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几个真火口诀，待我画好阵后，你进去放火淬炼你自己。”


    “……”杜青沉默了。


    她忽然明白，上一世有位经常找她问姜启元行踪的师姐，突然某一日跑过来跟她说：“姜启元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你也不要再去找他。”时的古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姜启元现在在认真给她这柄剑支招，所以她也气不起来。


    她将胸口的闷气吐出去后，飞上去与他平视。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鬓发也被汗打湿，虽然他强装无事发生，但放在腹部前握紧的拳头分明是在告诉她：他在受破损丹心的折磨。


    她装没发现，故意道：“我大剑有大量，原谅你之前的无礼了，来双修吧。”


    “好。”他说完去抓她。


    她躲开：“我有个要求。”


    姜启元似乎没料到剑另有主张，眼皮跳了一下：“你说。”


    “咱们就按照人的方式修炼。”


    姜启元嘴抿紧，目光纠结地盯着剑看。


    她真以为自己是人吗？他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口气，指着墙上的图案问她：“你确定？”


    “确定。”她的回答铿锵有力。


    姜启元瞬间控制不住表情：“别闹。”


    忽然他的双脚悬空，整个人飘了起来，他头疼地松口：“都依你，放我下来吧。”


    杜青高兴地收回法术：“双修成功的标志是彼此都增长了修为，我虽然没有手和脚，但这不是问题，我们一定能双修成功。”


    “人剑有别，你要怎么帮我提高修为？”姜启元问她，企图让她知难而退放弃荒谬的想法。


    “那当然是因为——”杜青又准备说出她是谁，可惜一提这个他就抗拒，于是她改口道，“我是剑啊，天生就懂世间万事万物，双修我不仅知道还很会，和我双修，保证你能从一阶变二阶。”


    这些话全是她骗人的，但豪言已放，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红着脸再次强调：“你不会吃亏。”


    姜启元不说话了，甚至还偏过头去。


    杜青飞到他脸前，着急道：“你别不信呀，我的修为比你想象的还多，和我双修绝对能成功。”


    突然她发现他的耳尖渐红。


    她还没思考过来，就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我无法相信你……而且你的声音也是个大问题。”


    “这和我声音有何关系呀？”杜青困惑道，“你试试就这知道了，难道你没双修过？”


    姜启元的耳朵忽然红透了，眼梢都抹上了红色。


    石室内变得安静无比。


    杜青看着纠结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上一世的姜启元独来独往，若不是她主动去找他，他能好多天甚至几个月不出现。他不是对别人不感兴趣，也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他习惯了独处，遇到稍微亲密一点的事情就会害羞。


    她飞到满是画的墙壁上，绕着图案转圈：“这些不过是修炼方法，修道用什么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刻苦求道的精神，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他和她是师兄与师妹，更是恩人与还债者，他们之间的情谊远大于男欢女爱，所以她拍着胸脯对他再三保证道：“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任何邪念。”


    “……”姜启元无言了好一阵，看着剑飞下飞下，忽左忽右。虽然剑说着不着调的话，却满心想的都是修炼，他有那么一瞬间，相当鄙夷自己。


    他的剑有着和杜青一模一样的声音，并且妄想自己是人。


    在剑说出了杜青曾经说过的话时，他十分希望剑真的是她，但是他没这个资格。


    定是本命契约将他内心执念投射在了剑上，剑才会表现得像杜青。就像过去他的本命法器，在他的操控下，于夜深人静为他塑造出杜青的虚影，重复着为数不多的对他说过的话。


    他闭了闭眼，心道杜青不可能变成一柄剑，陪在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他的身边。她必须得是投胎转世，能让他远远守护就足够了。


    片刻后，他走上前对剑冷漠道：“你少说些话，我就配合你，按你的方式来双修。”


    他对剑伸出了手，手掌刚碰上冰冷的剑身，剑突然变得比他的手心还要热。一股暖暖的修为，从剑上流淌到他的手臂上。


    但止步于此。


    杜青又多释放修为，发现依旧给不了他，她开始着急。


    看着他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眉心也越皱越深，她默念着：“我是剑，我是剑。”然后扑了上去——


    “你做什么？”姜启元的声音有些慌张。


    杜青撞到了他的手心，而他的手背贴在她原本要贴的嘴唇上。她烧红着脸解释：“这样更能成功。”


    姜启元表情僵住，但很快恢复平静，冷声道：“换个方式。”


    说罢他开始脱衣。还剩一件里衣，手搭在衣襟上不动了，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拉住衣襟将半露的锁骨遮挡严实。


    他就地打坐，并对着半空中的她道：“过来。”


    杜青缓缓地飞过去。


    “太远了。”他皱眉，拍了拍膝盖，“到这里。”


