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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越轨上位》 第81章 求求你
“不……”贺驰风声音嘶哑,眼底多了点哀求,“我不放。”
他说着,竟低头,胡乱地吻上姜随云的脸颊,唇瓣尝到咸涩的泪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近乎本能的冲动,让他向下吻去,带着祈求又近乎野蛮的厮磨。
他企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掩盖横亘在他们眼前的现实。
“唔…!”
姜随云推拒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吻,伸手挡在他的胸膛上,却被他的气息和力道完全吞噬。
这个吻并不温柔,反倒像是两个溺水者在水下绝望的纠缠。
贺驰风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身上无比熟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提醒着他们之间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刻。
泪水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她被死死禁锢住,两人鼻息相贴,姜随云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脸颊上湿热滚烫的触感。
她心像是被狠狠按了下,她知道,那是眼泪。
只是她没想到,贺驰风会哭,可哭又怎么样呢?她不会心软。
可尽管如此……心口那股尖锐的刺痛却越来越t清晰。
但被揭露出来的血淋淋的真相,还有巨大的欺骗,都让姜随云胸腔内的怒火无法停歇。
她做不到若无其事。
姜随云狠狠咬下去,几乎是用尽全力。
终于,贺驰风吃痛闷哼一声,但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吻得更加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直到两人口腔里都弥漫开血腥味,姜随云才终于挣脱开一丝缝隙。
楼道里是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贺驰风眼眶红得要命,他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声音嘶哑:“我们……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姜随云几乎是冷笑,目光里满是审视,“你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对吗?”
贺驰风的身体僵住,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无法否认。
但沉默,本身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姜随云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和痛苦,她眼眶泛红,语气甚至开始哽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看着我把毁掉我妈证据的仇人当成恩人!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贺家人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你们……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
说到后面,姜随云几乎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却还是咬着牙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她口不择言,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好像这样才能缓解自己那颗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心。
“你滚吧,我不想见到你。滚!”
贺驰风听着“恶心”两个字,脸色惨白,在听见“滚”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他慌张解释:“我没有,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我可以处理,姜随云,你不能直接给我判死刑。”
“处理?”姜随云情绪彻底失控,在他怀里疯狂地挣扎起来,“你怎么处理?你能把你那个杀人犯妈妈送进监狱吗?!你能和贺家彻底断绝关系吗?!”
“你什么都做不到!”
她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贺驰风死死抱住她,任凭她踢打,承受着她所有的怒火,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砸在她耳边。
“我能!”
姜随云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她红着眼看向眼前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但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出眼前人细微的哽咽声。
贺驰风接着道:“我不在乎贺家,就算永远不回去也没关系!至于我妈,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负责。”
“我不会阻止,会让凶手被绳之以法。”
他对贺家没什么留恋的,母亲的偏执和父亲的荒唐让他厌恶,以前他或许会冷眼旁观,但现在,他愿意为姜随云,亲手断掉那边的关系。
只要她不离开他。
她可以打他骂他,甚至……恨他,但唯独不能抛下他。
姜随云心里那股尖锐的恨意混杂进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她不是不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贺驰风。
可当情绪彻底上头时,那种被欺骗、被蒙蔽、世界观崩塌的愤怒和痛苦,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贺驰风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只是无声地流泪,心里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极其虔诚地道:“姜随云,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贺家的海外板块我也会撤出来,我在海外有其他公司,和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去S大我就跟着你去那边,我可以把公司开过去……你想回国也可以,总之你去哪里都行!但是姜随云,你不能不要我……你说过会认真考虑我们关系的。”
如果是昨天,贺驰风说这段话,姜随云只会觉得感动。
但现在她却完全没办法回应。
沉默。
发布会上发生的一切,让原本明朗的事情,重新复杂起来。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地拥抱着,一个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放手,一个疲惫到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
像是一场对峙。
但对贺驰风而言,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姜随云闭了闭眼,语气满是疲惫:“让我冷静一下吧,等冷静过后我们再谈。”
贺驰风心脏像是被骤然攥紧了般,急促的阵痛袭来。
良久回答一个“好”字。
声音艰涩。
他终于松开了禁锢住她腰的手,看着女人远去的单薄背影,他指节泛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一个好字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明明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发布会,却将一切都打乱了。
盛荣集团发布会上的丑闻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都是这场豪门丑闻,警方也已正式介入调查,盛荣股价断崖式暴跌。
而在发布会现场因为太混乱,贺凛川原本好转的腿伤再次加重,被紧急送回了医院。
手机屏幕上不断给姜随云推送着相关信息,她只觉荒谬,这半个月,她如同置身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梦里她无数次午夜梦回妈妈去世的那天,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骗了贺驰风。
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给自己换了个全新的住址,将自己锁在家里,拉紧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光线。这半个月,她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彻底颠覆了她认知的一切。
痛苦、迷茫、还有对未来的无措,几乎将她吞噬。
她把手机完全调成了静音,屏幕上堆积着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其中大部分来自贺驰风。
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找到的她。
他来过很多次,敲门声从最初的急促到后来的小心翼翼,最后归于沉寂。
姜随云一次都没有开过门,甚至没有回应过一句,她能听到他在门外急促的呼吸,能感觉到他停留的沉默,但她只是蜷缩在沙发里,用抱枕捂住耳朵,任由心口闷痛。
直到证据不足,警局那边给她来消息,需要过去一趟,姜随云才终于出去。
警察局内,气氛凝重。
姜随云坐在长椅上,比起半个月前,她明显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也许是经过半个月的消化,她整个人显得平静很多,只是眼底还是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她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总是梦魇不断,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咒骂声。
是贺兴家,他正对着被警察隔开的小芸破口大骂,言辞不堪入耳,指责她忘恩负义、蛇蝎心肠。
小芸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里是冰冷的恨意和一丝解脱。
姜随云和小芸对上视线,她看上去脸色也不太好,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案情比想象中更难下定论。
小芸提供的视频虽然冲击力强,但毕竟年代久远,作为直接证据链仍有缺失和漏洞,无法完全钉死沈琳故意杀人的罪名。
沈琳在拘留所里,咬死自己没做过这些事,这都是污蔑。
她虽然心慌,但现在证据不全给了她极大的底气,加上她相信贺凛川会救她出去,她是他妈,之前贺兴国和贺兴运的事就是他压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随云只觉冷水浇头,一颗心沉了下去,难道母亲就这样含冤莫白?
她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就在这时,笔录室的门被推开,贺驰风面容冷峻,眼下虽有疲惫,但身姿挺拔。
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沈琳看到是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切道:“小驰!你来了!快想办法让我出去!这都是诬陷!”
贺驰风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将手中的文件袋交给了负责的警官。
“这是补充证据,关于她和大货车司机之间的资金流水记录,以及见面地点时间佐证。”
沈琳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贺驰风!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我是你妈!你怎么能拿出这种东西?!”
贺驰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谁也救不了你。”
姜随云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身体就先于意识僵硬了一下,半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地方。
她低着头,能感受到他进来后,目光似乎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直在看她。
他之前说会让凶手绳之以法,确实没骗她。
做完笔录,走出警局大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姜随云因为长时间待在昏暗的室内,加上心神恍惚,下台阶时脚下微微一软,差点摔倒。
“小心!”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从身后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紧张t和小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姜随云站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气息,隔着半个月的时光,依旧清晰。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低声道:“谢谢。”
贺驰风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缓缓收回,他看着她单薄而憔悴的背影,喉咙发紧。
半个月没见,她好像又瘦了。
他强忍着想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的冲动,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送你回去。”
虽然是陈述句却是询问的语气。
甚至是,带着点小心祈求的意味。
姜随云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这半个月,他虽然没再敲门打扰,但她知道,他几乎每天都来。
大部分时候是深夜,她站在窗边,能看到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车边,沉默地抽着烟,抬头望着她窗口的方向,一站就是很久。
此刻,看着贺驰风站在阳光下,明明依旧高大挺拔,眼底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与她记忆中那个暴躁大少爷的贺驰风判若两人。
她的心情复杂难言,有未消的怨气,有无法忽视的心疼,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混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最终,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姜随云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让贺驰风黯淡的眼底瞬间迸发出一簇光亮。
“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马上就来!”他生怕她反悔,几乎是跑着冲向停车位。
第82章 保护他
一路上,贺驰风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忍住不去看她。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低沉的运作声,和两人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着姜随云的背影进楼道,直到彻底消失。
一瞬间,他颓丧地靠回椅背,脸上写满疲惫,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等,哪怕像过去半个月那样,像个傻子一样守在楼下。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警局内。
沈琳知道自己这次是真逃不过了,心理防线开始崩盘,一不小心就抖露了更多信息,甚至,把贺兴运和贺兴国也全部攀咬了出来。
贺兴国被警察带走时,目眦欲裂,对着贺驰风破口大骂,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为了外人对自家人下手,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会遭报应的!还有你妈,你们都不得好死!”
他语气中的阴狠和报复意味浓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那样子,分明是要鱼死网破。
旁边的警察没想到这人银手镯都带上了,还敢大放厥词,厉声呵斥:“老实点!”
贺兴国被唬住了,但是激动的情绪依旧止不住,怒瞪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看上去格外狰狞吓人。
像是下一秒就要来撕咬贺驰风身上的肉。
贺驰风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后半辈子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说罢,转身离开。
……
姜随云回家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她太累了。
在家昏睡好几天,才勉强恢复精力。
趁着贺驰风不在楼下的时候她坐上了回南县的车,给母亲扫墓,她实在不想看见他,主要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似乎什么情绪都不对。
不是重大节假日,墓园很冷清,只有一个守门的大爷。
姜随云在墓碑前,坐了整整一天,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她低声喃喃“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也许是在道歉自己识人不清,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模糊了一切。
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又有人往墓碑旁放了一束白玫瑰,和她的整齐摆在一起,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夕阳下的影子,一直到看着她进小院。
姜随云并没有停留太久。
三天后,她返回了京市。
手机上,陈助理那头发来几条未读消息,姜随云没有点开,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想到屏幕后的人,她心中那种被欺骗的怒火又泛起了涟漪。
她不想再和贺凛川有任何瓜葛。
至于贺驰风,她同样没有做出回应,她确实考虑过和他的可能性,但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们的关系太复杂,太混乱。她不想再纠结这些,她太累了,只想逃,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
逃避可耻,但此刻,对她而言,有用。
也许……她应该和从前做一次切割。
姜随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理智又这么痛苦过,大概是这段时间情绪被消耗太多,她甚至有些麻木。
她在手机上订下明天飞S国的机票。
这次,没有任何事情阻碍她。
点击下去的一瞬间,姜随云只觉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她发现自己喜欢上贺驰风的时候太迟,而后面这件事来得又太急太猛,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两种情绪就叠加在了一起。
姜随云想,也许只是习惯使然,只要离开这个环境,她会忘了他,重新开始生活。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机械地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但收着收着,她只觉每件物品,似乎都带着贺驰风的影子,甚至连上面洗衣液的香味都是他之前惯用的。
当她看见包上的碎掉一个小角的迷你兽面牌挂件时,那种微妙的情绪更是到达顶峰,她脑子里又不由得想起南县发生的一切。
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拿起它,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姜随云当然忘不了,当时石头滚落的时候,贺驰风是怎么下意识护住她的,但反复想起只会让她更难受,被两种情绪拉扯着陷入痛苦的漩涡。
她心乱如麻,最终将挂件仓促的塞进包里的夹层,仿佛慢一点,就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住脚步。
第二天,她特意选了一个贺驰风通常不会出现的时间段,只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就能彻底为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只是,当她终于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拧开门把手时——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贺驰风站在门外,抬起手,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看到她开门,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的光。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姜随云身后显眼的行李箱时,光骤然熄灭。
男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精心准备的想要缓和关系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他伸手拉住眼前人,急切却又有些如鲠在喉,几乎是从喉间挤出的话:“为什么?不是说……要谈谈吗?”
