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夏禾冬橘》 翌日一早连考三堂课后,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哀嚎着停了笔。
九班也是同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次测练,舒禾前面那名男生瘫在椅背上,幽怨的像只游魂:“好多题超纲了啊老师……”
在讲台上整理试卷的周兰芝抱以神秘一笑,并不说话。
大课间铃声震荡,今日是开学典礼,走廊上人群拥挤,在好多道对答案的窃窃私语下,舒禾也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任姝宁:“阿宁,你还记得英语最后五道选择题答案吗?”
最后五道选择很难,任姝宁也有两道题不确定,所以收卷时特地记了一下,准备考完找人对答案来着,她回忆道:“我想想啊……我选的是,CACCB,但是最后两道还不太确定。”
说完忍不住吐槽:“这次考得也太难了!”
舒禾先由衷赞同道:“真的很难……”
随后在心里默默对了对答案,她选的是CABBD,最后三道答案完全不同,舒禾心脏微微一崩,哭丧着脸说:“完蛋了,我最后三道好像全错了呜呜呜……”
“不一定不一定。”任姝宁挽着舒禾跟随人流下楼时,眼神一晃,瞥见了落后几步、正站在她们侧上方楼梯上的人影。
拥挤的人潮中,那人头顶仿佛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差点儿亮瞎任姝宁的脸,她赶紧拉着舒禾避到一旁空旷地带,对他喊道:“秦嘉文!”
舒禾听到熟悉的名字,轻轻一怔,此时秦嘉文听到呼喊,低头看了过来。
他抬了抬脸上厚厚的镜框,朝她们走近:“怎么了?”
舒禾看见他就想起昨晚水杯的事,但现在大家都在前往操场,路上拥挤又吵闹,时机不太恰当,只好把这事往后推了推。
任姝宁以一种万分恳切的语气说:“小的求问学神,最后五道选择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她求知的眼神很是渴望。
舒禾:“……”
秦嘉文:“……”
这奇特的开场白实在把他惊住了,秦嘉文愣了一会儿,连连摆手:“别这么说……”
三人重新跟随人群往下走,秦嘉文平时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只记得最后两道了,选的是DC。”
任姝宁顿时捂脸:“啊,我两道全错了……”
舒禾跟着心塞:“我错得更多……”
姐妹俩抱头痛哭:“呜呜呜……果然考完试还是不能对答案!!”
秦嘉文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们。
不是,怎么回事,他此时该做点什么?
他从脑海里艰难搜刮着安慰人的话语。
两分钟后,这位英语次次接近满分的男生,开始了对他人的心灵疏导:“没事的,这次只是开学测试而已,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学习时间。况且,我的答案其实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他有理有据疏导完,自觉多少有一点安慰效果,侧过头去,竟直直收到了两人谴责的目光。
秦嘉文:……?
他有点怀疑人生地闭上了嘴。
操场站位是高中部在前,国际部在后。说是在后,其实他们在高中部庞大的人群中,只占了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
毕竟整个国际部也就只有七八十人,再抛掉一部分脱产不来学校的,他们稀散的队伍与学部一比,显得是那样的沧海一粟。
而好巧不巧,九班就站在这一粟的前面。
每班队伍按照身高排列,于是,舒禾便以光荣的“第二名”站到了队伍前方,与第十名的任姝宁分隔开。
舒禾默默站好,心中叹气。
唉,这要是成绩的第二名该多好。
典礼尚未开始,周围同学微微躁动,舒禾站在队伍前端比较显眼的位置,没敢乱动。
身后好几道喁喁私语飘过来:“哎,国际部好像就在我们后面,你看见那个帅哥了吗?”
“我回头找了好一会儿了,没看见呀?”
