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开局即死局
作品:《我在汴京做绒花》 溧阳知县后宅。
漆黑夜色掩映中,一乘青盖小轿自府宅的偏门轻悄抬进。
到了二门上,随行的仆妇李娘子喝退抬轿的健仆,自那轿中半扶半抱出一个装束华丽的女子,正是本县县令韩宽今日要纳进府中的第五房妾室。
观这女子身量不过十六七岁,头上蒙着一层绯红轻纱,不见其面容。此刻被簇拥在满身绫罗珠玉中,依然显得身段纤细如弱柳迎风。
李娘子撇撇嘴,心道:“狐媚样儿,这常春不过庙后街一个卖花的孤女,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官人上了心,强行给纳了进来……”
终归还是怕得罪了新宠,紧抓着常春臂间软肉的手指松了些。
常春温顺地低着头,任由身侧两名仆妇一左一右夹着她走得飞快。
夜风簌簌吹起覆面轻纱,只见她的颈项间,赫然是一道青紫狰狞的勒痕。勒痕极深极重,简直让人疑心她的颈骨是否也跟着一起折断了去。
夜色中急促的脚步晃开衣袖,她的一双手腕并放在身前,竟也是密密麻麻的紫红伤痕,此时还紧紧系着一段粗糙的麻绳,几乎要勒进皮肉里。
常春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娘。
三天前她通宵两夜,肝完最后一笔单子,从插满成品绒花的桌前起身,踉跄着跨过满地凌乱的丝线绒片,“刷拉”一声,拉开她在大学校外租的这间小小工作室的窗帘,然后……
然后就在第一缕晨曦中倒了下去。
常春其人,自小父母早亡,到高中时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了,真正是孤家寡人全靠自己。
好容易磕磕绊绊勤工俭学上了大学,借着近几年国风复兴的潮流学了一门做非遗绒花的手艺,勉强能覆盖生活与学费开支。正沉浸在大三开学就爆单的喜悦中时,嘎嘣一声,倒下了。
再睁眼,就是几名健妇手忙脚乱将这个时代的常春自梁上解下来,睁眼看见李娘子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人并没死后,又一叠声的唤人端水拿药来,这样兵荒马乱的场景。
所幸这些年风风雨雨人情冷暖,她的神经早已锻炼得无比强悍,只花了0.01秒便迅速接受了眼前事实——
——其实并不能接受。
——开玩笑吗?x江x点她多少也看过一些狗血梗文,哪个女主穿越过来是马上就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妾的啊摔!
常春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在这三天她翻墙、跳井、绝食,甚至连趁乱放火都试了,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严密的监守。
直到现在,双手被牢牢捆住,前后左右俱是婢仆,真正是插翅难飞,即使精神顽强如她,也终于忍不住有了一丝泄气之感。
想必原身也是在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的情况下,才绝望地投缳自尽的吧。
常春默默地攥紧了手指,由于手腕被绑得太紧,血流不畅,指间针扎般的痛麻几乎令她立即叫出声来。
她咬紧牙关,在心中默默给自己鼓劲。
李氏将她带进了一所小院的西厢房,房中点着两盏粉纱灯笼,烛光渲染出暧昧的光晕。
常春坐在厢房的床上,透过头上朦胧红纱四处打量。
这间屋子虽小却极精致。
眼前雕花牙床上悬着销金罗帐,屋中厚铺波斯绒毯,炉中熏着靡靡甜香。
屋中当地上一张花梨八仙桌,其上堆叠着层层杯盘碗盏,盛着干鲜果品、四时菜色,琉璃壶中美酒佳醪在烛光下映出琥珀色的光影。
李氏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子看,从鼻中哼出一个不屑的冷笑,道:“现在知道好了?先前那般做张做致,我还当果真是个贞洁烈女呢!”
随手点过一个屋内侍奉的小丫头:“过来,给我把她看紧了,待前面席散了官人便过来,要是误了好事可仔细你的皮子!”
小丫头云雀一连声地应了。
李氏又用淬毒般的眼神刮了一眼常春,料定她双手绑着,在这层层落锁的深宅大院内必然逃脱不得,腰一扭便疾走着赶去前头,趁着主家今日喜兴讨赏去了。
这边常春见她走远,轻轻叹了一口气。
云雀霎时紧张起来,忙道:“娘子可是要喝水?”说着麻利地自暖壶中倒出一杯淡茶送至常春唇边。
常春稍微后退,她的声带受了伤尚未好全,一开口声音沙哑:“多谢,我不喝。”
云雀迟疑道:“娘子的嗓子……”
常春苦笑一声,故意偏头引她去看颈间触目惊心的勒痕,又微微伸手给她看腕间紧缚的麻绳。
经了这大半日的捆绑,麻绳粗糙的纤维已将手腕处细嫩的皮肤尽数磨破,绳上全是斑斑血痕。
云雀果然倒吸一口凉气,常春已泪盈于睫,哀哀道:“妹妹,为人婢仆身不由己,我也不愿令你为难……可这实是太疼了,能否为我松开一点,一点点就行。”
见云雀犹疑不绝,常春又道:“妹妹可是怕我逃?不怕妹妹笑话,刚刚进来这一路七绕八拐的,我早就晕头转向了,便是想逃也找不到路呀。”
说着她的手腕动了两下,皮肤破口处竟滴下两滴鲜血来,衬得缺血的手掌乌紫肿胀,十分可怖。
云雀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见此情形目露恻隐。
她蹲下身,伸手去松常春手上的结,可人小力道不够,又偏过头拿牙齿去咬。
常春看着小丫头黑色的发顶,因为用力而突出的腮骨,感到手腕稍微松了一点便打断她道:“好了,不用解了。”
她笑着看向云雀道:“如此便好,比刚刚松快了不少,多谢。”
云雀嗫嚅了几声未及开口,“砰”地一声,一股酒气混合着夜风卷了进来。
知县韩宽年逾五十,华贵的织金锦袍盖不住一身肥油。
此时他不耐烦地挥手屏退下人,踉跄着走到常春跟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轻易便制住了她微不足道的挣扎。
他掀开轻纱,酒醉迷离的视线将怀中人上下舔了个遍,涎着脸笑道:“此间处所娘子可还满意?”
