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司马懿饮恨长辞五丈原,假李翊吓退百万虎狼兵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渭水呜咽,魏营素缟漫天。


    中军帐前设曹真灵位。


    司马懿披麻戴孝,伏地恸哭,声彻三军:


    “呜呼大都督!国家柱石。”


    “一朝倾颓,此天不佑大魏耶!”


    哭至动情处,竟以首叩地,血流沾襟。


    诸将见之,无不垂泪。


    然当夜密帐之中,烛影摇红。


    司马昭磨墨递笔,司马懿挥毫疾书,奏章字字诛心:


    “曹真恃勇轻进,违臣劝阻,致有木门之败……”


    “乞魏王革其爵禄,以儆效尤。”


    又密令心腹曰:


    “曹真旧部,凡夏侯氏嫡系,三日内调往陇西戍边。”


    消息传至偏营。


    夏侯霸正抚曹真遗甲,闻讯目眦尽裂。


    一剑劈断案角,怒喝:


    “司马老贼!害死都督犹不足,竟要斩草除根!”


    部将急掩其口:


    “将军慎言!今栈道守将皆换司马氏亲信。”


    “不如疾驰往成都见魏王?”


    夏侯霸沉吟半晌,从之。


    是夜,月白风清。


    夏侯霸率亲兵五百欲绕道陈仓。


    及至大散关,却见山崖间浓烟滚滚——


    张嶷持司马懿手令,正焚毁最后一段栈道浮桥。


    火光映照下,张嶷拱手高呼:


    “奉司马丞相令,防汉军偷袭,暂闭关中道!”


    亲兵跌坐在地:


    “将军,归路绝矣!”


    夏侯霸长叹一声,仰天苦笑:


    “司马懿逼我于死地,莫非天意使然?”


    忽有老卒叩首泣谏:


    “昔日光武有云‘良禽择木而栖’,今诸葛孔明仁德布于四海,将军何不……”


    “住口!”


    夏侯霸厉声打断,手按剑柄却剧烈颤抖。


    良久,他望向南面成都方向,泪落如雨:


    “吾家世受曹魏厚恩,本不当背主……”


    “然司马氏却为一己私仇,将举国百姓之命运架在火上烤。”


    “其已露篡逆之相。”


    “霸今日所为,非叛魏,实为存魏祚而诛国贼!”


    陇西古道,霜重马滑。


    姜维巡边时,忽见林中惊鸟纷飞,急令弩手张机。


    但见一队残破魏军踉跄而出,为首者卸甲弃戟,高举曹真兵符:


    “某乃魏国征西将军夏侯霸,特来归汉!”


    姜维银枪直指其喉:


    “夏侯妙才之子,安肯降汉?莫非诈降耶!”


    夏侯霸坦然解剑,掷地有声:


    “司马懿焚栈绝路,逼杀忠良。”


    “霸今如丧家之犬,唯求见诸葛都督一面,剖心示诚!”


    姜维大喜,遂弃了枪,亲自扶夏侯霸起身。


    “仲权来投,此天助汉室也!”


    “容维为你引见大都督。”


    及至汉营,诸葛亮闻报疾步出帐,见夏侯霸形销骨立。


    乃亲手解锦袍披其肩。


    不论是诸葛亮亦或是姜维,都无比重视夏侯霸来投。


    待之甚厚。


    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带资进组任何时候都是受欢迎的。


    第二,夏侯霸是宗室大臣,他的归汉,有着非常重要的政治影响力。


    诸葛亮只要借这件事大做文章,能在舆论攻势上起到很好的作用。


    第三,夏侯霸在蜀中待了很多年,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


    如此一来,将来灭蜀之战便有了很好的向导。


    夏侯霸感念诸葛亮其诚,伏地痛哭,备述司马懿恶行。


    孔明抚其背叹道:


    “将军深明大义,此诚汉室之幸也。”


    忽又正色道:


    “然亮有一言不得不告——”


    “尊父夏侯渊将军,实兵之战而亡也,非战之过也。”


    帐中霎时寂静。


    夏侯霸浑身剧震,抬头见诸葛亮目光澄澈。


    良久,他重重叩首:


    “大都督坦荡,霸岂敢怀私怨?”


    “今愿为前驱,讨国贼以谢天下!”


    姜维欲言又止。


    诸葛亮微微颔首,取先锋印递予夏侯霸:


    “将军既来,川中地理尽在掌中。”


    “亮也会上奏朝廷,为你表功!”


