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宝玥在团队里的处境发生了变化。


    她提出的应急方案被证明是有效的，陈牧也终于根据她提出的建议做了结构设计修改，重新制作的关键部件在后续几次测试中表现稳定。


    大家的信心又回来了。


    陈牧虽然说话的方式没太多变化，但与她交流时不再那样咄咄逼人，话中带刺，其他队员也对她有了该有的尊重。


    在和队友一起忙碌时，偶尔瞥见手腕上刺眼的红绳时，她会走神，但又很快投入干活。


    他们之间不再提那晚曾发生过的激烈冲突，但宝玥明显感觉得出，有些东西从那晚开始变质了。


    每天中午一到饭点，他就带着阿姨精心准备的食物，准时出现在她实验室门口，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让她按时吃饭。


    如果她深夜留在实验室，他就会以担心她不能回寝室为由，在楼上等着她，直到结束，再亲自送她回寝室或者回家。


    不出几日，不仅她的队友、隔壁实验室的同学，整个实验楼，乃至整个学院都知道了顾星河天天给妹妹送饭，每晚送妹妹回家的事。


    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和温柔包围，让宝玥在同学那儿刚建立起的一丝独立自信又渐渐缩了回去，她开始感觉到窒息，可每当她开口说不需要他时，他总用哥哥的身份将她的理由驳回。


    “哥看你这么辛苦，很心疼，给你送点吃的不行吗？”


    “比赛很累的，更应该注重饮食和休息。”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待太晚。”


    “我保证不打扰你。”


    ……


    他的确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最越界的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亲了亲她，这么多天他都没拉着她做一次。


    宝玥蓦地一怔。


    她竟然已经把亲吻定义为不太过分的行为了吗？


    顾星河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明天就热身赛了，早点休息。”


    他抬起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自然亲昵，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碎发，触碰了下她的耳垂，宝玥这才感到一丝不适，她往回缩了下。


    顾星河似是故意曲解，轻笑了下，“别紧张，我的玥玥，肯定是最棒的。”


    宝玥如梦初醒。


    他这些日来打着支持她的旗号，根本从未想过让她真正独立。


    如果只是从顾星河的妹妹，变成顾星河的宝玥，那她的努力依然毫无意义。


    ***


    团队的机器人凭借着优化后的稳定结构，最终拿下了正式赛的入场名额。


    大家一片欢腾，陈牧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豪迈地说晚上请大家吃饭，他甚至单独向她发了邀请，“宝玥，我们能进比赛，你功不可没，晚上一起来聚聚吧。”


    “对对对，我们还没一起聚过餐吧！”


    “搞一个！宝玥，一起来啊！”


    ……


    面对队友热情的邀请，再加上内心深处那点想要挣脱束缚的冲动，宝玥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好！”


    顾星河没有来现场，她给他发了消息报备。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她就知道这种事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怎么了，玥玥，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吗？”


    “对不起哥，因为今天比赛发挥比较好，大家很高兴，所以临时决定聚餐，所有人都参加了，我不好拒绝。”


    听筒里的人沉默了下，“嗯，他们不好拒绝，哥哥好拒绝，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的，只是大家还没一起吃过饭，比较难得，哥，我们改成明天行吗？明天我一定回家。”


    她试图与他商量，但对方斩钉截铁地吐了三个字，“不可以。”


    她哀求着，“哥……求你……”


    没有看到他那张脸，只听声音时，只剩下冰冷的磁性音，“我不明白，你取得好成绩，第一个分享的人难道不是哥哥吗？哥不是最重要的人吗？难道还比不上你这几个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同学们？为什么要去参加这种毫无意义又都是男生的聚会？”


    宝玥被说得脑袋低垂，眼里原本因兴奋闪动的光正在一点点地黯然下去。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感受到她情绪变化似的，语气转而温柔，“没别的意思，哥只是觉得就你一个女生不安全，当然如果你非要去，哥也不阻拦你，我可以陪你一起，甚至为你们买单，我只需要确认你的安全。”


