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在恐怖世界与非人相恋

    乡间破烂的大巴驶过,车轮压过一块石头,整个车身甩了甩尾巴。


    杜淮林在大巴的摇头摆尾中醒来。他按了昏胀的脑袋,接连赶了三天的路,在回村的大巴上竟然睡了一路。


    杜淮林是A大的学生,他成绩优异,一路从山村读到顶尖名校,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A大,他也是远近闻名的天才,更别提优异的样貌,吸引了诸多追求者,甚至还时不时有同性纠缠他。


    追求的手段千方百计,有追求者听说他家里穷,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给他开出了天价的包养费。


    杜淮林本着靠自己的想法拒绝了,他做不来这些事。所以身为孤儿的他更加勤工俭学,靠着在实验室打工、当家教积攒了一笔钱,只求把奶奶接来大城市,两个人相依为命。


    可奶奶却怎么也不愿意从山村里出来。


    直到他收到了奶奶的死讯。


    ……


    大巴猛地冲下山坡,突然而来的失重感打断他的思路,杜淮林绷紧身体。


    车上响起乘客抱怨的声音,还没等乘车抱怨完,又到了平路,这下司机师傅狠狠踩了一脚刹车,车内乘客猛地向前一栽,大包小包‘啪唧’掉在地上。


    “到站了,下车。”


    到的车站是附近村落中心的大巴停靠站,这里一天只有一趟车,杜淮林要回到村里,还需要坐牛车走很长一段路。


    回村。


    对,要回村了。


    一想到这里,杜淮林脊柱发寒,似乎有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他的身体。


    如果不是奶奶去世,他是绝对不会回村。


    *


    阳明村是他从小生活的村落,村庄围绕一座神山——阳明山而建立。阳明村的居民世世代代供奉着山上神庙里至高无上的圣尊。


    杜淮林喉咙发紧,手臂开始发抖。他知道这是创伤躯体化反应,杜淮林立即蹲下身抱住自己的手臂,默念‘没事的’‘没事的’。


    细微的颤抖牵至全身,正当他抑制不住浑身抖动即将摔倒在地时,有人拉起他。


    一个寸头穿着白汗衫的男人:“小林子,这是咋了?你这病还没好?”


    来的人是杜淮林的小学同学,何智,专门来接他回村的。


    何智扶他坐上牛车,正要喊人帮忙被杜淮林拉住:“没事,先回去吧,再不走天黑了……我一会就好了。”


    山里天黑的早,山路不好走,见杜淮林坚持,何智只好先架牛车往回赶:“坚持住!一回村就找王婆看看!”


    天色逐渐变暗,夏天山里夜间多雾,不一会,何智赶着牛车就陷入了迷雾之中,好在他是老手,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千八百遍,不然真的可能随着板车翻下山崖。


    “今天这雾真大啊,小林子,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雾呢。你见过吗?……嘿嘿瞧我这话说的,你都离开村这么多年了,肯定没见过。”


    “村里这些年,在圣尊的庇佑下过得可好了!不愁吃不愁穿。”


    “你这些年还好吗?怎么不回村里看看?你奶奶说你在外读书,是个文化人,什么书一读就是这么多年啊?”


    杜淮林躺在板车上,张大嘴,一吸一呼之间,雾气挤压入肺,让原本就渴氧的杜淮林更加窒息,开始出现缺氧的眩晕。他不得不卷曲身体,将手指放进嘴里啃咬。


    “还好吧……一直都在忙没什么时间回来。”杜淮林的声音发抖。


    “哎……你奶奶的事也别太难过,她生前村里人都相互照顾,没病没痛,就是年纪大了。”


    “嗯……我知道。”


    “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去吴叔家偷鸡仔,被他家老爷子撵着揍吗?他家老爷子前几年也走了,咱班的吴丽都快结婚了……”


    叙旧让杜淮林想起一些过去的趣事,身体症状也变轻了:“那是你偷,我可没。”


    何智边驾牛边笑:“我还以为你忘了哩!”回头看时,发现雾已经浓烈到看不清板车上的情形了,如果不是杜淮林刚刚还回话了,他都不确定后面是不是坐了人。


    真奇怪,今天这雾也忒大了吧。


    何智手里的缰绳握得更紧了。


    ……


    牛车慢慢往前走,像是拐了七八个弯。


    山里边静悄悄的,连鸟叫也没有,月光也没有。杜淮林听着牛‘啼哒’的脚步声,‘咯吱’的车轮声,慢慢止住了身体反应。


    奇怪,何智怎么好久都不说话了?


    杜淮林爬起身,板车前坐着一个黑影正在驾车,雾太大看不清。


    他抱紧书包:“何智?”


    模模糊糊传来一声‘嗯’。


    杜淮林没有放松,身体反而向后躲靠:“何智,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嗯……”


    “你忘路了吗?”


    “嗯……”


    杜淮林吸了一口气,手颤颤巍巍伸向黑影:“你没事吧?”