“我上次在教学楼门口见过他,那腿真的巨长!人应该超级高,排在队伍很后面了吧……”
舒禾很想关闭自己的听觉系统,实在是被狠狠打击到了。
她初一的时候一米六,比周围好多同学高一头,曾经信心满满以为自己会长到一米七,然后三年过去了,高一在医院体检量身高时,体检报告单上,赫然显示着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震撼数字——
160.5cm。
嗯,好,很不错。
顶着夏日酷暑,烈日炎炎,主持人终于上了台,身后嘀咕声逐渐消失,操场安静下来。
首先是一段超长的激情念白,紧接着是学生代表慷慨激昂的超长发言,舒禾站得腿酸冒汗之际,总算等到了副校长上台讲话——
“老师们同学们,伴随八月暑风来临,我们也引来了新的学期……”
日头渐高,台上讲得热血沸腾唾沫横飞,台下站得萎靡不振零星减员,队伍中陆续有体质虚弱的人倒下,副校长登高望远,自然将这一幕收入眼下,话音一转——
“我看见我们好几位同学倒下的身影,心里颇感遗憾,步入高中学业虽然繁重,却也应该以身体为先,咱们要把一切有规划有条理地进行下去,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能专心地学习呢?就像今天,假如他们好好吃了早饭,还会这样吗?”
这个话题很快岔过去,继续他事先准备的演讲稿。
舒禾脸色泛白,心里默念我吃了早饭也快站不住了,刚腹诽完,竟见前面那个女生腿软一跪,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她猝不及防睁大眼睛,顿时着急起来,站在侧前方的周兰芝瞥见,示意她把女生扶到医务室喝点糖浆补充体力。
晕倒就是一瞬间的事,女生膝盖重重磕到粗糙的假草坪上时,意识就恢复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软无力。舒禾上前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女生借力站了起来。
路过后排满脸担忧的任姝宁时,舒禾小声说了句没事,扶着人费力离开了队伍。
医务室就在教学楼和操场中间,并不算远,路上女生勉强抬了抬头,看见舒禾同样苍白的侧脸,心中一酸,特别愧疚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舒禾有些胸闷头晕,现在不太能说得出话,只好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医务室里人影憧憧,已经有好几个其他班的人坐着休息,舒禾扶着女生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腿巨长的贺同学竟也安然坐在这里,除去同样苍白的脸色之外,他的校服干爽,头发蓬松,并不像其他人暴晒过后的汗意涔涔,看起来像是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校医走过来,帮她把女生扶到凳子上坐着,递给女生一碗糖浆水后,又赶紧转身去照顾别人。
舒禾忍着头晕准备借靠着墙缓一下,意想不到的是,女生接过碗后没有立刻喝,强撑着提了提声音:“老师,还有她也不太舒服。”
被指着的舒禾微微一怔,抬起眼,校医和贺行雪闻声一同看了过来。
校医一愣,很快过来又给了她一碗,舒禾没有拒绝,轻声说了句谢谢,接着道:“她刚才膝盖磕到草坪上,可能擦伤了。”
“好,我去拿消毒水过来。”
医务室里两个校医忙上忙下,贺行雪百无聊赖坐在角落,隔着错杂的人影,时不时掀眼望向对角线那方安坐的人。
女生捧着小小一个白瓷碗,低头一口一口啜着,腮颊就如同白瓷一般细腻雪白,只是那对秀气的细眉不同寻常地蹙了起来,像是彰显主人此刻的难受。
她偶尔偏过头,同旁边的人说话。
“你好点了吗?”
女生点点头,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我叫卫音,你叫什么?”
“我叫舒禾。”
“今天谢谢你,舒禾。”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舒禾忍不住侧了侧目,但卫音像是忍住了,睫毛垂下来掩住神情,没有多说。
沉默蔓延着,直到校医拿着消毒水过来,将女生裤腿向上卷起,露出膝盖红通通的擦伤。
消毒液接触伤口一刹爆发尖锐的刺痛,让卫音猛地抽了口气,舒禾注意到,担忧问:“很疼吗?”
但这好像一种征兆,卫音摇了摇头,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剧烈,校医匆忙地擦着消毒水,她死死压抑着,嘴唇咬得发白,眼眶有湿润涌出,却兀自强忍着不让一丝声音泄出来。
这个样子让两人都愣了愣,都以为她是被弄疼了,舒禾见还有一边没擦消毒水,想了想,对校医道:“要不您先去照看其他同学,这里让我来?”