常春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酒色之气,只低头作含羞不语状。
韩宽愈发心痒难耐,将蓄着一把长须、毛烘烘的嘴凑至常春颊边,常春下意识往后一退避开。
她只作不见韩宽陡然阴沉的脸色,一眨眼便是两颗晶莹泪珠滚下双颊。
一张口声音微哑,含羞带怨:“官人要妾进来伺候,何不正经请了媒人来,偏要逼妾写了身契,平白叫妾低人一头!”
韩宽今晚小登科,被几个同僚你来我往劝了太多酒,视线迷乱中仍可见她一张小脸素白如玉,杏眼桃腮,柳眉樱口,真是好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他伸手去探常春衣襟,偏偏怀中美人左躲右藏就是不让他得手,顿时急得无可如何,胡须并着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他心痒难耐,沉吟半晌,自袖囊中摸出一把串着精巧珠络流苏的钥匙,拍在榻边几上:“这是我私库中文书匣子的钥匙,明日便带娘子去找出身契,当场撕了如何?”
常春紧紧盯着那把钥匙,眸中神色明暗变化,最终对着韩宽嫣然一笑:“妾这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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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的心意了。”
韩宽登时如同得到了允准般,急不可耐地将常春按到,便要伏下身去好好消受一番这满怀温香软玉。常春眼睛微眯,心道:“就是现在!”
她的手强行自松开了些许的麻绳中挣脱开来,顾不得手腕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反手摘下自己发间一枚尖脚银簪,电光火石中对着韩宽颈间狠狠扎下——
“噗嗤!”
一泼热血瞬间溅了常春满身,她瞪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韩知县的反应。
——终归发簪只是小物,纵使鲜血喷溅十分唬人,能造成的伤口毕竟有限,常春绝望地闭了闭眼。
韩宽经这一刺酒醒了大半,气得须发倒竖,鼻翼翕张。
他怒不可遏,一手紧紧捂着颈间流血的伤口,一手青筋暴涨,掐着常春的咽喉将她提起来,怒道:“你这娼妇,竟敢行刺本官!”
常春本就重伤未愈的喉间软骨不堪重负,发出“咯咯”的声音,疼痛与窒息充斥着整个大脑。
但她还是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用指甲死命抠着那双掐住她咽喉的手。
一双因窒息充血而暴突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眼中有刻骨的仇恨与不甘,就是不见半点软弱。
突然门被谁大力踹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一股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冲破屋内浓重血腥。
韩宽吓了一跳,掌中力度稍减,常春喉间一松,跌落在地咳出几口血沫,便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意识恍惚间只见一双皂面官靴,气定神闲地自门外迈进来,仿佛并未看见一室混乱血迹与蜷在地下的女子,只对着面前喘着粗气的韩知县道:
“本官听闻韩大人今日大喜,特来相贺,未知竟扰了大人雅兴。”
韩宽看清来人后当即双膝一软,顿时磕头如捣蒜,只道:“少尹大人,是什么风把您从汴京吹到了这儿来——属下不敢,属下再也不敢了!”
被他称作少尹大人的男子看去未及弱冠,身形颀长,着一身绯色锦边窄袖襕衫,其上满绣鸟禽小团花。
如此秾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只是令他更显气质端凝,容颜如玉。
凌肃好整以暇地坐下来:“本官因何而来——有样东西,韩大人私藏许久,荣王命我前来取回。”
韩宽脸上神色几度变幻,颈间伤口仍在汩汩流着血,让他的神色愈加狰狞。
他目光游移,突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即踉跄起身,边朝门外跑去边大喊:“来人!来人!”
凌肃似觉得有些吵闹,偏了偏头,身侧侍卫立即上前一把捏住了韩宽咽喉。
他往前探了探身,一双琉璃般不带感情的眸子如同鹰隼般,直直盯着垂死挣扎的韩宽。
“今日韩大人纳妾小宴所请至交同僚十二人,及府中亲眷十五人,尸体都已摆在庭中了。其余婢仆全都已妥善处置,只等择日发卖,现在韩大人还想叫谁来,我替你叫去?”
“你此前结党营私,鱼肉乡里、欺男霸女之事做尽,无非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你的‘大树’尚且自顾不暇了,韩大人可有想过今天?”
他冷冷一笑:“我不想浪费时间,那本名册在哪儿,痛快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
韩宽目眦尽裂,肝胆俱碎,只是死咬牙关不开口。
这时凌肃脚边传来一点挣扎的动静,侍卫当即持刀上前,却被他挥手止住。
只见地上本以为断了气的女子挣扎着抬头,面目沾血犹如厉鬼,跪坐起来嘶声道:“我知道、你们要的……东西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