫他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方渡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打算冲把澡换身衣服。
他收拾好换洗衣物后和林槐夏知会了一声,便进了浴室。
林槐夏随口答应完,很快就忘了这茬。
她满脑子都在抑制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心不在焉地收拾好客厅。
沙发上堆了好几件需要洗的衣服,她收拾完沙发,顺手拿起那几件衣服,准备扔到卫生间的洗衣机里。
她推门,正要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方渡刚解开衬衫最后一颗纽扣,白色的衬衫将脱未脱地挂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男人上半身紧实的肌肉线条。
若隐若现的轮廓十分诱人,林槐夏的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那道人鱼线上。
明明平时看上去很清瘦,没想到他的身材这么好。
她不舍地收回目光,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赧。
方渡显然也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歪着头,促狭地朝林槐夏眨了眨眼:“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林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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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完-
第60章 围裙
◎喏,很可爱吧?◎
林槐夏终于反应过来, 快速退到门后,遮挡住两人的视线:“你怎么不锁门呀!”
方渡懒懒答道:“你家门锁坏了,而且我刚刚和你说了。”
林槐夏这才想起厕所的门是坏的。但是家里就她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她就没着急修。
而且方渡刚刚确实和她说过要借用浴室……
林槐夏脸上更红了, “哐”的一声关上门。
她隐约听到一声轻笑从门后溢了出来, 林槐夏面红耳赤地“哼”了一声,故意扬高音调, 告诉里面的方渡自己生气了。
回到房间,林槐夏气鼓鼓地进了被窝, 把脸蒙到被子里。
她倒不是气方渡不锁门, 而是自己居然满脑子黄/色思想。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她站起身,随便找了本专业书看, 试图驱散脑海中的不正思想。
可房间的隔音确实不好,她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书,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浴室里的动静。
没一会儿, 水声停止。又过了会儿,传来吱呀的门声和细碎的脚步声。
林槐夏身子一缩, 紧张地蜷成一团,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无果。
门外的动静终于停止了。
她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悄悄下床出门看看情况,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吓得一激灵, 又连忙把自己藏进棉被中, 不悦地扬高音量:“干嘛呀。”
“给你热了杯牛奶。”
站在门外的男人清浅笑道。
“哦。”她没好气道, “你放门口就好了。”
“好。”
没想到方渡并未执意让她开门。看来不是来调侃自己的。
林槐夏默了默, 还是下床走到门边:“等、等一下。”
她打开门, 方渡正举着牛奶杯,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他刚洗完澡,换了身黑色的丝质睡衣,质地柔软的布料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他的头发还未完全吹干,水珠顺着柔顺的碎发滑落,打湿了睡衣的领子和半截精致漂亮的锁骨。
林槐夏再次忍不住想起方才浴室里看到的那幕香艳画面,吞了吞口水,她将双手环在胸前,努力把思绪全部放回那杯牛奶上。
牛奶是热的。
他刚住进来没几个小时,居然已经很自觉地动她家冰箱和微波炉了。
林槐夏接过牛奶,吐槽:“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当然。”方渡笑容惬意,“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林槐夏嗔怪地瞪他一眼,将牛奶一饮而尽。
她把空杯子塞进方渡手里:“喏,拿去洗了吧。”
方渡接过杯子,顺手抹掉她唇边的奶渍。
他俯下身,吻了下她的唇,唇齿间有股甜丝丝的奶味。
“晚安。”
林槐夏微微一怔,抬手抱了抱他:“晚安。”-
这一晚林槐夏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雷打不动七点起床。
林槐夏摁掉床头的闹钟,从床上坐起身。
窗外溢进来小鸟的啁啾声,林槐夏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天空是通透的蓝色,天气很好,云彩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层层叠叠地缀在天际。
她伸了个懒腰,难得被窗外热闹非凡的景色吸引。
洗漱完,方渡正在厨房做早饭。
光线明媚,一大片光影泻进屋内。
阳光给他的侧影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颜和喉结的轮廓。线条一路消失在熨帖的衬衫领中,他把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就连挽起的袖子线条都是规整的笔直,平添一抹禁欲的味道。
林槐夏一时间失了神。
见她出来,方渡道:“冰箱里剩了些速冻的小笼包,我拿出来蒸上了,还煮了些粥。来不及出去买其他吃的了,今天先应付下吧。”
林槐夏点点头,走进厨房。
她突然起了坏心思,笑吟吟对方渡道:“你没穿围裙么?”
方渡不解:“用穿围裙么?”
“当然啊,这条围裙还是房东阿姨送我的,你一定要穿。”林槐夏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橱柜中翻出一条围裙,展开给方渡看,“喏,很可爱吧?”
