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你好厉鬼】直播间的人数就以极其恐怖的幅度疯狂上升。


    08年的直播行业根本没有后面来得那么热闹，直播软件并不成熟，网友们看直播，大多数还是通过一台台略显粗重的电脑显示器，当然，那种“大方块”濒临淘汰，但并没有绝迹。


    同时，这也意味着，一把把黑色的“双飞燕”键盘前，无数个人熬夜蹲守。


    【熬夜使我上进：我靠，终于开始了终于开始了，这比追连续剧还紧张！】


    【南宫雪雪：呜呜呜主播主播，我是你的新粉，为了你我可是连欧巴的电视都不看了。】


    【静待花开：你好厉鬼？有没搞错啊，本来想趁老婆睡觉和企鹅上的美眉打打视频的，企鹅首页怎么给我推这个，瘆人，遛了。】


    【甜甜蜜蜜就是我：我是你老婆，出轨是吧？小心你的金针菇。】


    【狂拽酷少：主播这是在哪啊，绕得我快头晕了，噫，看起来好村啊。】


    【我和笨蛋比命长：酷少哪里的高贵品种啊，没见过老城区啊？】


    【试试如意恭喜发财：什么鬼，看你们吹得，把这个直播间说得神乎其神，什么主播手撕厉鬼，现在看，不就是个小妹妹，快点回家吧。】


    【富婆重金求子打赏主播跑车X1】


    【富婆重金求子打赏主播跑车X1】


    【富婆重金求子：主播加油，先给你上点开胃菜。】


    【富婆看看我：羡慕嫉妒恨了。】


    一开始就赚了两千块钱，季融口罩下的脸都要笑开花了，干直播好，干直播赚钱，不枉她辛辛苦苦卖命，就算死了都能攒一副上好的棺材。


    “谢谢富婆姐，今晚我会努力哒。”


    富婆姐也不爱说话，打完钱留下一个高冷的“嗯”字就不再吭声，季融感动得眼眶红红，在心里呐喊，爱富婆爱富婆爱富婆！


    就在这时，季融忽然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老城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像有许多个塑料袋相互摩擦，挣扎着挣扎着，有什么东西就要冒出来。


    季融停了车，“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突然一下，声音消失了。


    本就黯淡的路灯骤然闪烁一下，发出噗嗤的声音。


    幸好还没坏，就是又暗了几个度，两边的墙壁发灰发青，像两张死人的脸，阴沉沉地注视着季融。


    季融脚步猛地一顿。


    她记得这个地方！


    这条巷子又黑又长，只有尽头的两侧才有路灯，中间是两排房屋的背面，隔绝了所有人气，好像被正常世界所排斥，形成了另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


    是傍晚时发现季景宁的那条巷子。


    “这里……”季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大声点就会惊动这里的‘东西’。


    “我们进去看一下吧，你们有听见吗？那些怪声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我总感觉，这条巷子好像是活的。”


    季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灯恰好照在她头顶，明明是那么暗的光线，她却觉得自己正暴露在诡异的亮光下，除了自己以外，周围都是黑的。


    黑暗里那些声音短暂地停顿之后，又重新响起来。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所有“人”注视，黑暗中似乎有一张张看不见的脸，一个个看不见的鬼影，正幽幽向她靠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暴露在光线下的“外来者”。


    这个时候，反而是黑暗更让她安心。


    季融犹豫了一下，从大背包里拽出来一个松松垮垮的青蛙头套，然后给自己戴上，接着才拿起手电筒，慢慢地走进了巷子。


    灯光照去很远，她用手电筒到处照一下，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味道，很臭。


    她用手机录下手电筒照到的地方，说：“这里真的很臭，隔着头套也能闻到，不过也不奇怪，附近的居民楼多又杂，每天生产垃圾，都来不及清理。”


    “后来为了省掉麻烦，所以他们都会把垃圾丢在这里，集中处理。”


    “据说，这里聚集了临曲路最多的垃圾。”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公德心，你们看，这些垃圾都是用一个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包装起来，左右两侧参差不齐的摆放，毕竟又大又小，哇，你们看这个，有够大的，竟然像半个人那么高。”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去哪里弄来的袋子，竟然这么大，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张黑色皮沙发，裂了好大一条口子，里面的棉都翻出来了。”


    “咦，这个这个，竟然还有一个没有手臂的大毛熊玩偶。”


    再怎么整理，还是会有一些垃圾超出塑料袋的负荷，艰难地从里面蹦探出半个头来。


    季融用手电筒这边照照那边照照，偶尔能看见几只胆大包天的灰色大老鼠，见了她也不躲，看了她一眼，有贪婪地啃噬着垃圾里的美味。


    吱吱——


    突然听见格外吵闹的声音，好像有老鼠在打架，季融下意识把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突然，她的猛地一哆嗦，声音卡在嗓子里，差点尖叫出声。