    是夜,汉营添灶三千。


    司马懿斜倚在榻上,面色蜡黄,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咳嗽。


    案几上摊开着一卷奏章,正是关于夏侯霸投汉的密报。


    “父亲,药煎好了。”


    司马昭轻步走入室内,手中端着一碗黑稠的药汁。


    司马懿微微抬手,示意放在一旁,声音沙哑:


    “夏侯霸已至齐营,诸葛亮待之如上宾,授以车骑将军之职。”


    司马昭眉头微皱:


    “夏侯元让一族与我司马家素无冤仇,父亲何苦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司马懿缓缓坐直身子,那双深陷的眼睛忽然射出锐利的光:


    “昭儿,你掌禁军多年,竟还如此天真?”


    “曹真虽死,余威犹在。”


    “夏侯玄镇守成都,手握重兵。”


    “如今夏侯霸投敌,正是天赐良机。”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使得他嘴角微微抽搐:


    “我司马家背负血海深仇,如今我病体沉重,恐难以为力。”


    “师儿又步行殁于阵中,为国捐躯。”


    “现在司马家全族的希望,便都落到你身上了。”


    “要想在这世道中立足,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正是:绝栈道夏侯断归路明心迹诸葛纳遗臣。


    话分两头,


    成都,魏王宫。


    司马懿弹劾曹真的奏疏,很快便传回了成都。


    奏疏中备言夏侯霸背魏投汉,关中传来消息,齐汉已封其为车骑将军。


    夏侯氏手握重兵,若有人效仿,则大魏危矣!


    曹叡眉头紧锁:


    “夏侯一族庄王起便忠心耿耿,夏侯霸一人之过。”


    “何至于牵连全族?”


    正当此时,侍中赵俨上前一步:


    “大王,臣忆昔年庄王曾言:”


    “司马仲达有鹰视狼顾之相,非人臣之容。”


    “今司马丞相急于清算夏侯氏,恐别有用心。”


    殿内一时寂静。


    黄权插言都按:


    “然夏侯霸投敌亦是不争之实,若不及早防备。”


    “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曹叡沉吟半晌,长叹一声:


    “孤非疑司马仲达,然夏侯一族树大根深。”


    “若贸然动手,恐生兵变。”


    谯周建议道:


    “大王只需下一道密诏,准许司马丞相清查夏侯部曲。”


    “明升暗降,逐步削权,则可不惊动各方。”


    曹叡沉吟良久,终是点头:


    “便依爱卿所言,然务必稳妥,勿使局势动荡。”


    得到了曹叡的默许,


    司马懿便以整编军马为名,开始对夏侯氏势力进行清算。


    渭水西郊大营,原本隶属曹真的三万精兵被重新整编。


    司马懿坐镇中军帐,虽不时咳嗽,却丝毫不减威严。


    “曹真将军麾下部曲,久戍边关,劳苦功高。”


    司马懿对众将宣示。


    “今奉大王旨意,特擢升各级将领,调入内地任职。”


    帐下一片哗然。


    名为升迁,实为削权,众将皆心知肚明。


    偏将夏侯杰挺身而出:


    “丞相!我军驻守汉中多年,熟悉边防。”


    “突然调离,恐于国防不利!”


    司马懿淡然道:


    “夏侯将军多虑了。”


    “国家已有安排,尔等不必担忧。”


    说罢,挥手示意侍卫上前。


    夏侯杰怒目圆睁:


    “莫非丞相疑我夏侯氏忠心?”


    “我族为曹魏江山流血流汗,岂容如此猜忌!”


    司马懿眼神一冷:


    “夏侯霸投敌之事,尔作何解?”


    “一人之过,何至于牵连全族?”夏侯杰抗声道。


    司马懿忽起,虽老迈却仍具威严:


    “拿下!”


