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尚食局女官下岗再就业》 宋时清明,是真正意义上的佳节。
寒冬瑟缩尽褪,天地明净,草木萌发,人心里也痒痒的,要走到春光里去,尤其是深闺里的公子小姐,这一日,也得了由头,能名正言顺地出门,踏一路软尘,看一城春色。
要数踏青胜地,郎君娘子们最爱去的自是金明池。
清明时节,今明池畔柳丝如烟,水面上有彩舟画舫,笙歌隐隐,小姐们戴着铺翠冠儿,插着闹蛾雪柳,下了车马,便用团扇半掩了面,只露出一双流转的眼,公子们则多是骑马,锦袍玉带,鞍辔鲜明,在人群中顾盼神飞。
他们看的,是那秋千架上的翩跹人影,衣裙飘飘,直如仙子凌风,怪不得取名“半仙戏”。
逛得腹中微饥,街边食摊上尽是应景吃食,用杨树叶或柳条穿了的子推饼,更有浆粥、乳酪和冻浆,甜津津凉沁沁。
可今日不同。
那些自家备好的食盒的公子小姐们,今日却频频看向远处。
只见有人迎面捧着几片碧绿荷叶走来,荷叶中央托着几枚团子,颜色如初春柳芽,又似雨后天青的瓷釉,润泽透亮,可怜可爱。
有相识的小姐忍不住上前询问,年轻公子便笑着指向池畔一角。
“喏,便是那儿买的。小娘子做的‘碧玉团’,端的妙极!”
“却不知如何寻那摊主?”
那公子闻言一笑,几分促狭:“你去了,看见她便知道了。”
问话的人将信将疑,携了同伴循着方向走去,待到了那处,果然一眼便瞧见了摊主——并非因她的摊位多么显眼,实在是那小娘子本人实在吸睛。
乌发如云,装扮清雅,人美的自然灵动,一捏一捻,那叫做碧玉团的点心便成了型,行云流水,自有韵致。
怪不得说“看见她就知道了”,这般颜色,这般气度,在这金明池畔确是鹤立鸡群,想不注意到都难。
摊子前的人越聚越多,李怀珠歇了半晌,倒是忙起来了。
她也是头一回来金明池摆摊,只听闻游人多,却不知这些做买卖的,天不亮就已来占好了位置,她来得不算晚,可到了金明池边,好位置早已被占得七七八八,便寻了处靠近柳荫的角落,支起了自己的糕点摊面。
卖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便是从前清明时节常吃的青团罢了。
青团这东西,妙在它的“青”。
这青色取自店宅务后院的艾草,取嫩尖,洗净,焯水,捞出拧干,再细细剁碎,或是用石臼捣出深绿的汁子,和入糯米粉中,便有了清冽的草木香气,因清明禁火,便将青面团先蒸成糍糕保存,随用随取更便宜。
馅料的花样可就多了。
最传统的是豆沙馅。红豆煮得烂烂的,滤去皮,用猪油和砂糖细细地炒过,沙、糯、甜、香。再有那芝麻馅,混着白糖与猪油。还有用春笋、雪菜、豆干、肉末炒成的咸馅,有包着马兰头、荠菜的,有春野清新。
冷吃的青团,皮子韧而弹牙,热吃的,则软糯非常,各具风味。
摊面上特意用了新鲜荷叶承托,既添了清雅,又免了沾黏。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好奇的游人被这新颖的团子吸引,尝过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尤其是那些追求风雅与时令的公子小姐们,见这团子形制可爱,名儿也风雅,纷纷遣了丫鬟小厮来买。
“小娘子,要四个豆沙的,两个春笋腊肉的!”
“我家郎君要甜咸各半……”
“这外皮是如何做得这般翠绿可人的?”
李怀珠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含笑应答。
嗓音清亮,落落大方,丝毫不因围拢过来的人多而怯场,收钱找零,有条不紊。
青团卖得差不多了,金明池畔愈发熙攘,蹴鞠赛开场,传来阵阵喝彩,想必是比赛正酣。
玩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人们开始四处寻觅解渴消暑的饮子,李怀珠将带来的几只小坛梅子酒搬出来,摆上些提前做好的子推燕和枣锢。
“小娘子,这酒怎么卖?”很快便有熟客凑上前。
“十文一盏,若是喜欢,整坛带走亦可。”
十文一盏,价格不算便宜,但在这等热闹处,又顶着日头,一口冰爽酸甜的梅子酒下肚,实在诱人。
很快,摊前又排起了小队。
李怀珠低头舀酒,心里却不由飘远了——往年这时节,宫中正忙乱着清明宴席,光是各色冷食的规制、摆放,就够尚食局忙得脚不点地,也不知孙司膳她们此刻是否得闲歇口气?
