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失忆
作品:《他失忆了》 苏茵从圣堂山上走下来,一身素衣,头上什么也没戴,只是发间落了一片白色的雪花。
她随着苏饮雪的呼唤走过来,走到阿大的面前,抬眼看他,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怒,甚至连之前掩盖在平静之下那点欲盖弥彰的回避也没有了。
阿大心里一空,隐约间感觉到,无论他和苏茵之间存在何种他所不知的纠葛恩怨,从此刻起,尽数消散了。
即便他在此刻死去,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更不会像林轻扬死的时候那样为他哭一场。
阿大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错开了视线,告诉自己:他和苏茵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为了挚友爱妻,他挟持了我的近卫,师妹,你说,该如何是好?”苏饮雪侧过头看着苏茵,大有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意思,把“挚友爱妻”四个字咬得极重,试图从苏茵脸上窥见一丝波澜。
但他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没什么犹豫,苏茵便做出了决定,“他要什么给他便是,反正这些人在这里,他不会跑,你的近卫也不会死,不过是一介囚徒,不足为惧。”
“师妹这么肯定?”苏饮雪眉头一挑,“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和我们回长安,也不想做什么一品将军,口口声声要做山野猎户。”
大雪纷纷扬扬,寒风呼啸,苏茵的声音冷淡又平静,像是一把映着寒光的冷刀,直直地向阿大刺去,“绿水村已经毁了,他无处可去。他赌不起。”
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来,悄然看了一眼煞神般的阿大又迅速移开视线,心中有些不赞同:如今他可是匪!怎么能赌呢,倘若赌输了,他那一身本事,不知要死多少人。
但他们不敢把这话在明面上说,怕触了阿大的霉头,也不想驳了苏茵的面子。
苏饮雪一时间没发话,众人也没动,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阿大却默然松了些许勒在军士脖颈上的胳膊,给了他喘气的空间,悄然垂下眼皮,看着囚车,微微地低下了头,无声地退让。
他不知道苏茵这是轻而易举看透了他,还是误打误撞踩中了他的软肋。
他确实没法做出舍弃亲友一人逃亡的事情,也不敢拿挚友亲朋的命去赌,哪怕他此刻短暂地占据上风,只要苏茵手里捏着李三娘和阳虎这些人的命,他就永远没有和苏茵谈判的资格。
挟持了苏饮雪的军士也只是虚张声势,他是不可能真下死手的。
这一场博弈,他输给了苏茵,彻彻底底。
囚车里的人都吃完了食物之后,阿大便松开了这名军士,沉沉地看了苏茵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
但苏茵并不在乎这场胜利,也不在乎他的挫败和投降,唯有苏饮雪笑了笑,说了一句“倒是真重情义”,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夸赞,反而流露着一种嘲讽。
把手足当仇敌,把仇人当挚友,绕是苏饮雪这种官海浮沉多年的人,也不由得感慨上天在燕游身上开了个好玩笑。
既是有了软肋,那么他便不再可怕。
“既是如此,你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苏饮雪笑着问阿大。
阿大知道,他压根没得选,从他选择向苏茵认输的这一刻,他就彻彻底底沦为了苏饮雪刀下鱼肉,任其宰割。
他没吭声,苏饮雪也不在乎,他朝阿大看了一眼,手下的人心领神会,军士上前打开了李三娘和阿大的囚车,侍女们捧着厚重的狐裘到阿大和李三娘面前,给他们披上,端了热茶,引他们去苏饮雪的帐中。
李三娘尚有些惶恐,头一次穿上狐裘,被侍女伺候着梳头,有些不习惯,止不住地低头去看身上的红狐皮,悄悄地伸出手去摸了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华服,阿大则淡定得多,垂眸看着地面,任由苏饮雪的手下们摆弄,只觉得自己是个屈辱的傀儡,阶下囚。
风雪越发得大了,侍女们拿来四把伞撑开,两把给苏茵和苏饮雪打着,两把给阿大和李三娘遮雪,其他人也没闲着,开始准备等会儿四人要换的衣裳,还有擦拭雪水的帕子,等会儿准备更换的毛毯。
临到苏饮雪的营帐前,侍女已经挑开了帘子,苏饮雪脱下雀裘迈步而入,苏茵却停了步子。
“师妹?”苏饮雪回头看她。
苏茵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里,即使披着和他一样的紫貂裘,那双眼睛依然和从前一样倔,一样地清高,头上只别了一根素色银钗,面容清瘦。
他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苏茵和他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一个站在锦绣中间,一个站在雕花门外的天地中,什么也没说,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走了相反的路。