    就在一声‘嗯’落地,杜淮林的手一捞,黑影就像山间的雾气从他的指缝里穿过。


    杜淮林的手被烫似得弹开,双腿往后蹬,掉落下板车,‘啼哒’‘啼哒’牛还在往前走,杜淮林一起身就疯狂向后跑。


    突然脚下一滑,碎石滚落,半条腿已经悬在山崖。杜淮林连滚带爬立即打算贴着山壁,这次他谨慎了些,浓雾之中,他先是伸手触摸山壁的距离,摸到实物后再扶着墙加快脚步。


    指尖触碰到山壁,他越跑越快,雾气越来越浓。


    ‘啼哒’‘啼哒’。


    迎面传来驱车声。


    黑影驱着牛车面朝他驶来。


    杜淮林身体僵硬,腿一软,跪在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


    ‘啼哒’


    ‘啼哒’


    恐惧如一张大网牢牢禁锢着杜淮林。


    紧接着,杜淮林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向圣尊祈祷。


    杜淮林双手合十,他不敢出声,只敢在心里疯狂祈求圣尊。


    求求您,救救我!


    救我逃出这样恐怖的地方!


    我愿意……!


    就在他许下愿望的那一刻,牛蹄声停止了。杜淮林眼前一黑。


    时间如果重来,杜淮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许下这样的愿望。


    *


    “小林子,你没事吧?”


    再次醒来时,杜淮林已经回到村里,正躺在王婆家里,何智见他醒来立即端来了一碗水:“咋就晕过去了呢?和你聊着聊着,突然就没声了。”


    “我……晕过去了?”


    入目是贴在墙壁上层层叠叠的黄纸符,上面大多数红色朱砂都已经晕开,大门处的铜把手也绿锈斑驳,空荡的房间少有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一些法事用的火盆之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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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天花板吊下一颗灯泡,昏暗的照亮周围一点地方,稍微远一点就浸在黑暗中。


    “是啊,躺在板车上突然就没声了,把我急得嘞,拖着你就来王婆家。”


    他只是晕过去了?


    黑影、跳下马车、祈祷……这些都是他晕过去做的一个梦。


    正说着,王婆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水进门,她瘦小得仿佛只剩一副骨架撑着衣服,银白色的头发用红绳扎成古怪的三股辫。这些年她瘦了很多,在杜淮林的记忆中,王婆在村里的祭祀中站在最前头,不经意向后瞥向他时那双淡褐色的瞳孔吓得杜淮林两晚没睡好觉。


    小时候的杜淮林很害怕村里的老人,褶皱的皮肤,身上散发淡淡的腐败的气息,毫无生机。


    如今王婆眼皮耷拉,即使趴在地上也看不见那眼睛。


    黑色的药水推到他面前,王婆:“林娃子,喝了。”


    王婆是阳明村的村医,村里的居民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找她看病。


    杜淮林闻了闻这黑水,一股苦涩的药草味,大概是中药熬制成,他捏着鼻子一口下去,瞬间苦得天灵盖都要掀翻了。


    杜淮林皱着眉,等这阵苦味过去后,身体轻松了许多,脑袋也从接连三天的赶路和噩梦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谢、谢谢王婆。”


    杜淮林道谢后,爬起身要回家:“家里事情多,等忙完我再来看望王婆。”


    “去吧。”


    漆黑的小院,王婆身后的老旧灯泡发出一点黄光,她目送杜淮林离开的背影。


    ……


    从王婆家离开,何智领路,带着杜淮林往杜家的方向走。杜淮林老远就看见院门口挂着的两个白灯笼,黑夜中如同两只眼睛凝视他。进入院门后,院中间停着一口木棺材,还没合盖,大概是在等杜淮林看最后一眼。


    明明长途跋涉回来就是为了见奶奶,到了院门口杜淮林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再往前走,一切都将不一样,奶奶不再坐在院子里朝他挥。


    再往前走,就要接受现实。


    何智拍拍他的肩,把他往棺材的方向轻推,杜淮林借力走了几步,看清躺在里面的人。


    大概人老了都会变得又干又瘦,干枯得和这口木棺材一样。


    一棵翠绿的树被砍倒,倒下的瞬间变成眼前这一口死气沉沉的棺材。


    看到了最后一眼,何智心想杜淮林才晕倒过,可别再伤心了,于是合上了棺椁,断了杜淮林发愣的眼神。


    “守灵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给你送饭。”


    何智离开了,杜家像一口深井又黑又阴冷,杜淮林跪在棺材边,只有院门外两个大白灯笼幽幽荡荡。


    *


    “叩叩”


    “叩叩”


    杜淮林跪在棺材前突然听见叩门声。


    ——不对!


    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奶奶没死!


    大悲大喜之下,杜淮林想也没想用力推开了合上的棺盖。


    棺材里躺着的老太太在开馆这一刻,‘噌一下’瞪开眼睛,瞳孔尖细如蛇,喉咙管发出‘嗬嗬’声响:“你不该回来!”


    !


    杜淮林身体向后一栽。


    醒了。


    清早已经来临,邻居家的公鸡正在打鸣,草木芳香的露水气息清雅恬静。


    第一晚守灵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