姜随云沉默。
贺驰风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姜随云,你骗我!”
她根本没想到会正巧撞上,看着面前人她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尖锐地疼,但她强迫自己无视他通红的眼眶,她害怕自己会又像从前一样心软。
她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干涩的声音里带了点决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你让开,我要走了。”
“贺驰风……我想你知道,我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在一起,我当初宁愿去照顾你哥也不选你,现在发生了那一切,我们更不可能了,我讨厌你!我恨你!我不……我不喜欢你……你懂不懂?”
姜随云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想让贺驰风彻底断了心思,如果他们在一起,那他的存在会不断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而贺驰风也永远都要活在“补偿”她的阴影里,两人痛苦纠缠,不如彼此放过。
但尽管如此,姜随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心如刀绞,像窒息一样难受。
“我不懂!你说你讨厌我,你恨我,都可以,但是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不信!”
“不喜欢”这三个字几乎将贺驰风的心捅得血肉模糊,他几乎是低吼,暴躁的情绪像是开闸的洪水,只是这情绪不是对着姜随云的,而是一种无能狂怒。
他看着眼前人决绝的脸庞,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去挽留眼前人,即将失去她的情绪在胸腔涌动。
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她的勉强,他根本不相信姜随云的话,如果不喜欢他她当初就不会说那种话,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
姜随云扒开了他的手,她忍住眼眶里的湿意,低低道:“……随你,不需要你相信,现在你只需要让开。”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她以为贺驰风会转身离开,或者爆发怒吼时,他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几不可查地塌了下去。
姜随云t垂眼不看他,绕过他,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慢慢合并,外面人的身影逐渐变窄,她鼻尖一酸。
然而下一秒,贺驰风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挡住了电梯门,他眼眸赤红,死死盯着她。
贺驰风从没想过人的眼泪会这么不值钱,偏偏他完全忍不住,语气几乎哽咽,他想说什么,但看着姜随云决绝的目光,他什么都说不了,她铁了心要抛下他。
是了,她铁了心不要他了。
而他毫无办法。
他眼前几乎模糊,但还是试图想要寻求一丝希望:“……好,你走可以,我送你。”
姜随云看着他这幅,不让他送就不会让开的样子,最后只是无奈叹气,良久她道:“随你。”
贺驰风挤近电梯,他拿出手机,指尖迅速地勾选了各个平台上接下来时间,所有去S国的机票。
他之前就说过,她去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
……
这段车程平稳又缓慢,仿佛要将这短短一段路无限拉长。
姜随云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她知道,只要自己此刻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软弱或回头的意思,贺驰风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抓住。
所以,她不能。
贺驰风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干涩地开口:“…到了那边,住处找好了吗?有人接吗?”
姜随云依旧看着窗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不想说太多,怕给他任何希望的错觉。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接下来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在车子驶向机场高速,经过一段偏僻的路时。
突然,两辆面包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强行并道,其中一辆故意从侧面撞过来,贺驰风立马打方向盘躲避,另一辆见状,猛地撞击他的车尾。
“砰!”
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身剧烈一震。
轮胎在地面擦出火星,车辆瞬间被逼停,贺驰风低咒一声,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事故,他下意识侧身护住副驾的姜随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
安全气囊猛地弹开,姜随云被震得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
车刚停稳,那两辆面包车上迅速跳下来五六个手持铁棍、砍刀的蒙面壮汉,眼神凶狠,二话不说,抡起家伙就朝着他们的车疯狂打砸!
“哐!哐!哐!”
玻璃在重击下出现裂痕,蛛网一样蔓延开,铁棍砸在车顶的声音震耳欲聋,车门瞬间凹陷变形。
他们人数不少,看这架势,用不了多久,车玻璃就能被砸开。
一直待在车里面,就是等死。
贺驰风对姜随云沉声道:“待在车里!我出去之后,你锁好!”
姜随云看着那些歹徒手上的刀和铁棍,心中又惊又惧,她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贺驰风已经一把推开车门,滚落在地。
他一个肘击就撂倒了离车门最近的那个歹徒,然后“砰”一声重新关上了车门。
对方有五六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贺驰风动作迅猛精准,避开迎面劈来的砍刀,重重肘击那人肋下,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那人惨叫着倒地。
他夺过一根铁棍,反手抵挡住另一人的攻击,棍风呼啸,招招直奔要害,一时间竟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暂时抵挡住了几人的围攻。
“谁派你们来的?”贺驰风声音冰冷,身手矫健得惊人。
他观察着这些歹徒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争取时间。
为首的歹徒啐了一口,狞笑道:“小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心里有数,有人花大价钱买你命!”
“不过至于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反正不管怎样,你今天必须死!”
原本这单他是不愿意接的,但是雇主给钱实在是太大方,他愿意冒一次险。
听着他的话,几乎是瞬间,贺驰风脑中就冒出了贺兴国那张狰狞的脸。
能做出这种狗急跳墙事,除了他那个二叔,他想不出其他人。
还真是,进去了都不老实。
贺驰风眼中戾气暴涨,出手更加狠辣。
姜随云在车里,她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她已经报警了,但看着贺驰风在刀光棍影中穿梭,每一次惊险的闪避和凌厉的反击都让她心惊肉跳。
他就像一堵墙,死死地将危险挡在外面。
但对方人太多了,而且手里还拿着刀,贺驰风身手再厉害,也是单打独斗。
一个疏忽,一把匕首从他背后刁钻地刺来!贺驰风虽然及时侧身,但锋利的刀尖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更危险的是,另一个歹徒瞅准空档,一根沉重的铁棍狠狠砸向他的后脑!贺驰风察觉到风声,勉强偏头,铁棍擦着他的太阳穴砸在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闷哼一声,动作明显滞涩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一把冰冷的匕首,带着致命的寒光,直直刺向他的腹部!
“噗嗤——”
贺驰风的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了眼没入腹部的匕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他硬是咬着牙,反手一击将那个偷袭者打飞出去!
鲜血迅速洇透了他深色的衣服,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动作也开始踉跄。
“贺驰风!”
姜随云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那刺目的红色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她的心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她。
就在这时,另一个歹徒见贺驰风重伤,眼中凶光毕露,举起砍刀就要朝他砍下。
这一刀下去几乎必死无疑。
不!
姜随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本能和冲动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推开车门,目光扫到车座下的车载灭火器,想也没想,抓起那沉重的红色罐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举刀的歹徒后脑狠狠砸去!
“咚!”一声闷响。
歹徒应声倒地,砍刀“哐当”落地。
姜随云握着灭火器,胸口剧烈起伏,挡在贺驰风身前,眼神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她瞪着剩下的几个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住的歹徒。
贺驰风靠在车身上,腹部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坚定的背影,他心中升起一丝微小而又滚烫汹涌的喜悦。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不要命地站在他面前保护他。
她明明……明明就很喜欢他。
喜欢到冒着危险也要来救他。
第83章 十指相扣(开作话~)
而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同时,几辆黑色的轿车也疾驰而来,猛地刹停,将现场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竟然是贺凛川。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大衣,身形比之前清瘦了些,但站立得笔直。
修养的这段时间竟然让他的腿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能看出来还是有些僵硬和踉跄,没有彻底恢复。
他脸色异常苍白,眼神复杂难辨,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目光落在被姜随云护在身后的贺驰风身上,他腹部一片血红,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随即,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姜随云。
姜随云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贺驰风身上,她半扶半抱着他,感受到他身体重量不断压下来,体温在流失,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疼瞬间充斥整个心脏。
她抬起泪眼,看向贺凛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救人……快救人!”她眼前模糊,甚至看不清来人,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贺凛川目光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缓缓移到她紧紧扶着贺驰风的手上,那姿态是全然依赖和保护。
他从未在她身上得到过的一切,却看见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展现,贺凛川指节攥紧,泛着白,一种混合着剧痛和嫉妒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精心布局,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伤来挽留,最终却好像……把她推得更远,推到了他弟弟的身边。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转瞬即逝。
警方控制住了残余的歹徒,而这边,贺凛川的人迅速将重伤的贺驰风抬上担架。
整个过程中,贺凛川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看着姜随云亦步亦趋地跟着担架,眼神片刻不离贺驰风,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竟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落寞。
他一直认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没有,那就是手段还不够,但感情和商场终究是不一样的。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从他选择用谎言和算计开始,就已经彻底失去了。
……
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将人送往医院,护士把他推进抢救室,姜随云则是被拦在了外面,她双手冰冷,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手术中的提示灯不知道亮了多久t。
漫长的等待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看着手上的鲜血,想起刚才喷涌而出的鲜血,好多血,被刺进去的地方还是上腹这么脆弱的部位,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好像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车被逼停的时候,他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在被这么多人围攻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地下车……
在大事面前,姜随云从来将理性置于感性之前,但是眼下,她心里乱成一团,她没有办法去理智分析,除了妈妈,几乎没有人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对她,赤诚又热烈。
如果……如果贺驰风真的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随云只觉自己心像是在寒冷的冬季破了道口子,不断灌入冷风,凌厉的冷风让她几乎窒息。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她以为她可以抛下他,距离和时间会冲淡一切,可她错了。
当看到贺驰风倒下的那一刻,她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也许,她早该察觉,他在她心中的份量,远比她自己想得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世纪,姜随云在心中无数遍祈祷,祈祷奇迹发生。
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满脑子都是贺驰风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和逐渐失去血色的脸。
“病人家属!”护士突然推门出来,语气急促,“患者失血过多,血库调来的血浆可能不够,正在从其他医院紧急调配,但需要时间!另外,刀尖距离肺部太近,手术风险极大,这是病危通知书,请签一下字!”
