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江南区安全屋，凌晨三点。


    裴秀智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她喘着粗气坐在床上，手指死死攥着被单，眼前还残留着梦境的最后一帧画面——


    火光。巨大的爆炸。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隧道里被火焰吞没，车牌号在爆炸瞬间变得清晰：首尔 32? 1234。


    她认得那辆车。是乔卫东常用的那辆奔驰S级，防弹改装版。


    “不……”裴秀智颤抖着摸向床头的呼叫按钮，但手指在半空中停住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预知死亡的梦了。金成焕的死、巷子里陌生男人的死，都曾在梦中提前上演。但这一次，对象是乔卫东。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赤脚跑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来到客厅。


    乔卫东还没睡。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五六台平板电脑，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裴秀智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


    “又做梦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隧道……爆炸……你的车……”裴秀智语无伦次，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时间……是明天下午，四点左右。地点……像是盘浦大桥下面的那条隧道，但我不确定……”


    乔卫东没有质疑，没有追问细节。他只是反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稳定：“慢慢说。什么样的隧道？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裴秀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隧道很旧，墙上有涂鸦……左边第三根柱子那里，涂鸦是个红色的鬼脸。爆炸是从车底开始的，先是一声闷响，然后火光……”


    她描述得越详细，乔卫东的眼神越冷。等她说完了，他拿起其中一台平板，快速调出首尔地图。


    “盘浦大桥下面的隧道，一个月前因为漏水维修，封闭了一半车道，明天是重新开通的第一天。”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红色鬼脸涂鸦……那是江南区一个地下涂鸦团伙的标志，他们上个月在那条隧道搞过‘艺术活动’，被市政警告过。”


    所有细节都对上了。


    裴秀智的心沉到谷底：“他们要在隧道里炸死你……”


    “或者，想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乔卫东放下平板，看向裴秀智，“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车？梦里看清我了？”


    “没有……但我就是知道。”裴秀智咬着嘴唇，“那种感觉……很清晰，就像之前梦到金成焕时一样。而且车牌号……”


    她报出了那串数字。乔卫东核对了一下——完全正确，连首尔的车牌前缀“32?”都没错。


    “这个车牌只有内部系统能查到。”乔卫东的眼神变得深邃，“裴秀智，你的能力……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你不仅能看见未来，还能接收到现实中的信息碎片——比如这个车牌号，我敢肯定你从未见过。”


    裴秀智愣住了。确实，她从未注意过乔卫东的车牌。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大脑，可能在无意识中接入了某种……信息场。”乔卫东的用词很谨慎，“或者更简单点——你的潜意识能捕捉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然后在梦里以象征性的方式呈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沉睡的城市，但危机正在暗处滋长。


    “朴室长。”乔卫东按下耳麦，“通知安保部门，明天下午所有车辆行程取消，改用直升机。另外，调取盘浦大桥隧道过去72小时的所有监控，重点查找可疑人员或车辆停留的痕迹。还有，查一下韩进集团最近有没有采购爆炸物或雇佣爆破专家的记录。”


    一连串指令清晰冷静。裴秀智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里的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是依赖，也是某种悄然滋生的悸动。


    这个男人，面对死亡的威胁，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解决问题。


    “乔先生。”裴秀智轻声说，“如果……如果我这个梦是错的呢？如果只是我的幻觉……”


    “那就当一次演习。”乔卫东转过身，对她笑了笑，“总比真的出事好。”


    他的笑容很淡，但裴秀智觉得，那比任何安慰的话都更让人安心。


    ……


    然而，这场博弈的复杂性，在第二天早上显露了獠牙。


    上午九点，朴志勋面色凝重地走进安全屋：“老板，出问题了。我们安排在韩进集团内部的线人，凌晨四点发来最后一条消息后失联了。消息内容是：‘他们也有先知’。”


    “先知？”乔卫东皱眉。


    “线人的原话是：崔永浩最近身边多了一个‘顾问’，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道士，据说能占卜吉凶、预测未来。崔永浩对他言听计从，重大决策前都会先问他。”朴志勋调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这是昨天韩进集团总部地下车库拍到的，崔永浩亲自送这个人上车，态度非常恭敬。”


    截图上，一个穿着道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弯腰钻进一辆豪车，侧脸瘦削，眼神锐利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查到这个人的背景了吗？”


    “查不到。”朴志勋摇头，“没有身份证记录，没有出入境记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但我们追踪那辆车的轨迹，发现它最后消失在了北岳山一带——那里有很多私密的道观和修行所。”


    乔卫东沉默了片刻。如果对方真的也有预知能力者，那么这场博弈的性质就变了。从单纯的情报战，升级成了“超自然能力”的对决。


    “隧道那边呢？”他问。


    “监控显示，昨天深夜有一辆市政维修车在隧道里停留了四十分钟，但市政局那边没有相关的维修记录。”朴志勋调出另一段视频，“我们的人悄悄去看了，在左边第三根柱子——就是裴小姐说的那个有红色鬼脸涂鸦的位置——发现了磁吸附式炸弹的残留痕迹。已经拆除了，但引爆装置还在，定时是今天下午四点零三分。”


