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条大鱼
作品:《捕鱼日志》 第13条大鱼
【好女人得到名声,坏女人得到一切。】
——取自舒意禾的《捕鱼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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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进去看看小狗吗?”
在姜叙看来这句话和“你要进去坐坐吗”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成年男女,没有人会单纯到认为仅仅只是进去看狗。
姜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毕竟摆在这里,姜叙身为姜家长子,难以避免会成为某些人的目标。类似的邀请他过去不是没有收到过。
可在除夕夜,舒意禾是头一个。
发散的灯光在男人脸上几经变换,他的五官深刻又立体,下颌线绷得僵直,冷硬又锋锐。
他深沉晦暗的目光在舒意禾身上一寸一寸游走,一寸一寸丈量,又化作一把利剑,似乎要将她整个劈开,从内到外研判一遍。
这样的目光和审犯人如出一辙,极具威慑力和压迫感。
但舒意禾丝毫不惧,就连视线都未曾有过片刻游移。
女人的眼神始终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就差没把“我要泡你”刻脑门上了。
姜叙从业多年,接触过很多人,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有。很多聪明人不会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他们擅于伪装自己,徐徐图之。待猎物入网,回天乏术之时,他们才会亮出自己的獠牙。
可舒意禾不同,她过早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应该用“暴露”这个词,因为她从来没有伪装过。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她就是想泡他,也不介意让他知道。
她就像是经验老道的渔夫,对自己的捕鱼技术充满了信心,只要她肯撒网,就不愁没有鱼跳进来。
她甚至不怕让他这条大鱼知晓她全部的手段。
既然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也不必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好。
她也应该听听他这条鱼的想法。
“舒小姐,我这人说话直,你多担待。”姜叙讲话一向慢条斯理,字正腔圆,非常符合他严谨从容的个性。
舒意禾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洗耳恭听。”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舒意禾:“……”
很好,够直接!
“不知姜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没有类型,看眼缘。”
舒意禾:“……”
眼缘是这个世界上最玄乎奇妙的东西,爱人,朋友,哪怕是两个陌生人,这世上所有和人有关的社交,都可以用上“眼缘”这个词。
两个人合得来,能聊到一块去,这叫合眼缘。
两个年轻人看对眼了,这叫合眼缘。
男女之间兴趣爱好一致,三观契合,灵魂共鸣,这同样叫合眼缘。
一句“看眼缘”未免太过含糊笼统。
舒意禾可不信这个。
她只信男欢女爱,见色起意。
当然这只是姜叙拒绝她的借口。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对我感兴趣,或许是因为我的职业,亦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是什么好人,招惹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舒意禾:“……”
舒意禾不禁失笑,“警察叔叔居然也不是好人?”
“别对任何职业有滤镜,脱掉那身衣服,大家都是普通人。”男人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
“舒小姐,我和你那些前任不同,我工作很忙,每天奔走在基层,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恋爱游戏,你的目标不该是我,我也不会成为充盈你鱼塘的一条鱼。”
姜叙确实很不客气,这话说得非常直白,话里话外都在说舒意禾是海王。
她的的确确是海王,她也不怕别人说。
“无聊的恋爱游戏?”她挑出对方话里的重点,“姜所,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
“你前女友知道你这么评价你们过去的感情吗?”
姜叙:“……”
男人面色一滞,“这句话只针对你。”
舒意禾:“……”
如果换成别人,舒小姐巴掌早招呼过去了。
可对象是姜叙,她决定先忍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拿下这条臭鱼,她一定将他开膛破肚,热油红烧,以报今日之仇。
舒意禾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你觉得我漂亮吗?”她抬手撩开挡在额前的一丝碎发,露出饱满的天庭,挺翘的鼻尖上点缀一颗淡色小痣,像是名家不经意的一触,堪称完美。
她对自己的颜值一向有信心,她绝不允许男人说她不漂亮。
姜叙沉吟片刻,将问题抛还给她,“你怎么定义漂亮?”
“舒意禾就是漂亮的代名词,这就是我的定义。”
女人睫毛很长,被风吹得轻颤,她眼里有光,清醒且自信。
姜叙从未见过有谁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夸自己漂亮,毫无负担。
“承认我漂亮很难吗?”女人笑得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你很漂亮,所以呢?”姜叙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揪着漂不漂亮不放。
从古至今,哪个花瓶不漂亮?
空有皮囊有什么用?
