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族长

作品:《流民安家摆摊日常(美食)

    察觉到黎玲玲显而易见的欣喜,王翠花捏菜刀的手更用劲了两分,攥得枯瘦的手背青筋愈发狰狞可见。


    但眼下大敌当前,她也不敢分神去想自己的女儿到底如何了。


    只能提心吊胆,敛声屏气的看着不断靠近的一行人。


    瞧着为首的人面色红润,身体健壮,不像饿狠的模样。更为重要的是,他除却说话外,还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像是猛兽臣服一般,收敛起自己所有的爪牙。


    不像从前遇到的军匪。


    表面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实则也是匪徒,惦记残害老百姓!


    王翠花对比着,不敢去观察族长是什么态度。毕竟这么多回战斗下来,她也明白什么叫擒贼先擒王了。


    见王翠花愈发凝重,乃至肃杀的面庞,黎玲玲有些傻眼。


    但她初来乍到命悬一线,便也没左右乱转,只敛声屏息,恨不得自己是路人甲。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时,高举着手的许有田张嘴解释起来:“乡亲们,我是毅军退下的民兵许有田,人称许老三,昔年被强行征兵去守西北。那前朝奸佞作祟还残害忠良,毅军小将们就拥簇着大名鼎鼎的战神赵将军起兵要个公道,后来为百姓……”


    许有田与有荣焉介绍着,说到最后更是激动不已。


    但边说,他也飞速横扫眼前这帮训练有素,尤其是眉眼间还有几分人性光芒的流民,满意的吁口气。


    动荡将近五年,易子而食不是四个字,而是血淋漓的残酷现实。可眼下这帮人,虽瘦骨嶙峋,有人形容麻木。可有女眷,还有孩子,甚至还有残疾人,便足以见证人性尚存。


    于是他解释的更为详细,也更为耐心,将立国后安置流民的种种政策全都说了一遍。


    边说他还给手下使眼色。


    当即就有人挑着扁担上前。也有人用木板搭建出半人高的展示台,好清楚展示扁担里装的麻袋。


    装的满满登登的麻袋因为骤然失去束缚,顷刻间里面装的糙米似瀑布般一泻而下。一粒连着一粒汇聚成川不断溢在展示台。甚至在阳光照耀下金灿灿的,比金子还灼人眼球。


    特别是糙米还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让所有人克制不住不约而同的吞咽起口水了。水旱过后,他们许久没触摸过新米了,连嗅新米的香气机会都没有。就连最后一顿有关米的记忆,亦也是快要发霉的陈米散发出浓郁刺鼻的霉味。


    而眼下却是糙米啊。


    “这……这是新米,绝对是!”黎家族人中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哽咽着开口叫喊起来。


    此话一出,立马又勾得不少人连声震惊:“新米啊。看着颗粒都饱满!”


    “难道真的天下大定了?”


    “…………”


    激动着叫喊着,若不是遭遇太多了苦难,族人们都恨不得一拥而上,立马将泛着香气的糙米塞进嘴里。因残酷的亲身经历太多了还是让他们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只是克制不住保护他们王的念头,纷纷看向黎光宗。


    黎光宗察觉到族人落在自己身上希冀渴望安宁的眼神,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稻香,感受着对面一行人落在他身上除却审视没有杀气的眼神……


    他挺直脊背,压着自己噗通乱跳的心跳声,慢慢的迈步。


    这一步又一步,哪怕黎光宗走得慢,但也没有人催促。甚至随着人的稳步前行,原先因为糙米有些喧哗的黎家族人们有像是恢复了些理智,纷纷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刹那间,周遭静的只有脚步声。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黎光宗只知道自己已对糙米唾手可得了。


    他不去看灼人眼球的糙米,不去闻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糙米,他板着脸一字一字决然道:“许大人,也不是我等刁民生事。斗胆问一句,天下真的大定了吗?不会我等归田,而后又被强行征兵去当助纣为虐的匪兵?”


    话到最后,黎光宗眼眸一眯,带着嗜血的狠厉,死死的盯着许有田。


    迎着这不亚于鹰隼般老练狠厉的眼神,又瞧着人浑身带着护犊子的决然霸气,许有田倒是没有被冒犯的不适,反倒是带着敬佩,抱拳开口:“自是天下大定!皇上先一扫西北贼寇而后挥师南下荡平了海寇。海贸通畅,又培育新粮种。更是打破常规,是海路上岸占据北疆,派人开荒。如今江南鱼米之乡风调雨顺,北疆开荒成果喜人,这才直接一鼓作气入主京城!”


    “也是因此能够许诺免税三年!与民休养生息!”


    听得有粮有钱以及他们一行人本来的目的地北疆都被占领,黎光宗缓缓垂首看着近在迟尺的糙米。


    感受着久违的稻谷清香,他小心翼翼开口:“许大人,我……我……我能摸一把这糙米吗?”


    许有田响亮的应下,


    “我们糙米是实打实的。没藏着掖着用泥土弄虚作假。大家都可以上前来验证一二。这是江南那边的米。”


    “山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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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因先前水患,田地荒废。哪怕收服了,还需开荒细细蕴养一番。故此朝廷都是从江南一船又一船的大米运送过来!”


    听得这掷地有声,满是傲然的回应,黎光宗不看去看木板上那满满一层金灿灿的糙米,佝偻着身,手都有些颤抖的拿自己眼前的米粒。


    不敢拿太多。


    触碰到糙米粗粝的米糠时,他都激动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但到底族长的责任,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克制着浑身翻腾的情绪,细细分辩。


    感受着米粒与手骨节相触发出的磨砺感,黎光宗目光沉沉的看着随着他用力米糠裂开,露出更光洁些的米粒。


    “老话说南籼北粳。听老人家说过这南方的米粒细长,胚芽无白点,精米还能呈现透明状。”


    糙米只是粗略处理过,哪怕他再用力碾压,也看不出传闻的透明状。


    但米的造型,还有这实实在在的新米的清香,已经让他信了这米的来源。


    这一句鉴别的话语,对紧绷着身形的族人们而言不亚于溺水儿童抓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知谁过于激动的,“咣当”一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急急忙忙上前奔向展示台想要捧一把糙米:“哪怕是临死做梦,能够梦到糙米,也是美梦了。”


    一直沉默的黎玲玲听得这一声带着悲戚的哀嚎声,怜悯的看着周遭一个赛一个,比电影丧尸还瘦如枯柴的流民,此刻欣喜若狂,甚至都有些疯癫状的流民。


    古代流民,做梦都只敢做自己只吃糙米。


    黎光宗看着已经沉浸在糙米饱腹中的族人们,瞧着哪怕背着黎玲玲这个伤患但面色也有些亢奋到绯红的王翠花,沉默的吁口气。


    而后慢慢放下自己一直紧握的斧头,带着些臣服的架势弯腰:“还请大人见谅,我……我等着实许久没见过米了。”


    “大家都是这般过来。可以理解。”许有田和声诉说,还不怕脏臭,抬手去搀扶着黎光宗起身,“只不过按着大夫叮嘱,这休养得慢慢来。眼下诸位随我去安置营地,先行休养十五日。这十五日期间,吃住都有朝廷负责,就连看病治疗也是。”


    一听这话,黎光宗都还没反应过来,王翠花拼命推开挤在她面前的族人,拄着拐杖上前,边使劲的喊着:“大人您说真的,这……这还能看病?”


    黎玲玲感受着王翠花瘦弱的身躯此刻爆发出来的力量,心中一震,有些不敢去看许有田的回应,唯恐对方的答案让这位慈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