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作品:《靠科学登基(基建)

    叶松脑子还晕晕乎乎的,蔡峥见状便客气地请叶松坐,叫人端来一碗安神汤。


    她抿了一点,确认安神汤没问题后便小口小口啜起来,时而抬眸就能看见蔡峥笑眯眯地把她看着。


    叶松等着他开口问问题,喝完亦回之笑盈盈的面容。


    她沉得下气,蔡峥要看她就让他看吧,不知他那没憋好屁的笑会放出怎样一朵花儿来呢。


    两人以笑互相寒暄,一片岁月静好的安然。


    “叶娘子。”


    “嗯?”


    蔡峥终于开口了,酝酿良久的屁让勾起叶松两分欲闻之的期待。


    她注视着蔡峥的嘴唇,看他丰厚的嘴唇蠕动,“你撒谎吗?”


    “从不撒谎。”


    叶松勾唇:他就问这么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打量了两眼蔡峥,却见蔡峥哈哈笑起来——


    小姑娘不知,活到他们这个份儿上来识人,问的问题是什么已经不重要的。一个人的气质、神态、穿着这些就能让他们判个七七八八。


    比如叶松,虽着精布细绸,佩的玉饰有莹润之光,但发少而细,手指老茧丛生——


    是小时苦过,后来不知做了什么费脑子的事发家。


    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和他一样,操的心比掉的头发还多,不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闺女。


    且见她眸光柔和赤诚,若水无澜,和煦坦荡,足见问心无愧,底色良善。


    更为重要的,蔡峥嗅不到她慌乱的味道,肯定是见过世面还有人托底的,否则不至于如此平和。


    这样的人不屑于用谎言得到什么东西,所以她说自己不撒谎,十之八九是真的。


    基于此,蔡峥接下来问的问题才有意义。


    “你叫什么名字?”


    “叶涧。”叶松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算骗人,她师傅一开始给她取得名字就叫叶涧,取自“有松百尺大十围,生在涧底寒且卑”一句。


    她本就是剩一口气被叶厉救回来的,叶厉就说名字取贱一点好养活,他要叶松好好活着就行。


    后来叶松长大识字,先从自己的名字学起,愣是不会写“涧”字,反倒先把“松”字学会了,此后的笔记上就都写作“叶松。”


    叶厉便寻思叫叶松也好,“涧”就成了叶松的字,所以叶涧也是她的名字,不过没人喊。


    叶涧?


    蔡峥觉得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匆匆见过一眼。


    叶松答完转问蔡峥,“礼尚往来,敢问大人是?”


    “蔡峥,叛乱的奸臣。”


    对着直率的人,蔡峥也很直率。


    “我一介弱女子,蔡相抓我来是为何?”


    叶松心里稍微鼓动了会儿,很快把潜意识里带着的对蔡峥的怨气压了回去,嘴角的笑是越发勉强。


    她要赶紧脱身,不能被蔡峥发现她和游知的关系。


    蔡峥觉得叶松这点细微的变化很有意思,是怕死还是心里有鬼?


    一点点地试探,蔡峥继续问:“你认识易重吗?”


    “认识。”


    “如何认识的?”


    叶松道:“时间过久了不记得。嗯,大概是莫名其妙就认识了吧。但我志在行医,他志在百姓,故而也没见过几次。”


    她还是没撒谎,她的确和易重不熟。


    啊……更熟悉了……


    叶松的话牵出了蔡峥千丝万缕的记忆,他们曾也是一个志在行医一个志在百姓。


    但是那人孤家寡人,应该是没有姑娘的。


    蔡峥继续问道:“那当朝宰相郑既明呢?”


    “也认识。”


    蔡峥意味深长地把眼睛眯得更深,“叶娘子不简单啊。”


    叶松跟叶游知那么久哪儿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加上被许多病号折磨,说空话的艺术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眉眼一弯便打趣了回去,“当然不简单,不然怎么值得蔡相兴师动众千里迢迢把我从庄州抓来呢?我现在认识了蔡相别在别人嘴里也成了有本事翻云覆雨,搅弄朝局的反贼。”


    不简单,叶松伶牙俐齿不像市井小人,现在蔡峥倒舍不得放她走了。


    “蔡相还要问我多少问题?”


    蔡峥不答,只继续问道:“庄州、邕州二地皆开了女学堂,两地可是有什么联系?”


    “邕州是易明府批的令,庄州是郑相批的令,蔡相何不问他们?”


    叶松做镇定状,趁蔡峥嘴巴空着抓紧问道:“我答完这个问题蔡相能放我走么?”