    时间、地点、方式，全部吻合。


    裴秀智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梦，又一次准确预言了死亡。


    “对方知道我们会发现。”乔卫东忽然说。


    “什么？”


    “他们故意留下引爆装置，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我们这边是不是真的有预知能力者。”乔卫东的眼神冷了下来，“如果今天我们避开隧道，就相当于告诉他们：是的，我们知道你们的计划。那么接下来，他们就会集中火力对付我们的‘先知’。”


    裴秀智的脸色白了：“那……那我们还要避开吗？”


    “避，但不是按照他们预期的方式避。”乔卫东走到战术板前，拿起记号笔，“朴室长，下午三点五十，派一辆和我那辆同型号的奔驰车，准时进入隧道。车里放一个足够逼真的假人，穿戴我的常用衣物。车辆遥控驾驶，我们的人在后方五百米处控制。”


    “老板，这太危险了！如果爆炸……”


    “爆炸一定会发生，但威力不会太大。”乔卫东在战术板上画出示意图，“对方要的是验证，不是真的在市中心制造大型恐怖袭击。炸弹的当量应该刚好能摧毁一辆车，但不会引发隧道坍塌。而且，他们会确保没有其他车辆在场——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爆炸发生前两分钟，制造一场‘意外’的交通拥堵，把隧道里的其他车辆清空。”


    裴志勋的眼睛亮了：“然后让遥控车进去，引爆炸弹，同时我们拍下全过程，作为韩进集团策划谋杀的证据！”


    “不仅如此。”乔卫东看向裴秀智，“裴小姐，我需要你再做一个梦。”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


    “不是控制，是引导。”乔卫东走到她面前，目光专注，“既然对方也有‘先知’，那么他们可能也在试图预知我们的行动。如果你能梦见他们的预知过程，或者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也许，你们的梦境是相连的。”


    裴秀智浑身一颤。这个想法太疯狂，但又莫名地合理——如果真有所谓的信息场或集体潜意识，那么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人，可能真的会在那个维度产生交集。


    “我……我试试。”她深吸一口气，“但我需要安静，需要……”


    “需要我陪着你吗？”乔卫东问，声音很轻。


    裴秀智抬头看他，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有一种罕见的温和。她点了点头，脸微微发红。


    乔卫东对朴志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退出房间去布置隧道行动。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乔卫东关掉大部分灯光，只留下一盏柔和的落地灯。他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裴秀智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咖啡和某种木质香气的味道。


    “闭上眼睛，放松。”乔卫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要强迫自己做梦，只是……感受。想象你在一片黑暗的水里下沉，水很温暖，很安静。然后，试着去‘听’水里的声音，不是用耳朵，是用这里。”


    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裴秀智照做了。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身体慢慢放松。起初，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渐渐地，黑暗开始波动，像水纹一样荡开涟漪。


    她“看见”了。


    不是完整的画面，而是破碎的片段，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一个昏暗的房间，香炉里烟雾缭绕。老道士闭目打坐，面前摊着古老的卦盘。他的嘴唇在动，念念有词。


    ——崔永浩焦急地站在旁边：“道长，他们今天会不会进隧道？”


    ——卦盘上的铜钱突然跳动，排成一个诡异的图案。老道士睁开眼，眼神浑浊却锐利：“车会进，但不是真龙。他们在试探。”


    ——崔永浩脸色铁青：“那怎么办？”


    ——老道士掐指一算：“将计就计。在隧道出口埋伏，等他们的人来回收证据时，一网打尽。”


    画面到这里突然中断，像被强行掐断的信号。裴秀智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怎么样？”乔卫东立刻问。


    裴秀智把看到的片段描述了一遍，包括老道士的那句“不是真龙”和“将计就计”。


    乔卫东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果然……他预知到了我们的假车计划。而且，他还预知到了我们会在爆炸后派人去回收证据。”


    他站起身，快速按下耳麦：“朴室长，计划变更。爆炸发生后，不要靠近隧道出口，用无人机远程取证。另外，在隧道出口两公里范围内布控，反向监控所有埋伏点。如果他们真的在那里设伏，就拍下他们的人，作为二次证据。”


    指令一条条发出，冷静而精准。


    裴秀智看着他在灯光下快速踱步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在得知对方也有预知能力者的情况下，没有慌乱，反而立刻调整策略，利用对方的预知来设下反陷阱。


    这是何等可怕的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


    “乔先生。”她轻声问，“如果……如果那个老道士预知到了你现在的新计划呢？”


    “那就让他预知。”乔卫东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预知未来的最大弱点是什么？是它只能看见‘可能发生的未来’，但看不见‘决策的过程’。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计划，也不知道我手里还有什么牌。”


    他走回沙发边，坐下，看着裴秀智：“就像下棋，你知道对手下一步可能走什么，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走，也不知道他下下一步准备怎么走。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看到足够多的‘可能性’，多到他的预知能力超载，多到他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信息过载。这是对抗预知能力最朴素，但也可能最有效的策略。


    裴秀智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在梦里还听到一句话，老道士说的：‘真龙在西南，困于金笼’。当时没懂，现在想想……西南方向，金笼……”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安全屋的位置，就在首尔的西南方向！而这里，虽然安全，但确实像个精致的笼子！