神游天外,忽听得一阵车马声。
颇为轩敞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为首车上下来一位圆润富态的老爷,几个读书人跟在后面,李怀珠眼神好,一眼认出那胖老爷正是泰安伯。
再看他身后,那个廊下替她拾帕子的举子也在,旁边还跟着一位面熟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常来她摊上买荷叶馍的公子么?
这一行人气度不凡,立时吸引不少目光,原本围在李怀珠摊前的食客见状,让开了一些。
老伯爷显然是循着热闹来得,一眼就瞧见了李怀珠摊子上与众不同的团子,饶有兴致踱步上前。
“哟,这点食倒是别致,绿莹莹的团子,唤作什么名堂?”
李怀珠心下虽认出他们,面上却丝毫不露,只作寻常客人对待,“回老丈的话,这叫‘碧玉团’,是小女家乡的清明小食。还有自家酿的梅子酒,老丈可要尝尝?”
伯爷捋着胡须,看了她一眼,“各来一些。”
用荷叶托了几样青团,又舀了几盏梅子酒奉上。
这时,那举子石子桓凑了过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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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原来你也到金明池来了!你那荷叶馍这几日可让我好想!”
李怀珠对他有印象,是位大方且爱开玩笑的顾主,于是低首浅笑道,“郎君喜欢便好。”
石子桓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谢慈淡淡开口:“齐愈,伯爷还在。”目光在李怀珠脸上打了个转儿。
石子桓摸摸鼻尖,施施然走了回去。
这边,伯爷尝了青团和梅酒,不由赞叹道:“不错。团子软糯清香,酒也酿得别有风味,想不到这市井之间,亦有如此高人!”
他身旁便有人凑趣问道:“伯爷如此盛赞,莫非比府上厨娘手艺更妙?听闻前些时日,那做出四喜丸子的女官,不是曾入府献艺?”
伯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是又请孙家厨娘来做过一回,瞧着模样是像的,可总觉得滋味上差了些,想来是换人了,只能遗憾道:“老夫也曾诚心相邀,奈何人家小娘子志不在此,婉拒了。可惜,可惜喽!”
周围人听了,都面露惊讶。
能得伯爷青眼,邀入府中,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缘,竟有人婉拒?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慈忽而开口。
“伯爷雅量,能赏识市井真味,已是难得。然而人各有志,那位娘子想必是个通透豁达之人,不愿受高门拘束,也是常情。伯爷有成人之美,不以为忤,更是君子之风。”
这番话说得十分漂亮,伯爷一听,果然受用。
他素知谢慈在这群江南举子中虽年纪最轻,性子也冷僻些,但才华见识却是顶尖,难得听他如此附和并称赞自己,心中更是舒畅,捻须笑道:“兰时此言有理!是老夫执着了,哈哈,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
会说话的人自然懂四两拨千斤的道理,最好不过三言两语,轻轻揭过。
伯爷招呼众人:“来来,再给大伙都满上这梅子饮,今日遇此佳品,当尽兴!”
仆从们忙上前斟酒。
谢慈接过酒盏,却发现盏中比别人多了一撮干桂。
嗅到酒中桂花香,他端盏,抬眼正对上李怀珠的目光。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李怀珠唇角微挑,谢慈已垂眸看向盏中浮沉的桂花。
伯爷一行人临走时赏银二两,道是“颇有趣致”,摆摊第一次拿小费,李明珠收的很是畅快。
清明三日,金明池畔人来人往,李怀珠这处柳荫下的摊子,因着新巧好滋味,竟是日日顾客不绝,连大相国寺的僧人也遣了小火工,提着食盒,一次便买上几十个豆沙的带回去,说是分与香客结缘。
几日下來,加上各种赏银,拢共赚了五六贯钱,比卖荷叶馍进项可多了。
这样想来,李怀珠觉得清明不让生火、不让梳洗也没那么难过了。
——赚钱嘛,不丢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