“病危”两个字像重锤砸下,姜随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情况紧急,姜随云只能代为签字,她颤抖着手签下名字,手上那支笔似乎有千斤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彻底将她淹没,她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如果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走出来,对她摇头……
这个念头几乎摧毁了她之前建立的所有心理防线。
如果这是命运给她的选择,是痛苦地纠缠在一起,还是永远地失去他,那她选择前者。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漫长到似乎经历了一辈子的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姜随云立刻冲上去。
医生一脸疲惫,但语气很欣慰,她拍拍姜随云的肩:“抢救过来了,差一厘米就伤到肺了,真是命大……不过接下来24小时还是危险期,需要在ICU密切观察。”
姜随云悬着的心落下一半,虚脱感瞬间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但是后面一句话,又让她忍不住心一紧。
……
直到两天后,贺驰风情况稳定下来被转入普通病房,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刀几乎让贺驰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昏迷了数日后才悠悠转醒,麻药过后是剧烈的疼痛,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姜随云本就睡得不踏实,听见细微响动声,她立刻惊醒过来。
贺驰风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你……怎么还没走?”这句话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恍惚。
他记得她要离开的。
姜随云对上他虚弱的目光,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棉签沾了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做完一切,她才道:“在等你。”声音很轻,却清晰无误地传进原本就在等待答案的贺驰风耳中。
他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任何一丝勉强或同情,但他只看到了温柔。
“等我……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地追问,心脏因为期待而紧张地收缩着。
姜随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凑近了一些,近到能清晰地看到他苍白的脸上细小的绒毛,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她顿了顿:“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这句话,看似带着埋怨,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默许。
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和好如初”,而是说“算账”。
贺驰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对他来说和最动听的情话简直没有区别,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甚至冲淡了伤口的剧痛,他眼眶一热,差点又没出息地掉下泪来。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声音哽咽:“好,等你算……算一辈子都行。”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随云看着他,原本心中那种迫切的,想要逃离的感觉,奇异消散几分。
痛苦的纠缠,也好过永远的失去。
这个认知,让她终于放下了最后的挣扎,选择短暂沉溺在这片劫后余生的温暖之中。
……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过得飞快。
窗外树叶落尽的时候,冬天悄然而至,京市落下了第一场雪,整个世界都被装点得一片纯白。细碎的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城市的喧嚣,带来一片宁静。
原本S大是十月多开学,但姜随云之前申请过线上课程,虽说后面材料被卡,差点没过审,但重审后材料又合格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可以稍微延迟一点去学校。
贺驰风伤口恢复得很好,她正好等贺驰风伤口恢复到能上飞机,两人一起过去。
这段时间,气温已经完全降下来了,窗外寒风呼啸,一派萧条,但好在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形成鲜明对比。
贺驰风靠在床头,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但偶尔动作间还是会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姜随云削好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他,轻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贺驰风闻言,眉头立刻蹙起,摆出一副虚弱又可怜的模样,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直勾勾地看着姜随云:“疼……特别疼。”
姜随云明知他多半是装的,但看着他腹部的伤口,心还是软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那怎么办?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医生。”贺驰风得寸进尺地抓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灼灼,“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姜随云感受到指尖的湿热,脸一热,瞪了他一眼,这人伤没好利索,倒是把得寸进尺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别闹,你伤没好。”
“就是伤没好才需要安慰。”
贺驰风不依不饶,稍稍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他因为伤势不能有大动作,但手臂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姜随云怕碰到他伤口,不敢用力挣扎,半推半就地被他揽住了腰,两人距离瞬间贴近。
她看着他明明恢复了不少气色,却还要装可怜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纵容很快很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一触即分。
“行了……”她刚想退开,却被贺驰风趁机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缱绻,姜随云起初还顾及着他的伤势,微微挣扎,但很快便沉溺在贺驰风猛烈的攻势里,没忍住开始回应。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乱,贺驰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眼睛亮得惊人。
姜随云脸颊绯红,生怕这人再闹腾,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拿起旁边一本杂志:“别闹了,我给你念会儿书吧。”
贺驰风对杂志内容毫无兴趣,但他喜欢眼下的氛围,他靠在枕头上,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姜随云身上。
看着她微垂着眼睫,专注地念着那些枯燥文字的侧脸,听着她清悦柔和的声音,他觉得这一刻美好得不真实。
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了她放在床边的那只手的小拇指,轻轻的,带着点试探和依恋,他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命,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心安充斥着他的胸腔。
姜随云念书的声音顿了一下,感受到他的小动作和指尖的温度,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勾着,继续念了下去。
念完一段,她抬头想问他有没有在听,却撞进他一双深沉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幸福。
姜随云故意板起脸问:“我刚才念到哪里了?你有没有在认真听?”
贺驰风低低地笑,指腹在她小拇指上轻轻挠了挠,声音带着餍足的慵懒:“在听……你念什么都好听。”
姜随云听着他直白的讨好,心里却像含了一颗糖,慢慢融化出甜意。
她没好气地轻轻拍开他的手,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专心点。”
“我一直都很专心。”
贺驰风把玩着她的手指,他光顾着专心看她了,哪里知道刚才t念了什么?只是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挨这一刀,能换来她此刻的陪伴和温柔,很值,非常值。
再捅一刀他也愿意。
……
出院这天,天气放晴,但路两边的积雪还没化完,空气清冷。
去机场的路上,是姜随云开车。
她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人,嘱咐道:“安全带系好,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贺驰风坐在副驾,虽然已经能自由活动,但姜随云还是把他当重点保护对象,车速平稳,遇到颠簸处都尽量绕行。
“我又不是瓷娃娃。”贺驰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享受得不得了,虽然他觉得自己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是那种被姜随云关注和纵容的感觉,让他幸福得冒泡。
他侧着头,等红灯时,像只大型犬一样凑过去,飞快地在姜随云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得意地坐回去。
“喂!开车呢!”姜随云吓了一跳,耳朵尖微微泛红,却也没真生气。
就是有些无奈,贺驰风这段时间未免有点太粘人。
而且幼稚指数简直成倍数增长。
一路上,他就像个大型挂件,时不时就要凑过来讨个亲吻,等红灯的时候还要捏捏她的手,黏糊得不行。
姜随云虽然嘴上说着“别闹”,但纵容的态度显而易见。
贺驰风絮絮叨叨:“等到了那边,我们先去看房子,一定要离你学校近的,最好走路就能到,还要带大院子的,你喜欢养花……”
“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重要的业务可以远程处理,我以后重心就放这边了……以后你上课,我就在家给你做饭……”他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每一个计划里都有她。
一直到下车,贺驰风还没停,姜随云无奈,但听着这些话心里又忍不住柔软起来。
姜随云:“好。”
“还有你那个工作室,到时候入职的时候我陪你去……”他兴致勃勃。
姜随云:“好。”
“你学校旁边就有个不错的公园,以后我们可以每天去散步……”
姜随云:“好。”
贺驰风连说好几条,姜随云都纵容地应着“好”,起初他还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但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微微蹙眉,带着点不满的意味看向姜随云:“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只说‘好’?”
姜随云被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逗笑了,正要开口安抚他这突如其来的“玻璃心”,却听贺驰风话锋一转,故意使坏道:“那要我说……到时候新家还得准备一张很大的床,怎么都滚不下去的那种。”
他刻意加重了“很大”两个字,温热的气息凑近姜随云的耳畔,意图再明显不过。
姜随云差点像之前几次一样,张口就要习惯性地应一声“好”。
但刚要开口,她就反应过来这人给她挖坑呢。
她把那声“好”咽了回去,迎上贺驰风期待又戏谑的目光,清晰地说道:“不——好。”
贺驰风挑眉,没想到她会拒绝,立刻不满地追问:“为什么不好?床大一点不舒服吗?”他手臂稍微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在熙攘的人群中形成一个暧昧的小空间。
姜随云看着他这副明明心思不纯却还要强词夺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故意板起脸,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大?各睡各的,不好吗?有利于保持睡眠质量。”
贺驰风一听,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我不同意!”
看着他瞬间炸毛,又急又气的样子,姜随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挣开男人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贺驰风看着她脸上的笑,先是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在逗他玩儿!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股羞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姜随云!”他长腿一迈,伸手就想把人捞回来亲,用行动宣告主权。
姜随云似乎早有预料,在他碰到她之前,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带着点安抚和邀请的意味。
贺驰风所有酝酿好的“火气”,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下,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着眼前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还想强势索吻的念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捏的喜悦,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动作一点也不慢,故作镇定地将自己的大手覆了上去。
他抿了抿唇,掩饰住上扬的嘴角,先是轻轻握住,像是试探,又像是迫不及待,手指灵活地滑入她的指缝,牢牢地十指相扣。
做完这个小动作,他还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直视姜随云,只是耳尖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咳……该登机了。”贺驰风声音有点哑,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姜随云看着他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窃喜的侧脸,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湿意,心间一瞬被充盈的暖意填满。
“前往S国首都的旅客请注意,请开始登机……”。广播响起。
姜随云声音带着笑意,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嗯,我们走吧。”
阳光透过机场巨大的玻璃窗,将两人十指紧扣的身影拉长。
不久后——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云层。
窗外是耀眼的阳光和无垠的蓝天,姜随云最后望了眼这座承载了她太多复杂记忆的城市,心中思绪万千。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在此刻坚实而滚烫,无比真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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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我想要谋划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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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恋爱进行曲 恨嫁
来S国的这两个月,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贺驰风果然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栋带大院子的房子,也真的定制了张怎么都滚不下去的超级大床,对此, 姜随云无奈,但还是纵容了。
她逐渐融入了大学生活, 沉浸在学术和创作中, 如鱼得水地吸收着新知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课上时不时就要做小组汇报, 姜随云也逐渐和班上同学混熟了。
课程之余, 她还开始逐步接触DY工作室的实际项目, 日子充实而忙碌, 就是工作上总需要和周承泽对接,弄得贺驰风天天吃飞醋, 防他跟防贼一样。
但姜随云觉得,贺驰风这次是真的想太多了,自从周父过世后,周承泽整个人颓丧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近才振作起来重新投入工作。
姜随云能感觉到, 周承泽现在看她的目光跟先前是有点不一样的, 比起恋人, 大概更像是看妹妹的目光,她其实很高兴, 周承泽能放下她。
所有人的生活都没有停滞, 稳步向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二月,珠宝设计大赛最终决赛。
竞争相当激烈,毕竟到了最后,剩下的都是翘楚, 大家卯足一口气,力争上游,姜随云也是,只是她的作品比起一些人终究还是过于青涩,五进二时,被淘汰了,与奖项失之交臂。
但是在这种国际大赛上能取得这样的名次,已经是很多人所仰望的存在,姜随云在业界也因此一炮而红,知名度迅速打开。
消息传回学校,这天傍晚,姜随云正准备回家,同组几个同学邀请她一起去聚餐,说是正好给她庆祝庆祝。
姜随云有点尴尬,摆手拒绝着,虽说大家都挺熟了,但是前段时间组内两个男同学毫无征兆地就给她表白,弄出的阵仗还不小,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爱心蜡烛,给她吓一跳,连忙搬出自己有男朋友,没想到他说根本不介意。
姜随云惊呆了,但是好在她拒绝之后,这人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下课都不敢久留,生怕遇上。
实在是太尴尬了。
其中一个女生明显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连忙道:“哎呀!达希不在……没通知他们,来嘛来嘛!咱们还没一起聚过会呢!”