方渡垂下眸,一抹粉嫩嫩的颜色映入眼帘,上面还印了一只带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熊。
他微挑眉梢,意识到林槐夏是故意的。小丫头一脸坏笑地望着他,浅浅弯起的眸子中缀着星子。
方渡:“……”
他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
“行吧。”方渡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过身去,示意林槐夏帮自己穿上。
林槐夏贼兮兮地凑近他,把围裙套到他的脖子上。
他面对着自己,身后两根带子她只能双手环住他的腰,摸索着帮他系上。
两人离着很近,林槐夏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系好围裙的带子,她顺势抱住他,踮起脚尖,啄了下他的唇。
正要松开他,她却被方渡摁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林槐夏被他亲得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到大理石台面上。她搂着他的脖子,微微弓起身子,一点一点回应着他的吻。
呼吸逐渐凌乱,林槐夏的脸颊晕着酡红。
她整个人就像是坠落云端一般,飘飘然,不真实。
直到身旁“哔”的一声,她才从惊吓中回到现实。
她轻咳一声,慌乱地寻找着声源,发现刚刚的动静是电饭煲传出来的。
方渡刚刚煮的粥好了。
林槐夏从台子上跳下来,帮方渡整了下被自己弄乱的衬衫,又将凌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尴尬道:“该吃饭了,我上班要来不及了。”
她不敢看向方渡,怕自己对上他的眸,又陷入意/乱/情/迷。
方渡沉沉地笑了一声,整了整衬衫:“我盛粥,你去餐厅坐着吧。”
“好。”林槐夏应了声,乖乖到餐桌前坐下。
方渡煮的是菠菜瘦肉粥,味道咸香,口感细滑,林槐夏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喝。”
他帮林槐夏剥了个鸡蛋,递给她:“你家只剩一点菠菜,我全放进去了。晚上去买点菜吧。”
林槐夏点点头:“好。我在家很少做饭,所以每次都只买一点点。”
方渡笑了笑:“以后我给你做饭。”
林槐夏小声吐槽:“怎么说得好像我在包/养你似的。”
方渡思索几秒,歪头朝她眨眨眼睛,笑容惬意:“确实。我现在没有工作,林工愿不愿意包/养我?”
不知是不是热气氲的,林槐夏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她把脸埋进粥碗里,嗫嚅道:“……看你表现。”
吃完饭,方渡问她用不用送她去上班。
公司离家不远,林槐夏觉得这么点路还需要他送,过于隆重了些,便拒绝了。
方渡没有纠结,答应她下班接她回家,之后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林槐夏换好衣服,从玄关的收纳盒中翻出一把备用钥匙,塞给方渡。
见他还穿着自己故意拿给他的那件粉嫩嫩的围裙,林槐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意明媚:“乖乖等我回来。”
“好。”方渡低低笑了一声。
林槐夏揪着他的衣领,亲了亲他的唇角,才不舍地松开手-
方渡将厨房整理干警,解下身上的围裙。
他举着粉嫩嫩的围裙看了半天,无奈地扯起唇角。思索片刻,他将围裙收到油烟机旁边的橱柜最高的那层。
这样林槐夏就够不到了。
万一她找起来,就说自己忘了放哪里了,到时再给她买条颜色正常的新围裙。
计谋得逞,方渡满意地合上柜门。
从林槐夏家里出来,方渡去了趟程氏集团。
程氏集团的总部在帝都最繁华的金融街,高耸入云的大楼一度成为市中心地标式建筑。
方渡上一次来的时候还不到十岁,程氏的大楼也没有如此雄伟壮观。
他站在门外打量半天,才信步游闲地走了进去。
走到前台,一位面容姣好笑容得体的前台员工接待了他。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下方渡,面上保持着专业的笑容,脸颊却不由地泛起一抹红晕。
是来面试的新人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年纪多大,有女朋友了吗?
她莫名觉得方渡看着眼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难道是她前世的情缘?
小姑娘的心思飘飘然,直到方渡说明来意,她才拢回思绪。
“找程栖泽。”方渡笑容和蔼道。
小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遍:“您……找程总?”
方渡点点头。
“那您有预约嘛?”
方渡笑着道:“没有。找他还需要预约?”
小姑娘开始变得无措了。她在程氏干了三年,还没遇到谁来找程栖泽直接报他名字的,来找他的人大多恭敬地称一声“程总”或者“小程总”。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保持着面上的得体,她笑着道:“您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最好给程总打个电话。程总的助理会下来接您。”
方渡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可是我没有他的电话。”
前台:“……”
方渡笑着道:“你可以帮我打个电话么?我姓方,他知道我是谁。”
她让方渡等一下,给程栖泽的助理耿宁去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小姑娘略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方先生,程总在开会,您下次有时间可以再来找他。”
开会不过是个借口,程栖泽不想见他罢了。
方渡自然知道程栖泽这点小把戏,眯了下眼,不怒反笑道:“那劳烦帮我再打个电话,就说我有事求他。”
小姑娘有点犹豫。奈何他的笑容着实好看,她也顾不上这么做合不合适了,只想按照他的命令做事。
她再次给耿宁打了个电话,说明方渡的来意。
说完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求人的那个,这位方先生怎么反倒像个大爷似的?
程总会见他才怪。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回程栖泽竟然真的答应见他了。
等耿宁把人接走,小姑娘凑到同事旁边:“你看到刚刚那个帅哥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特别眼熟?”
同事早就把刚才偷拍的照片发到了行政群里八卦,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她道:“你不觉得他和小程总长得有点像?”
“啊,怪不得!”前台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眼熟!
“听说小程总有个堂哥一直在国外,”同事噼里啪啦敲着手机键盘,在群里八卦得飞起,“这次回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这样啊……”小姑娘望着方渡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应该还有一章,如果没有的话就明天更~
◎最新评论:
【大大加油】
【那大大是今天更还是明天呢】-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