想着只是擦个消毒水,校医便应下转身去照看其他人。
卫音肩膀不住地耸动,视线模糊地看着舒禾蹲到她面前,听到她轻声安慰说:“别担心,不会很疼的。”
然而她压抑着说不出话,只是双手扣着凳子边缘用力得发白发颤。膝盖上力道特别轻,像羽毛一般,她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就是突然的,随着女生极轻的动作,却像有暴涨的洪水一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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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涌出来,卫音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心里的精神支柱崩塌瓦解,再也抑制不住地呜咽了出来。
“我、我……”她把脸埋在手心,哭得一抽一抽,舒禾顿时无措地停了手。
“昨晚考、考试,我考得很差。”卫音捂在手心的声音很闷,她断断续续抽泣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我暑假一直在学习,可是,还是有好多、好多的题不会……”
“我不、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晚上熬了很久的夜,我想、想要多花时间……”
舒禾听见她极为明显地哽咽了一下,哭得声音都变了调,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卫音痛苦地呜咽着,像是想把所有情绪一股脑宣泄出来:“早上我没去食堂,直接去了、教室学习……副校长说得对,我、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没有规划,没有条理,学习、没学好,身体、身体也没顾好,我现在还、还要麻烦你……”
她哭了很久,舒禾站在她前面,挡去了很多好奇投来的目光,一直安慰地抚着女生单薄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音缓缓平复了情绪,抬起一双通红的眼,“对不起,耽误你……”
“没关系。”舒禾打断她,慢慢组织着措辞。
“其实,你能分到实验班,就已经特别厉害,领先绝大多数人了,比如我。”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是插班进来的呢。”
卫音愣愣地听她说:“昨晚考完我也很崩溃,觉得自己很笨,和你们的差距巨大,就像……像隔了一道天堑,越都越不过去。”
“但是,”她笑笑抬起眼,“压力永远不会击垮我,只会让我更努力,努力超越你们所有人。”
舒禾浅浅弯起唇,对她玩笑道:“所以你也加油呀,小心别被我超越啦。”
卫音久久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内心崩塌的残垣仿佛在这明亮中,一点点地重建。
她憋住眼泪,努力笑了笑:“好!”
待两人整顿好,时间已不早,医务室的人少了许多,开学典礼也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舒禾便和卫音起身向校医道谢,而后相携着离开。
角落里,贺行雪本是坐在那里躲懒,闲着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后来不知不觉听出了神……
明明挺励志的一番话,不知是不是受他不太健康的心理影响,总觉得女生话里有些深藏的难过。
不过这都和他没关系。
贺行雪懒懒地垂着视线,余光瞥见女生一晃而过的影子,完全没在他身旁有一点停顿。
自她进来医务室,一直到现在,好像全程都没有注意过他。
这个荷包蛋明明昨晚还又占他便宜又要微信的。
是现在人太多了?还是她真的在为考试而难过?
贺行雪看着两人背影走到门口,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里麻麻的,像有蚂蚁啃咬,竟像昨晚那样,鬼使神差地喊住了她:“哎。”
他刚一出口就反应了过来,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可是吐出去的音节收不回来,门口那个荷包蛋已经疑惑地望了过来。
贺行雪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迎着女生越来越困惑的目光,刚刚歪倚着的身子不由坐直了,视线却移向了别处。
见他久不说话,舒禾侧头往左右看了看,挽着卫音迟疑道:“你刚才是在叫我们吗?”
贺行雪闻言,这才把视线放到两个女生身上,只两秒,复又收回去,看着门口金灿的阳光随口来了句:“外面天气不错啊。”
舒禾皱起眉头,还站在门口荫蔽处,都已经能感受到外面窒闷的热浪了,她不知道这算什么好天气,想了想,礼貌地回道:“那你可以去操场上享受一下阳光。”
那得晒死人。他喉咙一哽,别开视线,半晌没说话,等两人准备离开了,他心里煎熬着,又转过头去:“你……还好吧?”
“我?”舒禾莫名地看着他。
贺行雪含糊嗯了声。
舒禾没怎么听清,但想了想还是说:“挺好的。”
——挺好的。
他惯常用来敷衍人的话。
贺行雪冷恹恹地耷下眉眼,这次真的没再说话。
他坐在原地,眼角余光瞥着两人手挽手出去,又在门外遇到另一个女生,还有一位女老师,几人交谈了几句后,传来了几声笑闹,她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贺行雪低头灌了口冰水。
心里突然有点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