另外几个也附和着。
姜随云实在架不住这几个人的热情,被拉着往外走,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想到贺驰风还做好饭在家里等她,她先给他打了电话:“晚上有个聚餐,我晚点回去,你自己先吃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贺驰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同学?哪些同学?男的女的?在哪儿聚餐?”
姜随云失笑,一一回答:“就是组里的几个同学,男女都有,在学校后街那家餐厅。”
她如实说了地点和人员,听到是同学,贺驰风哼了一声,并没放松警惕,他可记得清楚,这段时间有一个男的总是缠着她。
他最近忙着转移公司业务,就两天没看着人,居然就有人想挖他墙角,知道这件事后,他立马火了,恨不得冲去学校把那人揪出来好好警告一番。
姜随云没告诉他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再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生事端,她好劝歹劝才把人安抚下来。
但贺驰风完全不这么想,谁知道那人是不是还贼心不死?
他声音绷紧:“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大概九点左右吧,不用接,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晚上不安全,我必须去接。”贺驰风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甚至有点不容商量。
姜随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挂了电话,贺驰风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牛排,瞬间觉得不香了。
他果断关火,冲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打开衣柜,开始了一番精心打扮。
换掉居家随意的睡衣,做完头发,他挑了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利落线条,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又帅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和吸引力,简直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满意地出门,一脚油门踩去了聚会地点。
……
餐厅。
这边聚餐才刚刚开始,气氛还没热起来,就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聚餐确实没邀请达希,但是防不住人家不请自来。
他相当自来熟地贴了上来,微笑着道:“云,好久不见,其实上次我说的,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拒绝。”
“抱歉,我真的不感兴趣。”
姜随云对于这人毫无边界感的屡次冒犯,语气重了几分,她不满地往后靠去,准备避开达希过近的距离,但还没来得及避开,贺驰风就来了。
她神色有些错愕。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简单的黑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又侵略性十足的魅力,与周围略显青涩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姜随云身上,然后,落在了她旁边那个正试图凑近和她说话的达希身上。
从他的视角看去,那人就差要贴在姜随云身上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他瞬间怒火中烧,脸色阴沉着大步走过去,猛地用手拎住达希的后衣领,原本达希见姜随云没有继续往后躲了,心中一喜,还以为自己有戏,结果下一秒身后就多了条结实的臂膀。
达希吓一跳,抬头对上一双压迫感十足的锐利眸子,只觉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心口。
他颤巍巍后退几步,给贺驰风让出位置,贺驰风皮笑肉不笑,那表情看着更骇人了,只是眼神中还有着明晃晃的不屑。
贺驰风没有管他,转而低头在姜随云脸上留下一个轻吻,他语气有点幽怨,一字一顿道:“宝,宝,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身份吗?”
姜随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叫“宝宝”这个称呼,还是有点不适应,太肉麻了,但是看着身边明显是精心打扮跑来“争宠”的男人,又有点好笑,她非常配合道:“咳咳,跟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贺驰风。”
这下,整桌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达希,姜随云之前说自己有男朋友,他还以为她是在推脱,找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另外几个同学连忙出来打圆场,试图让气氛缓和一点。
“今天还真是巧,正好路过就看见你们在聚餐,不介意我加入吧?”
贺驰风嘴上说着询问,人已经非常自觉地拉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姜随云坐下,手臂状似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充满占有欲的环绕姿势。
人都坐下了,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干巴巴地说着“当然可以”。
贺驰风这一来,倒是省了姜随云不少口舌。
席间,他尤其“关照”达希,找各种理由和他碰杯,偏偏贺驰风酒量极好,几轮下来,达希已经面露窘态。
桌上的人都看出了苗头,气氛有些微妙。
姜随云开始由着他闹,觉得让达希吃点苦头也好,但眼看他撑不住了,她想到什么,在桌下轻轻拉了拉贺驰风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可以了。
贺驰风动作一顿,感受到姜随云的阻拦,心里顿时冒起酸泡。
她维护他?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但他还是依言放下了酒杯,只是脸色沉了几分,不再说话。
聚餐结束,一出餐厅,晚风一吹,贺驰风积压的醋意和火气就有点压不住了。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他就把姜随云拉进旁边无人的阴影里,将她抵在墙上,带着酒气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急切又带着惩罚的意味。
姜随云今晚也喝了一点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有点微醺,她脸颊泛红,反应比平时慢半拍。
被他灼热的气息包围,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便软化在他强势又熟悉的亲吻里。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不稳。
贺驰风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质问:“为什么维护他?嗯?看我灌他酒,你心疼了?”
姜随云看着他委屈的控诉,哭笑不得,抬手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短发:“没有维护他,只是同学而已,以后还要见面,闹得太僵不好。”而且现在两人还在一组,她倒是无所谓,她怕影响其他同学。
她放软了声音,像安抚一只大型犬。
被这么一摸,贺驰风心头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他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有点不爽,但手臂却收得更紧,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闷声道:“……以后这种聚餐,我得跟着。”
“好,跟着。”姜随云纵容地应着,拍了拍他的背,“回家吧,我有点晕了。”
贺驰风却不满足,想起她今天没有吃到他精心准备的晚餐,醋道:“今天我做的饭你都没吃到。”他抬起头,眼神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委屈,“我要补偿。”
姜随云抬头,对上他故作可怜的眼神,心里好笑,面上却故作不知:"想要什么补偿?"
贺驰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气息灼热:"回去再说。"那语调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姜随云就知道,果然……今天这顿"折腾"怕是逃不掉……
可看着他装委屈的眼神,心底那点纵容又冒了出来,终究是没忍心拒绝。
两人都喝了酒,贺驰风提前就给司机发了信息。
车子平稳地驶回家,洗漱后,贺驰风只松松垮垮系了件浴袍,带子都没好好系,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和明显的腹肌。
几乎是一沾到床边,姜随云就被他带着滚进了柔软的被褥里,她惊呼一声,就感受到身上灼人的滚.烫,浴袍散开,肌肤相贴,温度瞬间攀升,就连空气都烫得惊人。
贺驰风俯身,细密的吻如同雨点般落下,从眉心到唇瓣,再到脖颈、锁骨,再含.住……一寸寸吮吸,缓慢而虔诚地巡梭过她的肌肤,像是在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他的动作时而温柔舔舐,时而带着惩罚性的轻咬,引得姜随云阵阵颤.栗,她忍不住弓身,在他娴熟的唇齿动作间,细微的轻哼不受控制溢出,睡衣肩带被剥落,男人的掌心在她腰际,腿侧流连……
“贺……贺驰风……”她无助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带着哭腔。
这声呼唤彻底击溃了贺驰风的自制力……
“嗯……”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过程中,贺驰风的目光始终牢牢锁着她,看着她因情动而迷离的双眸,听着她难以自抑的轻吟,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更深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唤着她的名字。
姜随云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能紧紧攀附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浪潮终于缓缓平息。姜随云累得连指尖都不想动弹,她身上泛着薄汗,还有遍布的吻痕,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拆解重组过一遍,但贺驰风却依旧神采奕奕,他从身后将她整个搂进怀里,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贺驰风低下头,薄唇贴在姜随云光滑的肩颈处,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当下,他只觉得爱极了怀里这个人,爱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
一个冲动的念头再次涌上心头。
结婚。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不知道多久,戒指他早就准备好了,是他等姜随云睡了偷偷量的尺寸,他想象过无数次为她戴上的场景,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怕。
怕自己太过急躁,会吓跑她。
但想到今天团聚餐时,别人看姜随云心怀不轨的眼神,他心底的危机感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他凑到姜随云耳边,带着点事后的慵懒沙哑,但语气无比认真,低声呢喃:"宝宝……你有没有想过关于以后……更长远一点的打算?"
他话还没说完,姜随云就隐约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她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又来了。
最近贺驰风总是这样,旁敲侧击地试探她对未来的想法,尤其是关于稳定下来的那种未来。
其实,关于未来,关于更深的承诺,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犹豫的,也许是原生家庭父母失败的婚姻,她对婚姻本身并不抱有太大的信心和期待,甚至可以说是悲观,她享受现在和贺驰风在一起的安稳和亲密,但更进一步……她需要时间。
于是,她下意识地选择逃避,翻身面对他,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带着点安抚意味:“嗯……好困,先睡觉好不好?”
她声音带着点困倦的软。
这招向来有效,贺驰风每一次被她主动亲吻,都心跳加速,头脑发晕,恨不得把身上所有卡都掏出来给她,哪里还记得要追问什么?
