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证物
作品:《献祭,游乐园与逃跑》 之后,霍无揣着那笔钱,来到了月雅市,改名为楚乐。
但她的物质条件并没有因此变得富足。
从小被“家庭”封锁的她,对生活懵懵懂懂,再加上她的性格说不上机灵,因此一路碰壁。
她先是被职介所骗去了两千,介绍的工作以试用期为由,让她白打工了三个月。之后那家公司濒临倒闭,所有人跑路,当霍无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两三张废纸在办公室孤零零的飘着。霍无只好另谋他处。
之后她在饭店端过盘子,在街头发过传单,为了省钱,她租的房子只有小小隔间,月租四百。
打工的这几年,楚乐知道了在哪里可以买最便宜饱腹的馒头,在哪个商场可以领取免费试吃品,她嘴馋的时候学会了用泡面煮一切,加白菜,加鸡蛋,加半根火腿肠。
其实,拥有三万元储备金的她根本没必要过得如此狼狈,但自幼艰苦和不能与他人接触的封闭生活,让楚乐不敢去尝试居住更好的房子,也没有意识去向旁人大大方方的引荐自己,找到一份得体的工作。
她就将自己裹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温温吞吞的活着。
不过好在,她在月雅市摸爬滚打了几年后,也摸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谋生方法。
她的卡里始终保留着两万的余额,不到生病用药时绝不乱用,她控制着每个月的衣食住行,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在租房里用淘来的二手手提与二手手绘板画着属于自己的漫画,时间充裕时还能接接单挣点外快。
在这期间,从小习惯了挨苦受冻的她,并不觉得艰苦。她最苦恼的不是匮乏的物质,而是来自于他人的骚扰。
因为尚小的年龄,以及乖巧懂事的面容气质,便利店老板身为已婚人士,时常想给予楚乐一个“美好”的未来。“笨拙”的楚乐只能以笨拙的方式搪塞过去。她讨厌与人接触,不爱沟通,更不想去打扰其他的家庭。
时间久了,软磨硬泡的骚扰变为了不识好歹的咒骂,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谣言。
楚乐只能辞去了便利店工作,又开始找零碎的小时工。
刚开始她还为自己没能保下这份工作而苦恼,但之后又渐渐明白,这并非她的错。
楚乐便这样过着稳定而飘零的生活。
直到第三年冬天将尽时。
一月末的月雅市,刚过完春节,街头留有喜庆的余味,但风中还掺着寒意。
寒风掠过街头,楚乐哆哆嗦嗦的在广场发着传单,过往行人来去匆匆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地上散落着一地刚被接走又随手扔在地上的广告单。
楚乐捡起地上干净的广告单,又重新勤奋地发着。
直到,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人停在她面前。
她低头递出一张广告单,那人接过传单,却没离开。
她颇感疑惑地抬头望向行人,神色却呆滞住了。
时间倒流,那些被岁月覆上了一层暗旧色的画面重新被记忆洗刷。
眼前少年眼角细微的弧度,与记忆深处那张模糊的脸缓缓重叠。
街头的嘈杂如潮水退去。
二十岁的楚乐与十八岁的褚谙,在散落的传单之间,认出了彼此。
那个时候的楚乐,因为常年被生活的打磨,眉眼间已经积了层洗不掉的倦意。但褚谙在褚鸿天的熏陶教育下仿佛进行了一场人生的蜕变,像是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人。
楚乐看着面前高挑的少年。
他长高了,肩线平直,崭新的冬衣妥帖地裹着他舒展的身形,羊绒围巾搭在颈间。
少年脸颊已经不是幼时的粗糙,而是透着被悉心照拂过的温润。
几年的光阴,楚乐仿佛走完了大半辈子,但于褚谙而言,却像是没留下任何现实的磨损。
寒风吹过,楚乐手中剩余的传单哗啦作响。
“姐。”
这是五年后,褚谙见到楚乐说的第一句话。
他笑道:“开心点,霍家没了。”
生活艰苦但一直平凡普通的楚乐,并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茫然的望着眼前眉宇间熟悉但气质大相径庭的褚谙,内心思索“没了”是什么意思,“没了”,她又为什么要感到开心?