    杜青在他膝盖一寸处停下。


    “还是太远。”他说着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在胸口，好笑道：“敢亲不敢抱？真搞不懂你。”


    温热的怀抱圈住了她，咚咚的心跳声透过他的皮肤传入她耳中，将她的心跳带乱。


    她的声音有些不稳：“那我……开始了。”


    石室内瞬间充满了她的修为。从外面看，深红的石匣散发着淡淡的光。


    沙海上，风卷黄沙吹了一阵又一阵，层层浑浊的黄色中，发着光的深红物体吸引了远处一个人的注意。


    石匣里面的杜青对外界一无所知，她专心地继续释放修为。


    终于，修为进到了姜启元的身体里。她大喜，又是呼呼一阵给。她自己也没闲下来，为了能彼此同时获得修为，她将血煞神剑的修为又占为己有了一部分。


    该成功了吧，她兴奋地等待好结果。


    但石室没有消失，墙壁上的字倒是出现了新的变化：双修失败。


    “因为我是武器，所以不行？”杜青疑惑。


    紧接着墙壁上的字又变了：不能作弊。


    杜青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姜启元，发现她给他的修为全部消失了。


    姜启元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回道：“我的丹心无法被修复，也无法重新结丹，所以我的身体都留不住修为。”


    他说得平静，仿佛他早已试过千百次，也失败了千百次。


    杜青又失落又生气，她冲向墙壁，想破坏这里飞出去。


    咚——


    石室震晃，碎石子从顶上哗哗落。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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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石室震得更厉害了，地面上的碎石也越堆越多。


    但是她攻击的地方一点痕迹也没有，反倒是每次的攻击都冲到了她的身上，全身发麻。


    “还有一个办法。”姜启元忽然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剑形印记，原本一半闪光一半暗淡，现在暗淡的地方不到一小半。


    杜青惊讶，忙去看她体内的契约。一直没有动静的本命契约，此刻突然开始启动了。


    契约正在等着她的同意。


    签吧，签吧。


    假如契约能言语，它一定会念经般在脑海里催她。


    “完成本命契约，也算双修成功。”姜启元一边说着，一边咬破手指在地上画阵，“等我画完，然后你——”


    他顿时停住。


    熟悉的脱力感袭上，他半跪在地上，作痛的手腕上，印记正在发出耀眼金光。


    杜青进入了意识之海，正在进行契约的最后一步。


    要完成契约吗？


    她当然要。


    确定从属了吗？


    她疯狂点头，点着点着，她忽然觉得怪。


    契约明明不是她这柄剑说了算，怎么最终抉择在她这里？


    不妙的预感，在契约完成的一瞬间达到顶峰……


    ……


    “说话。”


    姜启元冰冷的声音充满了不悦。


    杜青不敢从意识里出去。


    她不敢看他。


    他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冷笑。


    “你不是爱说话吗？现在却不说了？”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我变成了你的从属？”


    杜青瞬间冷汗直下，身体一颤一颤，显得十分可怜。


    姜启元并不买账，他气得不行，一拳捶在墙壁上。


    咚的一声响，让杜青抖得更厉害。


    半晌过后，她偷瞄他。他生气的脸微微发红，握成拳的手背上沾着石渣。刚才声音很响，但他的手却连皮都没蹭破。


    杜青有些惊讶，契约完成之后，他的身体变好了，甚至破损的丹心也没让他再痛了。


    修士与武器进行本命契约，是为了霸占和更好地使用武器。修士与一些天地灵物进行契约，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修为和获得特别的能力。她既是剑，也不单单是剑，那她是不是能够帮他改造身体，修复丹心？


    说干就干，反正契约已成，试失败了也只是浪费她的修为而已。


    “你要干什么？”姜启元惊讶发现剑飞起来后，挑开他的衣服，直往他怀里钻。冰冷的剑贴住他的胸腹，他拽都拽不开。


    他哪怕遭遇再多不公，也从来不会暴露内心给敌人机会，此刻却因为一柄剑，自乱阵脚。


    剑纹丝不动，紧紧黏住他。剑释放出来的气流，宛如手臂抱住他的腰。脊骨瞬间酥麻，他气得脸热。


    “给我离开！”他咬牙怒道，但羞恼仅仅持续了片刻就变成了震惊：充盈的修为从剑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的丹心在修复。


    沙海上，一名兜帽盖住大半张脸的人，即将飞到深红石匣前。


    他脚刚落地，石匣就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模样英俊，却赤裸着精壮上半身的四阶剑修，正一脸严肃地将右手臂上挂着的衣服，卷在一柄黑剑上。


    兜帽挠了挠脸，道：“兄弟，沙海里不兴游泳，沙子也不腐蚀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