可今晚,这一招似乎失效了。
这个吻虽然让贺驰风心神一瞬动摇,但心底那份不安却更加汹.涌。
每次他试探性地提起关于未来更进一步的构想,姜随云总是避重就轻。
巨大的失落感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贺驰风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夜里,他能清晰地听见她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但他自己却清醒的可怕。
过了不知多久,他侧躺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身旁人安静的睡颜,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动作珍重得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
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婚姻”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她绑去民政局,让她的名字写在他的配偶栏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名正言顺,受法律保护。
可他不敢。
他试探过几次,每次刚起了个头,比如“宝宝,你觉得我们以后……”,或者“你看谁谁又结婚了……”,她总是能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堵回来,最常用的就是带着点困意的“好晚了,快睡吧”,或者干脆用一个温柔的吻封住他的嘴,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瞬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他知道她在逃避,在害怕。
但他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以前他还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不急。
可今天,亲眼看到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追求者,哪怕已经被她拒绝了,但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还是将他淹没。
他害怕,怕她哪天觉得累了,觉得和他在一起太麻烦,或者被更“正常”,更“简单”的感情吸引,然后……离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贺驰风就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眼眶发酸。
他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生怕惊醒她。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高大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想到她下意识的回避,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委屈涌上心头。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有些发红的眼眶上。他熟练地登录了那个匿名的情感论坛,找到自己之前那个沉寂许久的帖子。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才开始编辑:
标题:「怎么才能让女朋友愿意结婚?她好像很抵触这个。」
【内容:之前发过帖,后来和她在一起了,很喜欢她,越来越喜欢了。
想跟她结婚,今天看到她同学对她示好,危机感爆棚,更想了。
我暗示了好几次,她每次都敷衍我,要么亲我一下转移话题,要么亲完就说困了要睡觉,(她亲我我就什么都忘了)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够爱我?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钱都给她管了,人也随叫随到,除了偶尔控制不住脾气,但我也在改了…)
在线等,挺急的,睡不着。】
帖子刚发出去就一堆夜猫子网友回复。
网友A:【哈哈哈哈哈楼主你怎么又来了!这次是恨嫁了吗?】
网友B:【“她亲我我就什么都忘了” —— 楼主,你这定力不行啊!(狗头)】
……
网友C: 【回避就是答案啊兄弟,节哀。】
贺驰风看到这些调侃,尤其是“不够爱”和“定力不行”这种字眼,火气“噌”就上来了,手指飞快地怼回去。
帖主回复网友C: 【你懂个屁!我们感情很好!她只是对婚姻本身有顾虑!】
网友D: 【啧,帖主急眼了。感情好怎么会回避?她真爱你恨不得立刻套牢你,肯定是没那么爱呗。】
网友K:【楼上别刺激帖主了……正经分析下,不想结婚,原因很多,可能是原生家庭影响,对婚姻有阴影?可能是觉得还没准备好,或者……你没给足她安全感?你想想自己有没有犯过。】
看到这条相对理智的回复,贺驰风暴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虚心求教。
帖主回复网友K: 【她是单亲,我之前……确实隐瞒过她一些事情,伤过她的心,但后来都解决了,我也用尽全力在弥补。】
网友F:【破案了。帖主,信任重建需要时间,尤其是涉及婚姻这种终身大事。她可能不是不爱你,而是害怕重蹈覆辙。你需要做的不是逼问,而是用行动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得让她相信,你们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网友L:【附议楼上。楼主,你别光想着“我做了ABCD,她为什么还不答应”,你得想想她真正怕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光给钱和随叫随到,那是顶级保姆,不是灵魂伴侣。】
网友M:【还有,仪式感!安全感!缺一不可!帖主你正式、郑重地表达过你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决心吗?不是暗示,是明示!让她感受到你的坚定,而不是试探。】
贺驰风看着这些回复,陷入了沉思。
也许他还有些地方没做到位?
是不是他表现得还不够“非她不可”?
其实在遇见姜随云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结婚,更别说为了结婚而抓心挠肝。
这事儿还是不能急。
但他得让她知道,他有多认真,多……恨嫁。
贺驰风回到卧室,重新躺下,将已经睡熟的姜随云轻轻揽进怀里。姜随云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姜随云闭着眼,呼吸平稳,脸颊还带着点事后的绯红,恬静得让人心头发软,感受着怀里的温软,贺驰风心里那点憋闷立马被抚平了。
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一辈子也行……
第85章 恋爱进行曲 制服&喜欢&求婚……
姜随云不是木头, 贺驰风做的一切,她并非完全不动容,但是有时候恰恰心理上那关是最难跨越, 也许是时候未到。
于是,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业和事业中去, 人一旦充实起来, 就没那么容易想东想西。
原本两年的课程,姜随云一年修齐了学分, 顺利毕业, 她在行业内的成绩越来越出彩, 整个人跟陀螺一样忙得飞起。
对于这一切, 最欣慰的莫过于温老师,两人好久不见, 在S国组了饭局,一起的还有柏教授、黎悦和周承泽。
自从上回A国一别,姜随云已经很久没和黎悦见面了,她还是跟原来见面的时候一样, 整个人透着股干劲儿。
黎悦当初还是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柏教授入股, 她的工作室越来越大, 现在在S国也有了分部。
姜随云恭喜她, 原本早该当面祝贺的,只是大家都太忙了, 能见上面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 一直拖到了现在。
几人又是好一番寒暄。
聚餐结束后,黎悦冲姜随云眨眨眼,给她递了张婚礼邀请函:“下个月我结婚,记得来参加婚礼哦~”
姜随云看见请柬上新郎的名字“顾灼”二字, 有些惊讶,当初读书的时候,她就发现黎悦这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暗恋她,黎悦去哪儿他都跟着,但偏偏死要面子不长嘴,至于黎悦,在感情上又是木头,两人凑一块儿,每天不是相互嘲讽就是互相对喷,活生生处成了死对头。
她还以为他们要维持死对头的关系到老呢,没想到现在告诉她,要结婚了?
她震惊:“你们要结婚了?”
黎悦就知道她会惊讶,毕竟她和顾灼都恨不得攮死对方,没有人觉得他们会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先别震惊,契约婚姻而已,一年期满就离。”黎悦冲她笑了笑,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顾灼最近公司很不景气,又不想向顾叔叔低头,走投无路只能求我,啧,他也有今天,不过你放心,我敲了他笔大的。”
姜随云看了眼黎悦,目光一言难尽。
这孩子平常生意场上看着挺精的,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面就这么木,她委婉提醒:“你确定……一年后离吗?”
离得掉吗?
黎悦听她这话,有些不明所以:“当然,我不离顾灼都得求着我离……嗯,说到求……离婚的时候也得敲他一笔!必须让他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姜随云:……
得,这傻孩子。
之前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天天和黎悦一起手挽手去吃饭,顾灼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那占有欲……
她又提醒了几句,不过黎悦完全没放在心上,没多久就被连环夺命call叫走了。
姜随云叹了口气。
不过想起结婚这个话题,她心里也有些乱七八糟,自从大半年前的那个晚上,贺驰风提起这个话题,被她敷衍过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过了。
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努力做得更好,甚至不断旁敲侧击问她他还有哪些不足,陪伴和体贴潜移默化地动摇着姜随云的心。
也许是时候,她该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
周末晚上,两人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享受忙碌时日里为数不多的一点静谧。
直到片尾响起悠扬的曲调,姜随云靠在贺驰风怀里,忽然轻声开口:“贺驰风……”
“嗯?”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斟酌着用词,声音很轻,“我一直……都不想结婚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带着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贺驰风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打断了她后面可能的假设,眼神认真,却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如果你一直不想结婚,那该紧张的是我才对。”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点无赖,“不过,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结不结婚,你都是我的,当然,我也是你的,你别想甩掉我。”
没有压力,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在”的笃定。
姜随云的心瞬间像是从被酸水里捞出来,又泡进蜜里。
这种感觉很奇特。
还有点……感动。
贺驰风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姜随云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彻底卸下心防。
之后的日子,甜蜜依旧。
只是,姜随云在专业领域越来越出色,散发的光彩越来越夺目,身边的狂蜂浪蝶也多了起来。
吃醋简直成了贺驰风的家常便饭。
但他也渐渐发现,生闷气或粗暴干涉效果还是不够显著。
所以,他开始学一些吃醋小技巧,在姜随云接到某些“图谋不轨”的同学或同事电话时,会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不说话,只是用嘴唇若有似无地磨蹭她的脖颈,直到她忍不住发笑,主动解释清楚。
并且,他还开始热衷于各种“制服诱惑”,今天可能是禁欲系的衬衫眼镜,明天就可能是慵懒的家居服,总能在不经意间散发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勾得姜随云面红耳赤。
明明在一起足够久了,但时不时姜随云还是会被他这种刻意的勾引弄得心跳加速。
当然,贺二少爷深谙“礼尚往来”的道理,他自己勾引得不亦乐乎,也没忘了给姜随云准备。
这天,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姜随云。
姜随云打开一看,就见里面赫然是一套布料少得可怜,还带着毛茸茸可爱猫耳朵和配套铃铛项圈的衣服。
她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贺驰风!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些的!”她又羞又窘,想把盒子塞回去。
贺驰风却一把抱住她,相处时间长了,他现在撒起娇来简直越发得心应手,他蹭着她的颈窝,嗓音沙哑:“老婆,穿给我看看,好不好?就一次……我想看你戴……想了很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发箍,试图往她头上戴。
姜随云躲闪着,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两人笑闹着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气息交织。
她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被哄着换上了。
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欲遮还休,比全.裸更显得诱惑,雪白的肌肤在薄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配上羞赧泛红的脸颊,和一双水润的眼睛,贺驰风呼吸一窒,眼神瞬间暗沉下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欲.色。
只是那对猫耳朵,她死活不肯带。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贺驰风笑着将人一把打横抱起,他将头埋进姜随云颈窝,低喃:“……宝宝真可爱。”
最终,这件“可爱”的衣服也没在姜随云身上停留多久,就被随意丢弃在床脚。
其实有时候姜随云真的很好奇,贺驰风每天工作这么晚,精力是怎么做到这么旺盛的。
但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情到浓处,他轻咬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让她说,姜随云喜欢贺驰风。
最开始姜随云还配合,直到后面,他怎么都不停,姜随云眼眶都气红了,带着哭腔骂道:“贺驰风…我讨厌你。”
结果就是,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
直到,贺驰风公司接了个大项目,工作也加倍忙碌起来,这下是真没精力了,回来几乎倒头就睡,怕打扰到姜随云,甚至直接睡在了次卧。
最开始姜随云还是开心的,但是没多久她又心疼起来,怕贺驰风身体吃不消。
而且,她发现,她天天和贺驰风睡在一起,睡成习惯了,现在不睡一起反倒睡不着,特别还是冬天,姜随云实在太需要一个火炉了。
于是,她大半夜抱着枕头就去了次卧。
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贺驰风盯着她傻笑,姜随云用手把他眼睛合上,凶道:“继续睡。”
然后自己把头也埋进了他胸肌里,又睡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她睡过去之后,贺驰风又睁开眼继续盯着她,睡意在睁眼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
……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岁末的S国,雪花纷扬,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中。
珠宝设计的沙龙会场外,路灯在雪幕中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晕。
姜随云裹紧了大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熟悉车辆,以及靠在车边那道挺拔的身影。
是贺驰风。
他似乎刚到,穿着黑色的长款羊毛大衣,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这一年,他将公司重心转移到S国,几乎是从零开始,其中的艰辛姜随云都看在眼里。可他无论多忙,总会像这样,只要有空就跑来接送她。
看到她出来,贺驰风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资料袋和电脑包。
“这么冷,怎么不在里面等?”他握住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立刻皱紧了眉头,将她那两只冻得微红的手拉过来,捂进怀里。
隔着薄薄的毛衣,姜随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滚烫体温。
姜随云仰头看着他眼下的疲惫,心疼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她伸出另一只手,贴上他冰凉的脸颊,指尖摸了摸他眼底的浓重青黑。
“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接我的,”她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是心疼,“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贺驰风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微凉的掌心,他摇了摇头,带着点调侃:“不行,那我可不放心,毕竟我老婆这么美,要是有小妖精趁我不在勾引你怎么不办?”