褚谙看着楚乐望向自己的眼神瞬间了然。
他的眼神瞬间转变为关心,口中换了个更妥当的说法:“姐,我跟两个弟弟都离开了村子,来到月雅市生活了,我们都很想你。”
他接下自己的围巾为楚乐系上:“去看看他们吧。”
之后楚乐与三个弟弟们相认了。
此时的褚谙年龄尚且18,刚进入大一,是其他大学生还在校园读书享受青春的年龄,但褚谙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一些褚鸿天交代的工作。
褚鸿天,这是楚乐未来人生中最憎恨的一个名字,但那时的她并不知晓,自己的三个弟弟获得了褚鸿天多少“恩惠”,又造下了多少罪孽。
褚谙利用人脉资源为褚楚乐找了个绘画领域的工作室,替她买下了一处离三人别墅都相差不远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但家具齐全,连书房中的画具都是她不曾用过的好品牌。
楚乐也不多做过问,默默接受安排。
但日子越过,她越觉得心慌。
她注意到,每次去找弟弟们时,他们周边的年轻人,身上似乎都有着那抹不去的不安稳的气质,但眼神中又有着过分的恭敬。
那种氛围,让她觉得压抑与不安,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当下的背景都十分复杂。
但她的理智又时常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穷惯了,心里那种骨子里的自卑还没消失,这三个弟弟有能力她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感到自豪骄傲,而不是畏首畏尾。
但是一个18岁的少年,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所有的谜底都是在两年后揭晓的。
那时黯20岁,她22岁。
22,是她人生中最自由且光辉夺目的时候。因为一路上坚持绘画,她在经济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创作并发表真正属于自己的漫画。
当时她创作的漫画《麋鹿乐园》风靡全国,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为了知名漫画家,虽然不如褚家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但也收获独属于自己的粉丝。
那是个还算明媚的清晨,她跟三个弟弟们约好了一起去往墓地为陈舒天和霍永安扫墓。
之前黯告诉她,父母在她去往北方的一年后意外逝世,具体情况不清楚,警察调查是说他们外出务工遭遇诈骗,行程辗转时出了事,离开了人间。
虽然她很伤心,毕竟再怎么样也是她的父母,但人死不能复生,只好接受事实。
那一天,楚乐坐在集团大楼的一楼等他们,但迟迟不见弟弟们下来,前台的小妹妹见她等得久了,为她倒了杯茶水。
这栋楼外表大气,内部安静,她又等了半个小时。
她不喜与人接触,去了上面难免要跟弟弟们的同事打交道,但时间等的太久了,一直坐在大厅也让她觉得尴尬,见人迟迟不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电梯。
这两年公司的人多少都知晓了她的存在,见她上去也没人阻拦。
经过一间办公室的门口,虚掩的门内传来断续的交谈声,她无意听到还有一位年轻妇女的哭泣声。
这个颤抖的妇女似乎在哀求什么,另一个冰冷的男声正快速汇报着什么消息。
她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其中夹杂着“人口”“交付”“检查”等字眼。
她正要细听,黯推门走了出来。
见到楚乐,他原本冰冷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暖意,笑容温和地叫了她一声:“姐。”
黯带她下了楼,自始至终,都不打算解释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刚刚我听到里面有哭声。”最终楚乐还是问了出来。
“是的,一个女人在哭。”很意外的,黯并没有遮掩什么。
还没等楚乐问发生了什么事,黯就直接回到:“一个女人,她的丈夫失踪了,一口咬定是在鼎钧的项目工地失踪的,集团担心她讹人,报了警,最后警察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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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老公被诈骗分子骗到了国外,现在正在想办法交涉,看能不能救出来。”
“那你说的交付与检查……”楚乐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你也看过新闻,被卖进了园区,哪那么容易放人啊,我们想着索性给一笔钱,息事宁人,只要人可以回来就行。”黯绅士的替楚乐开了车门,然后进了副驾驶。
黯的语调很冷静,处理这件事的流程似乎也非常熟练。
楚乐感觉他平静的过头了:“你经常处理这些事吗?”
黯看着前方的车流量,手上控制方向盘,在一个红灯面前停了下来:“你也知道的,干这一行,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我没有经常处理这种事,只是习惯了面对突发情况后保持冷静。”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低鸣。
红灯变绿,车子发动了,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楚乐忽然道:“父母是被诈骗分子骗出国,出了事,刚刚女人的丈夫也是……”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黯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语气依然平缓:“毕竟现在诈骗分子多。”
黯说完又看了楚乐一眼,目光温和,甚至带着点安慰意味:“姐,别想这些。你只需要知道,在我身边,你和弟弟们都绝对安全。其他的事,有我。”
他语气温润,可每个字背后,都让她不安。
楚乐真正看见那深渊的时候,是在黯满21岁生日的那一天。
偌大的别墅内聚集了应邀而来的各界人士,房顶的水晶灯倾洒着柔光,落在地毯上,像一层虚浮的雾。
楚乐穿着礼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周边众人举酒碰杯,她觉得觉得空气稀薄,双手都不知如何安放。
也时常有人认出她,走过来奉承客套她为当代有名的漫画家,但心中再怎么设想可以客套回去的一百句话语,楚乐依旧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只能举起酒杯,讪讪笑着,次数多了,人家也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去到其他地方扩充自己的“人脉”。
楚乐有点恐惧这种场合,也时常因为自己的不上道而懊恼,但懂得道理是一回事,能熟络的应对又是另一回事。
坐了两小时,她发现自己实在过于尴尬,便打算离去。
印象中,黯被一位身着西服的年轻男子叫去了二楼。她打算先跟黯知会一声再离开。
二楼铺着厚地毯,楼下的喧哗被削弱了几分,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在经过一扇虚掩的深红色木门时,里面灯光柔和,楚乐下意识瞥了一眼,是黯的书房。
里面没有人,红木桌面上散着几份摊开的文件。
按照礼数,她应该直接走过去,但不知为何却停住了脚步,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脑海中,忽然想起黯那些奇怪的行为,或许可以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靠近桌沿处,是一份打开的文件夹,内容格外刺眼。
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三张关于同一个男人的照片,正按照有规律的顺序排列着。
第一张是标准的蓝底证件照,男子面容清晰;第二张,他已经陷入昏迷,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最后一张,他则抱头蹲在墙角,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瘀伤,背景是密闭的房间。
楚乐拿开三张照片,看到了下面的表格。
表格左侧是男人的姓名与编号,往右排开依次是年龄、来源地、健康状况,最右列则是以美元计价的数额。
在表格底部,写有运输批次与时间,备注栏处写记着“货物已做镇静处理,适应长途运输”。
纸张最下方,印着红色徽标。
而旁边空白处,是黯的亲笔签名,以及三个字:已验收。
某些楚乐曾经理不清思绪的片段正慢慢梳理,就一刹那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哪是什么世界五百强的集团,明明是以集团的名义包装而成的人贩子公司。
忽然,楼道内传来一阵恰好的笑声,黯的语调一如既往温润,嗓音清晰可辨,正与人说着“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