他入朝堂,宦海浮沉,一双执笔的手搅弄风云,从前的诗文束之高阁,白衣弃置,做尽了从前所不耻的事情,从风雅清正的照雪才子变成人人唾弃又不得不跪的右相。
而苏茵从宫门走了出去,开了个医馆,悬壶济世,游历江湖,写的几本游记引得洛阳纸贵,出的医术至今还在太医院院正的案首,还收了不少徒弟,闲来无事与三两贵女办个诗酒会,高门寒门一时竟收入她囊中,但谁也没法拉拢。
这么多年过去,苏饮雪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变了许多,再也没法推心置腹,互相理解,但他们似乎也没怎么变过,从始至终,背道而驰,无法同行。
他要位极人臣,她要自由自在。
从始至终,她和他,都算不上我们那两个字。
苏茵遥遥一拜,如同多年前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了大雪中,抛下了他,抛下了阿大,从他的谋划中抽身离去,半点不愿意沾染他肮脏的盘算。
营帐里温暖如春,呼啸的寒风却有那么片刻吹到苏饮雪身上,他笑了笑,不由得叹息一声,瞧见苏茵的身影彻底消失,让侍女合上了门帘。
李三娘局促地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羊皮毯被破旧的布鞋弄脏,雪白的绒毛上留下一块明显的灰黑色污渍。
阿大则站得笔直,大有一副任凭面前大风大雨他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请坐。”苏饮雪对阿大招呼了一声,立在两侧的侍女立马给他们二人搬了一个圆凳,又在他们面前摆了一张短几,布置了茶水糕点,又送上一个暖炉暖手。
“你想让我做什么?”阿大直直看着苏饮雪,“直接说便是。”
苏饮雪坐在高处,垂眼看着他,笑了一声,“一件小事。我要你扮成已经逝去的神威将军燕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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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在一年之内不被人识破,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良田百顷,黄金万两,高官厚禄,我都双手奉上。”
苏饮雪看了一眼四处乱瞟的李三娘,笑道:“当然,你可以带着你的夫人一起,至于你的亲朋好友,我会让他们在我府上作为门客,一月万钱,有求必应,绝不会怠慢了去。”
李三娘听着只觉天上掉馅饼,心动不已,唯恐苏饮雪在开玩笑,但阿大满心戒备,面上不见半点动容,神色冷淡,“你富可敌国,又能号令千军,为什么找我?”
苏饮雪淡淡一笑,“因为你是我师妹所找到的人里,和他最像的一个。”
阿大的心重重一跳,思绪顿时有些纷乱,许多的画面和言语涌入脑海,在他心上翻涌着。
青阳城守将喊的那句燕老弟。
独臂少年的嚎啕大哭猝然死去。
军士们的鄙夷和议论,口口声声说他只是一个低劣假货。
最像的一个。
在他之前,还有多少个?
苏茵的接近是一场陷阱,那么这些事情中,还有多少是陷阱?独臂少年的死也是吗?
这个紫衣公子又有几分可信?
阿大仿佛置身洪流中,徒劳地想抗击,想找到一个归岸,但举目茫然。
他有许多的困惑,许多的迷茫,但只能一个人独自咽了,垂眸听着苏饮雪的话。
“如你所见,神威将军燕游声名显赫,是我朝不世出的将星。三年前圣堂山一战,燕游一时大意贻误军机,死于敌军诡计之下,尸骨无存。谁曾想到满朝武将后继无人,竟连连败退,江山难守,周边敌戎胡夷虎视眈眈,侵吞我朝河山。”
“如今民心不稳,百姓都盼着燕游还活着,回来抗击胡人,收复河山,圣上也需要一个死而复活的神威将军振奋民心,我师妹走遍千山万水,这才找到了一个你。”
阿大听着这一番天衣无缝的话,脑子里依然想的还是那个问题,“在我之前,还有几个神威将军?”
苏饮雪淡然回望,面不改色地答道:“这三年,我师妹见过的人有千千万,能入她眼的,不过百人,能惊动我的,不足五人,能骗过飞虎军旧部的,仅你一人。”
阿大垂下眼,眸中一片晦涩,“所以那个死去的独臂少年,也只是你们用来测试我的工具”
苏饮雪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阿大的拳头悄然握紧了,没有去看苏饮雪,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那些失败者的下场,阿大不需要问也明白了。
身居高位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蝼蚁的性命。
苏饮雪是如此,苏茵也是如此。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度因为苏茵清高的眼睛而庸人自扰,那哪里是什么清高孤傲,不过是目中无人,视人命如草芥。
刽子手怎么会垂怜案上的鱼肉呢。
阿大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苏饮雪喝了口茶,将阿大眸中波澜尽收眼底,不经意间又提了一句:“对了,我那师妹曾经和神威将军有过一桩荒唐的婚约,不过已经作罢。思来想去,我还是告知你以及尊夫人一声,以免你们夫妻生了嫌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