姜随云失笑:“除了你,还有谁会勾引我?”
贺驰风认真看着她:“那你喜欢吗?”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轻轻颤动。
周围是簌簌的落雪声和偶尔驶过的车声,但在两人对视的这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他眼中的红血丝和毫不掩饰的爱意,像一颗投入姜随云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看着他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剧烈跳动的心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
姜随云踮起脚尖,在漫天飞雪和昏黄的路灯光晕里,主动吻上了他微凉的唇。
“喜欢。”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轻柔,带着室外清新的寒气和她唇瓣的温软。
贺驰风整个人都愣住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姜随云在外面向来矜持,很少会这样主动亲他,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意。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加深这个吻,就感觉到姜随云稍稍退开了一点。
她仰着脸,白皙的脸颊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动人的红晕,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的认真。
“贺驰风,我喜欢你。”
明明是极轻的几个字,却像是穿透风雪,清晰传入了贺驰风耳中。
雪花无声飘落,落满了两人的肩头。
贺驰风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随即被这四个字所包含的浓重爱意淹没。
他看着她,眼眶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热。
下一秒,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再说一遍……”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格外郑重,“宝宝,再说一遍……”
姜随云看着他激动得有些失措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她弯起眼睛,笑容在雪夜里格外温暖明亮,清晰地重复:“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贺驰风滚烫的唇便迫不及待覆了上来。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缠绵炽热,仿佛要将周围的寒气消融。
两人在风雪中相拥,此时此刻,两颗心紧紧靠在了一起。
贺驰风太激动了,激动到他脑中沉寂已久的想法又重新活跃起来。
跨年前夜,S国的街头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他提前好几天就神秘兮兮地告诉姜随云,要带她去一个最好的位置看跨年烟花秀。
当天傍晚,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他特意订制的香槟色长裙,看着就价值不菲,配着同色系的披肩和高跟鞋,甚至还有一套与之搭配的珠宝。
“看烟花……有必要打扮这么隆重吗?”姜随云拿着裙子失笑,但还是任由他折腾。
“当然有必要,跨年可是大日子。”贺驰风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看着镜子里她的倒影,语气认真。
这理由倒也合理,姜随云半信半疑。
夜幕降临,贺驰风驱车带她来到市中心最高的观景餐厅,整层楼都被包了下来,安静得不同寻常。
通往露天观景台的走廊铺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当贺驰风推开观景台的玻璃门时,姜随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观景台被无数暖黄色灯串和漂浮的透明气球点缀得如同梦境,正中央用玫瑰花瓣拼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周围散落着摇曳的烛光。
这哪里是普通的看烟花,这分明是……
姜随云的心跳骤然失序,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贺驰风。
贺驰风显然比她更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到观景台中央,那双总是充斥冷戾的眼神里,此刻写满紧张。
“姜随云。”他开口,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低哑,他下意识地想单膝跪地,却因为太过紧张,膝盖弯到一半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噗——”姜随云看着他紧张成这样,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笑,反而奇异地缓解了贺驰风的紧张,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心头的巨石仿佛落下了一半。
他稳稳地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戒指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独特,璀璨夺目的戒指。
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姜随云。”
“我知道我以前做过不少混账事,让你伤心,让你不安,我也知道,你对婚姻有顾虑……但我还是想问你。”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迫切想要结婚,遇见你之后,我没想过别人。我爱你,比爱我自己更多,我想用剩下的所有时间,向你证明,我们的未来会不一样。”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热得像要把她融化,“嫁给我,好吗?让我合法地,纠缠你一辈子。”
他这些话并不算特别新颖,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语无伦次,但激动而又颤抖的语调,让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掏出来的,滚烫真挚。
没有逼迫,没有压力,只有一颗捧到她面前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姜随云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小心翼翼的期待,突然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选择接受贺驰风的,只是,当他拿出戒指的那一刻,她发现她心中不是抵触,而是期待时,她就彻底看懂了自己的心。
姜随云伸出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
听见肯定的回答,贺驰风几乎难以置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几乎是颤抖着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尺寸完美契合。
他站起身,紧紧地将人拥入怀中,低头激动地吻住她。
一吻终了,他才像是想起什么,朝远处站着的服务生点了点头。
“可以让他们上来了。”
姜随云有点懵:“什么?”
观景台的电梯门打开,一群熟悉的面孔涌了上来,人很多,几乎都是姜随云来S国之后学习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当然,黎悦和周承泽也被邀请了,大家面上全是惊讶,但是又带着点了然。
“哇!云云,恭喜恭喜!”黎悦有些不可置信,她笑着揶揄,“贺总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只说请吃饭,原来是要求婚!”
这一年来,贺驰风天天跟在姜随云身边宣示主权,就算是跟姜随云不熟的同学,都混眼熟了,更别说其他关系近的朋友。
都认识贺驰风。
贺驰风紧紧搂着姜随云的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幸福,尤其在看到周承泽时,那眼神里的炫耀几乎要化为实质。
周承泽看着姜随云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目光落在了她手上那枚戒指上,释然地笑了笑,真诚地对她道:“云云,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贺驰风立刻抢白,语气笃定:“她当然会幸福。”
带着一种“这还用你说”的嚣张。
周承泽:“……”
姜随云看着他那副幼稚的样子,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快闭嘴。
趁着朋友们围过来看戒指拍照的间隙,姜随云悄悄凑到贺驰风耳边,低声问:“如果……我刚才没答应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请他们上来了?那今天,就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晚餐?”
贺驰风侧过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好奇的眸子,低笑道:“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也不会让你感到压力。”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如果你没答应,他们就只是来看烟花的普通客人。我会继续等,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姜随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心几乎软化成了一滩春水。
就在这时,零点的钟声敲响。
“咻!”
巨大的烟花在城市上空轰然绽放,绚烂的光芒照亮整个顶楼。
窗外是璀璨的夜空,身后是坚实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朋友们真挚的祝福,姜随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86章 婚礼进行曲 度蜜月&做&暴躁Dadd……
婚礼时间定在六月初, 正是初夏,阳光明媚,绿草如茵。
这次婚礼姜随云邀请的人不少, 国内温老师和沈岚也都来了,在S国的朋友就更不用说了, 黎悦, 周承泽,还有DY的同事们。至于贺驰风那边, 除了游卓, 其余几乎都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姜随云穿着洁白的婚纱, 头纱曳地, 挽着贺驰风的手臂,走在铺满花瓣的甬道, 婚礼盛大浪漫,一切都美好得像做梦一样。
交换完誓言,贺驰风掀起头纱吻上姜随云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姜随云脸上热意涌现, 只是她没想到贺驰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激动得多, 两人拥吻的时, 他眼眶都红了, 眼泪差点出来。
见他这幅样子,姜随云哭笑不得, 心里的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 其实婚前她是有点焦虑的,但真到了婚礼的这天,心底的幸福感又像突如其来的潮水,将她淹没。
一切都是这么鲜活, 热烈,真实。
一片喧闹祝福声中,姜随云被吻得偏过头去,余光不经意掠过人群边缘。
最角落的橡树荫下,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熟悉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男人身形修长挺拔,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与现场的欢腾格格不入。
姜随云呼吸一滞,几乎瞬间认出了那人。
他的腿似乎已经完全康复,站姿笔挺如松,只是周身多了点深沉的寂寥。
两人视线似乎在空中交汇一瞬。
但距离太远,姜随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贺驰风恰好在此刻加深了这个吻,挡住了她的视线,周围朋友起哄的声音也更大了。
等她再次有机会望向那个方向时,树荫下已经空无一人,那个身影出现得悄无声息,离开得也干脆利落,仿佛真的只是来确认一下她的幸福。
“怎么了?”贺驰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晃神,低声问道。
“没什么,”姜随云摇摇头,笑着将手放到他掌心,“刚才好像看见了个朋友……不是很熟……可能认错了。”
今天是她和贺驰风重要的日子,她不想被任何过去的阴影打扰。
贺驰风回头,顺着她远去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辆化作小点的黑色轿车,看不清其它。
他目光微顿,下一秒,揽上姜随云的腰:“既然不熟……那就别管了,马上要抛捧花了,去准备吧。”
姜随云点点头。
……
整场婚礼是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圆满完成的,折腾了一整天,临近傍晚,他们才回到被精心布置过的婚房里。
玫瑰花瓣几乎铺满了整间房子,还有各种彩灯丝带,囍字也几乎洒满地板,暧昧又缠绵的氛围从进入房间开始就变得如影随形。
姜随云换上轻薄的睡裙,刚走出浴室,就被等在外面的贺驰风拦腰抱起,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点燃了般。
贺驰风将人丢去了柔软的床上,大红喜被将姜随云衬得更加冷白,男人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下,气息滚.烫,又带着点刚洗完澡的清爽气息,从姜随云的额头,眼睫一路细密吻向唇瓣。
水渍声阵阵响起,他轻咬,吮吸着她的脖颈……向下,向下。
情.动之时,姜随云白皙的皮肤泛起动人的粉色,眼眸湿润,微微喘息着,贺驰风却在这时,停了。
姜随云被不上不下地吊着,难受得几乎哭出声。
“唔……”
她眼尾都泛着红,控诉地望向他。
贺驰风低喘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稍稍退开些许,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深邃的眸子在暖黄的灯光下紧紧锁住她,喉结滚动。
“宝宝,”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说你爱我。”
“爱你……”
“我是谁?”他不依不饶,湿热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耳后,引得她一阵轻颤。
“贺驰风……”她声音都带着颤。
“不对。”他继续逼问,指尖在她腿.根轻轻划过,带来一阵颤.栗,语气里是难以言喻的诱哄,“你再想想,今天之后,我是什么?”