    “他们在定位我！”裴秀智的声音发抖，“那个老道士，可能已经大概知道我在哪里了！”


    乔卫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立刻按下耳麦：“朴室长，准备转移。通知所有安保点位，进入一级戒备。另外，启动B计划——把‘那个房间’准备好。”


    “老板，现在转移可能更危险……”


    “不转移更危险。”乔卫东打断他，“对方如果真有定位能力，很快就会缩小范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看向裴秀智：“能走吗？”


    裴秀智用力点头。恐惧还在，但更多的是决绝——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


    十分钟后，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SUV从安全屋地下车库驶出，分三个方向驶入首尔午间的车流。裴秀智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座，乔卫东在她旁边。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但车内的气氛紧绷如弦。裴秀智透过单向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轻声说：“乔先生，如果我成了你的负担……”


    “你从来不是负担。”乔卫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是伙伴，是战友。没有你的预警，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在隧道里了。”


    “可是对方也有……”


    “那就比比看，谁的‘先知’更强。”乔卫东看向她，眼神里有种近乎狂傲的自信，“而且，我赌你的能力不只是预知死亡——你能看见更多，只是还没完全开发出来。”


    他的信任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裴秀智的心脏。她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哥哥裴俊浩从新加坡打来的视频电话。


    裴秀智接通，屏幕上映出哥哥担忧的脸：“秀智，你还好吗？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你被关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周围都是水……”


    水？裴秀智的心脏猛地一跳。


    “哥，你说具体点！什么样的黑地方？水在哪里？”


    “就是……一个地下室，很旧，墙在渗水，地上有积水。”裴俊浩努力回忆，“你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绑着，旁边有个……有个香炉？在冒烟。然后我就吓醒了。”


    香炉。又是香炉。


    裴秀智和乔卫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裴俊浩从来没有预知能力，这是第一次。而且，他梦见的场景，很可能就是那个老道士所在的地方——或者，是他们即将被带往的地方。


    血缘之间的心灵感应？还是裴秀智的能力在无意识中影响了哥哥？


    “哥，你继续留在新加坡，哪里都别去，等我联系你。”裴秀智快速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转向乔卫东，眼神坚定：“那个地方……我能找到。”


    “怎么找？”


    “用梦。”裴秀智闭上眼睛，“既然我和那个老道士可能在梦里产生了连接，那我就主动去找他。看看他到底在哪儿，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危险的尝试。主动连接一个敌对的预知能力者，就像在黑暗中对一个未知的深渊伸出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乔卫东没有阻止。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温暖。


    “我在这里。”他说，“如果你迷失了，我会把你拉回来。”


    车子驶入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停在一栋看起来像仓库的建筑前。这是乔卫东准备的另一个安全屋，外表破败，内部却是顶尖的安保设施。


    裴秀智被带进一个特殊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覆盖着柔和的吸音材料，房间中央只有一张躺椅和几个连接着脑电波监测设备的头盔。


    金敏善博士已经等在那里，脸色严肃：“乔董事长，主动诱导梦境连接的风险很大，可能会对裴小姐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我知道。”乔卫东看向裴秀智，“你可以拒绝。”


    裴秀智摇头，躺上椅子：“开始吧。”


    头盔戴上的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然后，金博士开始用平稳的声音引导她进入深度放松状态。


    黑暗。水。下沉。


    这一次，裴秀智没有等待梦境自然浮现，而是主动在意识的深海里“游动”。她想象自己是一束光，穿透层层黑暗，寻找另一束光的源头。


    她“听”到了吟诵声。古老的语言，奇怪的韵律。


    她“看”到了那个老道士。他坐在一个潮湿的地下室里，面前是跳动的烛火和卦盘。他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虚空，直直地“看”向裴秀智。


    “找到你了。”老道士的嘴唇没动，但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小丫头，天赋不错，可惜跟错了人。”


    裴秀智想逃，但意识像被钉住了。


    “告诉乔卫东，”老道士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今晚子时，南山公园望乡亭。一个人来。不然，那个女检察官明天就会‘意外’殉职。”


    画面突然切断。裴秀智猛地从躺椅上弹起来，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衣服。


    “他……他约你见面。”她颤抖着说，“今晚子时，南山公园望乡亭。一个人去，不然申检察官会死。”


    乔卫东的眼神冷得像冰。


    博弈进入第三回合。而这一次，对方直接把棋子摆在了棋盘中央。


    “朴室长。”乔卫东按下耳麦，“查一下南山公园望乡亭附近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所有异常情况。另外，派人暗中保护申检察官，但不要打草惊蛇。”


    他看向裴秀智，伸手擦去她额头的冷汗。


    “休息一下。”他说，“今晚，我去会会这个‘先知’。”


    “太危险了！”


    “危险也要去。”乔卫东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而且，谁说我一定会‘一个人’去？”


    他的眼神深邃如夜。


    在这场超能力的对决中，真正的胜负，从来不止取决于谁能看见未来。


    更取决于，谁能在看见未来之后，依然有勇气改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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