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尚食局女官下岗再就业》 冬去春来,御池边柳丝抽嫩芽。
谁知一场疏疏细雨倒春寒,冻坏了出门采风的蓁美人。
而后美人改道尚食局,命人热椒柏酒暖身。
后因其“欠盐少醋没滋味”,将一待封女官黜落。
翌日,晨晖门内。
天光未大亮,晨晖门内已聚了七八个宫装娘子,有人以袖掩面,低声啜泣,呜咽声此起彼伏。
“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
“明明再过三日就册封了,怎会如此?”
“要不咱们去求尚食大人?她老人家最疼你……”
侍卫祁檀今日轮值,负责安排宫人离宫,走近时,正听见这番对话,抿唇不语,这女官昨天晌午才出事,今早就被催着出宫,明显有人容不下她,哪还有回旋余地?
却仍有不明就里的女官抹泪道:
“尚食局三年才封一次,偏偏是这时候……”
“你当真甘心?还是怕连累我们?”
“都怪我,那日偏让你顶值……”
“……”
祁檀轻咳一声,取出文书。
“诸位,官印已落。不知哪位是李娘子?”
“奴家在此。”
声如莺啼,清亮悦耳。
祁檀抬头,在一众泪眼朦胧的宫人中,蓦地瞧见一张笑盈盈的脸,旧绢素衣,单薄包袱,步履轻快朝他走来。
晨光熹微,映得她眉眼清丽,李怀珠福身一礼:“金陵李氏,劳大人辛苦。”
祁檀眉目微顿,递过户籍文书,“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她双手接过,仔细查看后收入包袱,又回头安慰姐妹。
祁檀原本不解,一个即将受封的女官,怎么会因“酒里少盐醋”这种牵强理由被贬?此刻见了她,忽似醍醐灌顶——
这小娘子立在晨光里,杏眼琼鼻,肤若凝脂,分明是素衣荆钗,却掩不住一股天然灵动。
他忽然想起,前年春宴时,蓁美人还是尚食局宫女,就因在御前侍膳被看中,才飞上枝头。
祁檀抱臂靠在门边,笑意了然。
李氏这般品貌,本就是祸。
难怪蓁娘娘要在册封前,赶紧把她打发走。
*
辰时正刻,二十四局宫人陆续上值。
李怀珠与友人惜别,随祁檀验牌出宫。
东华门前的禁军正在例行盘查,她卸下包袱,任人翻检,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街市——
从前在尚食局当值,整日困于高墙深院,哪知仅一墙之隔,竟是这般天地。
放眼望去,朱雀大街上青布棚连缀如云,果蔬摊的翠绿、鱼肆的麻白、绸缎庄的七彩,原来这便是孟元老笔下的东京梦华……真好。
“李娘子。”祁檀将店宅务的赁契递给她,“沿此路直行,城东店宅务可作暂居之所。”
所谓店宅务,是一种半官办的住所,租金低廉,又比城南的“福田院”“安济坊”条件好上很多,多预备给军营家属,或是驿站官员转乘用的。
想不到自己一个大龄失编人员,还能得到这样的照顾,李怀珠接过赁契,杏眼微弯,露出几分意外之喜:“多谢大人。”
“倒是个心大的。”祁檀见她这般情状,不由失笑,“某当值三载,经手离宫之人不知凡几,还是头回见着反倒宽慰旁人的。不知道的,还当是娘子要出宫游玩。”
“欸,俗话说福祸相依,没什么的。”李怀珠趁着长路,炖起了鸡汤。
祁檀:“哦?”
“给大人说个故事解闷可好?”
祁檀语气轻松:“洗耳恭听。”
她便说起一桩前朝轶事。
说有位权贵狩猎时不慎断了手指,身边一位亲信以“福祸相依”相劝,反被盛怒之主打入牢狱。
后来那权贵再度出猎,遭遇当地巫人欲擒他祭天,却因见他缺了一指视为不祥,当即放还,转而用随行的属下做了祭品。
权贵回府后幡然醒悟,立即释放了那位亲信,又问:“你说福祸相依,那此番你无辜下狱,莫非也是福分?”
亲信笑言:“若我不曾入狱,当日陪您出猎的,又会是谁呢?”