    他甚至宽容且大度地退步了。


    这是以前他不会做的。


    但宝玥一点也不高兴，她沉默了许久，语气里只剩下了沮丧，“我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未变，依然是宽容的，“嗯，那我一会早点下班去接你，我们先去超市买东西。”


    宝玥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结束了通话。


    在大家兴致高昂地议论着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她苦涩地说出拒绝的话。


    拒绝了正常的同学聚餐，转头和哥哥在超市里挑选着计-生用品。


    她想起季行乐的话。


    她从小到大，的确没有异性朋友。


    她总是听二哥说不要和男生来往。


    很多时候，这种聚会场合都会被他温柔又强势地拒绝。


    她偶尔质疑，偶尔强硬地表示要去，他也会用那无可挑剔的教养和温柔的笑容，当着她的同学、朋友的面，将她直接带走，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摧毁。


    如果她摆脱了顾星河的妹妹，可依然是顾星河的谁，又有什么意思呢？她仍旧摆脱不了他的掌控。


    顾星河低头咬住她后背的拉链，一拉到底，舌尖钻进缝隙，就像某种湿漉漉的软体动物贴着她的背脊在蠕动，她忍不住绷紧了腰腹。


    他抬起头，粘稠的嗓音就在她耳边，“紧张？还是兴奋了？”


    他实在太敏锐了，她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宝玥羞红了脸。


    顾星河笑了，笑起来时，双颊露出浅浅的酒窝，永远都是那样纯良。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对酒窝，恨不得生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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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长时间，她一直拿手戳自己脸蛋，希望也能戳出两个小酒窝。


    顾星河偶尔会与她玩闹，一边笑着斥责她淘气，一边幼稚地用手指戳她的脸蛋。


    比如现下，他轻轻戳了戳，随即双唇贴上，“我最喜欢玥玥，玥玥也最喜欢哥哥吗？”


    宝玥的沉吟声淹没在他的吻里。


    她推掉了正常的人际交往，躺在哥哥的床-上和他厮-混。


    可耻的是，她的身体还感到愉悦。


    ***


    顾星沉签合同的手一抖，划出了一条线。


    秘书瞪大了眼，职业素养又让他飞快地收敛表情，“顾总，合同有问题？”


    顾星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签好递给他，“没问题。”


    不明白为什么弟弟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到底在经历什么？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最近越加感觉疲惫不堪。


    甚至今早破天荒地睡过头。


    这时，施柔来了电话。


    他被叫回了顾家。


    女人坐在书房的真皮沙发上，望着他的眼神毫无温情，开口即命令，“把门关上。”


    她拿起桌面上的文件。


    正是他前几日做的体检报告。


    “长期精神倦怠、多梦，睡眠质量下降，存在潜在情感宣泄需求……”她面无表情地念出了报告上的结论，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些专业词汇翻译过来就是，你被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梦扰乱了心神，甚至影响到了你的状态。”


    顾星沉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一语不发，冷漠疏离的神情与沙发上的女人十分相似。


    施柔眉头微皱，开口惊人，“顾星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顾星沉眼皮一跳，“没有。”


    “是吗？”施柔手中握起戒尺，目光泠泠地望向他，“你从11岁后就没有挨过这把戒尺，是我调教的完美作品，现在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然出现如此荒唐可笑的事。”


    “我认为你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顾家的继承人，家族倾尽资源培养你，你的身体，你的精神，甚至你的婚姻，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它们属于这个家族，关系着整个家族的稳定和未来。”


    “你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你，家里的长辈，集团的董事，还有外面的敌人，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继承人，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血气方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我一直教导你，欲望是弱者才无法自控的东西，强者驾驭欲望，而不是被欲望驱使，是我对你的教育哪里出了疏漏，才让你变得这样脆弱？”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些指标恢复正常，否则我会亲手帮你解决。”


    “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了你，还是谁带你接触了污-秽不堪的东西，到时我都会查清楚。”


    ……


    顾星沉站到腿脚微微发麻，才得以从书房离开，当时脚步虚浮，一阵头晕目眩。


    当晚一测体温。


    3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