    两个相叠的垃圾袋中间，竟然陡然冒出一颗毫无血色，近乎发紫的，小男孩的头颅，正倒垂着，黑魆魆的两颗眼珠子正自下往上地盯住季融！


    可定眼一看，那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老鼠四处逃窜着。


    “是我的错觉吗？刚才好像看见了一颗人头，我过去看看。”


    网友们一听她这话，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


    【绿啊绿的就习惯了：不是，主播你是真不要命啊？！别去别去别去啊！这里一看就晦气！特别晦气！】


    【狂拽酷少：……虽然但是，主播，好像不是你的错觉，我也看见了。】


    【初音未来二号：我、我也看见了……卧槽，我好怕啊啊啊！】


    【路飞没更新：也就是说，咱们看的都不是错觉吧？我的老天，居然是真的？……救命我不行了。】


    【胖乐高：而且它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啊啊啊啊！】


    【麦香牛奶：哎，你们没听见吗？好像有声音，很小，很轻……是脚步声？天呐，我听见了，主播后面有脚步声！】


    季融原先还没有留意到，在看到“麦香牛奶”的评论后，没有人知道，青蛙头套底下那张脸，此时冷汗涔涔，脸色煞白。


    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滴答……


    一颗汗珠从下颚落下，沾湿了衣领。


    确实有脚步声。


    哒、哒、哒……


    是那种小皮鞋，蹦蹦跳跳的，轻快的声音。


    季融猛地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放眼望去，只有乱七八糟的垃圾袋。


    她转回去，才走两步，那脚步声又出现了。


    哒哒哒……


    这次更快了，还有别的声音，似乎不止一双鞋。


    嘻嘻。


    嘘——


    她再回头。


    身后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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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漆黑的巷子里，冷风从两端灌入，呼啸而过，黑色塑料袋被吹出嘶啦嘶啦的声响，随着这阵风，似乎黑暗里的所有影子，都在扭曲地摇曳起来。


    季融继续往前走，哒哒、哒哒……


    她走快些，那声音也跟着她走快些，她走慢些，那些声音也跟着她走慢些，如影随形，可季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那些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


    背后好像贴着一块冰块，冷气和潮湿的水汽向自己直逼而来，几乎要贴住她的背，又仿佛有一直冰冷粘腻的手，在她身后来回抚触。


    季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走了几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的嬉笑声，然后趁一个“它们”最欢快的时间，再次回过头。


    她这次回头又突兀又快，没有给任何人准备。


    听见“呀”的一声。


    漆黑的身后，迅速闪过几张面无血色的脸，有好几个，漆黑幽暗的瞳仁死死盯住季融，似乎有些惊慌，但马上又怨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再度消失。


    不止“它们”被吓到，季融也被吓得够呛，那分明是几张小孩子的脸，可头颅之下……“它们”没有身体，脖子血肉模糊，伤口狰狞，像是被生生扯断的。


    季融想要弄明白，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真的解决这个邪祟。


    她沉思片刻，对网友们说：“这些‘好朋友’们，看起来似乎想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你们看，只要我回头，他们就会消失，但如果我继续走，他们就会离我越来越近，最后的结局，或许只有两种，要么他们被我抓住，要么，我死。”


    “怎么样，要来玩一下吗？”季融对着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家伙们问。


    但她也只是问问，很显然，游戏根本不经她的同意，就已经擅自开始。


    鬼才不跟你讲道理。


    季融又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一二三木头人！”


    一只小小青灰色的手，还差一厘米就要碰到她的衣服，眼看着这只手又要消失，季融眼疾手快，死死捏住“它”的手腕。


    “抓住了！抓住一个！想跑？又要耍赖？”


    真的只有一只手，被从小臂处折断，有极其可怕的紫色淤青。


    那只手僵硬冰冷，握在手里带来恐怖的死人才有的触感，季融险些就想尖叫着扔掉。


    但她咬了咬牙，忍住了。


    那只手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然后蓦地像被扎破的气球，软塌塌的任她摆布。


    嗨呀！


    黑暗中传来小孩子生气的叹气声。


    怎么那么没用！


    笨蛋！


    蠢猪！


    呜呜呜！


    季融继续，有了第一次经验，后面就更容易了，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这些家伙只有小孩子的智商，再怎么鬼机灵躲得很好，只要骗几下，就会露出马脚。


    “一二三木头——”


    最后一个字故意没有落下，身后的脚步声却被吓得凌乱不堪，踢踢踏踏一阵，发现她在耍“它们”，怒气冲冲地想要冲上来报仇，这次一定要把这个坏大人抓住！


    喵呜！


    一双手臂飞起来，一张张着利齿的嘴巴冲过去，一双带着黄色小花的红皮鞋眼看就要踩到她的后脚跟——


    季融唇角微微挑起，嘴唇微启：“……人！”


    骤然回头，张开手臂一揽，手臂、嘴巴、小皮鞋……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两只手全部抓住！


    “不好意思，你们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