他耐心地引导着,但是这种磨人的刺.激,简直把姜随云折磨疯了,在强烈的感官冲击下,她整个人都烧红了,终于如他所愿喊出了那个称呼:“老公……老公……”
这两个字如同最有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贺驰风所有的克制,他喉间溢出一丝满足的轻笑:“宝宝真乖。”他吻住她的唇,大手握住脚踝,将她的腿架上了自己的肩……
窗外是静谧无声的夜。
而窗内,红绸摇曳,纠缠,一.夜未眠。
……
婚后生活蜜里调油。
婚假一批下来,贺驰风就立刻就把姜随云打包带上了私人飞机。
两人就此开启了为期不短的蜜月之旅。
从雪山下的边陲小镇,到广袤草原,再到落日城堡……全方位体验了当地的风土人情,美食特色,旅行很累,但度假很悠闲,不过姜随云并不觉得,因为她发现不管在哪里,都有一项固定活动开展。
大做特做。
姜随云一场假度下来,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连体力都进步了不少。
最后一站是几座浪漫海岛,碧海蓝天,白沙椰林,风景美得像明信片。
姜随云喜欢海,所以他们在这一站预留的时间是最充足的,会待很久。
这天下午,在又一场酣畅淋漓的深.入交流之后,姜随云浑身酸软地趴在贺驰风汗湿的胸膛上,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她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有气无力地控诉:“贺驰风……我们这蜜月……运动强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贺驰风低笑,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的手掌熟练地探进被子里,轻轻揉上她的腰:“‘蜜月’的重点,不就是‘蜜’吗?我在很认真地……履行丈夫的职责,让你充分体验新婚的快乐。”
他特意加重了“丈夫”和“职责”这两个词,眼神灼热得像要把人融化。
为了这次蜜月,他提前几个月就把公司事务安排妥当,硬是挤出了一段完全不受打扰的时间,精力充沛得惊人,仿佛要把之前所有克制都弥补回来。
姜随云被他看得浑身发软,那赤裸裸的渴望和占有欲,在异国他乡无人打扰的环境里,被放大到了极致。
得,他总是有他的道理。
他侧过身,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语气带着餍足:“不过……老婆,你这体力……看来是缺乏锻炼啊。”
姜随云一把捏住他的嘴,骂骂咧咧:“闭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说好了听我的……”
“嗯嗯,是我不对,不气了……”贺驰风低笑着哄她。
姜随云冷哼,说得比笑得好听,一到床上就忘本,但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贺驰风委屈巴巴说几句软话,她就容易受骗。
她有点气,还有点无可奈何。
……
常住海岛的一个月,贺驰风似乎打定主意要全方位展示他的“能力”。
他带着姜随云去潜水,手把手教她辨认色彩斑斓的珊瑚和鱼群,还教她海上冲浪,他在旁边稳稳护着,姜随云在运动上也算有天赋的,没多久就试成功了。
她兴高采烈,然后贺驰风就又带她去体验另一项运动。
姜随云这才发现,贺驰风会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多,冲浪、潜水、摩托艇,甚至帆船他都能来上几手。
夕阳下,海面波光粼粼。
姜随云累瘫在沙滩上,看着身边男人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贺驰风拧开一瓶水递给她,随口道:“以前闲着没事,什么都想试试。”其实有些是在海外开拓市场时,为了应对各种环境和压力学的,有些纯粹是个人兴趣。
但现在,看着姜随云崇拜的目光,他格外受用。
短短的一个月,姜随云尝试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运动。
当然,白天的正经运动丝毫没有影响贺二少爷夜晚的“非正经”兴致,甚至因为姜随云体力的提升,某些活动的持.久度和激.烈程度还有所上升……美其名曰“检验运动成果”。
这种黏黏糊糊的生活,一直到蜜月结束,姜随云虽然偶尔有点累,但是如果问她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其实……她还是挺喜欢的,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开盲盒一样的体验,是人都会上瘾。
但是班还是要上的。
蜜月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工作,一处理起来就没完没了,当然,不止她这样,贺驰风也是。
忙碌的时间总是很快,春去秋来就是一年。
姜随云自从去了DY,从最开始的实习期到现在成为主设计师,面对客户已经能独当一面,甚至能管理整个项目,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成长速度。
她的晋升之路很顺利,比起前半辈子的倒霉,在工作上,她甚至顺利得有些不像话,只是瓶颈也因此来得格外快。
看着刚刚审阅完的第十版设计稿,又是一处为了迎合客户而不得不做的妥协。
姜随云靠在椅背上,一种熟悉的倦怠感涌了上来。
“我们品牌的经典元素不能丢。”
“客户的预算就在这里。”
“生产工艺实现不了这种结构。”
她以为她不抵触作品被赋予商业属性,但在DY也工作了这么久,内心总是忍不住冒出别样的想法。
她设计的,究竟是她的作品,还是品牌的、市场的、客户预期的‘混合体’?
或者,是她做得还不够好,好的设计师应该能将市场和自己所要用珠宝表达的内核融汇贯通在一起?她好像没办法去平衡。
姜随云想得头秃,想不明白。
也许她该重新好好想一想,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只是还不等她想明白。
一个平静的午后,她看着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杠,心情复杂到极点。
贺驰风在这方面很谨慎,措施每次都做了,事后还要仔细检查一遍,但没想到万分之一的概率,让她撞上了。
……真见鬼。
她扶额,有点想笑,又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她倒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她还有点没准备好。
更要命的是,贺驰风前两天刚出差,出差前,两人还闹了点不愉快。
起因是她觉得贺驰风最近黏人得厉害,严重影响了她深夜画图的效率,提出想一周分房睡两天,保证各自的工作和休息质量。结果贺大爷当场就炸了,觉得她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开始嫌弃他了,黑着脸出的门,这几天视频通话都还带着点赌气的味道。
姜随云知道他这时不时就要“作”一下寻求关注的性子,也懒得在电话里哄他。
两人目前还在“冷战”。
毕竟,他昨天还给她发信息,说最早都还得一周才能回来,迟的话要半个月。
姜随云想了想,如果她电话里说这个,隔着大洋彼岸,以贺驰风那个性格,指不定会立刻丢下工作飞回来,或者紧张过度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
还是算了。
正巧,她之前积累的年假该休了,黎悦也三催四请,约她一起去海边度假放松,她和黎悦两人从前读书的时候关系就不错,眼下都在S国又是同行,关系更是突飞猛进,她发了个信息给黎悦。
然后拿出便签纸,想了想,写下:
「我休年假,和黎悦出去旅行几天,散散心。回来有件事要当面告诉你。勿念。」
她把便签贴在冰箱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利落地开始收拾行李。
嗯,反正也不会玩太久,要是一周后,他回来了,就让他先着急一下,谁让他之前跟她赌气。
至于怀孕的事……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她伸手抚上肚子,心情难以言喻,很难想象,此时此刻,她肚子里居然揣了个活生生的娃。
虽然还没成形,但是还是很难以想象。
……
飞机上姜随云和黎悦聊了一路。
但她没敢上飞机就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黎悦,她怕说出来,一路上不会消停,虽然黎悦外表看起来萌妹子,但说起话来的尺度,她不敢听,她怕把自己聊红温。
所以直到下飞机到了酒店,姜随云才跟她说,果不其然。
黎悦一瞬间惊讶瞪大眼,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我靠,什么时候的事儿?”
姜随云不自在咳了两声:“就这两天,不过这个不是主要问题,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关于个人品牌的事儿。”
她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问题,其实心里是有一个解决方向的,只是,她也想听听其他人的建议,至于这个孩子,也在考虑的范围内。
黎悦还在消化刚才那个让她惊讶的事,原本还想要八卦两句,眼下听姜随云说起个人品牌,顿时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她在做品牌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大学研究到现在,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对姜随云也不藏私。
一聊到工作,两个人都聊美了。
躺床上还聊个没完。
不过聊到最后,黎悦还是没忍住挤眉弄眼八卦道:“……话说,你有宝宝了……你家那位知道吗?”
姜随云对上黎悦一双圆眼,笑道:“没,还没告诉他,我们前两天吵架了,他跟我单方面冷战呢。”
黎悦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他?和你冷战?”
不怪她不相信,就贺驰风对云云这个黏糊劲儿,居然会用冷战这招?她还以为他们闹矛盾都是拖上床狠狠,这样那样……
姜随云:“而且他现在出差去了,这种事儿还是当面说好……悦悦?”
“啊?对,你说得对。”黎悦回神,咳咳……一不小心就想偏了,她连忙收敛了自己眼里五彩斑斓的黄。
……
昨晚聊得很晚,但是好在工作上的问题清晰了很多,姜随云整个人都舒爽了。
至于眼下,还是先享受度假的快乐,比如:阳光,沙滩,海风,海浪……
她戴着宽檐草帽和墨镜,躺在沙滩椅上,难得惬意。
黎悦和她并排躺着,两人手边都放着椰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远处,几个轮廓深邃的异国帅哥,刚冲完浪回来,身上还滴着水,笑着朝她们这边走来用英语搭讪,其中一个更是直接拿出手机,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姜随云,显然是想问她要联系方式。
姜随云正要礼貌拒绝,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她疑惑地抬头,墨镜滑下鼻梁,对上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脸——
贺驰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出差回去最早也该是下周,正好那天下午她也就回去了……
没等姜随云反应过来,贺驰风已经一把夺过那帅哥手里的手机,随手塞给旁边目瞪口呆的黎悦,然后弯腰,不由分说地将姜随云从沙滩椅上打横抱了起来!
“啊!”姜随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贺驰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干什么?”贺驰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力道大得惊人,眼神凶狠地扫过那几个同样愣住的男人,“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跟人跑了?嗯?留个纸条就玩消失,姜随云,你长本事了!”
他本来提前回去想给姜随云一个惊喜,结果家里根本没人,只有一张字条,两人刚吵完架,她就留字条跑人……贺驰风简直气疯了,眼眶都憋红了,一路风尘仆仆地追过来,脑子里全是她可能不要他的恐慌,结果一下飞机找到这里,就看到这么一幕,理智那根弦瞬间崩断。
“回家。”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压抑着怒火,还有一丝委屈,抱着她就想转身走人。
姜随云不满挣扎:“我在休假,回什么家?放我下来!”
黎悦见状,赶紧跳起来拦住他:“诶!等等!”看着贺驰风那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又看看在他怀里挣扎的姜随云,她也懒得卖关子,连忙道:“你这么着急干嘛?她怀孕了!你不能这么莽撞!”
“怀……怀孕?!”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让贺驰风僵在了原地。
“怀……怀孕?”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带着巨大的茫然,那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一时间,他抱着姜随云的手,都有点无措。
刚才那副要吃人的凶悍模样瞬间消失无踪。
他看看姜随云依旧平坦的小腹,又看看她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胸腔里的心脏,在经历了一场过山车后,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疯狂跳动。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周围那几个搭讪的帅哥也面面相觑,识趣地摸摸鼻子走开了。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小腹,又怕碰坏了似的缩回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宝宝……是真的吗?你……你留纸条说有事告诉我,就是……就是这个?”
姜随云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那点因为他刚才粗鲁举动而升起的小脾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嗯。你要当爸爸了,本来想等你出差回来再告诉你的。”
贺驰风得到确认,巨大的幸福感冲得他头脑发晕。
他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顿时后悔不迭,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刚才……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弄疼你?”