    帐外涌入数十甲士。


    夏侯杰拔剑相抗,顿时帐内大乱。


    血腥气弥漫,不过半炷香功夫,夏侯杰及其亲信皆已伏诛。


    司马懿面色不变,下令:


    “夏侯部曲中军以上将领,一律革职查办。”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场清洗迅速蔓延至前线全军。


    夏侯氏门生故吏,或贬或囚,军中将领更替达百余人。


    整个前线大营,连日来刑场上血迹未干,哭号声不绝。


    司马昭立于城楼上,望着远处行刑的场景,面露不忍之色。


    邓艾却冷声笑道道:


    “公子何故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非是妇人之仁。”


    司马昭摇头,“只是父亲尝教我,笼络人心,方能一统天下。”


    “此刘备所以成帝业,而三兴汉室也。”


    “然父亲今日之所以,如此酷烈,恐有失人心呐。”


    邓艾道:


    “公子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丞相病体,日益沉重。”


    “大公子又不幸殁于阵中,丞相今日之所为,自有其良苦用心。”


    司马昭还待再言,忽见一骑快马奔至城下,使者高呼:


    “丞相急召二位公子过去!”


    邓艾与司马昭二人急忙赶回军帐中。


    司马懿正在榻上等候,面前摊开一幅军事布防图。


    “如今曹真部曲,高级将领大多已被吾软禁起来。”


    “然西线防务不可一日无主。我已奏请大王。”


    “以邓艾为镇西将军,司马昭为安西将军。”


    “汝二人可共镇汉中。”


    说到这儿,司马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司马师没有死,镇西将军之位本该给他的。


    如果自己的族人还在,自己也会给他们在军中安排一个合适的差事。


    这样也不至于在清算了曹真部众后,却面临无人可以顶上去的局面。


    邓艾眼中闪过喜色,司马昭却皱眉道:


    “父亲,如此急切,恐引人非议。”


    “时不我待。”


    司马懿咳嗽数声,面色潮红。


    “我年事已高,病体难支。”


    “若不早作安排,我司马家必为他人鱼肉。”


    他指着地图,耐心地为二人指路:


    “曹真虽去,其旧部尚在。”


    “你二人赴任后,当明施恩惠,暗植亲信。”


    “三年之内,务必牢牢掌控汉中军权。”


    二人领命,司马懿又密嘱邓艾说:


    “昭儿涉世太浅,还比较单纯,缺乏历练。”


    “你随我多年,当暗中助之。”


    “军中异己,不可留患。”


    邓艾会意,抱拳道:


    “丞相放心,末将明白。”


    司马懿望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目光深邃:


    “魏室未来,系于你手。”


    “切记,成大事者,当断则断。”


    “去罢。”


    说完,司马懿斜倚在军帐中的虎皮榻上。


    面色蜡黄如纸,双颊深陷。


    帐外秋风呼啸,卷起枯叶拍打在帐篷上,发出沙沙声响。


    经过数月残酷清洗,夏侯氏在军中的势力已被连根拔起。


    前线军权尽归司马懿掌握。


    但这胜利的代价,使他本就沉重的病体更加不堪。


    “父亲,饮药吧。”


    司马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递到榻前。


    司马懿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的手微微颤抖。


    他刚欲饮药,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探马掀帘而入,单膝跪地。


    “齐将魏延率五千兵马在营前挑战,高声呼喊丞相名讳。”


    “言语极为不敬!”


    司马昭轻哼一声:


    “哼!不必管他!”


    谁料司马懿手中的药碗却微微一颤,几滴药汁溅出。


    他强压住一阵欲出的咳嗽,沉声道:


    “不!”


    “诸葛亮此举,意在试探我的病情。”


    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王平:


    “子均,你率三千精兵出战。”


    “只许败,不许胜。”


    “务必让诸葛亮以为我仍在军中指挥,未露病态。”


    王平拱手道:


    “丞相放心,平必不负所托。”


    言毕转身出帐,铠甲铿锵。


    帐外战鼓震天,杀声不绝。


    约莫一个时辰后,王平回营复命。


    铠甲染血,左臂负伤。


    “末将依计行事,与魏延交战三十回合,佯装不敌败退。”


    “魏延追击三里即止,似是试探。”


    司马懿点头嘉许,命军医为王平疗伤。


    待众人退去,他终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帕中见血。


    司马昭急忙上前搀扶,眼中满是忧虑。


    司马懿摆手示意无妨,低声道:


    “速传医官,再配一剂猛药。”


    “我需支撑至少十日,待朝中安排妥当才可。”


    “……唔!咳咳咳……”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同一时间,


    汉军大营中,诸葛亮轻摇羽扇,听着魏延的回报。


    “末将见魏军旗号整齐,王平出战虽败。”


    “但其军撤退有序,不似主将病重之象。”


    诸葛亮微微皱眉,转向帐中一员将领:


    “夏侯霸将军,你离魏之时,司马懿病情究竟如何?”


