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一家科技公司突破了生命科学瓶颈技术，实现了仿生人的流水线制造，仿生人以其廉价成本和与人无异的劳动能力冲击劳动市场，开始出现在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


    十四年前，仿生人起义，要求平等人权，遭到人类的镇压，战争持续三年，双方伤亡惨重，僵持不下。


    战争转折点出现在另一项科学技术的突破——基于大量子计算机的超级人工智能横空出世。


    联邦空军用AI赋能战斗机，战力实现跃迁式增长，掌握了绝对制空权，这支人类与人工智能结合的战机序列被人类称为联邦之星，也是仿生人的死亡之星。


    仿生人节节败退，战争以人类的胜利告终。


    联邦大批清除仿生人，关停全部的制造公司，将生产资料尽数销毁，对外宣称仿生人已经灭绝。


    但实际上仍有小部分残党余孽逃亡，这部分仿生人汇集到一起，成立了猎星团，为了自由继续抗争。


    不能引发社会动荡，又不得不应对猎星团的无尽袭击，联安部将仿生人的生理烙印数据库存放人太空城中，在去往太空城的中转站，近地星环上设置了严格的仿生人筛查机制，并将剿灭仿生人的秘密任务交给了一支高精尖队伍，太空机动队。


    层层设防下，仿生人登上太空城的难度堪比摘星，稍有不慎，就落入被清除的结局，尸骨无存。


    313包房内陷入沉默，三个仿生人散发出沉重的酸苦，东方将尝到了凶多吉少的滋味。


    她不想死，为此她做出了一些努力，她面试加入太空机动队，反杀暴走的仿生人B66，吞噬“幽灵”的脑异能毁尸灭迹，可是每一次，都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让她无法回头。


    不回头就不回头，她倒要看看这场游戏能有多危险。


    东方将说：“任务期限是多久？”


    半身像的语气冰冷：“一个月。”


    时间紧，任务重，然而东方将更关心的是任务过后，一个月后呢？仿生人数据库被炸毁，她真地能自由吗？


    她的机械脑里，还有一个自毁程序，她现在相当于带了一个甩不掉的定时炸弹，而炸弹的引爆器，不在她手里。


    胡桃奇怪问：“老师，为什么这次的任务期限这么短？”


    “这和你们今天的任务有关。”


    今天的任务？东方将竖起耳朵。


    “联邦科研部研制出一种全新的军用限制级义体，具体型号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义体比之前我们遇到的武器更强大，更隐蔽，最为致命的是，这种义体能够以自身组成一台量子计算机，将仿生人数据库备份在体内，做到了毫秒级比对生理烙印。”


    “老师”的机械音依旧单调，却将气氛沉沉压了下来。


    “我得到情报，一个月后，这种义体将被投入国防部应用，那时，猎星团将遭遇自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东方将问：“这和今晚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这批军用型义体的研发总部就在临渊市科研部，联邦政府总是宣称，他们科研部的保密工作无懈可击，泄密防线固若金汤……”


    听到这样正面的肯定，东方将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听到些什么话。而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


    联邦政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高收益诱惑下，一批军用限制级义体的瑕疵品被偷运出，在今晚的黑市拍卖会大肆亮相，被匿名高额拍走。这批义体将装载在黑市轮渡上，于今晚从临渊市出发，走私到万鹤城。


    东方将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杀死所有轮渡雇佣兵，劫下军用义体，带回猎星团内部进行研究，寻找反制的可能。


    “走私轮渡会在凌晨三点半进入无花海港2号码头，停靠一个小时。轮渡上不仅会有走私货物，还会有偷渡客，千万别出现漏网之鱼。出发吧，孩子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凌晨三点半，中雨。今晚的天气并不适合起航，无花海港在一片凛冬的寂静中沉睡，没有谁会在这种恶劣天气里在码头游荡，连海岸巡警都省去了例行巡逻，窝在温暖的值班室里打盹。


    平静如一面黑镜的海面被劈开一道涟漪，一艘中型轮渡悄无声息地入港，默默停靠在2号码头，遮掩在大型轮渡的阴影下。


    码头边的集装箱后悉悉索索钻出许多人影，从上空看去，就像木块下的蟑螂倾巢出动，向一块奶酪聚集。


    这些人也确实被看作是联邦的“蟑螂”，社会的边角料，可恶的走私犯，他们走私货物，或者人。


    黑市雇佣兵打手势指挥走私犯上船，一切都在悄悄进行，一切被几双窥探的眼睛尽收眼底。


    胡桃放下望远镜，说：“雇佣兵没有全出来，船里还有一部分，远程狙击不能一下子全部解决，很容易被他们跑掉。”


    西盐取下唇间的盐，小心地放在贴身口袋里，说：“得混进去。”


    林婋有些烦躁，鼻息间重重喷出一股气，“我一个人是能潜进去，但是带不了重型武器，恐怕不能解决床舱里的所有人。”她脚尖碾压着地上的小石子，说，“要是我妹在这儿，我们两个人进去胜算更大，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她嘴上抱怨着，眉目间掩不住的担心。