讲完故事,李怀珠迎上祁檀的目光,眯眼一笑:“笑话而已,大人不必认真。”
好个七窍玲珑的小娘子!这话里话外的机锋,分明是把这事当成了躲灾避祸的幸事。
祁檀半挑眉,“这么说,娘子觉得自己也是‘福祸相依’?”
李怀珠莞尔,“世事无常,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罢了。”
祁檀点头,又暗自轻叹——自去年为件芝麻小事降职已有半年,难不成,也有什么好处?
罢了,今日就行了方便,晚些回宫,去探望趟祖母也好……
一路同行,二人之间气氛松快了些。
祁檀一路与她闲聊。
“此路东去是潘楼街,夜市直至二更。”
“若寻好厨下,马行街的好肉馒头最鲜美……”
李怀珠望着街景,连连点头,但见街上腰系青花布巾的妇人高声叫卖,梳双鬟的小婢托着胭脂匣穿行,细料坊的布商娘子与客人论价……多好的盛世气象!女儿家也能这般自在营生。
转眼间,二人已行至城东店宅务。
厅堂轩敞,竹帘半卷,穿堂风淡淡檀香。
李怀珠递上凭条,那勾押官只略扫一眼,见她衣着素简,便按惯例,要将她打发去西北角的厢房。
身侧,祁檀轻咳一声,往前挪了半分。
那勾押官是何等眼色,目光在祁檀脸上打了个转,心下立时透亮。
这宫里的侍卫官爷,何时亲自送黜落的宫人到此等地方?再瞧这小娘子,立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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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玉人一般,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这汴京城里,今日落难明日攀高的戏码还少么?保不齐哪天,眼前这位就得叫一声“贵人”了。
旋即换了副面孔,堆起殷勤笑意,引她去到一处朝南的上房。
李怀珠将他这番变脸瞧在眼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怕是已在心里演完了一出“侍卫情深,落魄宫娥终有靠”的话本子了……想象力倒是丰富。
待到进了那上房——明间开阔,被褥齐整,窗下还摆着张花梨木书案。
临别时,李怀珠想寻个谢礼,祁檀却只道,“娘子往后作何打算?”
“打算?”她望向中瓦子,忽扬眉一笑:“郎君日后便知。”
瞧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祁檀不由失笑。
二人又略寒暄几句,叉手作别。
待祁檀走远,李怀珠立刻交了一月赁钱,凭着宫中文书,竟只需付五百文,比巷尾苍蝇乱飞的大通铺还便宜。
推开门便是自己的地盘了,扑在榻上连打了三个滚。
等打够了,李怀珠想起刚穿来的时候,颇有轻舟已过万山的感慨。
七年前,原主入宫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原主父亲不过是监河道的小官,汛期巡堤时被浪头卷走,朝廷抚恤遗孤,她才得以以良家子身份入宫,谁曾想那倒霉的小丫头下台阶时跌了一跤,再睁眼就换了魂。
宫中岁月如履薄冰,李怀住刚穿来的时候没少吃苦头。
原主生母王氏起初还托人往宫中送信,问候身体,后来连信都断了,李怀珠担心王氏有恙,花了五百文买通采买太监,才知她带着幼子嫁了户耕读人家,日子虽清贫倒也安稳。
不过这样也好。
虽说这时对女子改嫁还算宽容,但到底要受些闲话,自己这个前朝女儿,确实不该再去搅和人家的新生活。
又不免想到今后生计。
前世当美食博主的十八般武艺,加上在尚食局做工数年的技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盘算起开馆子,算本钱,再到存续。
唉。人只道做女官风光,却不知三年学徒,每月薪水就那么仨瓜俩枣,还要熟络关系、人情世故、采买送礼,如今全部家当抖落出来,怕是连套像样的炊具都置办不齐。
李怀珠躺在榻上把玩小银钗子,想起司膳托她送的家书。
她从包袱里找出信笺,只见信上写着一行小字——
京城南东华街,大槐树下十字坡,孙氏打火店大娘子收。
原来司膳家中是开打火店的,怪不得她房中挂了一副浓黄淡绿的农家山居图。
默念着地址,越念越觉得熟悉。
孙家。十字坡。打火店。
……怎地想起水浒里那黑店来了?
转念又想,自己如今这般光景,倒真适合去“人肉包子铺”当个帮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