    夏侯霸起身拱手,声音洪亮:


    “都督,霸离成都前,司马懿已病入膏肓。”


    “军中传闻他每日仅能清醒三个时辰,药石难进。”


    “今日之象,必是强撑。”


    诸葛亮羽扇轻停,目光如炬:


    “司马懿多谋善欺,最善伪装。”


    “如今其病情究竟如何,尚不可尽知也。”


    他沉思片刻,忽道:


    “取笔墨来。”


    左右奉上文房四宝,诸葛亮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写毕,将信装入锦囊,吩咐道:


    “遣使送往魏营,务必当面交与司马懿。”


    李严劝道:


    “大都督,司马懿老奸巨猾,此信恐难奏效。”


    诸葛亮轻挥羽扇,轻叹:


    “人皆有痛处,司马懿之痛,在家族旧恨。”


    “我此番攻心,或可试出其虚实。”


    魏军大帐内,司马懿刚服下猛药,勉强支撑着批阅军报。


    忽报汉使求见。


    司马昭怒道:


    “两军交战,齐使此时前来,必是诸葛亮诡计。”


    “父亲不必接见。”


    司马懿摇头:


    “诸葛孔明遣使,必有深意。”


    “宣。”


    汉使入帐,奉上锦囊:


    “此乃我家诸葛都督亲笔书信,命小人当面呈交司马丞相。”


    司马昭欲接,使者却道:


    “都督有命,需丞相亲启。”


    帐中诸将皆劝司马懿勿看,恐信中藏有毒计。


    司马懿冷笑:


    “诸葛村夫,岂会用此下作手段?”


    遂亲手接过锦囊。


    拆开信件,只见纸上墨迹淋漓,开头尚是寻常问候之语。


    然而越往后读,司马懿的脸色越发苍白。


    信中提及当年李翊屠灭司马一族之惨状。


    详述了司马懿如何狼狈逃窜,家族尽灭之痛。


    其书略曰:


    “仲达丞相钧鉴:”


    “寒关陇而望洛水,忽忆建安旧年。”


    “河内司马,冠缨七世。”


    “然李相爷一炬焚庭,族众星散。”


    “公独缁衣跣足,遁走京畿。”


    “其时烟尘蔽日,公仓皇回顾,祖祠倾颓,岂非天命示警耶?”


    “二十载风云激荡,公潜身蜀地,昼耕剑南,夜泣锦江。”


    “尝闻公结连南蛮,暗铸兵甲。”


    “然汉中屡出岐山,终困于陈仓道险。”


    “永安宫前誓师,竟挫于成都城孤。”


    “昔年血仇未雪,鬓发已染岷山雪。”


    “今公垂暮,犹抱残局,然棋枰之上,子落声衰。”


    “岂不闻成都童谣曰:‘司马攀蜀道,青丝成枯蒿’?”


    “尤可叹者,公暮年沉疴,犹执虎符不放。”


    “成都台阁间,暗布罗网于曹夏侯氏。”


    “行宫殿陛侧,频移禁军为私邸爪牙。”


    “昔曹公授公兵权时,岂料今日雕弓反噬?”


    “《阴符》七术,终成鸠酒,此非造化弄人乎?”


    “今有征西将军夏侯霸,明烛公之肺腑,夜渡阴平来投。”


    “陇上麦熟,正堪饷军。”


    “蜀道舆图,尽在掌握。”


    “来日王师西指,当以成都府库为公设祭,以全公二十载执念。”


    “然恐公病骨难支,不及见雒城破日。”


    “故特修此书,先慰泉下司马列祖。”


    “时维霜降,金柝声寒。”


    “望公善加餐饭,静待钟邓铁骑踏碎剑阁烟霞。”


    “——雍凉假节钺都督谨书。”


    读到此处,司马懿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汹涌而至:


    族人的惨叫,府邸的大火,自己连夜逃亡的狼狈……


    以及近日清算夏侯一族时,那些将士临死前的诅咒。


    诸葛亮这人,实在是太懂阴阳怪气了。


    全篇都在“关心”自己,却是那么的刺耳。


    尤其那句“慰泉下司马列祖”,更是直刺司马懿的痛处。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信纸染得猩红。


    司马懿眼前一黑,从榻上栽倒在地。


    “父亲!”


    “丞相!”