“漂亮的女人受上天眷顾,她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
四不像被卢愿带走了,离了这闹腾的家伙,家里冷清了不少。
姜叙倒没觉得不适应,他一向喜欢冷清,更享受孤独。
刚有一点他没说,舒意禾太聒噪,他不喜聒噪的人。
他脱下身上那件累赘的西服,换上一件藏蓝色家居服。
洗衣机的灯早灭了,早晨出门洗的衣服还没晾。
他把衣服晾上阳台,清一色的黑白灰,死气沉沉。
他没急着回卧室,而是靠住栏杆,点燃了一根烟。
他就着滤嘴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一圈圈弥散,风里携满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
今夜除夕,万家灯火,亮如白昼。
一根烟他就抽了两三口,余下的任由它自燃。
烟灰堆了长长一节,欲落未落。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声,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姜叙摸出手机,看到熟悉的头像,目光倏然变冷。
舒意禾:【姜所,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爱与好运常在。】
看来他刚说的话,花瓶小姐是半点都没听进去。
看完这条消息,他直接拉黑了对方。
之前一直想着舒意禾好歹是初羡的闺蜜,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做得太过。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应该狠心点,从源头上切断,以绝后患。
临睡前,姜叙给卢愿发了个微信红包,这是给他的压岁钱。
师父走后,每年除夕他都会给卢愿发压岁钱,钱不多,贵在心意。
红包刚发过去,对面就拨来了视频。
姜叙接通后,屏幕上方率先出现一只狗头,四不像那傻孩子龇着个大牙,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在师娘家里玩得还挺开心。
卢愿抱起四不像,坐到沙发上,“叙哥,谢谢你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姜叙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卢愿:“等我明年工作了,你就不用给我发压岁钱了。”
“等你工作了,你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永远可以拿压岁钱。”
“哥,你对我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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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姜叙扫了一眼背景,“师娘呢?”
卢愿说:“我妈在看春晚。”
他把摄像头转向母亲,“妈,我在和叙哥对视频呢!”
卢云出现在屏幕中间,满脸和蔼的笑容,“阿叙,新年快乐,我在你大衣口袋里塞了红包,那是你的压岁钱,你可别把红包都塞洗衣机给洗了。”
姜叙:“……”
姜叙哑然失笑,“我都多大了,您还给我压岁钱。”
“再大也是孩子,孩子收压岁钱天经地义。”
姜叙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拎起自己那件黑色大衣,从中摸出了两个红包。
卢云的话紧随而至:“还有一个是给四不像的,小狗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对面四不像像是听懂了,汪汪汪喊了两声。
卢愿摸了摸毛孩子的脑袋,“你的压岁钱让叙哥给你买罐头吃。”
四不像笑得更欢了,“汪汪汪!”
姜叙叮嘱卢愿:“四不像年纪大了,你少给它喂点零食,狗粮也定量,兽医说它太胖了,要减肥。”
卢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关键是师娘,让她少喂点。”
卢云抱起四不像,仔细端详两眼,“我们四不像哪里胖了,这不是刚刚好嘛!小狗身上怎么能没点肉,那不是一阵风就给刮跑了。”
四不像张着个大嘴应和:“汪汪汪!”
三人一狗又随便聊了两句,姜叙挂断了视频。
下一秒,卢愿的微信挤进通知栏。
卢愿:【哥,我想我爸了。】
姜叙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我们扛得住白日的喧嚣,却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万家灯火团圆时。
本该圆满的一个家,如今少了一个人。
一闭上眼睛,周围全是刺目的红,铺天盖地的红。
“阿叙,你快走,这里马上就塌了……咳咳咳……”
“要走一起走,我答应了师娘,要带您回去过年的。”
……
最终他还是食言了。
他只带回了师父的遗体,面目全非。
如师如父,姜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在除夕前一天离开了。
在最接近团圆的时刻,生命归零,化为泡影。
姜叙眼眶通红,抱着手机敲字。
姜叙:【小愿,我也想师父。】
八年了,整整八年,他总是会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全是师父的音容笑貌。
一颦一笑,鲜活如初,他似乎从未离开。
2013年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了今天。
有人永远被困在了那场大火里。
卢愿:【叙哥,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毕业以后去缉毒口,我想重启我爸的警号。】
目光凝滞,姜叙沉默地将这条微信文字看了好几遍。
姜叙:【师娘知道吗?】
卢愿:【我暂时还不想告诉我妈。】
是不想,还是不敢?
姜叙:【先和师娘好好商量,别冲动。】
卢愿:【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姜叙:【你知道的,我并不赞成。】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那边就没声了。
姜叙收了手机,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昨夜梦魇不断,他几乎没怎么睡好。此刻眼皮重得几乎撑不住。
卢愿能说这些话,大概率前不久的国考他已经报了缉毒岗。
到底还是拦不住这孩子。
姜叙曲起手指,指腹无意识摩擦虎口,那里的老茧又重又厚,无比粗糙。
真的要重启师父的警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