    “可以。”


    叶松面上带着不悦,学着叶游知平日的模样呛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蔡峥好歹也是枭雄,欺负人欺负到我这小女子头上来了,连绑人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我便告诉蔡相,易明府和郑相志向高远,决心万万人的生计幸福,若蔡相也拿女子当人就能理解他们的做法,女学堂是两位大人商议的结果。”


    叶松拱手,答完后欲扬长而去。


    刚抬一只脚跨出门槛,两支长枪便横档在叶松面前。


    叶松耐心告罄,不是想着现在敌强我弱、寄人篱下的处境真得一巴掌呼到蔡峥脸上去。


    她强按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和燥意,问:“蔡相可要失信于我不成?”


    “我从未说过我不说谎。”蔡峥呵呵笑道,“信一个造反之人的话,叶娘子还是太年轻。”


    “难道我有得选?”叶松握紧了拳头,朝湛蓝的天空看去。


    “我和叶娘子无冤无仇,不会杀了你。叶娘子和我有缘,那便在我这儿做几日客吧,绫罗绸缎蚕丝,被褥衣裳,叶娘子想要什么就提。”


    “不需要。”


    “叶娘子急着出去是因有家人?”


    叶松牙齿咬得腮帮子鼓起,自觉退了回来,转身后重新换上一幅不那么面目可憎的表情,回道:“没有。”


    “我累了,可以一个人休息吗?”


    “当然。”蔡峥坐上轮椅出去,拐角时余光瞥见光影下的身影呼吸一滞。


    像,太像了。


    逆光处看不清她的脸,她靠在床边,长长的睫毛直下,轻轻煽动,微微佝偻的身躯给碎光融进两分悲悯。


    记忆破开蔡峥最不愿品味的痛苦,瞧着和他故人那六分像的神态,长久被冻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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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遇到火炉般迅速融化。


    他不禁开口,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在感慨还是想确认那人没走。


    “叶娘子,你失落的神情和我的一位故人一样。”


    叶松本坐得好好的,这句冷不丁冒出的话把她的魂都要吓掉了。


    藏在左侧的手使劲掐着大腿的皮肉,叶松强硬地控制自己的躯体表现,不敢再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张口,撩起自己碎发,方好让蔡峥看得更清楚些,“我孤身一人,恐怕没那么好的福气识得蔡相旧友。”


    叶松知道,她和她师父长得不像。只是待得久了,神态语气难免沾上对方的影子。


    叶松虽如此说,但蔡峥心头的疑虑还是没消。


    “你没有亲人在世?”


    “都走了。”


    通常没人会这么直接的问冒犯的问题,饶是最十恶不赦的犯人也不会拿至亲戳人心窝子,可是蔡峥不以为意。


    风吹着他空空荡荡的裤腿,除了怅然再无其它。


    如找到同类,蔡峥心底大约也是自惭的,便道:“和我一样。”


    他对叶松生出更多探究的欲望,又问:“还记得他们是何时走的么?”


    “不记得了。”


    叶松眉眼平展,点点的凄然幻化为冷漠,毅然将蔡峥横亘在外。


    掐着自己大腿的手越收越紧,她的身躯不自觉因冷风开始瑟缩,潜藏已久的怒气颤抖着溢出。


    她没忘,她师父是蔡峥的人杀死的。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赌一把,拿着刀冲过去,哪怕让他疼也是为自己师父报仇了。


    但是理智回笼时她又会看见叶游知的脸,耳边响起她“阿姐”“阿姐”的声音,仿佛她还是扯着自己袖子要站在自己的身后的小丫头。


    而且,她是师父唯一存活于世上的亲人了。


    应该保护好她的……


    叶松想,面部逐渐扭曲。


    “看来叶娘子的亲人对叶娘子很重要。”蔡峥审视她,出言安慰她,“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妻儿是在哪天走的了,总是不愿意去回想那个场景。”


    “有时看着她们留下的物什总觉得她们还在。”


    叶松费大劲平息自己的情绪,僵硬的后背慢慢松垮地贴在床栏上,冷笑,“所以,蔡相就要让别人家破人亡吗?”


    “我没有。”蔡峥答得很肯定,“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那你四处传播那药丸,害惨了多少人?难道他们都该死?”


    药丸?看来她知道的挺多。


    行医济世行到他做的那药丸上了么?不简单。


    蔡峥并未表示对她的怀疑,而是十分镇静地为自己开脱,“这世间已经很苦了,我给他们提供短暂的欢愉有何不可呢?那药丸只有日复一日地吃才会致命,一月吃两三颗,最多不过精神萎靡些罢了。”


    “至于那些药丸引出的乱象,死的也都是该死的富人。”


    “强词夺理。”叶松不满道。


    蔡峥垂眸,凄楚地看了一眼叶松,道:“叶娘子,了解我太多不是好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