本来贺驰风就是怕姜随云不要他才这么焦灼慌乱,眼下,她不光没有不要他,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头奖,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说话都卡壳,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下就把姜随云供起来。
“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比较放心,对……岛上有私人飞机,要不等下就去吧……”
姜随云哭笑不得:“不至于,抱一下而已,我没这么脆。”
黎悦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被贺驰风瞪了一眼。
但她才不管,这场面,可比看小帅哥有意思多了!
……
从度假村回来,贺驰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警戒又飘飘然的状态。
怀孕的是姜随云,但如临大敌的却是他。
家里所有边边角角都被他贴上了防撞条,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仿佛她不是怀孕,而是脆弱的瓷娃娃。
他亲自把控姜随云的饮食,手机里存满了各种孕妇禁忌清单,连她多看两眼的零食都要经过他严格的“安检”。
甚至她起身倒杯水,他都能像弹簧一样从书房弹射出来,抢过水杯,语气紧张:“你别动!我来!”
晚上,姜随云洗完澡,看着镜子里尚且平坦的小腹,感觉一切如常。
可一走出浴室,就看到贺驰风拿着吹风机站在门口。
姜随云:“……”
其实她知道,贺驰风之前也很紧张他,只是现在是加倍紧张,有时候,太紧张也不是好事。
“头发必须立刻吹干,不能着凉。”
姜随云无奈地坐下,感受着温热的风吹过头皮,舒服是舒服,但他那过度紧张的氛围实在让人有点想笑。
“贺驰风,”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笑意,“你真的放松一点,我只是怀孕,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医生也说了,适当的活动和正常的生活节奏对孕妇更好。”
贺驰风关掉吹风机,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我放松不了。”
他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里,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孕育着他们共同的血脉。
“我一想到这里面有我们的孩子,我就……”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又高兴得想告诉全世界,又害怕得不行。怕你辛苦,怕你难受,更怕……怕有一点点闪失。”
姜随云转过身,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的紧张,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贺先生,你的贺太太没有那么脆弱,我们一起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好不好?别让自己太累了。”
贺驰风看着她温柔的眼睛,感受着她语气里的笑意,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松懈了一点点。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嗯”了一声,像个被安抚好的大型动物。
然而,这份“放松”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当姜随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表示想睡觉时,贺驰风立刻又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亦步亦趋地跟到床边,仔细地帮她调整好枕头,盖好被子,每一个动作都郑重得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
看着他这副紧张兮兮又无比认真的模样,姜随云在心底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吧唧在贺驰风脸上亲了一口:“睡觉。”
好吧,看来整个孕期,她除了要适应身体的变化,还得习惯身边这个过度保护她的准爸爸——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写得刺激点,但是后来我想了一下,还是温馨点吧,最后的最后,还是希望他们幸福,永远幸福![加油]
第87章 带娃进行曲 小祖宗&老婆贴贴&耍流氓……
宝宝是在第二年春天降临的, 一个漂亮的女孩,取名贺知棠,小名棠棠。
姜随云整个孕期都算顺遂, 只是没想到生产那天还是有些曲折,整个产程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贺驰风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拳头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听着里面压抑的痛呼, 他眼眶红了好几次, 恨不得自己能替她承受。
直到护士抱着那个皱巴巴, 红彤彤的小团子出来, 告诉他“母女平安”时,他悬着的心才猛地落下, 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冲进去的第一件事是紧紧握住姜随云的手,吻着她的额头,哽咽着反复说“辛苦了”。
姜随云脸色惨白, 汗水把额间的发丝都打湿了, 直到她用微弱的气音问贺驰风孩子呢, 他才反应过来。
然而, 回家后,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虽然早早就请好了经验丰富的育儿嫂和保姆, 但初为人父的贺驰风还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手忙脚乱。
他看着育儿嫂怀里那个软得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小小一团, 伸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抱孩子的姿势僵硬得像在拆弹。
先前看再多的育儿书,都是纸上谈兵,眼下实践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尽管笨拙, 贺驰风却坚持大部分事情亲力亲为。
深夜,宝宝哭了,他总是第一个惊醒,轻手轻脚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把女儿从摇篮里抱起来,学着育儿嫂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用他那不算熟练甚至有点跑调的嗓音,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夜灯下,显得格外温柔。
姜随云有时候想帮忙,但每次贺驰风都让她好好休息,说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养好身体,照顾孩子都是他当爸爸应该做的。
他跟着育儿嫂认真学习拍嗝、抚触、洗澡,那认真的劲头,比处理几十亿的合同还要专注。
姜随云本来还在思考,有了孩子后,自己热爱的事业该如何与家庭平衡。她却没想到,最先遇到这个“平衡”难题的,竟然是贺驰风。
她看着贺驰风一边开着视频会议,声音冷静沉稳地处理着几千万的项目,一边用脚轻轻推着旁边的婴儿摇椅,确保女儿睡得安稳;看着他因为熬夜照顾孩子,白天顶着黑眼圈却依旧精神亢奋地研究育儿百科;看着他那个曾经只放得下财经杂志和文件的平板电脑,如今塞满了各种婴儿用品购买链接和育儿心得……
她突然发现,有了女儿后,贺驰风身上那种尖锐的棱角仿佛被磨平了不少,添了许多柔软的烟火气。
这天,贺驰风好不容易把闹觉的棠棠哄睡,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小床,他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姜随云身边的沙发上,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疲惫:“这小东西,怎么这么能折腾……比谈十个并购案还累。”
姜随云假装没有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笑着递给他一杯水:“新生儿都这样,等大一点就好了。”
虽然嘴上抱怨,但现在这样的生活,贺驰风很满意。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好命,有这么好的老婆和女儿。
他揽住姜随云的腰,将头埋进她胸前蹭了蹭。
姜随云轻“啧”了一声,伸手去推,但没推开:“流氓。”
他隔着衣服,轻轻咬了咬:“嗯,对着自己老婆耍流氓,很合理。”
姜随云现在对他的动手动口已经应对自如,但生理性的脸红还是忍不住。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去床上。”
……
带娃的日子并不轻松。
但看着棠棠一天天长大,贺驰风心里莫名有种成就感。
只是,娃稍微大一点,就更难带了,有了自己的小脾气,尤其不喜欢躺着自己玩。
一旦被放下,立刻就瘪嘴准备开哭。
贺驰风把她放到爬行垫上,试图用玩具吸引她注意力,失败。
小祖宗眉头一皱,就要开始哭。
贺驰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蔼可亲”,压低声音,试图跟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讲道理:“贺知棠,我们商量一下,你自己玩十分钟,就十分钟,爸爸去回个邮件,然后就来抱你,怎么样?”
棠棠:“哇——!”
贺驰风:“……五分钟?”
棠棠哭得更大声了,小脸憋得通红。
贺驰风彻底没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认命地把她抱起来,无奈叹气:“行行行,你赢了,小祖宗!爸爸抱,爸爸抱还不行吗?”
那语气,哪里还有半点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只剩下满满的无可奈何。
抱着女儿,他干脆就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一边艰难地单手处理工作,一边任由女儿抓他的头发。
姜随云休完产假,开始逐步恢复工作。
她还是从DY离职了,然后开始自己创办工作室,毕竟这也算是创业初期,各种事情都需要她一手操办,工作量激增。
但尽管每天工作很忙,回家后她还是会习惯性第一时间去抱抱棠棠。
一般这种时候,贺驰风就会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眼神幽怨。
他凑过来想亲亲姜随云,却发现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身上,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老,婆。”
姜随云失笑,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跟女儿吃醋,贺总,你羞不羞?”
贺驰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你最近陪她的时间都比陪我的多。” 那委屈劲儿,跟棠棠耍赖时有得一拼。
有时候姜随云都觉得,孩子是她生的,但产后抑郁是贺驰风得的,怕他多心,她哄完小的又过去哄大的。
她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等我这个月忙完,下个月工作量估计会少点。”
一听见这话,贺驰风眼睛瞬间亮了。
之前没有棠棠,姜随云工作也没这么忙的时候,两人几乎见面就是贴贴贴,但今时不同往日,贺驰风只能费尽心思找时间贴。
……
好在棠棠一天天大了,姜随云的工作室也慢慢步入正轨,越来越好。
棠棠周岁宴的时候,宴会办得很隆重。
她穿着精致的小公主裙,被姜随云抱在怀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宾客,一点也不怕生。
宴会进行到一半,正热闹,一份包装精美的国际快递送到,收件人是姜随云。
打开,里面是一份文件——盛荣集团旗下某个海外子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受益人是刚出生不久的贺知棠。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份重礼。
里面附着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只有一行打印的字:「祝安好。」
姜随云拿着那份文件,心情复杂。
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送的。
这份礼太重了,她下意识地想联系快递退回。
“退什么?”贺驰风抱着刚喂完,正在打奶嗝的女儿,凑过来瞥了一眼文件内容,挑了挑眉,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大度。
他调整了一下抱女儿的姿势,让小家伙舒服地趴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空出一只手随意地翻了翻那份股权文件,哼笑一声:“贺凛川倒是大方。不过,他愿意给,棠棠就收着,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大伯,给侄女见面了,天经地义。”
姜随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要换成以前,贺驰风恐怕早就炸毛,觉得贺凛川是别有用心,或者至少会阴阳怪气一番。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虽然贺驰风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棠棠的出生,确实给了他很大程度上的安全感。
他伸手,自然地将她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亲昵。
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怎么?在你心里,我是个一点就炸的醋坛子?”
他语气里带着点微妙的不屑:“他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亲戚,只能送送礼了。”
姜随云挑眉,头一次没看见贺驰风乱吃飞醋,心里莫名多了点欣慰,她敏锐察觉到贺驰风的转变,他似乎不再将贺凛川视为威胁,而是坦然地将对方放在了“孩子大伯”这个合乎情理的位置上。
这两年他也确实成熟了不少,对人对事都没那么情绪化了。
心中最后一丝顾虑消散。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文件交给旁边的助理妥善收好。
姜随云拿出手机,踌躇一瞬,最终对着陌生号码,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一切都泾渭分明。
贺驰风瞥见她手机屏幕上的那两个字,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女儿的手臂又紧了紧,低头对着懵懂的小棠棠,用只有父女俩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地小声嘀咕:“看,还是爸爸最好吧,天天陪着你。那些只会送东西的,都是纸老虎……”
姜随云听着他幼稚的嘟囔,看着他和女儿互动时那温柔的侧脸,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宴会依旧热闹,无人知晓刚才片刻的微妙,过往种种,恩怨纠葛,在此刻与喧闹声和祝福声交融在一起,逐渐淡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