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却只觉浑身轻松，只当林妹妹是看着自己被悉心照料而暗自羡慕……虽知黛玉向来高冷，不会真来同她抢丫头，可“被人羡慕”这事儿，她一向是颇能受用的。


    【系统吐槽：宿主，你对自己的魅力毫无自觉，对别人的眼红倒是格外敏锐。】


    她又叉了一块华夫饼，蘸了蘸糖浆，含在嘴里，甜得有点腻，心里却有安定。


    前世，在史府，冬日的孤寒，只有每逢夜深，丫头们轮流守在她炕前，那一团小小的火光与呼吸声，才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彻底被世人遗忘的。


    今生也罢，此刻也罢，只要有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替她切食、剥橙，她心里那一块小小的空洞就暂时被填了一些。


    殊不知，黛玉正在扶额，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抬眼，扫过对面正殷勤地为湘云剥着一个水煮蛋的索菲，和细心地将橙汁推到湘云手边的爱丽丝。


    那两人看湘云的眼神，根本不是什么丫鬟看主子。


    偏偏史湘云这个当事人，迟钝得像块石头，还乐呵呵地享受着投喂。


    【还是饿了八百年的那种饿狼。】


    【检测到修罗场雏形。阵营：史湘云后院（暂定）。参战方：索菲（温柔进攻型），爱丽丝（隐忍嫉妒型）。观战方：林黛玉（前世资深顽家）。】


    【警告：NPC“索菲”与“爱丽丝”对宿主占有欲数值已达95%，触发“吞食入肚肚”羁绊特效。宿主当前防御值为0，迟钝光环Lv.Max。】


    黛玉在心中幽幽一叹。站起身，去又倒了杯茶。


    她一向聪明，旁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落在她眼中，便能抽丝剥茧，寻出七八分意思。


    前世里，她尚在贾府，宝玉对她与宝钗神色不同，她心里早有数，只是有数归有数，却未必能拢得住事态。


    如今到了这女校里，满园子都是女子，情爱之事却比贾府自由百倍。


    那些被礼教压的心思，一旦脱缰，只怕比当年大观园时那股猛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观战NPC黛玉触发被动技能“心累”。效果：吐槽欲望+50，行动力-20。】


    这两个丫头，前世就对云丫头的心思不单纯，只是碍于身份和封建社会规矩藏得深。


    黛玉不是不记得。


    大观园里，湘云每次住到潇湘馆，索菲夜里伺候她梳头，眼波总是粘得太紧。


    湘云夏日里嫌热，要把外衫脱了，只穿小袄，爱丽丝在旁，眼角眉梢那一点点宠溺，也太过明显。


    只是当时大家都被“主仆之分”这块匾额压着，谁也不好说破。


    如今换了天地，没了枷锁，这心思便如雨后春笋般疯长起来。


    【百合系统解析：封建礼教，顶级情感抑制器。一旦解除，潜藏的情感数据将呈指数级爆发。恭喜宿主，你成功将两个忠犬型丫鬟，养成了疯犬型女友（预备役）。】


    湘云却半点没瞧出这般惊涛骇浪来，她只觉得这世界虽怪，终究没那么冷。毕竟，昨夜她一觉睡来，枕边有人，眼前有人，心里那点本该发作的害怕，竟没太闹腾。


    黛玉眨眨眼，暗道有好戏看了。


    然后，忽然有些想念宝钗。


    若是宝姐姐在此，定能一眼看穿这其中的关窍，说不定还能想出法子来制衡。


    不像自己，只想看着吃瓜。


    她回想起宝钗那一双含笑的眼睛，似喜似嗔，话里话外，周到，不说破。


    若换作宝钗坐在她这位置，只怕已经轻描淡写一句“云妹妹身边人多，福气不浅”，再顺手给这对双胞胎各发一颗糖，分散火力。


    到那时，这修罗场怕是要从“火灾预警”变成“文明洽谈”。


    【剧情节点更新：NPC“林黛玉”触发“想念宝姐姐”状态。钗黛CP支线羁绊+5。】


    【宝钗，顶级端水大师兼绿茶鉴别仪，处理此类“后院起火”副本经验丰富。黛玉，文科系高敏选手，擅长单体情感输出，不喜欢处理多人修罗场。专业不对口，可以理解。】


    “林姐姐，你想什么呢？”


    湘云终于消灭了华夫饼，喝了一大口橙汁，那橙汁酸得牙根发麻，她却喝得极快，喝毕还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那一声“呃”刚出口，她立刻捂住嘴，生怕被人笑没规矩。