    帐中顿时大乱,众人急忙上前扶起司马懿。


    医官匆忙施针用药,半晌,司马懿方悠悠转醒。


    他目光涣散,望着帐顶,喃喃道:


    “诸葛孔明……深知我心也!”


    司马昭含泪道:


    “父亲不必在意齐寇妄言之语!”


    司马懿艰难摇头,气息微弱:


    “非也……诸葛亮的信,不过点破我心中郁结……”


    “这些时日,我每夜皆见夏侯将士索命……”


    “族灭之仇未报,又添新孽……”


    他紧紧抓住司马昭的手:


    “我不能复生,命不久矣。”


    “你需记住……司马家已无退路……”


    “要么位极人臣,为家族复兴存长久之计。”


    “要么……全族覆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言毕,


    又连吐数口鲜血,昏死过去。


    又过两日,


    司马懿躺在军帐内的榻上,气息微弱如游丝。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枯槁的面容。


    连日吐血,已使他形销骨立。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仍时不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昭儿..……”


    司马懿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


    司马昭急忙跪到榻前:


    “父亲,儿在此。”


    “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将士们。”


    司马昭闻言大惊:


    “父亲病体沉重,帐外秋风正烈,如何能受风寒?”


    邓艾也上前劝谏道:


    “丞相三思,今日渭水之畔风势甚猛,恐伤贵体。”


    司马懿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坚定:


    “风再大,我也要去。”


    “军中刚经整顿,人心浮动……”


    “我若不去,军心必乱。”


    他喘息片刻,又道:


    “取我四轮车来,昭儿推我,士载随行。”


    司马昭与邓艾相视一眼,知司马懿心意已决,不敢再劝。


    二人小心翼翼将司马懿扶上四轮车,为他披上厚重裘袍。


    时值深秋,


    渭水之畔寒风凛冽,枯黄的落叶在营房间翻滚。


    由于刚刚经历对夏侯氏部曲的清洗,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士兵们见到司马懿的车驾,纷纷跪拜。


    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司马丞相。


    司马懿强打精神,端坐车中,目光扫过沿途将士。


    他看到的是低垂的头颅,颤抖的双手,以及眼中难以掩饰的恐惧。


    “停下。”


    司马懿轻声吩咐。


    车驾停在一处训练场边,场中数百士兵正在操练。


    见司马懿到来,训练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鸦雀无声。


    司马懿长叹一声,对随行的司马昭和邓艾道:


    “军心如此,我死之后,你二人务必牢牢掌握兵权。”


    “夏侯部曲虽已清洗干净,然朝中曹氏旧族仍虎视眈眈。”


    司马昭含泪道:


    “父亲不必担忧,儿必承父亲遗志。”


    “稳固军权,继续北伐。”


    司马懿摇头苦笑:


    “北伐……只怕我司马家已无此力。”


    “诸葛亮正是如日中天,齐汉也在蒸蒸日上。”


    “我本欲为家族复仇,为曹魏一统天下,奈何……唉!”


    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帕中又见鲜血。


    邓艾急忙道:


    “丞相,风大了,不如回帐休息?”


    司马懿摆手拒绝:


    “推我去高处,我要看看渭滨全营。”


    车驾缓缓行至军营最高处。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渭水防线。


    远处,汉军大营的炊烟依稀可见。


    近处,魏军大营延绵数里,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忽然,一群将领从下方走来。


    见到司马懿,齐齐跪拜。


    “丞相!”


    为首的老将声音哽咽,“我军在渭滨已驻守多年,屡战屡败,士气低迷。”


    “今丞相病重,军心涣散。”


    “恳请丞相为大局计,下令退兵回成都休整!”


    话音刚落,


    周围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数百将士,纷纷跪下高呼:


    “恳请丞相退兵!”


    司马昭怒斥:


    “大胆!谁敢动摇军心?”


    司马懿却抬手制止了儿子。


    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这些曾经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将士。


    如今个个面带疲惫,眼中已无战意。


    而这,都是战之过。


    毕竟仗要是越打越赢,那大伙儿怎么都能够撑一撑。


    可仗越打越输,大家当然便撑不住了。


    “昭儿,士载。”


    司马懿声音微弱,“看到了吗?军心已失。”


    “我司马懿此生复仇无望了。”


    他仰天长叹道:


    “再不能为国家讨贼,为家族复仇了。”


    “……莫非此乃天命乎?”


