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一个村子的消亡

作品:《打猎:我射箭百发百中,咔咔炫肉

    他哀求着往后缩,脊背撞上一棵大树,退无可退,蜷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瘦小的身子不住发抖。


    秦草儿上前几步,温声道:“娃娃,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靖武王的军队,是来打胡虏、救百姓的。你叫什么名字?树上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那孩子抖得更厉害了,对秦草儿的话毫无反应,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长乐抬手,秦草儿退了回来。


    他方才看得很清楚,孩子的恐惧深入骨髓,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装扮,虽然靖武军的铠甲经过改良,但大体形制还能看出秦兵的影子。


    “把那几位乡亲好生埋了。”


    亲卫们在附近寻了处地势较高干燥的地方,开始挖坑掩埋。


    王长乐拿来水囊和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面饼,放在地上,然后重新上马,道:“留几个人在这儿看着,别吓着他。大军继续前行,我们到前面开阔处歇息,等他缓过来。”


    有些恐惧,需要安全的环境才能褪去。


    队伍气氛比之前凝重了些许。


    众人都在猜测怎么回事儿。


    王长乐命人将附近仔细搜查了一遍,还有许多绳索和破旧的衣物,至于尸体...并无几个,许是被野兽叼走了吧...


    黄昏时分,大军在峡谷外背风的河滩地扎营。


    篝火点点升起,炊烟袅袅。


    那孩子由两名面相和善的亲兵带了过来。


    他依旧怯生生的,或许看到了靖武军掩埋尸体的举动,或许是饿极了,小口小口地吃着食物,眼睛还警惕地四处瞟。


    小赤火熊对他很感兴趣,一直趴在附近,偶尔看他一眼,那孩子对这只通人性的小熊没有对甲士那么害怕。


    吃饱喝足,孩子的脸色好了一些,眼神依旧空洞麻木。


    直到他被带到那三座刚刚垒起的新坟前,只是简陋的土包,前面插了块木牌,上面是亲兵用刀刻的“无名百姓之墓”。


    孩子呆呆地看着那三个土包,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跪了下去,对着坟包磕头,足足十几个头才停下,额头一片青紫血迹。


    他茫然望向不远处火堆旁的王长乐。


    火光跳跃,映出男子年轻沉毅的面容,孩子脏污的脸上,泪水终于冲开两道泥痕,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锈住了的声音:


    “他们是村东头的李三叔,村西的王老蔫,还...还有我爹...”


    娃娃的声音嘶哑破碎,断断续续讲述着一个村庄如何在绝望中沉没。


    “俺打记事起,村里就乱得很。”


    “有凶兽,晚上都不敢出门,后来又常有乱兵过路,说是丢了城,散了伙,没饭吃,就抢,见啥抢啥,村里乡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能跑的,都跑了,再也不回来…”


    “俺家有十几亩薄田,爹和爷爷是庄稼好把式,起早贪黑地伺候,从来没饿死人。”


    “可自从去年开春,日子就就难过了...”


    孩子的眼神里没有光,他在火光中看到了那些闯入家门的兵痞。


    “有当兵的,穿的和你们有点像,但更破,更凶,他们隔几天就来,说是征粮,剿匪,可俺们哪还有粮?他们把家里藏的粮食,地窖里的玉米,连俺娘准备腌菜的盐都抢走了...”


    周围的亲卫们握紧了拳头,


    “爷爷说,这是朝廷的王法,可王法咋能让当兵的抢俺们呢,这不中啊...”娃娃脸上是困惑和痛苦。


    “可也没法子,他们就拿着刀,不给就打,就杀人...”


    “就那样,俺们家一天就敢吃一顿稀的,掺着野菜树皮,可也还能喘口气。”


    孩子的叙述突然变得痛苦,身体又开始发抖了。


    “可从今年开春,就全完了...”


    “先是西边,听人说朝廷打了大败仗,死了好多人,然后县里的衙役和穿着好盔甲的兵就来了,说要征民夫,三丁抽一,去什么前线。俺们家男丁多,爷爷怕爹和叔叔被抓走,家里就没人种地了,他就自己站出去,说他去,他老了,有力气,让他去...”


    “爷爷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一点信儿都没有,不知道是死是活...”孩子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爷爷走后没多久,村子附近就起了个军寨。”


    提起“军寨”两个字,篝火似乎暗了不少。


    “不知道是哪来的兵,大概有七八百人?他们说是朝廷的义军,是保护咱们的,可他们比以前的兵更凶,更坏。”


    “他们把附近几个村子还能动弹的人,都抓过去了,俺们全家...爹,娘,姐姐,还有我都被抓进去了...”


    “那里不像人待的地方...”


    孩子的描述零碎混乱,勾勒出地狱景象,“用木头和石头垒的墙,里面像个大工地,逼着所有人做苦力,有的挖石头,有的砍树,有的背土,从早上天不亮,干到晚上看不见,慢了就打,病了就扔到一边,没人管,过两天就不见了...”


    “我和爹分去背石头,好重...好重...背上都磨破了,长了疙瘩,又痒又疼,可不敢停,停下...鞭子就抽过来了...”娃娃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后背,那里还火辣辣地疼着。


    “那里每天都有人被打死,就因为顶了一句嘴,或者实在没力气了,尸体有的扔到后山喂狼,有的就吊在寨子门口的树上,像李三叔他们那样,说是给所有人看,不听话,就是这下场…”


    “寨子里每天都有女人被拖走...”


    孩子的牙齿开始打颤,“拖到那些当官的住的木屋里…有的…有的还能回来,但回来就疯疯癫癫的,不说话了,有的就再也没回来,我听爹偷偷跟娘说,要么是被糟蹋死了,要么就是被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并不懂什么叫糟蹋,只知道那是最最痛苦的折磨,是娘和姐姐的梦魇。


    “娘和姐姐一直很害怕,白天干活的时候都把脸抹得黑黑的,低着头,可还是被盯上了...”


    七天前的噩梦击碎了这个小家庭,从孩子口中说出,字字泣血。


    “那天收工的时候,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军官带着几个人,直接就把我娘和姐姐从人群里拽出来了,爹冲上去拦,被他们一脚踹倒在地上,用棍子打,好多人都看见了,可没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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