    爱丽丝和索菲哪里舍得笑她？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连方才那点醋意都被冲淡了几分。


    【系统评价：宿主“自然萌”属性触发，被动技能“犯错时反而更讨人喜欢”生效。效果：周围对象好感度小幅提升。】


    “没什么。”黛玉收回思绪，将那一口无处安放的想念宝钗，顺着茶咽下去。


    目光在湘云和金发碧眼双胞胎之间扫来扫去。


    【黛玉雷达扫描中……发现高浓度醋意磁场x2，英豪阔大傻白甜x1。】


    黛玉本想就此作罢，毕竟多管闲事，向来不是她喜欢做的。


    她只负责吃瓜看戏。


    然而看着湘云一副“完全不知已被两只大狗叼在嘴边”的安然神情，她胸口那点“看不得好友栽跟头”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她放轻了声音，似不经意问道：“云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经典盘问句式。翻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湘云正和一块鸡蛋饼搏斗，那饼边缘有点脆，她叉了几次才叉住。


    听黛玉问起，她倒是毫不设防，眼睛一弯，笑得灿烂：“好得很！索菲陪着我，一夜无梦。”


    说这话时，她心里闪过昨夜那一幕幕。


    刚被扔进这个洋宿舍时，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着的。


    外头走廊的脚步声、隔壁房间的笑声、窗外不知名的虫鸣，一切都陌生。


    她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背却绷得紧紧的，好半晌睡不着，连脑海里宝钗黛玉的影子都淡了，只剩下那一刹那被扯来异世界的眩晕。


    是索菲轻轻推门进来，陪着她。


    【……宿主，你管那叫“陪着”？】


    【系统日志回放：昨夜，NPC“索菲”对宿主的亲密度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掖被角、抚摸头发、偷亲额头）共计12次。你确定你只是睡了个觉，而不是参加了一场单方面的反向“盖棉被纯贴贴”格斗？】


    湘云不理系统，对着黛玉说完这句话，心里倒还带着几分小得意。


    看吧，这新世界虽怪，我终究还是有旧人疼的。


    她去看爱丽丝，倒也不忘安抚另一位：“爱丽丝隔壁睡，听得见动静，我也放心。”


    这话在她心里，是“我被你们两个一左一右护着，真是有福”；在旁人耳里，却分明变成了“你们排班守夜，和以前一样”。


    黛玉差点被茶呛到。


    那口茶直冲下来，她眼前一黑，忙偏头轻咳几声，勉强压住那股想笑又想骂的冲动。


    【呛到的，是这无处安放的直女发言。】


    湘云见黛玉呛了，关心地把自己的纸巾递过去：“林姐姐，你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你才是真不知道谁跟谁抢，黛玉在心里默默道。


    她放下杯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索菲。


    金发少女正在给湘云切水果，动作温柔得很。


    【索菲好感度+10。技能“贤惠人妻”熟练度提升。】


    再看爱丽丝，这位昨晚没能“侍寝”的姐姐，正用叉子一下一下戳着盘中的煎蛋。那动作倒也不重，却有股子隐忍着的戾气。


    【警告：NPC爱丽丝醋意值飙升至99%。同步检测到其餐叉动能异常。危险动作，请宿主远离尖锐物体，尤其是正在被投喂的你。】


    黛玉心里暗暗盘算。


    前世她去史府里作客，与湘云同住，却也听了不少府中流言。


    说什么“史姑娘一身豪气，不知闺阁细腻”，说什么“身边那两个洋人丫头太得宠，只怕日后要闹事”还有和那南安郡主郑婉宁的故事。


    彼时她只当是婆子们嚼舌，也就听过就忘，如今看来，倒不是全无缘由。


    “你们……”黛玉斟酌着开口。


    她本习惯遣词用字极仔细，生怕一句话说重了惹人伤心，说轻了起不了作用。


    可眼下看着湘云一脸理所当然地把“陪睡”二字挂在嘴边，她一时只觉无力可笑，又有点怔忡：这史家的千金姑娘，到底是天真，还是……


    “你们打算一直这样？”


    【系统翻译：你们这个排班制度，是认真的吗？21世纪的规则都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什么这样？”湘云咬了口苹果。


    咔嚓一声脆响，汁水四溅，她却一脸茫然地看着黛玉，好似真不懂她在说什么。


    【宿主的反问，充满了智商的清澈和愚蠢。】


    “轮流……陪睡。”黛玉终究是把那几个字说了出来，心下叹息。


    【黛玉替你问出来了，宿主。现在压力给到你这边。】


    “嗯啊。”湘云点头，神情自然得很。理所当然。


    “不然呢？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一个人睡不习惯。潇湘馆里，紫鹃和雪雁不也是给你值夜吗？”