    就在此时,


    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雷电交加,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打湿了司马懿的衣袍,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滑落。


    司马懿突然挣扎着从四轮车上站起,推开想要为他遮雨的司马昭。


    他仰面朝天,任凭雨水冲刷,声音嘶哑却充满不甘: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一声质问,仿佛用尽了他毕生力气。


    话音未落,


    司马懿身体一晃,直直向后倒去。


    “父亲!”


    司马昭急忙上前抱住。


    邓艾也冲上前来。


    只见司马懿双目圆睁,气息已绝。


    但眼中仍凝固着不甘与愤恨。


    “丞相?”


    邓艾轻声呼唤,见司马懿毫无反应。


    这才意识到这位在蜀中叱咤风云的丞相已经离世。


    司马昭抱着父亲遗体,在暴雨中放声痛哭。


    邓艾跪在一旁,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他伸手轻轻抚过司马懿的眼睑,然而那双眼睛却始终无法完全闭合。


    仿佛仍在注视着这个他未能征服的世界。


    “父亲死不瞑目啊……”司马昭哽咽道。


    邓艾沉痛回应:


    “丞相心中有未竟之志,自然难以闭目。”


    “然二公子当振作,丞相虽去,遗志犹存。”


    暴雨持续不断,渭水波涛汹涌。


    司马昭在邓艾的协助下,将司马懿遗体小心安置回四轮车。


    将士们闻讯纷纷围拢过来,跪在雨中。


    为这位复杂而强大的统帅送行。


    司马昭擦干眼泪,挺直腰板,对邓艾道:


    “士载,传令全军,秘不发丧。”


    “待我们安全返回成都,再行公布。”


    邓艾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司马昭在巨大悲痛中仍能保持冷静,确有司马懿之风。


    秋雨中的渭水大营,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正悄然开启。


    司马懿虽死,但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将深刻影响这片土地的命运。


    而他那未竟的野心与仇恨,也将由他的子孙继续背负。


    ……


    渭水之畔,秋意已深。


    司马昭与邓艾率领魏军徐徐撤退,军中笼罩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尽管司马懿死讯尚未公开,但将士们似乎已从这异常的行军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士载,你说齐军会追来吗?”


    司马昭骑在马上,望着绵延不绝的行军队伍,眉头紧锁。


    邓艾沉吟片刻:


    “诸葛亮用兵谨慎,按理不会轻易追击。”


    “然齐军中姜维、夏侯霸等少壮派将领求战心切,恐会力劝出兵。”


    司马昭点头:


    “父亲临终前亦有此虑,故设下三道伏兵。”


    “若齐军来追,必教其有来无回。”


    邓艾亦忍不住叹道:


    “丞相神机妙算,虽死犹生。”


    二人正言间,后方忽然尘土飞扬,一骑快马奔至。


    探马滚鞍下马,急报:


    “将军,齐军已出营。”


    “约五千骑兵,正向我军追来!”


    司马昭与邓艾相视一眼,既有忧虑,又有一丝释然——


    司马懿的预料再次应验。


    三日前,汉军大营中。


    诸葛亮夜观天象,见一将星陨落,已知司马懿死讯。


    姜维欣喜进言:


    “大都督,天象显示司马懿已死,魏军士气低落,此乃天赐良机!”


    “维愿领精兵追击,必可大破魏军!”


    夏侯霸亦激动请战:


    “末将熟悉魏军布阵,愿为前锋!”


    “司马氏屠我宗族,此仇不共戴天!”


    帐中众将纷纷请战,唯有诸葛亮羽扇轻摇,面色平静:


    “朝廷旨意,令我军坚守渭滨,今魏军自退。”


    “战略已成,何必再追?”


    关兴急道:


    “都督!魏军新丧主帅,军心不稳。”


    “如此良机,千载难逢啊!”


    张苞也道:


    “将士们憋闷已久,皆欲一战!”


    诸葛亮微笑看向一直沉默的陆逊:


    “伯言以为如何?”


    陆逊轻抚短须,缓缓道:


    “司马懿虽死,然其并非等闲之辈,岂能不防追击?”


    “昭、艾二人,皆非庸才,恐有埋伏。”


    诸葛亮点头:


    “伯言所见,正合我意。”


    然而众将仍不甘心,诸葛亮沉吟良久,忽道:


    “既然诸位求战心切,亮有一计,或可破敌。”


    他命亲兵取来一物,以锦布覆盖。


    当布揭开时,帐中一片惊呼——


    那竟是一尊李翊的木雕像。


    雕得栩栩如生,连眉宇间的威严都刻画得淋漓尽致。


    诸葛亮解释说,这是黄月英帮他雕刻的


    姜维惊讶问道:


    “李相爷日理万机,怎会有暇让师娘雕像?”