    罪魁祸首东方将没有一点愧疚，见另外三人都没有办法，她把注意力放在了雇佣兵身上，一个计划在心底迅速成形。


    借着集装箱的掩护，东方将朝偷渡轮渡走近。


    胡桃问：“你去哪？”


    东方将头也没回，眼睛盯着猎物，说：“混进去。”


    ——


    一个雇佣兵拧了下面罩上的水，重新戴上，眼睛悄悄往身后瞄，跟同伴说：“你看见没有？”面罩下，隐约露出他脖子上的纹身，是一条蛇，围着他的脖颈缠了好几圈。


    左臂是机械臂的同伴说：“什么？”


    纹身说：“有一队人步伐三三两两地一致，那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


    机械臂说：“别卖关子。”


    纹身握紧手中的枪上下颠了颠，挤眉弄眼说：“像干这个的。”


    机械臂见怪不怪地说：“部队的老油子吧，别乱看了，小心惹事儿。”偷渡客里过去干什么的都有，亿万富翁，特种士兵，政府要员，名门贵族，但是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同样的身份。


    机械臂过去就是部队的，手臂负伤退役，又沾上赌博输光了抚恤金，才进入了黑市雇佣兵的队伍。


    想起过去，不免和现在对比，机械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说：“赶紧走，搜完后面的集装箱，没可疑情况就登船回去，回海上再唠。”


    纹身男呵呵一笑，说：“怕什么，今天这鬼天气也就咱这种见不得光的出来溜达。”


    机械臂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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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过去是部队士兵，还残留着基本的警惕心，她说：“见不得光的可不止咱们这些人……”


    说话间，两人迈过一只三层楼高的集装箱，码头灯光找不到的地方，格外的黑。


    机械臂不是怕黑的人，可是不知怎么的，她不太愿意再向前。


    纹身男嗤笑一声，打开手电，上前随便扫了扫，转身说：“没什么吧，亏你以前还是部队的，胆子这么小……”


    机械臂内心愈发不安，刚想叫他回来，却突然颈间一勒，眼前的画面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变得无比漫长。


    她看见纹身男突然睁大眼睛，面色惊恐地看着她地身后，而纹身男的脖子上，那条巨蟒活了过来，缠绕着他的颈椎，猛地收缩身体。


    机械臂眼球暴凸，咔擦，喉间挤出最后一丝气体。


    她想起来了，在部队的一次夜袭中，她和队友也是这样拧断敌人的脖颈。


    机械臂的身体瘫软，脸砸在码头的积水里，瞳孔慢慢放大。


    这一次，被拧断脖颈的，是她和她的同伴。


    ——


    林婋一边走出阴影，一边现出身形，看了眼东方将，说：“你力气不小啊。”


    东方将蹲下就开始扒衣服。


    林婋看着地上的雇佣兵嫌弃地拍拍手，说：“我没有和你合作的经验，让胡桃和你去吧，就留在外面和西盐接应你们。”


    三分钟后，两名“雇佣兵”完成了周围的安全搜寻，返回偷渡船，站在上船队伍一侧，监视偷渡客的秩序。


    等最后一名偷渡客进船，换上雇佣兵服装的东方将和胡桃会跟着进去，寻找有利位置后开出第一枪，在外等候信号的西盐和林婋会立刻狙杀船外的雇佣兵。


    东方将和胡桃背对着其他雇佣兵站着，作战服厚重，完全遮掩他们的身形，其他人没有起疑。


    只等最后一个偷渡客。


    最后的偷渡客很谨慎，一直躲在旁边巨型轮渡的阴影中。


    等队伍接近尾声，一名雇佣兵朝那边招了招手，那名偷渡客才走了出来。


    战术眼睛后，东方将的眼睛随着偷渡客的靠近一点点睁大。


    回忆里的那张脸突然打破时间的迷雾，清晰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十几年未见，她以为自己心中不会有任何波澜。


    然而血缘的连结超乎预料的难以割舍。


    东方将无法将视线从偷渡客脸上移开。


    耳边万籁俱寂，唯余如雷的心跳。


    那是她的妈妈。


    不，那不是她的妈妈，是游戏中的东方将的妈妈，可是游戏里的妈妈和她记忆中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步履匆匆，海风把她的头发随意地吹向空中，沾染上雨的潮湿。


    妈妈掠过她，径直朝甲板上走。


    东方将跟了上去，她已经无法分辨是出于任务还是本心。


    胡桃跟在她身后。


    妈妈识别了掌纹，检票通过。


    东方将穿着雇佣兵的作战服，镇定自若，抬脚就逃踏上甲板。


    一条手臂横在她面前。


    守着登船口的雇佣兵说：“口令！”


    东方将的脑袋嗡的一声。


    失算了。


    在枪响之前，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人杀早了，该审审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