    她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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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语气竟有一点儿天经地义的骄傲：“你看，我这儿也有两个，轮着来，多热闹。”


    【……】


    【百合系统陷入沉默。CPU过载，正在重启。】


    【系统翻译：我，史湘云，一个从小被丫鬟环绕长大的封建贵族遗孤，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但宿主你有没有想过，此陪睡非彼陪睡啊喂！】


    索菲听得有点感慨，却又有点甜。


    爱丽丝抿紧了唇，眼底那点醋意在“前世主仆惯例”这四个字里勉强被压回去一些。


    她们当然知道，湘云口里的“陪睡”不过是守夜照看。


    可今生身份不同，心思早就拐了几个弯儿，再听到这话，要不生出点别的念头，那也不叫欧洲贵族小姐了。


    湘云自己倒是认真极了。


    她从小就怕冷怕静。


    父母早逝后，那几年在史府，冬夜里她常被冻醒，屋里一片黑，只听得风雪拍窗。


    她缩在被窝里，捂着耳朵，还是能听见院子里婆子们说她“没爹没娘，命薄”的窃语。


    唯有丫鬟们轻轻翻身的动静，和被褥的沙沙声，能让她心里踏实一点儿。


    后来进了贾府，她最喜欢的，便是众姐妹在贾母房间里挤一张大床说笑不休。


    还有和黛玉在碧沙厨里同睡，一起。


    那会儿，连噩梦都不敢靠近她。


    所以，她才会那么自然地，把“睡觉”与“身旁有人”画上等号。


    至于“那人”是谁，美丑，她倒没细想过……只要是自家人，不会半夜把她丢下就好。


    黛玉听着听着，心里一时酸一时笑。


    酸的是湘云幼年孤苦，笑的是她这股子傻气又当真到了极处。


    想当年她刚刚进贾府之时，和湘云同时在贾母处，两人都是父母不在身边了，倒是同病相怜。


    常常抱在一起，姐妹们说悄悄话。


    所以她也能理解湘云这种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心情。


    需知道黛玉自己平时睡觉的时候也是有人陪的，不是紫鹃就是雪雁，然而她的丫鬟，对自己是清清白白，没有那种心思的。


    和眼前这金发碧眼的双生子丫鬟完全不一样。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觉得额角有些发涨。


    【NPC黛玉的“心累”状态已升级为“心塞（濒危）”。】


    她又想念宝钗了。


    如果宝姐姐在，一定会用温柔又犀利的方式，把这丫头点醒。


    脑海里好似真的浮现出宝钗那张柔婉的面庞，唇边带笑，眼底却是认真。


    【宝钗OS（模拟）：“云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样贴心的姐妹。只是这般朝夕相对，肌肤相亲，外人看了，怕是要误会你们的情分不止主仆呢。咱们女儿家，名声最是要紧。”……看见没，这叫PUA，划掉，这叫点化。】


    宝钗会用“外人怎么看”来吓湘云，又用“福气”来安她心，让她在惶然与受宠若惊之间慢慢转弯。


    黛玉自问，她是做不来的。或者说懒得做。


    她脾气再收敛，话里总带着些许锋利，若真说了，湘云怕是要先火了脾气。


    她和湘云两个，从前在大观园里面，可没少斗嘴。


    不是因为湘云嘴快，就是因为她敏感。


    例如湘云说她长得像戏子的那一回，又加上宝玉在中间搅和，就大吵了一架。


    湘云那时候，晚上闹着要回去，宝玉越劝越生气，然后湘云就跑去贾母那边气鼓鼓地躺着了。


    湘云说“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


    黛玉又说“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


    两人隔着宝玉吵架，也要对仗工整。


    一个是侯门千金，一个是探花千金，纷纷自贬成丫头。


    【脂批乱入：磕一口湘黛，嘻嘻。】


    不过后来湘云给她带了好吃的，两人互相揶揄几句，又和好如初。


    【呵呵，嘴硬心软的宿主啊，明明当时都让翠缕打包，闹着说自己要回家，结果又给黛玉带好吃的。】


    想到以前在大观园里的日子，黛玉心底不禁一阵感慨，怀念起姐妹们那些无忧无虑玩耍斗嘴的日子。


    可惜宝钗，不知在哪里。


    不知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或者……


    已然化作另一副模样，在附近另一个女校的图书馆一角埋头读书？


    【别急，会见面的。到时候修罗场规模怕是要升级成世界大战。】


    【因为以林妹妹的颜值，风姿，在这学生100%都是女生的校园里，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