    诸葛亮笑道:


    “贱内黄氏,昔年在宴会上见过李相爷一面,凭记忆雕刻而成。”


    众人听罢,皆心生感慨。


    这位黄夫人看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仅只见过一面,便能凭借记忆雕出一个如此栩栩如生的李相爷。


    陆逊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大都督莫非欲以此像惊扰魏军?”


    “正是。”


    诸葛亮羽扇轻点木偶,“李相爷威震天下,魏军畏之如虎。”


    “今司马懿新丧,魏军心神不宁。”


    “若见李相爷‘亲临’,必以为我军有奇兵,阵脚自乱。”


    众将闻言,皆大喜。


    诸葛亮遂命姜维为主将,夏侯霸、关兴、张苞为副。


    率五千精兵,携木偶追击魏军。


    魏延也想请命追击,但遭到了诸葛亮的拒绝。


    诸葛亮专门挑的,都是些青年才俊。


    他们的父亲在朝中大多有权有势,这种立功的好机会自然优先给他们。


    而姜维作为自己亲传的弟子,当心腹来培养的,自然要给他一个“镀金”的好机会。


    至于魏延的请命,诸葛亮直接视而不见。


    这位中生代将领,不上不下,老1.5。


    就让他闲着吧。


    临行前,诸葛亮又特意嘱咐:


    “此计只可惊敌,不可久战。”


    “若魏军乱,追击三十里即止,勿中埋伏。”


    魏军撤退途中,司马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三道伏兵分别由邓艾、张顗、王平率领,只等汉军追来。


    “报——齐军已至十里外!”


    探马飞报。


    司马昭冷笑:


    “传令各军,依计行事。”


    然而当汉军出现在视野中时,魏军前锋却出现了一阵骚动。


    只见汉军阵前,一员大将骑白马,着紫袍,面容威严——


    正是威震天下的李相爷!


    “李……李翊怎会在此?”


    魏军士兵惊恐万分,交头接耳。


    虽然隔得远,看不真切。


    但那“李”字大旗,以及如此排面,必是李相爷无疑!


    夏侯霸趁机高呼:


    “李相爷亲征,魏军还不速降!”


    姜维命士兵高举木偶,在阳光照射下更显逼真。


    魏军见状,军心大乱,


    原本严整的阵型开始动摇。


    司马昭在后方见状大怒:


    “荒谬!李翊在洛阳理政,怎会突然至此?”


    “此必是诸葛亮的诡计!”


    然而普通士兵不明就里,见“李翊”亲临,皆以为中了埋伏。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邓艾布置的第一道伏兵尚未出击便已自乱阵脚。


    姜维见机下令冲锋,汉军如猛虎下山,直冲魏军本阵。


    夏侯霸更是奋勇当先,直取司马昭帅旗。


    “保护公子!”


    邓艾急率亲兵救援,然而军心已散,难以组织有效抵抗。


    司马昭见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撤退。


    魏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汉军追击三十里,斩获无数,大胜而归。


    当晚,汉军大营中欢庆胜利。


    姜维举杯向诸葛亮敬酒:


    “大都督神机妙算,一尊木偶竟胜十万兵!”


    诸葛亮却无喜色,轻叹道:


    “此计虽成,然司马昭、邓艾必已识破。”


    “日后再用,恐难奏效。”


    陆逊点头:


    “司马懿虽死,邓艾却已得其真传。”


    “魏军虽败,但仍有底蕴在。”


    果然,魏军撤退至安全地带后,司马昭立即重整军队。


    斩杀了数名临阵脱逃的将领,军纪为之一肃。


    邓艾劝慰道:


    “公子不必过于自责,诸葛亮诡计多端,非常人可测。”


    司马昭遥望蜀军方向,目光坚定:


    “父亲之志,我必继承。”


    “今日之败,他日必百倍奉还!”


    渭水之战虽已结束,但两国之争却远未终结。


    诸葛亮的木偶计虽取得一时之胜,却也激起了司马昭更深的复仇之心。乱


    世中的智谋较量,才刚刚进入新的篇章。


    ……